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周末照常做测验。2 个小时以后,听到隔壁班人声喧嚣,纷乱的脚步声,掀 动桌子的声音。想是提前放了学。立刻班上人心浮动,许多人切切私语。身为班 长,我只好站起来维持纪律。 我看到一个人趴在窗户边。我快步到门外。呵,是她。她趴在窗户外边和人 说话。 我凑近她小声说话。别在我们班外边说话好吗?我们还在考试。 呵。她好惊奇。你在这个班上? 是的。 那么你好,我叫苔。你可以叫我英文名字ELLA. 她的眼睛大而且圆看着我。 我欠身。我叫重生。 好的。我不打扰了。她走向楼梯,在楼梯边停了下来,冲着我大声说。今天 我先走了,不必等我。 我点头,走回教室。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叫住我。重生,你认识她? 是啊,怎么了。 离她远点,她很危险。 是吗?我好奇的看着他,扬起眉毛。她怎么个危险法? 他回避我的眼睛,闭上了嘴。 我看他很长时间,然后走到后排去管其他同学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看到她。惘然所失。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楼梯里听自 己的脚步声回荡。空气里有秋季植物汁液凛冽的清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 她。 我买一盒云烟。我想她一定喜欢这种烟,我想和她一起分享。 第四天,她出现在教室外面。我目不转睛的看她的口形。她在说。我找重生。 不等人喊,我就急急忙忙的站起来,跑到走廊上。我突然笑自己,我在着急 什么啊。阳光灿烂,我睁不开眼睛。 她拉着我的手转到楼梯旁。我出去跑了几天。她仍然像以前一样抬起眼睛看 人说话。 你是旷课?我问她。 是。 学习的缘故吗? 也许吧。我只是太不会修饰我的感情了。下课铃声一响,老师还在讲课,我 就不耐烦开始敲着桌子。每次考试的卷子和作业不做。老师因此找我谈了几次话。 后来上课看小说被老师抓住,老师叫我出教室。我就借机跑到外地去。其实我一 点也不在乎学习。也许在众目睽睽做出教室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吧。 那你可要改正一下了。 她显然不情愿继续这个话题。晚上一起出去喝酒好吗。我们可以一整夜不回 寝室的,不会有事情的。 我想到明天的功课,还有那个男生的话。我摇头。对于她的过去,我的确一 无所知。她是陌生的。 沉静中只听得她均匀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许久,她从我身边像蝴蝶一 样飞远。 我有暂时想追上她拉住她对她解释的欲望。 便再也没有在楼梯上遇见她。也许她生气了,一直不肯原谅我。 梧桐树叶终于落光。光秃秃的树叶以倾斜的方式支持着这个天空。我想我可 能已经摆脱了苔。虽然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她的隐去,我不能解释什么。那个晚 上,她站在阴影里,手指里夹着烟。她抬起眼睛看我,眼神天真而明亮。她给我 烟。她嘲笑我抽的烟。 我脱了鞋子和一个男生并排躺在寝室前面的草丛里。草很坚硬,久违的泥土 气息和颓败的月季花,让人呼吸畅快。这还是一个小城市。夜晚的星空繁星点点。 闭上眼睛,就可以想象出这个城市所有的路段。再过一年,这个感觉就只能存在 心里了。 他叫添。是他告诉我苔是危险的。 重生,那个叫苔的女孩子好久没有来上学了吧。 我恩了一声。她教室里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很久。很久吗?似乎也不太久。 一个星期过去,时间平淡一切。 重生,不是我多心,而是那个女孩子实在危险。他下定论。她是一株汁液稠 密看出让人恐惧的迷离的花朵的植物,有着暗夜的沼泽地里腐败的枝藤在脸旁擦 过的气息。 他不再说话。我也不问。我和他看着天空。 也许,也许只有天空才是永恒的。 国庆节。我为挑选一件秋装毛衣上街逛了很久。许许多多放假休息的人也一 同走在街上。情侣。夫妇。朋友。同事。同学。太阳底下,并不新鲜事。 秋天的阳光从树叶间一丝一丝漏下来。我停了下来,伸出手掌接这些日光。 它们在手心里像鸟一样跳跃着。心里有种酸痛。 下一刻,一辆横冲直撞的摩托车朝我冲了过来。我跳到一边。一个男人在咒 骂着。他妈的,你没长眼睛。还夹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你给我停车。 摩托车停在我五步远。我楞楞的看着这个从后座跳下来,向我走来的女孩子。 她走过来的样子,让我感觉自己等待了很长时间。那一刻,我有爱上她的可能。 爱情往往产生于一瞬间,说不出理由道不明白的一瞬间。错过这一瞬间,世 界恢复原样。 苔。 依然是一身黑色衣服。她是天生适合黑色的女子。她走到我身旁。我俯下头 看她的眼睛。那里面有隐约的水汽,水波涟漪。 重生,你好吗。 我很好。我平静的说。你呢? 她笑,低下头迅速的抬起头。重生,找个地方聊天好吗。我们已经好久好久 没有在一起抽烟了。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你说。 我轻轻的点头。 她向那个开摩托车的男人挥手。你走吧。那个男人很听话的发动了车。 我们去最近的酒吧。酒吧里没有多少人。 她挑了一张高脚凳子,熟练的找老板要了两个杯子。重生,你还欠我一次酒 呢。 喝酒伤身体。我不喜欢喝酒。 她浅笑出声。我陪人喝酒,一般喝红酒。如果是自己一个喝闷酒,那么我喝 啤酒。那种一半清醒一半麻醉的感觉是不喝酒的人体会不出来的。 那么我请你喝冰水。我知道你喜欢喝这个。 她向酒保叫了两杯冰水,加很多冰块。然后用手拍着吧台。YOUNG ,放点音 乐好不好。好闷啊。 一个寸头有锐利眼神的男人答应了一声,钻到音控台后面去了。不一会,音 乐就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灯光也调暗了不少。 这是CURE的。她打着拍子告诉我。似乎来DISCO 的人只知道CURE和U2的。真 浅薄。 我不懂得音乐。我说。 呵呵,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昏暗的灯光下,她不停的咬着冰块,发出像 动物一样的声音。 那个男人是谁?我终于迟疑的问了出来。 谁? 刚才的那个男人。 喔,他。她恍然大悟。一个替我支付酒钱的人。 不要和这些人纠缠在一起。 你是在管我吗。重生。你有什么权利来管我。她不屑。我们不过是在一起喝 酒,抽烟和说话。我们什么都不是。 一盆冷水从头上倾泻下来。我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切正常。我告诉自 己。我不发一言,站起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