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网络版 作者:何从 本故事根据已故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的著名自传体小说《情人》改编。 我是1997年12月25日那天飘洋过海来到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名字叫“中国”。 我是个法国女孩,中文是我的第二语言,因为热爱这个古老的东方之国,我不顾家 人的强烈反对,偷偷拿了哥哥的信用卡,并设法搞到密码,在留下一张纸条后,我 就登上了去中国的飞机。 游写世界是我的梦想。哥哥和妈妈都是很实惠的人,我萌发这个梦想的时候, 他们都嘲笑我,在他们看来,我与其去搞这些歪门邪道,不如安心地在中学毕业后 给他们看管旅馆更好。我的家就在法国郊区的一个小山村里,一个并不富有的地方。 我选择中国作为我游写生涯的里程碑。飞机降落在中国上海的虹桥机场的时候,我 才想起今天是圣诞节。这一天是我的16岁生日。最初我住的是最好的五星级宾馆, 住了2天才觉得不对劲, 于是搬了出来,找了家二星级的。可是不几天,我就发现 自己根本无法找到工作,谁会用一个外来的白种女孩来给中国人洗盘子?而我又不 愿做那些酒店的服务小姐,我只是想做临时工,赚些零花钱作为旅游的盘缠。我是 个标准的法国女孩,骨子遗传着法国式的浪漫,如果有最后一点钱,我宁可去买玫 瑰也不会想到去买一只香甜的能果腹的面包。而16岁的年纪给了我激情的理由,同 时也带来了盲目。当我最后不得不搬到一家小旅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那描述了自 己美妙经历的文字,都没有化成铅字。而我信用卡里的钱在急速地消失。在风光迤 俪的外滩边上,我迎着风,思考自己下一步的方向。这个时候,任何从我身边路过 的中国人都比我有钱得多,可是他们还是以一种羡慕和景仰的目光打量我。就因为 我的金发碧眼? 于是夜晚我百无聊赖地在旅馆里用笔记本电脑上网,这是个可以操练我语言能 力的机会。我给自己起了个很中国化的名字,我将我的尚显稚嫩的作品发到了网页 上。他就在这时闯入了我的生活。在仅一个礼拜都不到的时间里,在知晓我的情况、 倾听过我的牢骚、欣赏过我的文字后,他说他非常感动,愿意为我的游写提供资金 帮助。然后我见到了他。一个标准的中国人,胸膛上没有我哥哥那样浓密胸毛的中 国男人。之所以称呼他为男人而不是男孩,因为他已经32岁了。“你真美丽。”他 见到我的第一眼后就这么说,“在网上的时候我就无数次地想象你,你象外国电影 里的那些可爱的小女孩。”我笑了,看着面前的这个英俊的中国男人,他身上有着 一股好闻的味道,他笑起来有点鱼尾纹的眼睛给我强烈的亲切感和安全感。我突然 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无依和脆弱。象一只小鸟。在我的房间里,他成为了我的第 一个男人。细腻而体贴。 在我的家教里,女孩子最宝贵的一切一定要留到新婚之夜,不然会找不到婆家 的。奇怪吧,在我们这样浪漫的国家,竟然还有这样的观念。其实,有些观念和条 框在世界各地还是有他们的支持者的。可是我,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委身于他 --一个见面不到12小时的中国男人,而在疯狂之前,我竟然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 名和家庭状况。我是为了钱才和他见面的,现在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真实而赤 裸地躺在我的身边,孩子一样地睡着。而现在是白天,我住的这家旅馆处在闹区, 这个城市烦嚣的各种声音在外面流动着,而我和他,一个陌生的16岁的法国女孩和 一个陌生的32岁的中国男人,在一门之隔里疯狂造爱。然后他请我去最好的中餐馆 吃饭。席间我谈到了我家的风俗,他依旧很优雅地对我说:“我的家庭也不能接受 这样的事,抱歉,我不会和你结婚的。虽然我已经和你做了那种事。”我心里咯噔 了一下,然后笑了,用英语跟他说:“那太好了,我家也不喜欢中国人,我妈妈不 能忍受我找一个中国男人。”晚上在被窝里,我却暗暗地流下了眼泪。 我和他成了情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语言交流,白天我游写,他上班,晚上我 们就在一起缠绵。因为我们都知道彼此是不会有天长地久的,所以我们都对未来轻 描淡写,不作任何承诺和期望。大多数的时间,我和他是在网上聊天。我的文章写 得越来越多,他成了我最有力的背后资助者,而我只是他的情人。如是一年以后。 有一天他跟我说,他要结婚了,对方是家里给他定的,在中国人的思想里,有时婚 姻只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为了万无一失地保护财产。“你爱她吗?”我靠在他的肩 膀上问。 “不爱,可是我得和她结婚。”他说。然后他幽幽地看着我说,“告诉我,你 是为了钱才和我见面的。”“我是为了钱才和你见面的。”我很轻松地复述。 “你和我好,只是为了我的钱,你需要钱来构筑自己的梦想。” “我和你好,只是为了你的钱,我需要钱来构筑自己的梦想。” 好象平时他一遍又一遍地教我说中文一样,我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话,我已经哭 出来了,可是我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你说得很好,你的中文已经有很大的进步 了。”他温柔地笑,“你的文章也可以出书了,好象就是下个月的12日,你要回法 国去了。”“是的,”我依旧笑着回答,“在你的婚礼之后,我们可以在这里再见 一次吗?我想再和你作爱一次,是最后一次。”他说好,可是很快他又说,“我答 应会和你再见一次,可是我不想和你作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好象对你突然没有 了欲望,既然是作爱,那么就一定要有爱。可是我们相爱吗?为什么我会突然对你 没有了欲望呢?”我楞了一下,很快就爆发出笑声:“是的,我根本就不爱你,我 在爱你吗?错了,我是因为钱才和你在一起的。”他依旧优雅地笑,用神秘而带磁 性的嗓音轻轻地对我说, “那么,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吧,我们只是crazy过 了。”他点燃了香烟,很凶地抽烟,一根接一根的,然后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 脸都发红了,眼泪都下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地抽烟,从来没有见过他咳嗽 成这样。 他走到门口,回头给我一个很有味道的中国男人式的笑容,一时东方情结充满 了我的心头。他别过头,突然从手上撸下一个戒指,那是他一直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的。他把那戒指给了我。“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她留给了我,现在我给你。”后来 我也参加了他的婚礼,我看到那新嫁娘幸福的脸,那个中国女孩。我想她一定是处 女。 最后一天我在我们初次幽会的地方等了一天。他没有来。 第二天我就上了飞机,带着我所有的作品。 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那么多的送行人,惟独没有人是来给我送行的。我的 目光茫然地扫视着四周,这刹那我看见了那一辆熟悉的车。 我知道他就在那里看着我。而我也看着他。忽然,我不再去确认我是否爱过他, 因为故事已经结束了,而我离开他越远,他的影子就越清晰。并,被无限地放大。 回法国没多久,我的作品就被一家杂志看中并开始连载。那个晚上我在家里, 抚摩着那枚戒指。 然后我打开了电脑。上线后我q了他的名字,他不在。在电子信 箱里,我却看到了他的网名。“我爱你,永无休止地爱,一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