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曾凡终于领教到钱魔王的厉害了。 被总经理骗去一万多之后,又接到学校停止全额报销医疗费的噩耗,几乎在一 夜间,曾凡弹尽粮绝,他甚至不知道下个月能否吃上饭。现在,他必须面对曾经不 屑一顾的生计问题,必须为活着而赚钱,这想法真让他恶心。 多年来,曾凡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物理。可现在没了钱,为了活着,他必须放 弃物理。这其实是人类永恒的痛苦——生存与理想的矛盾。也许只有死或者金钱可 以解决。金钱实在是个魔鬼!人类发明了它,却沦为它的奴隶。它用魔力摧毁了人 类的一切梦想。 干吗非要执着于物理呢?曾凡问自己。你为什麽就不能象个俗人一样活着呢? 人生不过百年,吃吃喝喝,快快乐乐,来于黄土,归于黄土,不亦快哉? 曾凡断然地摇摇头。他太了解自己了,理想就象毒品,已经融入他的血脉,成 为他活着的唯一意义。他无法容忍自己过没有理想的生活。他顽固地坚信,既然上 苍赋予他人的灵性,他就不能用它去过狗的生活。 曾凡明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上,如果没有梦想,就必须用金钱来填补。 在金钱面前,即使是街头妓女,也远比爱因斯坦高贵。曾凡没有金钱,如果再丧失 梦想,他连狗都不如。 梦想至少还可以带给他尊严,还可以让他粪土当年万户侯,让他高高在上地藐 视众生。 曾凡不能放弃物理,可又必须活下去,该怎么办呢? 在曾凡的想象中,世上最理想的职业就是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赚钱,比如艺术 家与科学家。 可惜,意外已经断绝了这条金光大道。第二等的职业是那种没有梦想,但可以 迅速赚大钱的工作,比如妓女。如果自己可以变做女人,做它一年的妓女,赚足了 钱,从此远离世俗的一切,潜心研究自己的物理,不亦快哉! 曾凡不能变做丽人,却有一个等价的办法。虽然不光彩,却是一条捷径,那就 是王平想走却没走好的路。对曾凡来说,理想是唯一高贵而不能牺牲的东西。同它 相比,爱情又算得了什麽?牺牲也罢。 曾凡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依然英俊。这是挽救自己的唯一资本。找个百万富 婆来养活自己,然后用她的钱实现自己的物理梦想。 曾凡买了一份都市招聘报。报里有一半的消息是招聘,另一半就是征婚广告。 这样的安排倒也合理,征婚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招聘,只要老板满意,你就吃定了 他一辈子。有一则广告引起了曾凡的注意。 24岁才女征友承父业房车公司兼备才艺双全只求真情顾家男贫富不限看来,这 是个理想的目标。在曾凡的想象中,一个富有而动人的才女正渴盼真情的郎君。 曾凡按照广告上的电话打了过去,对方声音妩媚。聊了半天,才知道她不过是 在婚姻介绍所工作的小姐。原来这广告是由婚介所代打的。那小姐对曾凡的情况大 加赞赏,断定他正是才女所渴盼的人,并热心地为他们安排约会的时间,最后提出 小小的要求:一千元的中介费。 曾凡哪里拿得出一千块钱?磨了许久,最后以四百成交。 当天晚上,曾凡信心十足地赴约。他想,凭自己的英俊和聪明必定可以俘获才 女的芳心,丈夫的职位非他莫属。 婚介所的“浪漫小屋”又小又潮,一点也不浪漫。曾凡的才女还没有到,他只 好等着,后来,几乎要睡着了。 “是曾先生吗?”一个娇嫡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曾凡睁开眼,看见一袭华丽的裙子翩然而至。他抬起头,迎面却是一张血盆大 口。才女的口红实在骇人地醒目。曾凡几乎不敢看她的脸,只觉每一个零件都长错 了地方,看一秒钟都痛苦不堪。实在无法想象要与她同床共枕,过上一辈子。 “哟,曾先生好英俊,是东北人吗?”才女娇嫡嫡地问。 曾凡头皮发麻,实在不能忍受她的妩媚。他早忘了自己到底是哪里人,只是木 呆呆地点头。 才女又撒了一会娇,甚至把身子倾过来想靠曾凡。曾凡几乎要发疯。正在这时, 她的呼机响了,曾凡长出一口气。 才女看了一眼留言,抱歉地说:“曾先生,真对不起,有个港商要与我谈生意。” 曾凡暗想,凭你这副尊容,什麽生意也会谈砸的。 才女恋恋不舍地起身,意犹未尽地说:“曾先生,真的很乐意与你交朋友。