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荆花令(17) 蒙面人此刻也已全身洞伤,掌法亦稍见凌乱。 柳如杨这时出手了,他喝退众人,缓步场中,突然双掌一亮。马成龙、赤霞 子等上了年岁的几人如同白日见鬼,几乎惊恐欲死。 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柳如杨一出场亮出来的竟然也是荆蒲阴阳掌法!但 见柳如杨不顾强敌在侧,环步游动中双掌快如闪电,瞬息间将马成龙、赤霞子及 诸帮尚在支撑的众人一一击倒。瞅着满地挣扎的众人,柳如杨仰天大笑道:“从 今天起,沿海诸帮算是从江湖上消失了。”笑声中他用脚将马成龙、赤霞子、司 马翰和南笑天等人踢开,阴冷飒飒地道:“只是要对不住众位了,谁让你们知道 了今天的事情,所以只有请诸位早往天堂。” 广场上只剩下柳如杨和黑衣蒙面人相向而立。柳如杨轻轻地揉弄着手腕道: “快亮出你的本来面目吧!好让本帮主超度你也早往天堂。” “柳如杨,对付你这样的卑鄙阴毒小人,我还真怕污了我的脸面。出手吧!” 蒙面人话音未落,两个身影随即纠缠到一处。双掌对双掌,一样的阴阳分明, 一样的招式招法,势如双蛇交尾,缠斗纠葛,疾雨骤雷,瞬息万变,眨眼间百招 过手。柳如杨越打越心惊,对手已和众多高手缠斗多时,仍旧气定神闲,掌法不 乱,多亏自己一上来没有贸然出手。 双方激战中,柳如杨突然高声嚷道:“荆蒲阴阳掌有什么了不起,当年白日 虹还不是死在我柳某掌下,谅你今天也难逃公道。” 闻听此言,黑衣蒙面人浑身一颤。 高手过招,最怕分心,哪怕是瞬间即逝的分心,也会让战局产生颠倒性的变 化。柳如杨要的正是这一点。从荆花令现身江湖到蒙面人找上他并当场显露荆蒲 阴阳掌,柳如杨就感到此人一定和白日虹、白无痕父女有渊源。他这时说出旧事, 意在扰乱对手,好借机行事,击败对方。就在对手一愣怔中,柳如杨倏地一掌重 重打在蒙面人前胸。蒙面人一个踉跄,蹬蹬蹬退出几步远,最终虽然勉强拿桩站 住,却已是摇摇欲坠,不堪一击,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七 见蒙面人中掌,柳如杨如影而至,掌面带风朝蒙面人兜头拍下。间不容发之 际,只见蒙面人迎掌撮口一吹,几枚枣核从口中疾射而出,直射柳如杨面门。柳 如杨一声惨嗥,双睛淋淋血下。 这时,蒙面人缓缓撕下遮面头巾,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韶华虽失,还是仪 态万方,正是当年坠崖落马骝山忘忧峰百丈深渊的白无痕。 柳如杨双眼被白无痕口射枣核射瞎,强敌在侧,他几近疯狂,嗥叫连天,抡 动双臂,漫无目的死缠烂打。白无痕身靠场边一株苍松,满脸怨愤地说道:“柳 如杨,我就是你们费尽心机欲除掉而心安,阎王不要,小鬼不留的白无痕。你还 能看得到吗?你还能除得掉吗?”闻听此言,柳如杨好像遭到雷击,他停下暴风 骤雨般的双掌,摇头连连道:“白无痕已经坠崖身死,你不是白无痕,你不是白 无痕……” 柳如杨虽然早已猜到此人可能就是白无痕,但当年马骝山群帮围杀白无痕时, 他就杂在人群中,明明白白看到白无痕跌落山崖。他虽然从荆花令一出现就猜测 到这是白无痕所为,但又一直认为绝不可能。百丈深渊,哪能有生还的道理? “痕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不是已经坠崖身死了吗?你让我…… 让我想得好苦哇!”柳如杨好像突然从癫狂中清醒过来,话语变得柔情似水,边 说边迎着声音往白无痕身前凑来。估摸着两人对面了,柳如杨却疾若闪电地一掌 袭来,白无痕一闪,掌疾如风,重重打在松树上,那合抱粗的松树簌簌一抖,松 针纷纷落下。一击不中的柳如杨,无奈地委顿于地。 “柳如杨,感谢你告诉我真相。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害死我父的真凶是飞蝗 帮和苇帮。那年我被众人围杀,你缩头藏面杂在人众之中,逼得我跳崖,我已经 察觉到你这个奸人的良苦用心。只是天可怜见,我跳崖后被百姓捕鸟架设的线网 拦住,是以捡得一条残命。后来我学我的师祖,秘藏到忘忧峰百花谷内,以海椹 为食,苦练荆蒲阴阳掌功夫,待机重现江湖。我知道荆蒲阴阳掌法你已尽悉,单 凭此掌法已经很难将你除掉,于是才练成独门舌镖。只是,你这人面兽心、丧尽 天良的恶贼,亵渎了我父女对你那片真心——” “真心!嘿嘿……真心哪——”柳如杨凄厉地喊道,“居心叵测,还不是你 父女另有所图,招我为婿,意在吞并我海龙帮?为了摆脱控制,我在害死白日虹 后,用荆蒲掌法四处作案并留下荆花令,让江湖众人认定是你所为。谁让你瘦驴 拉硬屎不肯当众说破,后来你索性击杀胡慕狐,激起江湖公愤。至于你父女的荆 蒲帮吗——嘿嘿,那可是已经改姓了柳了。海天芦荡,独尊海龙,号令江湖,谁 敢不从?哈哈哈哈,谁敢不从?”说起这些,柳如杨血污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一层 扭曲的志得意满。 白无痕满眼泪水,面对当年真心所爱,今日已成仇人的柳如杨,她如万箭穿 心。当年她瞒着父亲将荆蒲阴阳掌悉数相传,酿就丧父失帮的苦酒,重现江湖后 又击杀燕凌空、江腾蛟、齐绿野,今日又让这么多江湖好手丧命海岛,真凶却是 这个以儒雅著称的伪君子,真真是不堪品尝,不堪回首。面对柳如杨那张丑陋可 怖的脸,白无痕感到无法言说的憎恨,她嘶哑如哭,高举手掌喊道:“柳如杨,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即使将你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哪!” 柳如杨脸上却呈现出古怪的一笑道:“痕儿,江湖恩仇,难说对错,如今我 已成废物,你再给我一掌吧!就像当年我向你求取解药一样——” 白无痕举起的手掌久久没有落下,这时双掌终于贯顶劈下,那是荆蒲阴阳掌 的绝掌,柳如杨一声闷哼,倒地毙命。白无痕转身踉跄离去。 自此,荆蒲阴阳掌彻底湮没江湖,千里沿海只有渔樵传唱:“大洼生荆蒲, 荆蒲本无灵。秉性成绝艺,江湖起纷争。武林恩怨多,草木担冤情。只见秋风落 叶寒鸦飞,不见英雄挥掌天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