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双休日的两天,我们到崂山山里小住两天。 晚上,我收到一个陌生手机发来的短信,询问我把古福利的钱包交给哪个派出 所的警察了,我犹疑了一下,打回电话去问是谁,对方没接,只在我收线后,又发 来一个短信,言语恳切,请我一定要告诉她。 我只在阮锦姬的店里提过古福利的钱包,除了她和小绿,再无他人知情,便猜, 是不是阮锦姬特意换了新的手机卡,发短信给我,若真是这样,她也够傻的了。 正在边吃煮玉米边看电视的丁朝阳见我拿着手机发呆,就问怎么了,我笑笑, 说没事,收了个垃圾短信。 “莫理它,这年头,什么都缺,就不缺垃圾短信和垃圾人,删掉就是。” 我嗯了一声,不想让他看到短信内容,便飞快地把手机号储存下来,删了短信。 过了一会,便借口到院子的平房顶上看星星,跑出去,给阮锦姬打了个电话, 她好像正和什么人聊天,接电话时,还不时向对方说着稍等,然后问我干嘛呢? 好容易周末晚上没节目,就跑到山里清静两天。 “我可不能和你比,命苦啊,干服务业就是别人都休息时我们最忙活,怎么突 然想起我来了?”听声音,她很是坦然,刚才的短信似乎不是她发的。 “山里的夜空好美呢,湛蓝湛蓝的,就想起了你。”我嘻嘻呵呵地笑着说: “你继续忙吧,我不捣乱了。” 阮锦姬说好的,匆匆收线。 我和丁朝阳在崂山貌似过了两天神仙样清闲自在的日子。 我一直惦记着隔壁房间里的有什么秘密,丁朝阳肯定也是,常常说着说着话就 走了神,直到我问他在想什么,他才刚睡醒似的恍惚着醒过来。 在崂山,我们第一次认真地谈起了许芝兰,我小心翼翼地说起了从古福利嘴中 听来,许芝兰曾被歹人打着送外卖的旗号侵犯的事。 他抿着唇,看了我一会,说:“是的,所以我才一再叮嘱你,一个人在家时, 千万莫要给陌生人开门。” “后来,那个歹人捉到了没有?” 他摇了摇头,神思凝重:“她可能被吓傻了,哭了好几个小时,才打电话告诉 我的,我报警了,但没捉到犯罪嫌疑人。” “那次事故后,她有没有被……”我小心地问,唯恐触动了他心里的阴影。 他看着我,眼里有疑惑和感伤:“她说没有,我不信,我猜,也许这是个骗局, 她压根就不是被强暴,而是因为与情人闹翻了,闹到了不可收拾,更或许她情人握 了她什么把柄,她索性说自己被强暴,为以后有可能发生的自己所不能掌控的事情 做铺垫,因为就在这件事发生不久,她就怀孕了。” 我想到了古福利,不由地吸了口冷气,或许,当古福利威胁许芝兰和自己发生 性关系时,就曾说过如果她不离开宣凌霄,他就会把和她赤身裸体纠葛在床上的照 片送给丁朝阳,所以,无比害怕事情会曝光的许芝兰不得不为以后有可能发生的事 做个铺垫,说自己被强暴了,她当然不能说是被古福利强暴,否则,她与宣凌霄的 私情就会大白于天下,对于一个丈夫来说,如果事情无可逃避地要发生,他们宁肯 妻子是被强暴了一次而不是与人偷情。 因为强暴是被迫无奈,至少妻子在心灵上还是忠于自己的,而被偷情是肉身与 精神的双重背叛。由此看来,许芝兰也算是颇有心计的女子。 见我目光沉沉,丁朝阳便问我在想什么。 我笑笑:“如果许芝兰把孩子生下来,你会怎样待她和孩子?” 丁朝阳的神态一下子痛苦起来,他推开窗子,趴在窗台上看着天空,说:“我 常常在夜里看着她的肚子发呆,有时,恨不能找把刀,把她肚子里的孽种挖出来扔 掉。” 我听得头皮发麻:“那你有没挖呢?” 丁朝阳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过头,看着我:“小豌豆,其实你不必套我的话, 你是不是怀疑许芝兰根本就没失踪而是被我谋杀了?” 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我一时语塞,看着他愣,然后傻笑:“你怎么可能 是杀人犯呢?” 丁朝阳用鼻子笑了两声,捏捏我的下巴:“傻样,人不可以貌相的,每一个人 都是潜在的罪犯,只要他被触动得够深。两手捧了我的脸,往中间挤了挤,很爱怜 地说:我不会的,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我定定地看着他,有一丝丝的疼,在心底蔓延,像着了火的艾草,熏得我几欲 泪下,往事的隐秘一层层地剥落下来,每一层都会让我流泪,可,我不能对他说, 不能让他知。 尽管不敢去多想,但也知道,许芝兰或许真的死了。6 年了,或许她已在某个 隐秘的角落里化做了一堆围绕着尘土的白骨。 而且,前段时间,阮锦姬隐匿而阴冷的电话,想必已让他清楚,朱槿已回到了 这座城市,只是,他不知她已化名为阮锦姬就是了。 或许,他已什么都知道了,却不肯告诉我而已。 我们并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黛色远山,静静地看,目光坦然,仿佛,我们 真的愿意把彼此心头的结全部打开。 我用余光看着他,问:“你认识楼上邻居宣凌霄么?” 他的眼神,快速跳跃,转过来,直直望着我的眼:“是的,我认识。” “你知道他的故事吗?” “知道。”他口气平淡。 “他是同性恋。” 他用鼻息嗯了一声,表情有些鄙夷:“这算不上什么秘密了。”说完,低头来 看我:“所以,我不喜欢你和他有交往,我总觉得他是个携带了危险细菌的病人。” “他是个病人,但没有危险细菌,其实他也想爱女人,只是,他拿自己的身体 没办法,这就像一个辣椒过敏的人无论如何也吃不了辣椒一样。”我猜,当年,阮 锦姬应当是向他提起过自己身世的,女人和爱上的人在一起,很容易嗲嗲不休,所 谓谈恋爱,就是不停地说话吧,语言是培植爱情的土壤,每个人都想通过语言把自 身的所有华美,都展现出来媚惑对方,而女人,更容易一遍遍历数自身不幸,获取 对方怜爱。 依着阮锦姬曾对丁朝阳狂热的爱,她不可能不说自己与宣凌霄之间的源源。 我安静地关注着他眼眸的变化,他看着天空,有丝丝缕缕的白云像风中摇曳的 炊烟,缓缓飘移。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