第十二节 晚饭后,凉风习习,正是打牌的好时机。 王平一边打牌,一边笑谈当年自己的恋爱故事。 “话说十年前,我风华正茂,是个翩翩的美少年。” 李飞轻笑,连正在林边散步的曹刚也停下脚步,嘿嘿直乐。 王平正色道:“别笑,事实如此嘛。那时,追求我的女子不可胜数,许多人为 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可我胸怀大志,对她们不屑一顾。我想先赚一大笔钱,成 为本世纪最年轻最英俊的百万富翁,然后再去找一个梦想的姑娘演绎一段浪漫故事。” 李飞吃惊地看着王平,真想不到他竟有过此等大志。 “可惜,世道不好。”王平长叹一声,接着说:“我浪荡江湖,怀才不遇,七 年后一事无成,伤心不已。当初追我的女子已各奔东西。我如费翔般满怀疲惫,一 度想胡乱找个算了。可又不甘,想婚姻乃人生大事,岂可儿戏?不刺激不行。一日, 我偶然看到报纸中缝的征婚广告。 其中有一则很让我心动:二十五岁,名车豪宅,纯情丰满;简直是专为我生的! 想以前真傻,娶个有钱而纯情的女子岂不一举两得?“ “娶个有钱的。。。。。。”曾凡低声重复了一句。 李飞看了曾凡一眼,他的神情有点古怪。在李飞的印象中,曾凡总是阴着脸, 让人琢磨不透。 李飞第一次见他时,他走路如飞,极有气势,把李飞吓坏了,疑心他是来打架 的。后来,李飞发现他的走路就象电影里的特技镜头。有时候健步如飞,有时候又 举步唯艰。他颇英俊,却不幸得了糖尿病和结核。结核需要营养,糖尿病又不能过 多营养,简直让阎灵苦恼得要命。 他似乎满不在乎,笑着说,我的死因现已明确,要么糖尿病,要么结核。李飞 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乐观,还是绝望。 王平接着说:“我当即回复,本人二十七岁,英俊苗条,有爱心,负责任。。。。。。” 众人轰笑,这苗条一词真是妥帖之至! “随后,我把自己打扮得英姿勃发,前往婚姻介绍所。那边的人说,这个女子 条件太好,约见的人太多,因此加收一千块的见面费。我虽不富裕,但想一千块换 来终生的革命伴侣,倒也合算,便慨然应允。我们在不入流的咖啡馆里见面,我发 现她比广告上更真实。她纯情得象长春藤,见了我就爱得死去活来,几乎把我缠死 ;她的丰满也是有目共睹不容质疑的,我甚至怀疑她有那么一点东嬴相扑血统。后 来,我又参观了她的豪宅,是几米见方的单身宿舍,还有名车,就是塞在过道里的 名牌自行车。。。。。。” 众人大笑,王枫捂着肚子掉眼泪。 王平又道:“我失望之余,仔细想了想,算了,不娶她就更亏了,介绍所收了 我一千块的见面费。她虽然肥了点,却肥而不腻,何况又对我十分痴情。。。。。。” 众人又是大笑。李飞暗想,有时候常人远比圣人更豁达,关键就在于他们敢于 轻视自己。 曾凡若有所思,似乎发现了一条捷径。 林边的曹刚不笑,反而觉得很恶心,暗想:“真是俗不可耐!如果爱情也可以 瞎凑的话,这人世还有什么意义?为了心爱的女子,我宁愿象泰坦尼克的杰克一样 死上千遍万遍!” 舒光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今日自觉病情好转,便兴致勃勃地观战。看了一会, 发现张勇与王平连吃败仗,不觉激起了他的惩强扶弱之心,自告奋勇地做张勇的参 谋长。 张勇今日很是晦气,不幸与王平对家。王平水平极臭,嘴上却不饶人,把张勇 骂得要死。两人内忧外患,不觉间已该李飞打‘K ’了。舒光一片忠心,力劝张勇 报主,张勇正犹豫间,李飞却报了,舒光便怪张勇不听参谋。张勇正憋着一肚子气, 便说偏不报,又说他是瞎参乱谋。舒光恼火之至,又无法发作。 李飞看气氛不对,提议说,休息一会儿吧。舒光不知轻重,强忍病体,一把抢 坐到李飞的位子上。众人便偷着乐。可惜,舒光虽然宝刀未老,却运气不佳,竟连 输几把,大好江山毁于一旦。 王平一脸得意,幸灾乐祸地说:“老舒啊,你的名字起得不好,姓舒名光,怎 么可能赢呢?” 舒光越发来气,却无法化悲愤为力量。所幸苍天有眼,终于来了几手好牌,不 禁容光焕发,出牌时刷地站起来,甩得极有气势。甩完不看别人,只仰望苍天,等 别人求他出牌。 王平暗笑,恰巧此时BP响了。他看了一眼,推说有要事,要王枫替他。 李飞开玩笑道:“什么要事?怕是真的输光了吧?” 王平道:“笑话!我怕输?告诉你吧,还记得老板娘给我买的彩券吗?