这 是我的呼机号,我相信你一定会拷我的,对吗?”她说着,竟抛了一个媚眼。曾凡 只觉全身麻苏苏的,似乎蚂蚁爬满了全身。 曾凡怒气冲冲地回到病房。他翻出那则征婚广告,逐字阅读。这才发现本该是 才貌双全的成语被偷梁换柱地改做才艺双全。现在,除了悔恨自己的粗心,又怨得 了谁呢? 曾凡痛定思痛,决心仔细研究所有的征婚广告。他相信,在浩如烟邈的广告中 必定隐藏着被埋没的宝玉,关键是要有慧眼。 工夫不负有心人。曾凡打了无数的电话,终于积累起丰富的经验,明辨是非的 能力显著提高。 现在,他可以轻易地洞穿所有苦瓜变香芋的把戏。比如眼前这则广告:某女, 海外归侨,短婚未育。仪表出众,气质高雅,继父百万家财,不缺名车豪宅,唯缺 真情。 曾凡的理解如下:海外归侨(到底出过几天国?),短婚未育(有多短?), 仪表出众(出奇的俊?亦或出奇的丑?),气质高雅(只有实在称不上漂亮的人, 才肯用模糊的气质来搪塞),继父百万家财(是继承父业?还是有个不相干的干爹 有钱?),不缺名车豪宅(是真的有? 还是没有,却故做姿态地不需要?)。 从统计数据看来,广告中的女子主要有两大类。第一类常自称漂亮,择偶条件 一般不包括男方年龄,任你二倍还是三倍均可,但对经济基础要求严格,最好有经 过会计事务所审定的资产负债表。她们的目标是富翁的金钻戒,与曾凡的目标南辕 北辙,自然撞不出爱的火花。第二类属于才艺双全类(这词让曾凡恶心),或者靓 丽(使用频度太高,实在可疑),大多希望用名车豪宅的饵钓来重情的白马王子。 曾凡的目标正是这一类。 有一则广告很特别,题目是情伤女觅友。由于广告论字计价,字字是金,因此 大多如电报般简洁。但是,这则广告却象抒情散文,竟有“唉!唯缺真情”之类的 感慨。她也许很心酸,但别人读来却有些滑稽。她有别墅靓车,条件却是军人优先。 有趣,难道她想做光荣的军属吗?还有“东北男勿试”,看来她的前友真是一块臭 肉搅得满锅腥,过河拆桥,断了多少东北男的后路。关于容貌,她只有一句话:不 求容貌,唯求真心。曾凡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个拙劣的掩饰,容貌实在无法求就 来求真心。可是,不知怎么,他有点放不下。真的,她不象别的广告那样,铜臭四 溢,似乎有一点真情。 曾凡赶到婚介所询问她的情况。一位小姐拿出她的照片请他看。曾凡一下子就 呆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简直是天资国色,象一只脱俗的白天鹅。 曾凡真的没有这种奢望,甚至失去约她见面的勇气。 一天后,婚介所的小姐打来电话说,女子已经看了他的资料,很满意,约他在 “心心茶座”见面。那是这个城市最浪漫的地方。 曾凡出门的时候,心情奇好,这是半年来第一次。真没想到漂亮的女子可以激 起他如此地改变。他忽然听见王平在病房里大声喊道:“喂,舒老头,我对西瓜过 敏!” 曾凡楞了一下,忽然笑了,想王平这种报复手段倒也无懈可击。曾凡看见无可 奈何的舒光捧着西瓜走出病房,来到林子里,气得手发颤。曾凡看那瓜瓤颤巍巍地, 似乎不大安全,刚要提醒舒光,已经晚了,瓜瓤吧唧掉到地上。王平在病房里哈哈 大笑。再看舒光,竟可怜兮兮地捧着剩下的皮在舔。 曾凡想笑,却听见阎灵在隔壁低声对李飞说:“别笑,听说舒大伯当年也是个 叱诧风云的人物,专做大买卖。”曾凡暗想,对,每个人都有辉煌与落魄的时刻。 曾凡走出很远时,一回头,却见舒光趁人不注意,飞速地拣起地上的瓜又啃, 不禁好笑。 曾凡早到了十分钟。从茶座的窗口看过去,一个苗条的女子正文静地坐在桌边 品茶。她身材绝佳,一手托腮,似乎在憧憬着什麽。那是一种典型的古典美。 凭直觉,曾凡确信是她,真没想到她来得更早。曾凡一阵狂喜,快步走了进去, 连声说:“冯小姐,真对不起,我迟到了。” 女子抬头看他,依然一手托腮,脸上有一种轻柔的笑意。她指着对面的位子说: “请坐。”姿势高贵而典雅。 曾凡看呆了,甚至忘了坐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梦中。她真的很美,他想起 了艺术家。艺术家也常常象她这样,一手托腮,听他谈自己的梦想,那种小鸟依人 的姿势让他终身难忘。 面对她如水的明眸,曾凡忽然发现自己的无耻。她就象个仙子,她决不属于一 个糖尿病加结核的混蛋。曾凡又回到了那个高尚的自己,他不忍心欺骗她,他必须 说出自己的卑鄙来。 “冯小姐,我,我有。。。。。。”曾凡话到嘴边,却说不口。