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活擒黄鼠狼 走出徐州境地梅花打开了第三个锦囊,她要去的地方却是河北承德。耳边又响 起师傅言语:“百花潭边有百花,鹤燕成群,潭中立有百花亭,中竖一百花碑,碑 上有众姐妹名目。” 便四处打听类似的景致,可惜却无人知晓。 来到承德如意湖,此处亭榭、桥梁将湖面分隔又相连,形成了一派江南景色。 忽闻有人落水,忙也跳入水中救人,可寻了百里也不见人。许久远处一沙衣人托着 一女子在水中游,细看正是落水红衣女子。只见那纱衣人冒出水面成一透明人形, 又化作浪花把女子送上岸去,即而消失了。 梅花问女子为何自杀,女子哭诉。原来她叫严翠罗,一家十几口人被财主老儿 高放杀害,自己又被遭踏了,便以死了结。财主高放性情怪异,杀人成僻,不爱女 人爱男人,常花钱买俊美少年玩弄。翠罗的弟弟严善罗便是被他害死。梅花听罢愤 愤不平。 一日雨夜,客栈的窗子被风吹打得直响,忽离窗外有凄呖的叫喊,时隐时现, 时远时近,梅花开了窗向外张望,却没发现何人,只是闪电之下那片坟地的苍白让 她毛骨悚然。梅花忙关了门窗,上床静观动静。夜里风起窗被吹开,梅花枕边的降 妖剑连连作响,便警惕起来。透过纹帐,借着闪电亮光,却见一个被头散发、衣裳 褴褛的男子飘入屋内,那面孔狰狞恐怖直登登地向着梅花,忽然大叫一声消失了。 瞬间屋内恢复了平静,似什么都未发生般。梅花心道,是个冤魂,这承德内必出了 冤案,即碰上她也不能不管了。 如意湖边有一如意楼,常有文人墨客在此对诗比词。梅花化作读书人来此,只 想探些百花潭的消息。楼中公子个个摇头晃脑似有满腹经轮,除了一个兰裳的俊美 公子独自一人品洒外,其他无不夸张地卖弄词调。一胖如猪短如桩的公子道:“明 日是承德首富高放的六十大寿,我们大家各出一联以示心意如何?”“对,看谁文 采最好!”众人符合。那胖公子开了头:“高翁已到花甲,儿孙未到结发,寿比南 山!”忽闻一人偷笑,一看却是邻桌的兰裳公子。那胖子不高兴地撇了一眼,又顾 喝酒去了。另一高瘦公子忙道:“该我的啦,我的横批是福如东海,上联寿星有寿 相,下联福星有福相。”那兰裳少年顿时忍不住把酒喷了一地。那公子受此大辱自 然不罢休,怒道:“小子,你笑什么!”“我怕一些污烟熏坏了这如意楼!”兰裳 少年说着作了个赶烟的姿势。那公子气道:“那你作一联让我们见识见识!另一人 道:”要有‘松’‘草’二字!”兰裳公子一笑,慢慢地将洒倒入杯中:“五色云 中三瑞草,九重天上万年松。横批德为世重。”说罢将酒一饮而尽,围观人皆拍手 叫好。四个公子气得直跳,兰衣公子又道:“高放作恶多端,你们还对他拍马奉承, 怕是无德命短啊!”四人大怒,忽地高瘦公子又恢复常态道:“此乃小人,不值得 动怒!”另一人又道:“是啊,我等乃文人之士,岂能和此等凡夫俗子计较。来, 喝酒。”谁知酒未下肚,四人都吐了出来,怪叫:“这哪美酒,此乃马尿也!” 那香甜的女儿红不知何时已变成了骚臭的尿水了。众人叫苦:“今日怪事多, 怕是不吉利。” 吓得退出了如意楼。 梅花不觉留意起那公子的长相,只见眉清目秀,红唇雪肤,神态安然自若,风 度翩翩。那公子向她望来,淡然一笑,便自顾去了。梅花思道:“此人非平凡之人。” 便跟踪而去。忽一人叫住了她,是个瘦小老头,再一看,兰裳公子已不知去向了, 梅花急得直跺脚。瘦老头道:“公子可要算一褂?”梅花不觉同情起这白发苍苍的 老头,给了他些铜板,道:“我不算褂,我只想打听这承德近来可有怪事发生?” “你是说那高放后院闹鬼之事?”那老头疑惑道。“还望老人家指点。”“这—— 这事可别找我。”老头惊擅地把钱塞回给梅花慌慌张张地走了,梅花愈发纳闷。 回到客栈的小店早已人烟稀少,只有一位客人在喝着闷酒,一看却是那兰裳公 子,梅花不觉惊诧。