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怀孕了 “特别新闻报道,泰煌集团主席的长子陆泽晞,因涉嫌迷奸一名未成年少女, 昨天夜里已被公安机关逮捕。被害少女由于被迫服食大量违禁药品,至今仍处在昏 迷中,根据医院透露,病情相当危险。此案虽在进一步审理中,可是陆泽晞身为集 团高层,他此次涉案,将给泰煌集团带来相当不利的影响。有股评专家认为,今天 泰煌股价将会大跌。这无疑令正被易天追击的泰煌雪上加霜……” 早间新闻报道这段消息的时候,未晞跟如非正在楼下的小吃店吃早餐。 如非先是一怔,接着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未晞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 叫现世报。你大哥也算罪有应得,只是那女孩可怜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救不活了……”未晞喝了一口豆浆,低声说。 未晞的笃定让如非有些惊讶,“为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现世报,只有预设的陷阱。迷奸,顶多三到七年。可是如果因 此导致对方死亡,那就是重罪。布局的人不是想教训他,而是想整死他。这个女孩 如果救得活,这个陷阱还有什么意义?” 她非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阮劭南,你怀疑他?” 未晞摇了摇头,“不是怀疑,我几乎可以确定。陆泽晞的确是个畜生,可他不 是白痴。他有手段,有头脑,小时候就可以把别人整得死去活来,自己滴水不漏。 长大了,应该更高杆了,怎么会被人抓了现形?就算他一时大意,可陆家呼风唤雨 这么多年,人脉甚广,又怎么会让消息这么快就流出去?” 如非哼笑一声,“阮劭南,你大哥那样的人也能栽在他手上,他可真是有手腕。” “或许,出手的不止他一个。” 如非想了三秒,脱口而出,“凌落川?” 未晞点点头,“他们是合作伙伴,就是利益共同体。现在,泰煌股价大跌,陆 家名誉扫地,他们恐怕正在家里开香槟庆祝呢。” 如非摇了摇头,“这两个人,真是……可他们也未免太狠了,那个小女孩才多 大?她不是白白做了炮灰?” “商场,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修罗场,尸骸遍野,处处陷阱。所谓的一将功成 万骨枯……”未晞转过脸,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易天大厦,“你看,那些金碧辉煌 的高楼大厦,外表光鲜亮丽,其实,都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如非简直不可置信,长叹一声,“老天,我真的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些什么样 的人?” 未晞笑了一下,正色道:“是你我,绝对招惹不起的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绞痛。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如非发觉她不对劲,担心地问,“早上就看到你 在厕所待了大半天,没事吧?” “没事……”未晞脸色发白,虚汗都冒了出来,“早上就有点恶心,可能是吃 错东西了。”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未晞摆了摆手,“不用,我上午有课,下课之后如果还不舒服,我自己会去。 放心,我能坚持。” 今天的课似乎特别的漫长,未晞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一直熬到下课。她收拾好 东西,背着画板要离开的时候,周晓凡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未晞,系主任要你 去一下。” “什么事?” “我猜可能是关于你奖学金的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未晞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还是一阵阵的眩晕,或许,她真的需要去看 看医生。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还在盘算,坐哪路公共汽车去医院又快又省钱。 “未晞!”有人在叫她。 未晞回头一看,阳光下,一身珠光宝气的美女正站在一辆玛莎拉蒂旁,向她招 手。 未晞自嘲地笑了笑,想她二十一年的人生是何等的清冷平静,忽然之间,竟然 变得如此忙碌拥挤。各路人马轮番出现,你方唱我登场,真是好不热闹。 “好久不见,我们能谈谈吗?” 她可以说不吗? 谈话的地点是一家露天咖啡屋,未晞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名牌、闪闪发亮的女人, 毋庸置疑,她还是这么漂亮。 “未晞,姐姐有多久没见过你了?你过得好吗?”美人笑不露齿,仪态万千。 未晞点点头,“我很好。” “最近有去祭拜你妈妈吗?” “昨天刚去过。”未晞喝了一口咖啡,很苦。 美人有些惊讶,“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是,我知道。她的骨灰不见了,墓园的管理人员跟我说了。我已经委托他们 报警,还在等结果。”未晞放下杯子,看着她,“你今天来,不是找我嘘寒问暖的。 我还有事,直接进入正题吧。” “呵,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我也不多废话了。大哥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我 们知道阮劭南找过你,也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陆家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当然,父 亲说了,不会让你白做。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未晞点点头,“是很清楚。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找我做什么?” 