他真的不想失 去这个救命菩萨。 对面的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转动杯子。旋转的饮料发出蓝荧荧的光。 她看着他的窘态轻笑,“曾先生,你别紧张,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不仅美丽,而且温柔。可惜,她不属于他。 一个侍者匆匆地走来。忽然,他脚下一滑,一个踉跄,碰翻了女子手中的杯子。 急切间,女子伸出另一只手去扶杯子。 可是,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曾凡看着她的脸,忽然呆住了。一瞬间,他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只觉浑身起满 了鸡皮疙瘩,“奥”的一声,他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吐了出来。 女子似乎变了个人,跳起来,对侍者破口大骂:“你瞎了狗眼吗?你这个蠢货, 傻瓜,笨蛋!赶快给我滚!” 侍者得令,立即灰溜溜地跑掉。女子仍不解气,转过身来看着曾凡,曾凡忙低 下头,不忍看她。却听女子骂道:“你也给我滚,懒猪!不知道自己赚钱致富,光 想仗着小白脸,去骗有财有色的女人,也不想想,世上那有这样的好事在等你?真 是又蠢又贪!我恨死你们这些臭男人!人家漂亮时,就象哈巴狗一样围着转,一旦 变丑了,一声狗屁都不放。。。。。” 曾凡不等她说完,仓皇地逃出茶座。恨不能立刻见到介绍所的小姐,一把掐死 她。她竟用这种手段骗他一千块钱! 曾凡拨通介绍所的电话,破口大骂,威胁要把她送上法庭。那小姐听了半天, 知道骗局被揭穿了,却很冷静地说:“我并没有骗你,那是她火灾前的照片。那时 候,她家门口的跑车排起了长队,哪有你见她的份?” 曾凡一下子蔫了。他静下来细想,忽然觉得冯小姐并不可恨,反而很可怜。她 由从前的白天鹅变做如今的癞蛤蟆,该是如何的伤痛!不正如自己吗?同是天涯沦 落人! 曾凡换了一家介绍所。他痛下决心,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征婚。他已经穷途末路, 再也玩不起虚假的爱情游戏,必须现实点,找个有钱而丑陋的富婆。曾凡终于选定 了一位:肤白靓丽,因车祸父母双亡,本人受伤微残。他当然不奢望什麽肤白靓丽, 但其余的条件倒象是真的。 曾凡提前到了餐厅。他对自己说,管她是无盐膜母,只要她富有,他也爱定了。 一阵踏踏的高根鞋声从身后传来。曾凡的另一半来了。他闭上眼,暗暗祷告: 上帝,可怜可怜我。就让她稍稍入眼一点吧。至少不要比第一次的小姐更“靓丽”。 曾凡慢慢睁开眼,忽然,他的表情凝固了。他真的不敢相信,是她!虽然她戴 着墨镜,他也可以一眼认出她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冤孽吗?她正是第一次约会的 “才艺双全”小姐,现在已经晋入“靓丽”的行列。他又绝望又尴尬,实在不想说 话。 女子坐下来,看曾凡神色不对,便道:“今天的天气真糟,是吗?” 曾凡想,不管娶不娶她,至少应该礼貌一点。几天不见,她父母全死了,人也 残废了,倒也可怜。她戴着墨镜,在曾凡的想象中,她可能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 中。便开口问道:“你还伤心吗?” 女子扬起粗糙的眉毛,“咦”了一声,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麽。 曾凡解释道:“对不起,我是说关于你父母的事情。” 女子一错愕,终于明白,忙遮掩着说:“谢谢你挂念。可是已经很久了,我不 伤心了。对了,先生是哪里人?” 曾凡有点奇怪,细看她的眼神,不象是装的,看来她并没有认出他。曾凡庆幸 避免了一场尴尬,但又有些失望。 两人无聊地聊了一会。女子的呼机又响,又是谈生意。她又道歉,然后匆匆离 去。曾凡想,做个生意人也真不容易,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第二天晚上,曾凡拷她。她回话问,先生贵姓?曾凡说姓曾,她便道,曾先生 呀,这几天约的人太多,人家身子不舒服,改天吧。语气很冷淡。曾凡忽然急了, 难道连这样的女人自己都没份?