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过了几年,我已上了初中,家毅也升进了高中。爹 爹终于肯把家展安排到他商行里上班。 那几年南京的风气也渐渐传到了东北。虽然慢了不少年,不过我们也算整赶上 这一波。 整天忙着看最新新闻,南京的局势大家都很关心,而且听说国共合作也很不错, 所有人都说那将会是个新国家,可救国,可兴国。我惊奇竟与那时候家展说的一点 不差,才发现他的远见。爹爹似乎也对这些事情持同意态度,因为凡是有伤害他生 意的事情,他都反对。日本人已经在东三省划了很多租借,再怎么说,爹爹也是讨 厌跟外国人做生意的,何况他们以前又签了很多不平等条约,作生意又怎么会平等? 终于有一天,家展要求去南京看看,我还以为又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事情比 我想象的要好。 “去看看也好。”爹爹还是坐在那张大写字台后面,这回看上去就苍老了许多, “去看看吧……”他轻声讲。 家毅也要求去,爹爹说最少要等到他高中毕业。末了,爹爹转向我,用很意味 深长的话讲“你们都去闯闯看吧。” 家展几乎是连夜准备,看来他早已按耐不住了,毕竟他等了太久才等到这一天。 第二天清晨,家毅在我从树上摔下来那件事情以后第一次来敲我的门。我睡眼惺忪 的开门,看到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哥哥要走了。”他早已比我高出了一个头。 听到这句话时,我还没有完全睡醒,朦胧中好像要跟他告别一样。我惊叫“不 要!” 他一愣。 我也突然醒了盹。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等一下,我跟你下去。”我进去取外套。门缝敞着,我猜他也不会进来。 这几年的经验,他根本会离我房间五步远。 “你房间变化很大哦。”我回头的时候,他站在我梳妆台前面看我。 我怪异的冲他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什么?”他看到我桌子上的贝壳,“哪里搞到的?” “朋友送的。”我还站在原地。 “去过海边吗?”他抬头看我。 我摇头。 “有机会真想带你去看看。” 他保持那个姿势看了我一会儿,“走吧,爹他们都在下面。”说完搓搓手,先 行离开了。 家展行礼很少,一个人就都可以提走了。大娘看得出很伤心,不停的抹眼泪。 家毅过去跟他讲些不太重要的话,他抬头看到我,就很礼貌地点点头,我冲他含笑, 衷心希望他平安。 天色亮了些,司机催说要走了,不然会误了火车。家展走过爹爹那边,他们父 子俩互望了很久,最后,家展深深吸了口气,“我走了。” 爹爹点点头。用力在他肩头拍拍。 车子启动了,大娘哭的更伤心。没多久车子就开出大院了。看着黑色的轿车消 失在大家的视野里,没有人动步。我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很伤感,好像突然间感到 这个世道的不平。 家展就如此走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目的地的地址都没有。想到这, 我转过头看家毅,他眼睛还停留在干脆汽车消失的一点,神色凝重。我对自己说, 如果他要离开的话,我就跟着他。 我就是他的亲人,他的朋友。我这么跟自己想,我是他肯定需要的人。 这一年,我只有十三岁,家毅十九岁。 我明显比同班其他女孩早熟,不喜欢跟她们叽叽喳喳的在一起讲东西,只有上 课和发传单的时候,我们才算是朋友。阿婆年级大了,就不再照顾我的起居,而且 我也得到爹爹的批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就是感觉自己是个大人了,因为我要 补齐,补齐所有的差距。娘也感到我不是一点点的不合群,她劝我要多交朋友,但 我感兴趣的事全跟家毅是一个水平的。 有时候他会请同学回家?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