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简直弄不清,这个女人是装傻还是真笨。 我将剑向她逼近了一些,道:“我问你,峨嵋派的人全部都被杀光了吗?” 她负着双手,向我笑道:“没有啊。死了一部分而已。” “那剩下的人呢?” “就关在里间的密室里。来,这是钥匙。”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钥匙,用一 小段丝带系在我的剑尖上。“就当作我送你的见面礼好了。” “你……!”我简直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要问的?只要我知道,就一定回答。” “火盘呢?还在峨嵋吗?” “在啊,我们动都没有动,专门为你留着呢。” “为……我?!……哼,你们好象对我非常了解啊!” “我教对于杀死护教武将神的人,怎么能马虎大意呢?说实话,”她脸上的笑 容发生了一些改变,说不清的妖媚。“我们对于你的一切都很了解。甚至包括—— 你双亲的事情。你的母亲游怡烟以前曾是中原第一铸剑师,之后碰到了大侠司徒剑 雨,随即一见钟情,但谁知道司徒剑雨对游怡烟却是……” “闭嘴!!”烟雨的剑身逼住了她的脖子,“告诉你,在我面前绝对不可以提 到他们两个人!如果你不想让我杀掉你的话。” 她仍然毫不在意地笑着,用清晰、缓慢的声音说着:“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愿 意听到他们的名字?虽然你极力回避,但你的身体里有他们的血,你是他们的一部 分。其实,你是因为他们才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在极度气愤之下,我反而冷静下来了。“你胡说什么?”我道,“我跟他们一 点儿关系也没有了。我就是我自己。懂了吗?” “说谎。你还是很在乎的。” 忽然之间,好象魔法一样,她从我的剑下离开了,站在屋子的另外一角,看着 我。“你永远无法忘记他们的。” 我把钢索爪从袖子中射向乾达婆。 她轻轻一转身便躲了过去。“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已经替你把月盘找到 了,现在和火盘一起,在峨嵋掌门手里。等你研究透了无名诀之后,我们还会再见 面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如风一般的从房间里奔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的清香。 “全是混蛋!”我低声骂道。 “你……你没事吧?”楚浣纱走过来,轻轻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摇摇头,从剑尖上解下那把钥匙抛给楚浣纱。“你知道秘室在哪儿吗?” “不知道,但可找找看。” 别舍的内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石头雕刻成的桌子。 楚浣沙敲了敲那竹子做的墙,“看样子秘室不可能在墙里。” “废话。”我用力把床拖离了它本来的位置。 床下的地板出乎意料的干净。我认真的检查了每一块砖板,没发现什么。 “哎!在这里!”楚浣沙突然叫起来,我抬头望去,见她正指着一段竹子上的 小孔,道:“你看,这个孔里有锁眼!” 楚浣沙将钥匙插进了那个小孔,左右拧了拧。 顿时,整个房间都摇动起来,那石桌沉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地下很黑,本来墙上的火把全都燃烧尽了,连一点儿油都剩下。虽然有火熠子, 但在这漫长的地下甬道中,我们根本就不敢使用太多次。 沿着墙壁,我们摸索着前进。 乾达婆……对了,她刚才还说“阿修罗说的对,怎么化妆都瞒不过你”之类的 话。这个阿修罗好象对我很了解,他,或者是她,到底是谁?关于我的身世,是不 是也是那个阿修罗告诉他们的呢? 还有一点跟奇怪的事情,魔教他们为什么总是在有三盘的地方出现?他们也想 要无名诀吗?如果是,那又为什么要替我找到月盘呢?他们为什么不杀我,反而要 帮助我尽快炼成无名诀呢?……该不会是因为,他们想让我先来试试修炼无名诀是 否有危险? 哼!如果他们真是那样打算,到时候我就用无名诀中的武功杀掉他们! “哎!”楚浣沙突然拉住了我的袖子,低声道:“你听……听到什么没有?” “……好象是有谁在吵闹的声音。”我嘴角一扬,“看来我们找到了。” 循着声音走了片刻,前进的路似乎被墙挡住了。 楚浣沙亮起了火熠子。 挡住路的是一扇很厚,但没有上锁的木头门。在我们推开它之后才发现,这扇 门居然有两层,中间夹着棉絮,看来是用来吸取囚犯掌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乾达婆她故意安排的,这一路上所有的门都没上锁。 当我们打开最后一道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排由手腕粗的钢条组成的牢笼。里 面关押的自然全是峨嵋派的弟子。 这些或吵或闹或痛哭或安静的女子见到我们进来,顿时都停止了正在做的事情, 抬头看着我们。片刻之后,她们爆发出一阵夹杂着哭笑声的欢呼。 唯一没有反应的,就是被那群女子簇拥着的一个老尼。她好似并未发现我们, 只是盘膝坐在那里闭目养神——那姿势就像我们在别舍见到的乾达婆一模一样。 “师父!你们都没事吧?”楚浣沙奔过去用墙上挂着的钥匙打开了锁,“师姐 们也都没事吗?” 