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知音 圆圆的月静静的挂在天空,明亮的透着迷人的光辉,象是含着脉脉的情,情深 之处是生命的亮泽,无边无际的在每个角落里。偶尔浮来的云透着灵秀,闪着蒙蒙 的光芒,遥遥的向人招手。 于康躺在阳台的椅子上,仰头望着月,月光如水,银白透亮。四周难得的安静, 于康咬着烟卷盯着那月,心中莫名的兴奋。夜已深,但月色这样的好,以至于康都 不忍睡去。突然对面楼传来一声尖叫,声嘶力竭中透着十分的快意。于康吓了一跳, 他起身看去,对面楼顶站着一个女人,长发飘飘,竟散发着白色的光芒,月色中如 天使般迷人。于康揉了揉眼,仔细的看去,却不见了人影。于康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女孩跳楼了。他犹豫片刻便慌张的冲下楼,却看见刘茵笑盈盈的站在月光中向他 招手。 刘茵穿一件白色连衣裙,散着长发,月色里说不出的美丽。但于康却冷冷的说: “是你?用不着这么叫我下来吧?难道还想再给我催眠么!” 刘茵微微一笑,说:“我想你还不知道,徐明不让我说,但你应该知道,”刘 茵自顾自的说。于康却发现她今天没涂口红,唇线分明,眼眸如水。 “原来她不涂脂抹粉竟这么漂亮。”于康这样想时刘茵却说:“任天芳怀孕了。” 恰似食用了‘三月肥’(猪饲料),于康在一转眼之间成熟了。他感到责任重 大,简直就是历史选择了他。有了自己的骨肉是人生大事,但事以至此,他却还没 做好结婚的准备。 任天芳已经搬出于康家,现在住在刘茵那,刘茵没有意见,但徐明却深以为不 便。就在刘茵暗自窃喜时,却发现徐明对腹部日见隆起的任天芳有所好感,并常大 献殷勤。这让刘茵非常不安,本来让任天芳来住是为了让徐明有个比较,她认为不 管怎么说自己是不会输给一个孕妇的,而且还是一个血统混杂的不怎么自爱的女人。 但没想到徐明竟就喜欢这种轻浮的女人,哪怕是孕妇。刘茵早应该想到这一点,但 她被爱情的迷雾包裹,已看不清来时的路。 “你不会不负责任吧?”刘茵问。 “什么?哦——怎么会呢!你看我是那种人么?”于康挺胸抬头做出一副深明 大义状,“我爸可是老革命!” “于康,任天芳不是个好女孩,但她对你一往情深,宁可你负她,她也决不会 负你。这么痴情,——你可不能辜负她啊!”刘茵说。 “你看你!怎么能不信任人民群众呢?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置自己的骨肉不顾而 抛弃能给自己骨肉生命的母鸡。没有鸡哪有蛋?看——我还是很明白事理吧!” 刘茵被于康气的哭笑不得,她还从没听说过这么荒诞的理论,但她却并不理会。 “你还为小任的事生气?——是啊!我可以理解,一个女人背着自己的男朋友去干 ‘三陪’,偏偏你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说不的有多伤心!哪怕她对你再好也 不可原谅!这种事再龌龊的男人也不能容忍!” 于康终于找到知音般激动,刘茵是第一个同自己观点一致的人。“没想到貌不 出众的她竟有有些见识。”于康这样想着并敬重的瞥了刘茵一眼。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几天——”于康犹豫的说,“我觉得我这事 办的好象太绝情了点。”嫉恨过后的良心发现让于康寝食不安,他毕竟只是个凡人。 “是啊!任天芳她也不容易,一面要背着你们偷偷的去‘坐台’,还要不被欺 负;一面还要把钱都拿出来贴补家用;一面还要做好家务,照顾好于大妈;一面还 要说谎话,装出一幅笑脸,在你面前。可惜——”刘茵边说边察言观色,她看见于 康渐渐有了愧疚之意,又似想起往日任天芳的柔情私语,于是刘茵故作叹息,仿佛 任天芳已出了什么事。 “她…她没事吧?”于康紧张的问,手却不觉紧紧抓住了刘茵的胳膊。 “轻点……”刘茵痛的直眨眼。于康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他很不好意思的退 后了一步。 “任天芳她没事吧?”于康显得有些焦躁,刘茵却暗暗窃笑,她故作忧心忡忡 的样子,摇头叹息说:“她好几次求我给她催眠,想忘记你,但是每次醒来叫的第 一个名字却都是你。唉……” “后来呢?快说吧大姐!” 刘茵故意不说下去,急的于康不知怎么才好。直到刘茵瞅见于康居然出汗了! 在这样微风轻寒的秋夜。 “小任她每天晚上都要哭醒好几次,每天都对着你们合拍的照片发呆,眼睛肿 的——唉!要不是为了孩子,我看她……” “她怎么样?” “她想自杀!” 于康一脸惊栗,尽管他已想到这点。 刘茵暗暗发笑,为自己今天周密的计划沾沾自喜,更为自己出色的表演天份感 到惊讶,她甚至认为自己没有去考表演系是中国影视业的一大损失。但刘茵并未陶 醉,就在于康悔恨的即将落泪时,她暗暗的想,“不知道任天芳背熟我教她的话没 有?” 与此同时任天芳正躺在窗边的躺椅上看星星,旁边还有徐明陪着说笑。 “古来知音少,夜夜常相思。”徐明故作深沉的说,并不时拿眼偷觑任天芳。 