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飞天客栈 陆游唐婉疾步走入酒店,早有小二上前召呼,道:”两位大爷可有预定?” 陆游道:”小二哥,我俩人确然是吃饭的。可在吃饭之前却想知悉一件事情,希望 小二哥赐教。” 小二忙道:”未知客官有何见教?不如先行坐下,霍西必竭尽所能为二位效劳。” 陆游也不推迟,与唐婉走入包厢坐定。道:”小声务观,却想打听贵楼之上旌旗图 案的来历。” 霍西骇道:”便是如此简单之问题吗?哦,两位想是第一次来敦煌了。”接着露出 一幅释然的模样,道:”我们酒楼名唤邀月,取的是中原文化中的' 有朋自远方来' 之 意,为的便是让每个来此打尖的客官都有一种宾客如归的感觉。因此每天邀月楼都会以 不同民族的风情和菜谱待客,今天楼上挂着的图案却是已消失了数百年的国度――楼兰 城的图腾是也。” 唐婉道:”楼兰?便是史书中记载的鄯善乎?” 霍西道:”正是如此。不如小人先唤几个下人前来伺候大爷如何?” 陆游唐婉无可无不可地应允。意识却飞电般地回到了楼兰古国的幻景中去。 楼兰古国,一个梦一般存在的地方。 《汉书·西域传》记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 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 中原第一次了解楼兰,始于汉武帝时的张骞。 建元三年(公元前138 ),汉武帝派博望侯张骞出使大月氏,缔结攻守同盟失败。 此后派遣大军讨伐远方的大宛国,又多次派遣使者出使西域诸国。这些使者通过楼兰的 时候,楼兰由于不堪沉重的负担,以至杀戳使者。汉武帝终于派兵讨伐楼兰,结果作为 降服的证据楼兰王子被送至汉王朝作人质。楼兰同时也向匈奴送去一个王子,表示在匈 奴、汉之间严守中立。此后,汉远征军攻打匈奴一个属国时,楼兰王通匈奴,在国内屯 驻匈奴的伏兵,激怒了汉朝廷。汉武帝再次派兵讨伐楼兰,直逼首府扦泥城,楼兰王大 恐,立刻打开城门谢罪,武帝要其监视匈奴的动静。公元前92年楼兰王死去,招在汉朝 作人质的王子回去继位,王子非常悲痛,不愿轻易回国,由其弟继承了王位。新王时间 不长死去,匈奴趁这个机会以昔日在自己国家作人质的前国王的长子继承了王位,汉武 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迅速派使者前往劝诱新立国王至汉朝廷,欲扣作人质,未 能成功。此后二三年间,汉与匈奴没有发生重大事件,表面上非常安定。楼兰国境接近 玉门关,汉使者经常通过这个关门前往西域诸国,要经过楼兰境内名为白龙堆的沙漠, 沙漠中经常有风,将流沙卷入空中形状如龙,迷失行人,汉朝不断命令楼兰王国提供向 导和饮用水,因汉使屡次虐待向导,楼兰拒绝服从其命令,两者之间关系恶化。汉武帝 最终派刺客暗杀了新国王。为在汉朝廷作人质的王子婚配一位美姬送回楼兰继承王位。 但是国王战战兢兢害怕遭遇暗杀。汉武帝在保护国王的名义下派部队驻屯楼兰境内,从 而为讨伐匈奴和西域诸国获得了主动权。以上是汉武帝时与楼兰的关系,此后汉王朝势 力衰弱,楼兰再次背叛。 此后楼兰有时成为匈奴的耳目,有时归附于汉,玩弄着两面派的政策,介于汉和匈 奴两大势力之间,巧妙地维持着其政治生命。由于楼兰地处汉与西域诸国交通要冲,汉 不能越过这一地区打匈奴,匈奴不假借楼兰的力量也不能威胁汉王朝,汉和匈奴对楼兰 都尽力实行怀柔政策。 楼兰于东西方的重要性在于,她是丝绸之路南北两道的分界点,走丝绸之路必经楼 兰。《史记·大宛列传》称楼兰”当空道”可见其地理位置的重要。 多年以来,不知多少人用毕生的精力致力于考证这个神秘民族的来龙去脉。他们是 从什么地方,经过什么途径来到楼兰地区的?他们是谁,哪个民族?他们又是如何消失 的呢?却一一未果。 留给人们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不完整猜测。 最具说服力的论点是,据《水经注》记载,东汉以后,由于当时塔里木河中游的注 滨河改道,导致楼兰严重缺水。敦煌的索勒率兵1000人来到楼兰,又召集鄯善、焉耆、 龟兹三国兵士3000人,不分昼夜横断注滨河引水进入楼兰缓解了楼兰缺水困境。但在此 之后,尽管楼兰人为疏浚河道作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和尝试,但楼兰古城最终还是因断 水而废弃了。 有说楼兰的死亡,是由于人类违背自然规律导致的,楼兰人盲目滥砍乱伐致使水土 流失,风沙侵袭,河流改道,气候反常,瘟疫流行,水分减少,盐碱日积,最后造成成 王国的必然消亡。 至此,辉煌的楼兰古城也就永远地从历史上无声地消逝了。虽然逃亡的楼兰人一代 接一代地做着复活楼兰的梦,但是,梦只能是梦。而且,梦到最后,连做梦的人都等不 及,消失了,楼兰,依然是风沙的领地,死亡的王国。 如果他们之前推论出的月亮是正确的话,那么最终的指向,应该是共有这个繁华与 死亡的不灭王国。 绿色的月亮,不正是夜空下那月牙泉最好的写照吗? 他们的下一站,会是这个梦想中的国度吗?