那兰裳公子对她点头笑笑,示意她过来,梅花便迟疑地走到他 面前。 “我等你多时了。”兰裳公子抬手请她坐下。 “小弟只是佩服兄台的胆识,并无恶意……” 兰裳公子笑笑,给梅花酌了酒道:“无非是些雕虫小技,如何称乎贤弟?” “叫我弈梅吧,不知公子——” “在下杜水君。”二人便天南地北地聊起来。 说到承德怪事,杜水君感慨万分:“冤魂布天,能无怪事吗?”梅花又问及闹 鬼之事,杜水君看了看她道:“有些事少管为妙啊。”“杜兄你只管说,我弈梅还 真管定了。”杜水君拗不过她,只好告知一二。原来那高放是贩鱼起家的商人,包 揽了如意湖后发了家,成为承德的首富。 年轻的时候知书达理,扶困济贫,可老了却象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挥金如土, 蛮横凶残。因财势雄厚,人们敢怒不敢言。说罢,杜水君只顾喝着闷酒。一晚,两 人聊得甚多,梅花也知了个大概。 次日,梅花化成一个年轻的小生假入高府谋事做。趁人通报之时,梅花仔细观 察起四周的摆设,却是富丽堂皇、壅容华贵,从吃的到用的,从摆的到看的无一不 是世间少有的的珍品。不一会儿,高放便亲自出来迎接,仔细一瞧,却是个容光焕 发、鹤发童言、慈眉善目的老者。高放笑眼相待,热情非凡,却不按排她做事,只 让她到东厢房去歇息,梅花不禁警觉起来。 夜里,梅花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直纳闷:这从里到外待奉的人全是些俊美 的少年,无一女子,难道这高放真是个……忽然一黑影走过窗台, 直达房门前。只 听吱呀一声,那黑影直摸梅花床前, 往床上一扑大惊,被褥里哪有什么人。“我在 这呢!”梅花把灯点了一看,果真是高放老儿。高放嬉皮笑脸地道:“我高某从未 见过你这般美貌的少年,今晚你就赔赔我吧!”梅花一惊道:“我可是个男的!” 高放笑道:“正因如此我才找上你呀。”梅花好生恶心,男人也碰。 忙躲闪一边赔笑道:“高老对小人看重令小的失宠若惊,但今日一身淋汗尚未 冲洗……。” “什么?你没沐浴?”那高放大惊,忙退避三舍,“好了好了,明日再说吧。” 说罢逃命似的退出了东厢房。没那么严重吧!梅花思道。 第二日时晨,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给梅花洗漱,梅花叫住其中一位问:“这 高放如此变态你们怎能在此忍受?”那少年暗道:“没法,家穷养不起,爹娘弟妹 受苦,来了还债只能如此。” “你们没想过逃?”那少年一惊,望了望四周:“逃不了,以前有人逃过的, 但又被抓回活活打死。”言罢不敢再说抵头出去了。 另一少年默默地沏茶,来到梅花跟前道:“我叫笑冰,老爷让我来侍候你。” 梅花仔细一瞧,这少年皮肤白皙,睫毛修长,活象个女孩儿,只是打一进来都是面 带冰霜。 几日里,高放也总来纠缠,梅花不是推托手没干净便是脚还带着泥,这招还真 让高放望而却步,以后没再纠缠。 笑冰还真象子杨小时的样子,只是脾气怪异倔强,但有时又热情善良。见他干 活肿了手不觉心疼,让他休息自己却劈起了柴。笑冰不让,梅花便笑道:“我可是 干这个长大的。”一直沉默的笑冰终于开了口:“你也是穷人出身?”“我呀,从 小没有娘, 与干爹妈靠打柴为生。 ”梅花边劈边道,“我们那梅花可多了……” “弈梅哥,你快给我说说!”笑冰象变了个人似的,于是两人聊开了。 夜里梅花发现笑冰的手磨出了泡,不觉心疼,小心给他上起了药。忽笑冰小声 道:“弈梅哥,你是假扮男人混进来的吧。”梅花一听愣住了,“瞎说!”“别人 看不出来,可瞒不过我。” 笑冰盯着她的双眼。梅花脸一红,佯气道:“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笑冰不 说话了,静静地坐在一边。