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牧非几乎天天都往酒吧跑,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莫阿卡不明白牧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总是没有时间,并且很晚才回住处。 他是不是爱上别人了,才会待她如此冷漠。 终于有一晚,莫阿卡顶着雨去酒吧找到牧非,雷打得很响,她怕那种孤零零 的孑然。 全身湿透的莫阿卡站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看着牧非坐在一群老女人旁边, 带着伤感的神情低低演唱。 一些俗得掉牙的歌曲,一个女人拍着巴掌几乎贴在牧非身上。 莫阿卡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妆化得异常可怕的老女人,把一张张钞票塞在他面 钱,脸上带着轻佻佻的笑容,还伸手摸了摸牧非的手。 可以做年画一样的身材,配上她脸上那个不合年纪的笑容,恶心至极。 莫阿卡再也看不下去,她宁愿就此盲掉。 于是愤怒的冲过去抓破那个老女人的脸,打翻桌子上的酒杯,转身就走。 她无法容忍她心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践踏,特别是像这种年纪的女人。 牧非坐在那里,没有说什么,头埋得很低很低。 莫阿卡以为他会追出来,但是他没有。 他像看一场电影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马路湿漉漉的,风很凉。 莫阿卡无力的瘫坐在马路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乌云般无边无际的侵袭过来。 莫阿卡感觉头皮发麻,发晕。 所有的神经变成一根细线,越来越细,快要把她勒死,勒死。 很多个夜晚,牧非都没有回来。 于是莫阿卡天天失眠,她又开始依赖那些白色瓶子里的药片。 对治疗抑郁有很好疗效的药片,她担心她会因为失眠而死去。 心烦意乱地,她打碎了挂在床头上牧非为她拍的照片,那些碎片,像鱼鳞片 般落下,哗啦哗啦,刺破了她的手指。 她敏感地觉得淡淡的血腥味慢慢弥散开来,而且越来越浓烈。 她低下头,剧烈呕吐起来。 这烦躁的生活。 接近期末,为了更好的应付考试,莫阿卡搬回了宿舍。 两天前,单语晴在电话里说:“阿卡,你要爱情也不能丢了学习啊,你这样 对得起我爸吗?” 莫阿卡平静的挂了电话,她知道单语晴对她好,不想让她丢下全系第一名的 荣誉。 于是一个早晨,莫阿卡提着一个黑色的包,回到宿舍里。 太阳赤裸裸的照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到一阵灼痛。 此时的莫阿卡头发凌乱,眼神空洞。 单语晴什么也没说,点上一只烟,宿舍里瞬间充满了烟味。 有女生嚷嚷着说烟味太浓,语晴不管不顾,依然制造着烟雾缭绕。 把烟抽完的时候,她把莫阿卡拥入怀里。 她说莫阿卡,你要好起来。 然后她给她倒了杯白开水,微笑着递给她。 宿舍里陆续有人回来。 莫阿卡放下手中的茶杯,重新把洗刷用具安放在原来的位置。一直没有说话。 单语晴手指夹着烟不停的抽,她穿一条肥大的裤子,翘着大腿不停的摇晃, 手里的白色烟也燃烧了一截,露出长长的一段烟灰,她忘了把它弹掉,眼睛直直 的注视着莫阿卡。 莫阿卡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问:“你那帅哥呢?” 单语晴弹掉手中的烟灰:“你肯和我说话了?你说阳泽洛啊,早就把他给甩 了,没意思的小男生,丈着有几个钱,以为自己就要上天了,谁他妈稀罕他那就 个钱啊?” 莫阿卡走了几步,在单语晴身边坐下,笑着问:“那就是说,我们的语晴大 小姐失恋了?” 单语晴狠狠掐灭手里的烟脸上带着愤怒说:“谁失恋啊?是我不要他甩他的。” 莫阿卡拍拍单语晴的肩膀,瞥见一向狂妄不羁的她眼睛里溢满了眼泪,睫毛 湿湿的,仿佛眨一下眼睛就要掉下眼泪。 莫阿卡说:“追你的帅哥多的是,也不缺他一个是吧。” 单语晴重新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一根递给莫阿卡,一根叼在嘴里。 宿舍里的烟味更加浓烈了,宿舍里另外三个唧唧喳喳的女生顿时感觉到气氛 不太对劲,纷纷逃出宿舍。 她们已经惧怕了单语晴的抓狂,她生气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有一次,宿舍里一个女生当着语晴的面说莫阿卡的坏话时。 单语晴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她砸了过去,那个女生的头瞬间被砸出了一个 窟窿,鲜血直淌。 以后宿舍里的人就再也没人敢说莫阿卡的坏话。 她们知道,莫阿卡是单语晴的宝。 她对她疼爱有加。 那些女生走后,宿舍很安静。 突然的,单语晴扑到莫阿卡身上哭了。 