美人嘴角沉了沉,有些不高兴了,“你在耍我,是不是?阮劭南这样整大哥, 他根本就是在替你报仇。陆家现在只要你在他耳边帮大哥说句话,叫他不要太过分, 而且事成后也不会亏待你,这你也不肯?” 未晞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们以为陆泽晞的牢狱之灾是我吹了枕边风?这未免 太抬举我了。我何德何能,能左右阮劭南的想法?难道你们忘了,我也姓陆。理论 上来说,我也是他的仇人。” “未晞,你跟我们不一样。阮劭南以前就最疼你了,你说一句,抵得过别人十 句。就算这件事不是你唆使的,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美人忽然握着未晞的手, 仿佛要黯然垂泪,“就当帮帮姐姐吧,未晞,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未晞觉得有些可笑,“当年,那两个畜生把我拖进地下室……” 她停了停,直直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姐姐,“扒光我的衣服,作践我的时候,姐姐, 是谁站在旁边幸灾乐祸,见死不救?” 这如同当面被人打了个耳光,美人立刻涨红了脸,堪堪一笑,“未晞,当时是 我一时糊涂。可那时候大家都小,都不懂事。再说大哥、二哥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你最后也没怎么样,是不是?” “玩笑?”未晞笑了一下,“也对,对你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人 来说,伤害别人就像喝凉水那么简单。何况,我们还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未晞收回手,从背包里一边掏钱包,一边说:“我绝对相信,你们真的是走投 无路了,否则不会跑来求我。不过,你们真的是找错人了。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深表 同情,但是爱莫能助。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 未晞看着她的眼睛微笑,“就是阮劭南,他也很爱开玩笑。他还很喜欢玩游戏, 陆家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个趣味横生的游乐场,充满致命的诱惑力。在他彻底毁掉 陆家前,你们,就是供他消遣的小玩意。但是,等他玩完之后,你们绝对不会没事。 他会让你们身败名裂,一文不名!因为,这是陆家欠他的。” 未晞把话说完,将一杯咖啡的钱放在桌子上,拿起背包起身离开。她自己还有 一堆麻烦没有解决,根本无暇顾及对面的美人是否已经一脸铁青。 “陆未晞,别这么幸灾乐祸,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别忘了,你也姓陆。等他 整死我们,最后一个就轮到你。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未晞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那张因为绝望而愤怒的脸,没有气愤,只有平静。因 为她知道这个女人正在经历的那种根深蒂固、如影随形的恐惧,就像她之前经历过, 并且现在正在经历的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我可以独善其身。但是,你们现在会怕成这样,还真让我惊 讶。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几个把我关进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时,说过什么吗?你 们说,还叫关门打狗。那你们现在像什么?瓮中之鳖?你们作恶多端的时候,没想 过什么叫天理循环吗?” 未晞没再看她,不过,听声音也知道,她美丽的姐姐,正在她身后绝望地痛哭, 恐惧已经让她顾不上体面和尊严。 原来,仅仅是恐惧而已,就可以让人沦落到如斯地步。 未晞知道,自己并没有幸灾乐祸,因为,她自己也处在灾祸之中。 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未晞,就算你不帮我们,就算我跟大哥、二哥、父亲,我们所有人都该万死, 那我们的小妹幼晞呢?你也不管了吗?” 未晞的后背僵了僵,可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下腹还是绞痛得厉害,医院…… 未晞来不及等公共汽车了,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坐上车的时候,看到倒车镜 中的自己,脸色白得像雪。 未晞从妇产科出来的时候,给如非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一会儿能不能来接 她。可是电话占线,她只有坐在休息区等着。 碰巧休息区的电视正在直播本年度最杰出银行家的颁奖典礼,这是业内的最高 荣誉,获奖的往往都是在金融界领军的风云人物。 未晞还在想,今年是谁摘得挂冠。结果,电视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伴着雷鸣般 的掌声和闪亮的镁光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未晞有些恍惚,定定地看着电视。所有的声音忽然变得那么遥远,好像来自另 一个世界。 她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却如同置身一座荒凉的孤岛上。四周的一切 瞬间黯淡,唯有他,笑容清浅,郎眉星目,还是一贯的寡淡,就连微笑都只是略略 挑起唇角,高贵得如同帝王,有种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 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样子。那个疲惫而疼痛的早晨,她醒 的时候,他还在沉沉睡着,呼吸在她耳边,那么远,又那么近…… 可是,她还记得他的手指,他嘴唇温情的线条,他狂乱的气息,他灼热的力度。 关于那一夜所有的酸楚隐秘,她竟然记得如此清晰。她不可能忘记,也无法忘记。 