一个穿绿色薄纱裙的女子低声道:“我们都还好,但是太师父却……魔教入侵 的时候,师父与魔教那个女首领比拼掌力,结果……师父不知被下了什么毒药,现 在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了。” “什么?!”楚浣沙愣在当场,过了片刻才醒过神来急道:“师父被下了毒? 难道是说,师父的武功已经……” 那闭目老尼此时终于开口道:“浣沙,不须担心。武功废去,反而更易安心修 道。”停了一停,她继续道:“在后面的少侠,敢问尊姓?” 这帮峨嵋派弟子直到此时才想到还有我,目光一齐转了过来。 “我是狼小京。”说着,我也钻进了那个牢笼。 楚浣沙代我补充道:“这次真多亏了狼少侠呢!如果不是他,但凭我是绝对对 付不了乾达婆……” 我插口截断了楚浣沙的话,向那老尼道:“师太,敢问那月盘和火盘是否都在 峨嵋?” 峨嵋掌门点点头。 我根本没想到乾达婆说的是真的,顿时大喜过望,道:“太好了!师太,请把 那两个盘子送与我吧!” 峨嵋掌门微笑着从怀中缓缓拿出一个月牙形的白玉盘与一个流光不定的赤玉圆 盘。 就在我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峨嵋掌门却又摇了摇头。“少侠相助本派,本派本 来应当以此物相赠以表谢意,但是……”她又再微笑着摇摇头,道:“说句不敬的 话,少侠浑身暴戾之气,如将无名诀教与这种人,恐怕将会掀起一场江湖是非…… 不过少侠尚还年幼,未尝不可教。当少侠除去戾气之后,我自当将此物相赠。” 我憋足了一口气,尽量让语气缓和道:“如果我不修炼品行,师太就不会把那 两个盘子交给我吗?” 峨嵋掌门微笑着看着我,一语不发。 “师太!我的事情很紧急,没时间去慢慢磨练!请把那两个盘子给我!”我知 道我现在看上去一定像个正在赌气的小孩子一样。 “少侠,德为人之本,切莫忽视。人若只有武功而毫无品德,又如何称得上这 个‘侠’字?” 我一瞬间感觉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头脑,暴喝道:“我用不着你来说教!” 血液喷上了我的脸孔。 我用烟雨支撑着峨嵋掌门全身的重量,眼睛盯着那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灰色地板 上的鲜血,是如何涂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色彩。 “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是别人的东西。” 峨嵋掌门的身体随着烟雨的拔出而缓缓滩倒在血泊中。 那些峨嵋派的女弟子尖叫起来,纷纷涌上去探查峨嵋掌门的伤势。 没什么好查的了。我心道,我刺穿了她的心脏。 我伏下身,拾起火盘与月盘,缓缓转身走向出口。 “站住!!”随着暴喝,身后剑刃破风声传来。 我随着回身,将烟雨挥出一个半弧,挡开了刺过来的剑。“干什么?”我向那 些峨嵋弟子冷笑道:“要围攻我吗?” 所有弟子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人便是楚浣沙。此时她正持剑指着我,含泪怒道: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是嗜杀成性!” 我道:“怎么看是你的自由。怎么做却是我的事情了。如果你们打算为师父报 仇,那么就少说废话,一起上好了。” 一阵“呛啷”之声,峨嵋弟子尽皆长剑出鞘,急于一拥而上。 “等等!”楚浣沙阻住了几个正要动手的人。 那几个被阻住的女弟子向楚浣沙怒道:“浣沙!你打算护着他吗?!” 楚浣沙急急道:“各位师姐,他……他虽然是杀了师父,但毕竟也救了我们峨 嵋派啊。我们若是杀了他,恐怕江湖上会传说我们峨嵋的种种是非的。” 我微感吃惊。怎么,楚浣沙居然会帮着我…… 楚浣沙继续道:“各位师姐,如果信得过小妹,就请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吧。” 峨嵋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落在了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道姑身上。 那道姑看了众人一眼,转向楚浣沙道:“好吧,浣沙。交给你了。” “谢谢二师姐。” 楚浣沙转身面对着我。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决, 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样子了。 “狼少侠,”她一字一字地说着,“我们峨嵋弟子非常感谢阁下伸手相助,无以为 报,两只盘子送与阁下聊表谢意。现在,请阁下离开这里。我们保证不伤阁下分毫。” 峨嵋派众人顿时骚动起来。 楚浣沙不理她们,继续道:“但从阁下踏下峨眉山第一步起,便成我派仇人。 我峨嵋弟子发誓,无论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也要雪杀师之仇。” 看不出来,楚浣沙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我哼了一声,随手挥了挥烟雨,“呛啷”一声还剑入鞘,转身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