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我站在阮锦姬面前,慢慢伸开手,那枚猩红的指甲,静静地卧在我掌心里,我 看着她的眼睛:“有一个多月了,经常有人在午夜按我们的门铃。” 阮锦姬并没有我想像中的慌乱,她捏起那枚指甲,举在阳光里看了看,说是么。 “| 你认识这枚指甲么?” 她看着我,笑,不说话。 “我认识它,它被戴在那个貌似女鬼的女人的手上,一次次伸向我家的猫眼。” | 我看着她的眼睛。 她说:“这样啊……” “但是,我从你卫生间里捡到了它,你知道,鬼是不需要戴指甲套的。”我冷 而锐利地看了她:“我还知道,你不叫阮锦姬。” 接下来的一切,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所有被揭穿内幕的人,都会慌张,狡辩或 者歇斯底里。她没有,她只是眯起眼睛,用浩淼的目光穿越了长长的睫毛,看我, 并镇定地点了一支烟,姿态惬意而轻描淡写:“我猜,你想知道的很多,比如,我 真正的名字叫什么,还有,午夜去按你家门铃的女人,是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那么 做,对么?” 她是那么理直气壮,我反倒像个迫不及待要吃热粥的小丑。 “我会慢慢告诉你。”她倒了一杯茶,给我:“我习惯早晨喝茶,这会让我一 天都清醒而镇定。” 我没有去接那杯茶,而是,直直看了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 “其实,我故意让你捡到那枚指甲套的,因为我需要你的配合。”她答非所问 :“因为,凭我自己的力量无法抵达真相,我确实不叫阮锦姬,但,请你不要追究 我的真名,就当我真的就是阮锦姬,好么?” 她神态暗淡,甚至浅浅的哀伤在她瞳孔里汇集:“因为我无法相信许芝兰失踪 了,我怀疑她死了,死于谋杀。” 我瞪着眼睛看她,我怕,因着我的一句话,她就会中断陈述那个我那么想了解 内情的女人。 “你不会知道,她有多么爱丁朝阳。”她拧着眉头,喷了几口烟,又扫了我几 眼:“说真话,我挺恨你的,因为,我以为是因为你,芝兰才遭遇黑手,和你接触 了之后,才知道不是这样,芝兰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读一个幼儿园读同一所小学 读同一所中学,直到高三那年,我去了英国,虽然相隔万里,但,我们的联络,一 直没中断过。我了解她的恋爱她的婚姻,直到我收到她最后一封邮件,她说她发现 自己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她要崩溃了。然后,我失去了她所有的消息。三个 月前,我回国后,才被朋友们告知她失踪了,在5 年前。” “然后呢?”我看着她。 “然后,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直觉告诉我,她凶多吉少。而且,唯一一个知道 内情的人是丁朝阳,你认为呢?” 一只鸟,尖叫着,从窗外掠过,我没有答她,是的,对,是丁朝阳。我早已疑 窦丛生,但,又是那么地不愿意往深里去想,因为我爱他,没有人能比他给我更好 的爱。 我想起了那个夜里,丁朝阳挥着棒球棍不留生路地砸出去的样子。是的,他的 心里,装满了惊恐,甚至,即使许芝兰活着,那一晚,他亦是铁了心,要断了她的 生路。 人,总是这样,滔天大错一旦犯下,为了掩盖,会做得更是心狠手辣。 我缓缓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关于对丁朝阳的猜测,我那么不愿听 下去却又想知道。 阮锦姬定定地看着我:“我曾经去报案,但是,没有尸体,他们不给立案。再 说,没人愿意出力未必落好地去翻腾一个早已尘埃落定的失踪案,所以,我才去按 你家的门铃。”说着,她从壁橱里拖出一口箱子,打开:“这是我全部的道具,我 在英国学的是戏剧化妆,所以,化妆成芝兰的样子,对于我来说,不是件难事。” “昨天晚上,你从窗外用了投影? “是的,到底你是写悬疑小说的,一些事,端倪一露,你就明白了。”知道我 为什么这么做吗?她合上箱子:“那晚,你闻到的也不是阿胶味,是你来得太快了, 我没来得及洗净的化妆油彩味。” “知道。” 我的心情,已逐渐平静,从按门铃到现在的所有脉络已很是清晰地展现在我心 里:在英国学戏剧化妆的阮锦姬回国后,怀疑丁朝阳在5 年前谋杀了她的闺中密友 许芝兰,并对外谎称失踪。 为弄清楚这件事,她在午夜化妆成许芝兰的样子按门铃,试图迫使心里有鬼的 丁朝阳精神崩溃,向鬼魂忏悔坦白了曾经的罪恶。可是,她低估了丁朝阳,虽然他 已心下惶惶,却顽强地坚守了那个秘密,不曾吐露半分,无奈之下,她只得让我发 现她的鬼祟端倪,并前来揭发,因为,凭这段时间的了解,她认为,我应该不会拒 绝配合她的计划。 “其实,从你第一次来敲门,我就猜到你是有目的的,不过,我没想到,你能 这样镇定从容。”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你会帮我吗?” “或许,我会告诉丁朝阳你是谁。”我淡淡地看着她,内心的矛盾却汹涌澎湃。 “你不会的。”她很自信。 “为什么?” “我相信直觉,甚至,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对他,充满了怀疑。” 我没有否认,望着雪白的墙壁,慢慢说:“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