整个夜晚,只要她试图逃避,他就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占有她的每一分、每 一秒,他都要她眼睁睁地看着。是他狡猾而冰冷地要她记住这一切,所以她就一辈 子都忘不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未晞像被暴雨击打过的梨花,慢慢地萎缩,最后整个人 蜷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颁奖典礼上突然出现了骚动。 只见,阮劭南正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汪东阳忽然走上来,俯在他耳边不知道 说了什么。谁知,他听完后脸色大变,对着麦克风忽然说了句“对不起”,一句解 释都没有,就带着汪东阳匆匆离开了。 全场一片哗然! 这可是电视直播,成千上万的观众看着,而他就这样走了?一句交代都没有? 现场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主持人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就连坐在医院里的未晞, 都被这急转急下的局势吓得连疼都忘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主持人不愧训练有素,很快恢复状态,几句漂亮话打了个圆场,继续进行下面 的活动。但是很明显,会场的气氛已经不如之前活跃,记者和嘉宾议论纷纷,甚至 有很多媒体已经离席了。 未晞看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事诡异到了极点,他从来就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 人,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正想着,医院大厅却又涌起一阵骚动。很多人聚在大厅门口,似乎在看什么。 然后,就听一个小护士低声惊呼,“阮劭南!” 开玩笑吧? 未晞震惊地回头,瞪圆眼睛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电视。简直不敢相信, 刚刚还在电视里的人,怎么像阵风似的,一下子就跳到她身边来了。 阮劭南一把抓住未晞的手,看得出他赶得非常急,额头还有汗珠,表情十分焦 躁,“未晞,听我说,你不能这么做。” 未晞只顾呆呆地看着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男人以为她是漠视,语气变 得更加严厉,“就算大人犯了错,可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未晞这时才恍然大悟,“你以为我怀孕了?” 男人非常疑惑,“我以为你来打胎……不是吗?” 未晞看着他,简直哭笑不得,“阮先生,看妇科不一定是为了打胎,也可能是 别的。” “别的?”阮劭南一头雾水。 未晞晃了晃手里的药,“比如,痛经……” 阮劭南这才明白过来,重重舒了一口气,之后扑哧一声,看着未晞笑了,大约 是自己也觉得今天这事儿实在太乌龙了。 未晞真的看傻了,从相识到现在,她见过的他都好像活的标本,完美得无懈可 击。从没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变幻这么多的表情。 “阮先生……”他的助理汪东阳跟了上来,提醒他,“有记者跟过来了,我们 从后门走吧。” 阮劭南没有动,只是紧紧攥着未晞的胳膊,仿佛在思考什么。 未晞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抓着他的手,近似哀求地看着他,“不行……” 可是,这个男人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连动都不动,只是箍着未晞的手变得更 加有力,好像怕她跑了似的。 未晞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最后,还是汪东阳懂得转圜,“阮先生,你如果想公布和陆小姐的关系,可以 换个时机。这种地方,这样的情形,记者一定会乱写。况且,陆小姐还是个学生, 恐怕对她不好……” 阮劭南又看了看未晞,这才松口,“那走吧。” 坐进车里之后,未晞才算松了一口气。可能是紧张的关系,苍白的脸色竟然有 了一点红润。 阮劭南看她一副放松的表情,不由得冷笑,“这么开心吗?不用跟我在媒体面 前纠缠不清,就让你这么开心?” 未晞被他说得一愣,低声分辨,“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阮劭南似乎无心听她解释,把脸转向了一边,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影。 未晞默默叹了口气,这男人的心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一分钟,他就变脸了。 “阮先生,去哪儿?”司机问。 阮劭南想了一下,看了看未晞,很绅士地问:“我饿了,陪我去吃东西,可以 吗?” 未晞点点头,“可以。”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不需要这么客气。” 阮劭南没再说什么,车厢里的温度仿佛一下降到冰点。司机善解人意地打开了 音乐,似乎想缓和一下这种气氛。 音乐轻柔和缓,让人心情舒畅。艺术之间都是相通的,喜欢美术的人,几乎没 有不爱音乐的。 未晞有点小惬意,她想起了如非新买的那台录音机,坦白说,再好的音乐从那 廉价的音箱里放出来,也跟弹棉花一样。 所以,有钱真好,连音乐都格外动听。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于是转过脸,问身边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你派人跟踪我?” 阮劭南嘴角一沉,干脆闭目养神,似乎不怎么愿意搭理她,“我更愿意把它理 解为保护。”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真有了孩子,我会告诉你的。”未晞说。 “真的?”阮劭南侧过脸看着她。 未晞笑了笑,“假的。如你所料,我会一声不响地打掉。” 男人冷笑一声,扳过她的下巴,炙热的气息可以灼疼人的神经。唇齿厮磨间, 他说:“你想都不要想。”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