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撒娇的神态,便翻寻以前她留 给自己的纸条。 看着纸条,曾凡楞住了。她以前姓张,现在怎么变成刘小姐了?曾凡立刻又拷 她。她依然回话问,先生贵姓?曾凡故意反问,是马小姐吗?她说,正是,先生是? 曾凡回说姓罗,想请她吃饭。她便道,罗先生呀,人家正要洗澡呢,改天吧。 曾凡简直气疯了,他大骂一声“操你妈”,然后一把摔了话筒。他终于彻底明 白介绍所的鬼把戏。不仅所有的资料是假的,连人也是假的。这个马小姐就象孙猴 一样善变,一个人不知担当了多少角色,又要应付多少傻瓜?曾凡真想立刻报复她, 想象自己象电子一样,穿越电话线,然后强奸了她。可她又太丑,天知道报复对她 来说是否是百年不遇的艳遇呢?自己保留二十多年的童贞连艺术家都舍不得给,却 去给这个让人想吐的怪物? 曾凡一把扯碎报纸,狠命地给自己一个耳光。他恨自己象个赌徒,在渺茫的希 望中一次次地试验。明知道骗子居多,却总希望自己运气好。殊不知世上的骗局专 为贪心的傻瓜而备。贪心不免吃亏,吃了亏又想赚回来,于是越亏越多,难以自拔, 整个人生就彻底毁了。 莫名的躁狂涌上心头,曾凡在屋里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干什麽。他忽然厌恶起 自己来,恨不能用一把锋利的匕首解决这个无益的生命。以前那个快乐而高尚的自 己哪儿去了?他想献身理想,理想却不需要他;他渴望超然物外,却眼睁睁地看着 自己在现实的泥潭中挣扎。难道这就是人生吗?庸俗不堪! 这天晚上,曹大夫值班。病房里没什么事情,他随手翻看今日的报纸。头条是 一宗杀人案。写的是一个大学生,心高气傲,求职却屡遭挫折,上当受骗,最后化 光了所有的钱,便走上杀人劫财之路。 看完这报道,曹大夫心惊肉跳,暗想,决定人一生的其实是环境。在环境的逼 迫下,任你淑女绅士也会沦为强盗小偷。人生常常只是一念之差,走错了一步,就 无法回头。 想了一会,又翻看财经版,仍然是坏消息。股市大跌,有人跳楼自杀。其实, 人的心理既坚强又脆弱。有几人能忍受多年的追求毁于一旦呢?此时,要么坐以待 毙,要么铤而走险。 漫想了许久,看看表,竟已是凌晨一点。病房里万籁寂静。 曹大夫起身,走出医务室,悄悄地从走廊里穿过。快到三十六号病房的时候, 忽然从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曹大夫大吃一惊,会是谁呢? 一人身穿白衣,直挺挺地走来。他死死地盯着曹大夫,眼神既熟悉又陌生。曹 大夫刚想打招呼,那人已擦身而过,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 白衣人走过三十六号病房。这时,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竟忽然拐了一个锐 角弯!然后,推门而入,不再有任何声响。 曹大夫毛骨悚然。回想那白衣人,眼神很诡异,似乎空无一物;而且他步伐僵 硬,似乎,似乎象具僵尸。 曹大夫心里砰砰乱跳,只觉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强自镇静,快步向医务室 走回。心想,他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曹大夫做梦也想不到,白衣人闪过的时候,这世上还有一个人。那就是 在走廊的阴影里自慰的曾凡。 这晚,曾凡心情狂躁,怎么也睡不着。强奸骗子的念头激起了他强烈的欲望。 他狂乱地玩弄那个物件,不知道怎样的折磨才可以发泄心中的烦闷。他忽然想起那 个轮椅上的傻子来。他当时是很厌恶他的,现在想来,他也很可怜。他无法满足自 己的欲望,只能一边拨弄,一边看街上淑女羞红的脸色取乐。其实,人有何区分? 都是动物而已。傻子不过暴露了高尚的人们所不敢暴露的本性而已,人们有什麽理 由嘲笑他? 佛罗依得说得对,性是人的原动力。只有在勃起的时候,曾凡才可以忘掉无望 的人生;这时候,连物理的梦想也如同飘渺的轻烟,渐渐地淡了。 可是,短暂的发泄之后就是无尽的虚空。曾凡只能用一次次的勃起来填补越加 巨大的虚空。 人生如梦,曾凡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进死胡同里的。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