梅花不觉惊奇,他还只不过是个孩子呢。 次日一人来通报梅花负责后院的打扫,“后院?”笑冰惊道:“他可是老爷的 红人,还要侍候老爷的。”“小子,你就别操心了,是他自找的。”可不,高放等 不了洗这洗那的,另寻新欢去了。笑冰一脸惊慌:“弈梅哥,那后院去不得!以前 清扫后院的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梅花却喜上心来,这不是得来全不废功夫吗?梅花朝笑冰笑笑,收拾了行李住 进了后院。 夜里忽听有人敲门,梅花拿了宝剑开门一看,却是笑冰。“冰儿,你怎么来了?” 梅花忙拉了他进来。“我怕姐姐害怕,来保护姐姐的。”梅花流出泪来:“你不怕 吗?”“我一个男子汗还比不上姐姐吗?”梅花感动得把他抱在怀里。忽窗外狂风 把门吹得吱呀作响,一股寒风卷入吞灭了唯一的火光,阴冷的月光里更显得阴森恐 怖。小笑冰冷静至若,警觉四周的动静,这更让梅花壮了胆。忽有男人的喘气声如 死前的呻吟时近时远,梅花抓紧了凝仙剑,心道:再怎么的也得保护小笑冰。 风驻,四周又寂静得恐怖。轻轻地一缕幽魂从门外挤了进来,披头散发,脸色 青白,眼卷发黑,正是梅花在客栈所见的冤魂。梅花把笑冰拉于身后,举出照妖镜 喝道:“哪来的冤鬼,看我收你!” 只见那冤鬼朝前一跪道:“公子别用法,我并无恶意,只求公子为我伸冤!” 声音凄呖,令人发悚。 “可那些清扫之人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害死他们。” “冤枉啊,我并无心害人,他们见了我这等模样都吓死了。” 梅花收了照妖镜,低声道:“有何冤屈你说吧。” 那冤鬼止泪道来:“我是这个宅院的主人,十五年前我家来了个道人,说是我 家风水不好,把我领到后院的井边,谁想他竟一把把我推入井中,之后又变作我模 样,强占我妻,霸我家产。 十五年啦,我在那阴冷潮湿的井底是怎样的日夜,只为有伸冤的一天啊!”原 来如此,难怪杜水君说他前后判若两人。 梅花便道:“即是冤案我自然要管,只是日后休要再出来吓人。”那冤鬼应吮 着,谢恩退去了。 笑冰看得傻了眼,平生头一回见到鬼魂,向梅花道:“姐姐,若没有你的宝贝 我恐怕要吓得尿裤子了!”梅花笑笑拍了拍他。 次日清晨,梅花便一早起身打扫亭院,忽见一人背立于假山中。“杜兄?”那 人一转身果然是杜水君。“你怎会在这?”梅花大惊。“只许你扫院,就不许我赏 花?”杜水君笑道。 来到一辟静之处,杜水君正色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便是转世的二十七位花仙 之一。”梅花又一惊,难道他亦是世外高人?便道:“在下梅花仙子。”“即是仙 子我也不必相瞒,我便是如意湖的水神,掌管水中生灵万物。”梅花忙还礼:“想 不到杜兄也属仙族,以后还请兄长多指点!”杜水君苦笑:“可惜我法力有限,却 制止不了那只黄鼠精。”“你指的可是这府里的假高放?”“不错,高放生前与我 有过交情,他的尸体从井底飘入了我的湖中我才知道他已不在人世。神鬼无法交流 成友,我便与他断了来往,但他的冤仇我却非报不可。只是黄鼠精不知去哪偷来件 宝物,任何仙法都奈何他不得。”“杜兄放心,有我二人携手还怕制服不了他吗?” 忽杜水君有话欲说不能的样子,梅花忙道:“杜兄有话就直说吧。”杜水君望 了望池中萎蔫的白莲,凄然道:“二十年前,我与荷花仙子白莲山盟海誓,永生相 守,不想众花仙子遭贬之刑,我与白莲未来得及道别便被迫分离。”说罢俊美的面 庞流下两行清泪,“梅花仙子在百花潭若能见到她请转告相思之苦。并把此物交于 她。”一看却是支镶有两朵睡莲的精美银钗,梅花不觉感动他的痴情,接过银钗道: “杜兄放心,我定把此物传到。”