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在无人的大街上。从后面奔跑过来的苔抱住了我。对不起,重生。对不起, 重生。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随之流了下来。 我无声的拥她入怀,因她的泪水而无措。苔。我抚摩着她的后背。答应我明 天去上学。 好。她在我怀里点头。 老师们对于苔的回来上学是感觉吃惊的。他们原以为这个女孩子直到毕业的 时候来拿毕业证才出现。她只是上早自习的时候出现在教室外面,说了一声报告, 就跨进来。她不对任何解释原因。 我和苔开始在校园里出入双双。下课后,我等在她教室外面,她就急急忙忙 跑出来。我们和其他的学生挤着下楼。我们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我知道。这件事情,私下里被许多人传成是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走在校园 里,是瞩目的。低年级的学生往往好奇而又唧唧喳喳。 苔是不在乎的。排队买饭的时候,她就站在我左边,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对 于看过来的好奇的目光,她一一回敬了过去。我也在她的影响下坦然自若。 周末。我们借了出入证,跑到花市看花,在书店里看新进的书籍,在音像店 里看她喜欢的P J HARVERY 的CD. 然后在超市里买冰冻的可乐喝。温度已经很低 了,苔一边喝一边呲牙。我看着她的样子哈哈大笑。 添从看到我和苔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没有给我好脸色。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我等着他来给我解释。 果然有一天。我在寝室的洗手间洗发的时候,添走了进来。重生,不要陷下 去了,这个女孩子是不能惹的。 为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停下来,洗发露的泡沫还残留在头发上。 他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 她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怪癖的人。你以为她会爱上你吗。她和她母亲一样无知。 她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她只是玩玩你而已。 那你懂得什么是爱情吗?我反问他,看他张口结舌。然后我把水龙头拧到最 大。 谁知道爱情什么呢。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爱情。 只是那个开摩托车的男人每天都来。他骑着摩托车等在教学楼前的样子让经 过他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苔皱着眉头看呵责他。重生,我们走另一条路。我 们偷偷的从教学楼的另一边走下来。一下楼梯,苔就大笑着尖叫着向前跑去。 那个男人固执的等在楼下。每天下午都来。我仔仔细细的看他的脸。非常英 俊的一个男人,脸部轮廓很俊美,透着英气。衣着时尚而精致。 我便吓苔。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不说实话,小心我打你。 苔咯咯笑个不停。那个时候我们正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一人一口的吃着饼子。 我手里还拿着750 毫升的瓶装牛奶。 好半天,她忍住笑。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心情不好在酒吧里喝酒,这个 男人走过来和我搭讪。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如果他不英俊,我不会和他说话。 我也笑了。苔,也许他爱上你了。 是吗。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遇,都是突兀的。引起的种种关系也难以预料。 我可不会要他的爱情。 那他岂不是要伤心死。 他可以从别人身上找爱情啊。我的爱情没有必要花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然后苔笑意盈盈的看牢我。 我一下子明白了。 这个男人最后找到苔的班级里。两个人僵持不下。苔便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 他的嘴唇都出了血。 这件事情被闹的沸沸扬扬。 事后,苔给我解释原因。对于我不爱的人,我没有丝毫的耐心和同情。别人 给你的爱情,你没有必要回报。 虽然我觉得苔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她行事有些莽撞。但是……我说。 爱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接着解释。 我沉吟了一下,表示赞同。 下一句话,她转移了话题。添一定说过我不少坏话吧。 我吃惊。 添是我舅舅的孩子。