号码是 918 ,中了百万巨奖,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怎么花!” “918 ,就要发,听起来倒吉利,可惜人瘦得象饿死鬼,哪有大富大贵的命!” 舒光咕哝道。 王平诡秘地拉李飞进屋,一屁股坐到李飞的床上,把BP递给李飞,长叹一声, 道:“李飞,你小子艳福不浅哪!” 李飞莫名其妙,细看BP上的留言,却是:我已想好,能否请李飞今晚过来一聊? 署名是梦月。 “谁是梦月?”李飞纳闷地问。 “哈哈,看来老板娘真是动心了,连闺名都报上来了。”王平笑道,心里却酸 溜溜的。想自己认识她这麽久,整天死乞白赖地问她芳名,她却从不说。 “到底怎么回事?”李飞问道,一想起‘康乐餐厅’老板娘的眼神,脸上便有 点发烧。 “你可要好好谢谢我。”王平道,“我看她对你有点意思,便骗她说,你对她 一见钟情。她起初不信,我反复说此事千真万确,现在你想她已到了茶饭不思,睡 不着觉的地步。。。。。。” “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李飞急匆匆地打断王平,窘得脸色发红,不知如何 是好。 “怕什麽,老板娘又不会吃你,顶多不过失身于她而已。”王平笑道,心里想, 书生遇浪女,不定有什麽好戏呢! 李飞涨红了脸,坚决不赴鸿门宴,任王平劝得口干舌燥也无动于衷。两人正推 辞间,张勇在外面喊李飞上场。原来舒光动作太大,几圈下来已是气喘吁吁,有心 无力。 李飞庆幸总算可以摆脱王平了。王平却连连叹气,骂李飞太傻,不知珍惜机会。 又想,如果自己能化做他的模样,去见那个浪女该有多好! 李飞,曾凡,张勇王枫倒是棋逢对手,一直玩到很晚。王枫懒得回旅馆,便与 张勇挤在一张病床上。 睡了一会,张勇王枫都说太热。李飞独处一床很宽松,感觉有点内疚。迷迷糊 糊间,自己竟把床割了一块,送给他俩。这时,忽听得张勇在偷偷笑。李飞便醒来, 想自己的梦很逗。 王枫莫名其妙,推醒张勇,问道:“你笑什么?莫不是见到老情人了?” 张勇说:“我梦见跟你捉迷藏。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就在你面前,你却看 不见我,气得你跺脚哭,可把我乐坏了。” 王枫骂道:“死人,光想好事!快睡吧。” 三人接着睡,刚刚有点迷糊,忽听到隔壁一阵争吵声。 “小王,这艾蒿你一定要熄灭,你舒大爷对烟味过敏。”嗓门很大,显然是舒 老太的声音。 随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可以想象舒光必定涨红了脸,无比的气愤。 “什么怪癖!真是享福都不会!我费了多大劲才弄来这一节艾蒿,又驱蚊,又 清香。我看他是输牌输急了眼!”王平骂骂咧咧,很不客气。 舒老太膀大腰圆,吵了一辈子的架还从未输过,自然不把王平这乳毛未干的小 孩放在眼里。 她老人家金口一开,成串的词喷涌而出。王平一下就懵了,连插话的机会都没 有,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不服不行。舒老太骂起人来全不讲普通话,让王平不知所 云,只知道自己必定吃了大亏。万般无耐,索性蒙了被子,嘿嘿冷笑,任她枉费气 力。 舒老太久经沙场,这等雕虫小技岂能得逞?她出手如电,一把掀开王平的被子, “噌”地抓住了王平。 王平一挣,舒老太一扯,两人都大吃一惊。 王平竟被提了起来! 舒老太全没料到这王平竟如此轻盈! 这时,匆忙起身过来劝架的李飞王枫赶到了。两人原以为舒老头要吃亏,却惊 讶地看见舒老太正提着只着内裤的王平,如老鹰捉小鸡般威风凛凛,场面甚是尴尬。 王枫红着脸与李飞劝舒老太,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救下王平。 王平重获自由,想今天真是奇耻大辱。这世上除了老婆,还没人敢这样提过自 己。不禁急不择言,破口大骂:“他娘的,老子跟杀人犯同屋,真他妈晦气!天天 听他说梦话!” 舒光脸色大变,舒老太也忽然失了气焰。 李飞暗想,莫非舒大伯也象自己一样是个梦中杀手? 夜色已深,两人不愿多呆下去,便竭力劝说王平,终于平息了事端。 两人回到屋里,却听张勇酣声如雷。真难以想象,他竟然对吵架一无所知。两 人对视,莞尔一笑。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