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保险公司对我们这批新上岗的保险代理员进行了半个月的岗前培训,所谓培训 不过就是灌输一套与陌生人搭讪以及让陌生人付出信任的技巧,所谓保险代理员, 也就民间鄙夷的保险业务员,靠两片嘴唇和勤劳的双腿以及镇压个人尊严换取业绩, 以业绩谋生存。 半个月后,我成了一名合格的持证保险代理员,站在公寓楼下,一层层的窗子 数上去,微微地,就笑了,我的计划,已迈出了小小的一步,以保险代理员的身份 拜访公寓里的每一户业主,从中,找到我想要找的那张面孔。 保险代理员不需要坐班,正合我意。 上岗第一天,我没去开发客户,而是,去找了一位锁匠,他正在萧瑟的秋风中 欢天喜地地剥一只刚出炉的烤地瓜,他沿着我的脚向上望来:“小姐,你开什么锁?” 我说门锁。 他看了看地瓜又看看我:“急吗?” “不急。”是的,我没必要着急,丁朝阳从不中途回家,也就是说,我有整整 一天的时间对付那把锁。 他三口两吃吃完地瓜,抹了一把嘴,拎起一个工具箱说走吧。 街边的菊花开得绚烂,秋风里,有股醉人的菊花香,想着即将被打开的那扇门, 我满心兴奋。 锁匠像一把沉默的锁,跟在我的身后,脚步很轻,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到我脚边, 我往一边闪了闪,据说,被人踩了影子是不吉利的。 进公寓后,锁匠被保安拦住了,问他来做什么,锁匠看我,我看了保安一眼, 说:“我家水管坏了,我请的工人。” 保安好像是新来的,态度非常认真,他盯了我,说:“您是?” 我说了楼层,他依旧将信将疑:“水管坏了是可以找物业维修的。” 我用嘴角笑了一下,眼神冷峻:“我喜欢从外面请人,不可以么?” 他哑然。 电梯来了,我快步冲进去,按着电梯门,招呼锁匠说:“师傅,快点。” 锁匠犹疑了一小会,还是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后,他谨慎地审视了我几眼, 突然说:“我不是修水管的。” “知道,如果我说是请你来开锁的,他们会又是电话又是核实地折腾半天,你 知道的,管理严格的公寓楼不允许随便从外面带锁匠上门,如果需要开锁,也要由 物业找指定的、有正规营业执照的锁匠。”我不动生色,知道这番陈述必会打消他 所有疑虑,并会让他与我一道,对保安同仇敌忾地保持了秘密,因为,他只是个在 街边摆摊的锁匠,是没有营业执照的黑户,受尽了同行的挤对与此类不公正待遇。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找过锁匠。 果然,我的话,让他心怀感激地沉默了。 我正为卖弄口才得逞而得意着呢,他又道:“不过,你怎么证明我开的锁是你 家的?” 显然,他怀疑我的身份,甚至怀疑我是个温文尔雅的女贼,在利用他的技术实 行入室盗窃。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警惕,而且,应当说他是个非常有职业道德的锁匠。就笑着 说:“你放心,我请你开的,不是大门。” 他没再说什么,拧着眉头看电梯显示板。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