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寿 山荫陆宰家是杭州城临近郊野的一个庄园,庄园依着一鸿池塘而建,四周竹木 幽然,峰石林立,俨然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色。陆宰之祖父陆佃乃王安石的学生,当过尚 书右丞;到了陆宰这一代家事开始没落,可也算得上富甲一方。陆宰曾任京西路转运副 使。在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兵南侵前后,陆宰因力主抗金而遭到免职,带着家眷 南归故乡,却因此侥幸地逃过了靖康之变的大劫难。赵构定都杭州之后,政局逐渐好转, 陆宰遂在杭州城郊买田置地,其园名曰”东山园”其门匾上书”东山丝竹”四字,其字 意识乃取东晋谢安之志向。《晋书、谢安传》记载谢安在东山隐居,朝廷几次要谢安出 仕,谢安都不以为动,后人谓之东山风骨。 然实际上,陆宰取”东山园”之意非想仿效前朝谢安之不仕风骨,乃感怀先父陆佃 尚书高位和自身之怀才不遇、壮志为酬之感叹,希望陆家再度入仕为官,实取”东山再 起”之意,用以勉励陆家后人,然此事陆佃不愿向外人道也,世人常有曲解。实际上陆 佃膝下三子,除了三子陆游之外,都已经入仕为官。陆游堂兄陆升之更是久享”词翰俱 妙”的才名,前途不可限量。 时际陆宰之55岁大寿,家人原计划大摆宴席四发请柬以娱陆宰,却为陆宰虑以过度 张扬易于召人猜忌道以欲结朋党,道以”其事甚繁”而作罢,改以小型家宴代之。陆游 大哥、二哥因在四川、福建为官不能返回,均派遣家丁带回家书与寿礼,陆宰念及”大 丈夫志在四方”,不但不予责怪,心实欣慰之。陆游此时尚在家苦读,理所当然参加家 父寿宴,其堂兄陆升之因在汴京任职之便,也欣然前来贺寿。 时男子以过逢”五”寿辰为习惯,陆宰岁过半百,膝下子女三者有二出仕南宋,虽 以小型家宴代之,当代名流多有前往。其时府上红灯彩对,言笑宴宴,宾客皆欢。陆宰 脸露喜色,只是脸上有一丝毫掩盖不了的疲倦,于厅堂竹椅上正襟危坐,以桌上的香茗 响应宾客的贺寿礼拜。陆宰之妻王淑妮侧坐陆宰身畔,比之陆宰之正襟危坐,脸上尽是 一幅端庄的神态,也随着陆宰微微起身向宾客答礼。宾客入座后须臾,厅堂内锣鼓四起, 鞭炮尽响,敬贺陆宰之55寿辰。 但听见堂下唱官不停地唱诺礼物的名目,正读着当朝御史刘光世的礼品单:”丝绸 50匹、长白山百年老参20条、何首乌100 根、玉如意2 条……” 唱官每读一项,王淑妮面上喜色便增加一分,转头向陆宰道:”夫君隐居尚有如此 之声誉,他日游儿金榜题名,陆家声誉必将更胜于此。” 陆宰只是略微颔首,”大丈夫人各有志,顺其自然吧!” 王淑妮眉头微微一皱,待要发言。却听唱官唱诺:”三公子陆游与三公子夫人向老 爷贺寿!” 顿时厅堂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烛火的燃烧的劈劈声。却见一身材修长,容貌秀美, 却丝毫不减眉宇之间那一股勃勃英气之男子正迈进陆宰做寿之厅堂,正是陆宰三子陆游。 陪伴在身边的却是一个娥娜的倩影,只见此女子肌肤微丰,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 沉默,观之可亲,正是陆游之妻唐婉。两人走在一处,真正算得上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玉 人,看得大厅中间的众人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陆游与唐婉盈盈上前,拜倒在地齐声说道:”孩儿陆游、唐婉,恭祝父亲55大寿, 愿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宰面露微笑:”好好好!起来吧!” 陆游起身后却不后退,从怀中取出一物躬身说道:”孩儿有礼物进献父亲,却是婉 儿连夜未眠感制,愿进献父亲大人!”言毕陆游再进几步,将手中物体进献陆宰。 陆宰接过陆游手中物体,只看一眼,眼中立刻闪现出一丝惊意,而后立刻恢复正常。 此时门外传来唱官的唱诺:”侄儿陆升之求见,恭祝陆叔舒服万寿无疆!” 王淑妮喜不自胜脱口道:”是升之,这回定要让他在府上多住些日子,好好地教导 一下游儿,他日金榜提名,也少了多少障碍!” 随着声音,一个身形高挑,全身雪白的儒生缓缓走上厅前,向陆宰行跪拜之礼后朗 声说道:”侄儿升之,受秦国师之命,携带薄礼向叔父敬贺礼!” 王淑妮更是喜形于色:”秦国师下赐贺礼,却交陆家如何担当得起?” 陆宰却是皱起了眉头,”我陆家与秦桧并无交情,陆宰乃何德何能之辈分,哪敢劳 驾太师亲送礼物?” 陆升之躬身道:”此有秦太师便笺一份,其吩咐看后便知!”当下低着头,将一份 信函恭恭敬敬地送与陆宰手中。 陆宰展开信笺,目光如炬地在上扫视,只一眼,像看见天底下最恐怖之事一般,全 身剧烈地战抖,手中之茶杯”咣当”一声跌落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