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母亲找你找得好苦啊!”陆游唐婉思绪正飞驰于楼兰王 国如幻如梦的遐想中时,一声等同悲怅的呼喊响起,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一个身着粗麻衣服、满头银丝的老年妇女此刻正站在包厢的边上,满脸泪水地注视 着唐婉。 唐婉诧异道:”老人家可是在叫唤婉儿?可是婉儿却似从未见过老人家啊!” 老妇人哽咽道:”你竟叫我老人家?很好,很好!你可知……”老妇人说到此处, 竟就此一头栽在地上,昏死过去。 陆游唐婉忙上前搀扶。霍西听得动静,忙跑进包厢,观看发生了何事。见此情形, 立刻唤来人员,便要将老妇人架出去。 唐婉忙道:”小二哥不必如此,便让老人家在此吧!婉儿恐怕与这老人家有些渊源, 稍候还有些话想问她。” 霍西虽是大惑不解,却也不便当面逆唐婉之意,便使人于包厢之类为老妇人推拿, 灌些热水。 一盅茶的时间过后,老妇人方悠悠醒转。老妇人睁开眼睛,看见的正是唐婉关切的 眼神,虽是动弹不便,却一下死死抓住了唐婉的衣襟,道:”很好,很好!银瓶,你终 于认出母亲了,不要再走了,好吗?”语声之恳切,摧人泪下。 唐婉感受到老妇人的关切,也不挣脱,道:”婉儿不是银瓶,老人家认错人了…… 未知老人家……” 未想老妇人一听此话,道:”你又叫我老人家了,我是你母亲李娃啊!你父亲狠心 丢下我自个去了,难道银瓶你也要如此不成?” 唐婉不忍道:”实非婉儿忍心,实在是不知……银瓶身在何处啊?”唐婉本想说” 不知老人家所言何人”,又怕刺激到李娃,是以赶紧改了称谓。 陆游终找到机会,问霍西道:”未知此人是何来历焉?” 霍西叹一口气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位老人正是岳元帅之妻李娃是也,因充军被 发配来此。我家主人感岳元帅忠义,又见她手脚还灵活,便与她在酒店中打些下手,平 日规规矩矩,却不知今日为何如此。” 陆游心中剧震,道:”岳元帅家人不是被发配到岭南吗?其夫人为何会在此地?” 霍西叹一口气道:”还不是秦桧那奸贼,为了防范反金义士的救助,明说充军到岭 南,实却发配到敦煌,让其在此自生自灭。除李娃外,岳家之男性全被挑断手筋足筋, 境况之惨,实在令人泪下……” 陆游突然想到。陆宰让他们来此的目的可能便是相见李娃。忙道:”我们也是岳元 帅的拥戴者,实想了解一下岳家近况。小二哥,且让这位老人家在此歇息片刻吧。” 霍西叹一口气,掩上房门慢慢走出。 只听李娃道:”银瓶,别再离开母亲了,好吗?你可知道母亲想死你了,我们这便 回家去见你的哥哥们,这就走,好不好?” 唐婉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陆游附耳将从霍西之处听来之事悉告唐婉。唐婉剧震, 道:”竟会如此?!” 陆游叹一口气,道:”岳夫人稍作休息,我们用完膳后,让银瓶便陪你回家如何?” 想起岳飞身前何等心怀天下叱诧风云,未想后人却如遭如斯境地,心中感慨万千,竟不 绝留下泪来。心中一动却想到,何以李娃会将唐婉认做女儿岳银瓶呢?难道仅仅是思女 心切吗?难道唐婉的相貌,与岳银瓶及会稽石刻、前朝美女会如此之像?这其间是否存 在着玄机? 唐婉柔声道:”母亲稍安务燥,银瓶稍后肯定会随母亲回家一探哥哥们。”心中打 定主意,再不会说出一句让李娃伤心之话。既李娃视自己为女儿,今后把李娃当作母亲 便是。 李娃眉开眼笑,轻轻为唐婉梳理云鬓,道:”银瓶这段时日却是去了何处?怎地瘦 了许多,当日你失踪之后,母亲好不焦急,以为你投井自尽。心中早绝了希望,待要寻 死,却又被你哥哥们拦住。银瓶你快告诉母亲,这些时日却去了何处?” 唐婉心中更是不忍,只得道:”银瓶当日出走,为的是躲避秦桧的迫害,之后却与 母亲失去了联系。不想在此相遇。可见上天确有好生之德。银瓶却是不再离开母亲了。” 心中却想,他日我离去时,却要如何编造些理由搪塞过去?要是我这一走,岳夫人悲伤 过度死去,我却于心何安。 李娃喜道:”银瓶饿了吧!我们快快吃饱,回家去看你的哥哥。”跑出去盛了一大 碗米饭,又尽挟些好菜到唐婉碗中,一个劲地催促:”银瓶快吃!快吃!”自己的碗筷, 却是未动一下,眼中只是望着唐婉。 唐婉见状,心中悲伤,哪里咽得下半口米饭。才吃得几口,便道:”银瓶已经吃饱, 这就陪母亲回去见哥哥。” 李娃眉开眼笑,拉着唐婉的手便要出门,突然想起一事,道:”桌上这些饭菜,我 们便包了去给你哥哥吃好不好,他们见到你肯定很开心!”又跑出去找了个大袋,将桌 上米饭尽数扫入。 陆游唐婉见此情形,更是心酸,想到岳家之男丁皆被挑断手筋脚筋,只靠李娃一人 在外谋生,每日所吃之物,无非便是这些残汤剩饭。都不觉满眼泪水。 李娃装完饭菜,一路拉着唐婉之手飞奔,走的都是漆黑小巷。想到岳家后人境遇, 陆游只觉得满腔怒火,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秦桧狗贼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