任天芳歪着头白了他一眼,略带嘲讽的一笑,没有理他。徐明不死心的凑上前来, “你倒是真沉的住气,于康对你可够黑的,你干麻还老想着他。” “不想他我想谁?难道想你?” “对嘛!”徐明说,任天芳又白了他一眼,把头又歪向另一边。 “难道我就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就一点也不入你的‘法眼’?”徐明咬牙切齿 的问。 “不是,但于康他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卿为我生,我为卿死。” “就这?”徐明鄙夷的说,“那是古人说过的。” “那又怎么样?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同了。”任天芳认真的说,并相信这 就是一句生死相许的誓言。 “有什么不同?我看都一样!” “你不明白,这是他对我说的。他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的到!他不喜欢我再到 百乐门做事那我就不做了。”任天芳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沉吟片刻又说:“其实在 那蛮不错的,只陪着喝喝酒、唱唱歌———我连跳舞都不陪的!每个月三千多,哎 ——都过去了!以后我要做一个好女人!于康他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不会吧?他对你都这样了?” “你还是不明白,于康他只是一时生气!本来嘛,男人都要面子的,只要气消 了他就会接我回去。” “我看不会了,都三个多月了。其实我这人也不坏……” 任天芳没理会徐明,却喃喃自语着,“他知道我的,我也知道他———没有人 能分开我们!”她说着微微一笑,脸竟有些羞红,月色里更显妩媚动人。“他说过 的,‘卿为我生,我为卿亡。’他既然不喜欢,那从今往后我就决不让第二个男人 碰我!” “假正经!太虚假了!琼瑶的小说都不见得比你酸!我就奇怪他于康有什么好 的?我哪点比不上他?你怎么就死心塌地的看上他了呢?我这个冤啊!天嫉英材呀!” “小点声,怕别人听不见啊?你看你那死样吧——待会见了刘茵就又恹了。” 任天芳说着调笑般瞟了徐明一眼。徐明喜上眉梢,得进寸尺的靠上身来。 “干什么你!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还大学讲师呢!平时都是怎么为 人师表的?” “见了你之后就不再是平时了。我的心告诉我说不能再这样一来下去了,我不 能骗自己一辈子,我——” “得了吧你!酸不酸呀!————你别跟过来!我要睡了。”任天芳一转身回 里屋了,而徐明还站在她刚才的影子里,恋恋不舍的不肯离去。 此时此刻于康正在忏悔,而刘茵则牧师般仁慈的无语倾听。 “这一回我真的要发奋做人,再也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我———于 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明天起就要站起来了!不鸣之鸟,一鸣惊人!不飞 之鹤,一飞冲天! “从前都是任天芳对我好,我对她却一点也不温存,虽然她住在我家里,但我 却一直把她当成———当成保姆。直到出了那事,我才发觉,曾几何时我竟动了真 情!那不是出于嫉妒,我是真的爱上她了。虽然就象你说的那样,她不是个好女孩。 “自从她搬出去后,我经常失眠,整晚的睡不着觉。虽然我找不到爱她的理由, 但我就是忘不了她。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我病了时,是她送我进的医院,我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的眼,她的眼 肿的———”于康动情的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有些哽咽,“都是虚荣心害了我啊! 我怎么就能撇下她一人在外面而不管呢?我这不成现代陈世美了么?” 刘茵看着面前这个动了情的男人,忽的不知所措。 “别这样,”刘茵说,“我是骗你的。” “什么?” “任天芳她一直很好,只是————” “我知道,徐明他盯上芳芳了。你有些担心了,所以才来游说,想让我接芳芳 回去。”于康头也不回的说。 “那你是知道我是在骗你的了?” “没关系了,至少你给了我希望。” “啊?”刘茵诧异的看着于康,而于康却侧着身体诡异的一笑,说:“演的真 好,练了很久了吧!我真不忍心揭穿你,但先现在实在是太晚了,我要睡了。” 于康说完慢步回家去了,留下刘茵呆呆的立在冷冷的月光中。但刘茵并没看见, 此刻于康的眼角正有泪水滑落。而当这一切发生时,天使安琪儿正悠闲的躺在云端 轻弹一首寂寞的曲子。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