从小到大,我就生活在他们家里。他们给衣服穿给我食 物吃给我住所。我母亲每年年初都会从英国给我寄一大笔钱过来。收款人是我。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拿到过这笔钱。所以他们在我面前是趾高气扬的,他们觉得有 恩于我。他们觉得他们很无私,很宽容。 你和他们经常吵架吗? 是的。因为我是外人,我是包袱。可是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他们用的却是我 的钱。 那是你和他们大人之间的矛盾。 不,我和他们每个人都有矛盾。添希望我是一个低眉顺目的玩偶。她的笑容 里有着轻蔑。可惜我不是,我天生都不是。 你恨他们吗? 不,没有爱就没有恨。 我想起添说过的一句话。我把它说了出来。你怎么看呢? 一个心死的人,可以爱上任何人,也可以随时随地不爱。正如一个没有家的 人可以把任何地方都当成家。她摊开手。很简单的道理。 那么你呢? 我?我心里没有爱情的概念。 苔准备利用寒假的时间一个去大连。我只是想去看一看冬天的大海。冬天的 大海一定寂寞无比。我错过了人潮涌动的季节,我不应该错过冬季。我把她送上 站台,她从窗户探头出来对我这样说话。 我抚摩着她的脸。苔,你一个人小心点。注意身体。 重生,真的是谢谢你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温暖的流下来。以前我一个走的时候, 月台上没有人对我说再见。你是第一个人。 那么你要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这里依旧有一个人在等你。我许诺。你一定 要回来。 她的目光透过我身体,想找一点东西来记住这个瞬间。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回过头,这个瞬间灰飞烟灭。什么都可以被代替,什么都可以被遗忘。 火车缓缓的驶出站台,速度越来越快。她的眼泪滚烫的留在我的手心里。也 许只有这个东西才是真实的。 两天后我打开电脑连线上网收发EMAIL ,看到苔给我的信。在里面,她绘声 绘色的介绍大连。这是一个没有过多爱情气味残留的北方城市。街上到处洒满了 充沛明亮的阳光,漂亮的高挑的大连女孩。城市有大片大片红砖尖顶的欧式建筑。 我落拓的坐在接头抽烟,没有人注意我。这让我感觉轻松。还有寂静的冬日大海, 像宿命摊开的一张手。风从萧索的树叶中间吹过去。大海是地球上最清澈透明的 一滴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那样遥远无边的大海,让人克制不住自己想跳下去的欲望。 杜拉斯说。因为,他已经消失于历史中,就像水消失在沙中一样。因为,只是在 现在,此时此刻。从投向大海的乐声中,她才发现他,找到他。 …… 突然铃声大作。我急忙去开门。添站在门外。你为什么不听电话? 我对他解释是上网的缘故。 他的语气相当的不满。苔的母亲从英国回来了,找不到苔。她要见见你。 我在酒店里见到了苔的母亲。这是一个非常优雅的女人,出身很好。上了年 纪,风韵犹存。手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钻戒,戴着小颗的钻石耳钉,并不显得俗 气。她有一双和苔一样风情妩媚的眼睛,第一次看到就记忆深刻。 添给我介绍过你。我知道你对苔很好。她的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的。 对于苔的母亲,我心里有许多疑问。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想知道什么,你尽管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助到苔 的。 苔的父亲呢?我小心翼翼的问。 死了。苔10岁的时候死了。意外事故。 我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是马上调整了表情。那么您为什么不和苔生活在一 起呢? 她叹一口气。因为我英国的丈夫并不知道我有一个孩子。我也知道这样对苔 并不公平,也对不起苔。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她反绞着手。我自知是议和一无是 处的女人,没有能力养活自己,也养活不了苔。她看着我,她和苔一样喜欢看着 人的眼睛说话。你一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很爱苔。你也知道应该怎么办。 可是苔在这里生活的并不好。寄人篱下的生活只会让人失去自尊。 她垂下头,我也不忍心看她这样伤心。她真是一个让人从心底就想照顾她的 女子。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苔非常憎恨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她泫然泪下。 我知道的,太太。我安慰她。生活让人无法选择。 她感激的看着我,哽咽道。重生,你要好好照顾苔。 临走前,她叮嘱我。我只希望苔一生快乐。虽然我一生都在寻找快乐,至今 不知道快乐是什么。但是苔能够有一刻的快乐就足够了。 我向她保证会让苔一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