她边哭边可怜兮兮的诉苦:“阳泽洛他真他妈不是人,在我睡着的时候,他 竟然不征求我的同意就要了我,他的力气还真他妈大,害得我挣扎了半天也没用。” 莫阿卡把燃烧了一截的烟丢进那个蓝色的烟灰缸,扳过语晴的身体,焦急的 问:“什么?阳泽洛他敢这样对你?我找他算帐去,不把他四分五裂才怪。” 莫阿卡说着准备冲出宿舍,找阳泽洛算帐去。 单语晴站起身抓住她的胳膊:“阿卡,我发现我爱上阳泽洛这家伙了,他说 过他会对我好的,一辈子对我好。” 莫阿卡疑惑的转过头:“你爱他?” 单语晴点头:“他也爱我。可能他那天喝得太多了,所以......” 莫阿卡笑了:“其实你也愿意把自己给他的,对吗?” 单语晴把身体靠在门槛上,头向后仰着说:“我是想过,可是他那样做,我 有种被强奸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真他妈不爽。” 莫阿卡笑了笑,不再说话。 拿起烟灰缸上的烟重吸,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 单语晴问:“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怎么了,牧非他欺负你了吗?” 莫阿卡摇摇头不说话,他不想去想牧非到底怎么了。 很累,很累。不愿去想。 单语晴拍了拍莫阿卡的肩膀:“算了,什么也不要想,好好考试,等拿到奖 学金,请我去好好的撮上一顿,如何?” 莫阿卡看了看她,然后点头。 是的,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想,她只想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看书。 宿舍楼下,突然传来阳泽洛的声音,他大声的喊单语晴的名字,好奇的同学 纷纷伸出头看热闹。 阳泽洛在宿舍楼下也学着那俗气的电影情节,拿着一大把玫瑰,冲着阿卡她 们宿舍扯开嗓子就喊:“单语晴,请你原谅我,是我不对,是我喝高了耍赖,我 真他妈不是人,求你原谅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整幢宿舍里传来一阵哄笑。 单语晴愤怒得几乎竖起头发。咆哮道:“你还嫌自己不够恶心吗?还在那嚷 嚷什么?” 看得出来,单语晴是愿意原谅阳泽洛,在她咆哮的时候,莫阿卡无意间看见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那是幸福的笑。 莫阿卡说:“不想他再在那里恶心,你就快下去哦。” 单语晴转过头看了一眼,坏笑道:“看我不把他狠狠的收拾一顿,那我就不 叫单语晴了。” 看着单语晴咆哮着冲下楼梯,莫阿卡摇摇头。 其实单语晴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只是她的嘴总是没有任何遮掩,想什么就 说什么。 所以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单语晴是一个自私的小人。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多,她就越觉得,其实单语晴人很好。 莫阿卡回到自己的床,小心的整理有点陌生的这张床。 她又想起牧非,在莫阿卡的生活里和思想里,牧非几乎无所不在。 莫阿卡走的那天,牧非仍然不在家。 莫阿卡不知道这一个星期多的时间里,牧非他究竟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 于是莫阿卡在桌子上放了一封信给他,她告诉牧非,她想他,回来后来学校 找她。 莫阿卡可以感觉到,牧非需要钱,很需要。 于是拼命的看书,她想拿下那笔数目不小的奖学金。 半个月下来,莫阿卡看起来更瘦了,可是她的眼睛清亮,前面的刘海时时遮 住了她的额头。 使她看起来瘦弱而忧郁。 单语晴心疼的给她买一整箱的牛奶放在她抽屉里,帮她把饭端到桌子前,给 她冲咖啡,还找来其它同学的笔记整理好放在她的书桌上。 莫阿卡刻苦得几乎废寝忘食。 考试一结束,莫阿卡就忙着去找牧非,想要飞快的见到他,拥抱他。 她想,这么长时间,牧非应该回来了。 莫阿卡怀揣兴奋穿越马路阳光很刺眼,棒球帽的幅度给她带来一丝阴凉。 凭着感觉,这一次拿奖学金是没有问题的。 来到牧非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1点20分。 那座简易的二层楼,看上去一点破旧,置身于这个城市的繁华,它就像一艘 海上破旧的渔船,在风中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莫阿卡登上楼梯,她在猜想牧非此刻正做什么呢?煮饭,洗衣服,或者睡觉? 或者他不在? 从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贴有洗发水广告的门扇,悄悄的走了进去,她希望 牧非在家里。 