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女人拿着押金条,左看右看却不吭声。刘好挺生气,说押金条是真的,她可以 去住院处验证。女人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是个卖菜的,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刘 好急得眼珠子都快顶出来了,他大声问,你家里人呢?你家里没别人?女人说陈红 是她姨妹,除了她,陈红没有别的亲人了。刘好的脑袋嗡地胀大了,像是一颗摔裂 的西瓜,汤汤水水很快冒出来。女人说陈红已经睡了,她让刘好明天过来,反正陈 红跑不了,这钱总归要还上他。刘好憋了满肚子的火,却没处发泄。人在地上转了 几个圈,末了说,那就这样,我明天过来,女人说,押金条你先拿着吧。刘好揣着 押金条,离开了医院。 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刘好叙述的只是大概,细节是我想象的。别看我学习臭, 可想像力总是无边无沿地膨胀。 在讲我和刘好的故事之前,有必要叙述一下刘好和那个叫贺文兰的女人。 刘好和女人的故事是从贺文兰开始的,那时他还是第三毛纺厂工人。贺文兰和 他同一个车间,而且上同一个班。贺文兰长得十分秀气,一走路腰扭得杨柳枝似的。 当然,贺文兰引人注目的既不是她的漂亮脸蛋,也不是她走路的姿势,而是她的水 灵劲儿。她浑身上下水汪汪的,若是扎一个眼儿,没准就能喷出一股润湿来。厂里 的后生瞧着眼馋,却没有一个敢摘。工人条件都一般,攀不上这样的姑娘。人们觉 得贺文兰起码要找一个干部。可是人们没发现干部追她,却发现野狼老缠着她。野 狼是那条街上有名的混混,整日寻衅打架,是派出所的常客。一到下班时间,野狼 就守在厂门口,贺文兰骑车他就坐在后面让贺文兰驮,贺文兰步行他就和贺文兰肩 并肩。那一阵子,贺文兰郁郁寡欢,眸子荡着阴云,可没人帮得了她,野狼是个不 要命的主儿。那天,也是下班时间,贺文兰一出厂门,野狼就过来,让她和他一起 吃饭。贺文兰不答应,野狼就抓着她的自行车不让她走。贺文兰又气又慌,她回头 向同事们求救,可众人假装没看见,羞惭得头几乎扎到裤裆里。 刘好便是这时走出来的,那时贺文兰几乎绝望了。刘好平时很少和贺文兰说话, 刘好比别的后生更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