两个房间的门开着,厨房和浴室,浴室里没有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墙壁很薄,地板吱吱呀呀的响,隔壁有锅和盆的碰击声,隔壁一家正在为准 备午饭。 房间里没有阳光照进来,莫阿卡朝那扇关着的卧室的门走去。 小心的推开门,借着黑暗,莫阿卡喊:“牧非,牧非。” 莫阿卡伸手拉开灯,房间很安静,没有人回答她。 这时隔壁房间的抽水马桶响了几下,地板也抖动了几下。 莫阿卡走出卧室。 洗涤槽里堆有没洗过的碟盘,空饮料瓶,打孔的CD,翻开的杂志。 桌子上的百合已经过期,是莫阿卡走的时候插在花瓶里的,烟灰缸里堆满的 烟头,桌子上还有一包555 牌香烟,被抽得只剩下两三根。 这不是牧非以往的生活习惯,牧非总是爱干净的,他把地板擦得一尘不染。 莫非牧非出事了,莫阿卡慌了,喊着牧非的名字,她找遍屋子里的所有角落, 甚至钻到床底下,仍然没有牧非。 这时,她看见桌子上有封信,是牧非留给她的。 信封上说,亲爱的阿卡收。 信是这样写的,我离开一段日子,别找我。 该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 牧非还说,乖阿卡,桌子上的那罐彩色糖果是我留给你的,我知道你最喜欢 吃的就是这种罐装的彩色糖果,所以我买了一大罐留给你,希望你不会寂寞。 还有,我想告诉你,爱上你,是我这一生值得欣慰的事情。 我离开的日子你要好好生活,好好照顾我们的家——永远爱你的牧非。 莫阿卡看着看着,泪眼迷朦。 牧非,我等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等你回来。 莫阿卡蜷缩在沙发上喃喃的说。 窗外一片明媚,房间却清冷的要命。 一个月后的一晚,莫阿卡先是失眠,半夜的时候头痛欲裂,她从床上爬起来, 找药片。 加大剂量的服用,躺在床上的时候,莫阿卡又开始出现幻觉。 牧非血淋淋的身体,他的眼里充满了痛苦,他手制抽搐般抓住她的手。 莫阿卡想要挣扎,可是她却感觉一片虚无。 凌晨四点的时候,莫阿卡惊醒过来,全身湿透。 她走进浴缸随意的冲了澡,然后从那个透明的罐子里抓出一大把彩色糖果, 全部装进嘴里,全部。 吃到眼泪流出来,想要呕吐。 可是牧非,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 我不能没有你。 偶尔,莫阿卡半夜醒过来的时候会听见楼梯里的脚步声。 她从床上爬起来,以为牧非回来了,跌跌撞撞跑出卧室去开门,楼梯下面却 什么也没有。 隔壁房间里总是传来呻吟声,莫阿卡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像失了血一般苍 白。 单语晴过来看她的时候带了她爸爸单亚明,假期的时候语晴回了一趟家。 单亚明说:“女儿,我想去见见莫阿卡,带我去。” 当单亚明看见比从前憔悴的莫阿卡时,眼神瞬间暗淡下去,他走过来抚摸莫 阿卡的头。 他问莫阿卡:“我女儿她是不是没好好照顾你?我一直都有叮嘱她要好好照 顾你,不要让你受苦的。” 莫阿卡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埋进单亚明的胸膛里。 那里的温暖,让莫阿卡想起爸爸。 爸爸曾经也这样抱过她的,曾经也这样抚摸她的头发,喊她乖阿卡。 单亚明走的时候给莫阿卡和语晴买了笔记本,同一牌子的。 当单亚明把笔记本交到她们俩手里时,脸上满是幸福的光彩。 他千叮嘱万叮嘱的对单语晴说:“女儿,别欺负莫阿卡,好好的关心她。” 单语晴不耐烦的点头,小声在莫阿卡耳旁嘀咕着:“人老了,就是罗嗦。真 搞不懂我是他女儿,还是你是他女儿。” 莫阿卡笑笑,说:“也许我们都是他女儿,所以我们才会想去爱对方,关心 对方的。” 单语晴突然瞪了一眼莫阿卡,愤愤的说:“别瞎说啊,你少来这一套,是不 是想要我对你再好一点,巴不得要我全受全意为你服务啊?” 莫阿卡捂了捂单晴的耳朵:“和你闹着玩的啦。” 和单语晴在一起,莫阿卡可以忘记那些自己不想面对的烦恼,她带着她快乐, 就像姐姐或者妹妹一样对她好。 其实,单亚明看起来还很年轻,所以单语晴的妈妈才会这样死心塌地的爱着 他。 关于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女儿语晴曾向莫阿卡透露过,她妈妈为了得了爸爸, 曾经不择手段。 单语晴说:“所以爱情,它是一个自私的东西。” 莫阿卡说:“或许吧,爱情它可以让好得不能再好的两个人头破血流,电影 里也常这样演。” 单语晴也点头:“是的,电影里是常这样演。” 新学期开始了,又是一套烦躁的开学典礼。 莫阿卡拿了一等奖奖学金,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可是没有牧非,莫阿卡感觉不到喜悦,她请单语晴狠狠的撮了一顿。 用余下的钱交了房租。 她要在原来的地方等牧非回来。 因为牧非一直没回来,而单语晴又怕莫阿卡孤独,所以顺理成章的搬进牧非 的家。 只有一张床,所以她偶尔睡沙发,大部分时间都和莫阿卡挤在一起。 就如高三的最后一学期一样,她们又开始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