忽闻有人呼唤,是笑冰寻梅花来了,梅花回头一 看,杜水君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见笑冰道:“姐姐,高老爷传你。”梅花欲去,笑冰抓了她的手道:“姐姐 小心。”梅花点头去了。 梅花在北屋静候着,忽门开了,探出个女孩儿的脸,娇美动人。她笑着跑到梅 花身边道:“哥哥你好漂亮!”这竟有女孩儿,仔细打量,不过十四五岁,那架势 和打扮不象下人。“我叫巧儿,哥哥可否赔我玩玩?”说着便脱了衣裳。梅花一惊: 这女孩怎如此放肆?忙给她穿了衣裳道:“别闹了,快回去!”巧儿娇嗔道:“嫌 我不漂亮?比侍候我爹你可占了大便宜。”原来高放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儿。巧儿又 上来纠缠,“你一个女孩儿怎这么不爱惜自己?”“那又怎样?这的男仆全都拜倒 在我的石榴裙下,我不信你不动心!”梅花情急之下把巧儿一推,不想撞在椅子上 昏死过去。声音惊动了众人,梅花被关进了柴房。 忽一人在唤她,一看是笑冰,他为梅花解了绳,道:“姐姐快走吧,得罪了巧 儿就休想活了。” 梅花笑了笑道:“要走也得带你走。” 梅花带笑冰来到巧儿的屋前,透过纸窗梅花看到的竟是一条黄鼠精正直挺挺地 躺在床上。那黄鼠精闻听响声,咕噜一声翻转又变成了巧儿。梅花大惊,原来这父 女俩都是黄鼠精。她抽出了凝仙剑闯进屋内,那巧儿见了降妖剑吓得两腿发软跪在 梅花面前:“仙人饶命!”“快说,你和高放是何来路?”梅花喝道。“高放是假 的,是我叔,我们都是葫芦山的黄鼠狼。”“真巧儿呢?”“关在地牢里。”梅花 把她收入了镜中。 梅花道:“冰儿,姐姐要装扮成巧儿,你且在柴房等我。”“让我去吧,巧儿 的习性我知道,待我拿到锦衣,姐姐只管动手。”虽说笑冰才十四岁,可个头已长 至梅花一般高了,把头发散了下来,还真似个女孩儿。早在蓬莱之时梅花便学了些 易容术,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阿爸,我近来又闹头疼了,你那锦衣呢?”巧儿撒娇道。“三天前不是才穿 过吗?按理不该这么早犯病吧!”高放迟疑道。“可刚才那小子不识台举,把我的 头给撞坏了,您要不给也就算了,到时我忘了那什么九层熏天的秘决您可别怪我不 教你!”说罢欲走,那高放急了:“好好好,不过,你若漏半个字没给我背出来就 跟你十个姐姐一样准备着坟地吧!”“谢阿爸!” 忽一股难闻的臭气,“你又来了,一高兴就来劲!”说罢解下了身上穿着的锦 衣,巧儿不由分说抢了便跑。事不易迟,梅花亮出照妖镜直冲高放。只听一声惨叫, 一条硕大的黄鼠狼倒下地来。梅花收了宝镜对笑冰乐道:“你哪弄的臭气?”“我 们家以前是配药方的,这黄鼠的臭气小菜一碟!”“这一战还真亏了你这一招!” 二人寻到地牢,黑暗中是一老一少,都披撒着头发,见到来人惊恐万分。仔细 一瞧,正是巧儿,那妇人必是高夫人了。因有十五年未见光日,于是梅花让二人暂 蒙了眼出了地牢。 来到后院唤那冤魂,只见杜水君显出形来,道:“梅花,跟我来。”说罢拉着 她跳入井中。一段阴冷潮湿的路上伸手不见五指,许久似潜入水中,只感觉到在水 中行走,却无呼吸不畅的感觉。水底很暗,借着杜水君身上发出的银光能看到周围 二平米的环境,不过是些游动的水鱼和两旁飘荡的水草。穿过一些庞大的水底生物, 渐看到一石门,上写着水云宫。杜水君手一挥,石门自动开了,逐见亮光。梅花算 是开了眼界了,只见两壁皆是珊瑚质作成,透着银光,前边几株珊瑚树亦忽暗忽明, 细看,每株都有上千的珍珠镶成。奇形怪状的鱼类在其间串梭戏闹,莫非到了海底 龙宫?梅花惊宅。“大王回来了。”只见一身上带着蚌贝的美丽女子上前行礼,即 而又涌出三四个同样装束的女子侍候。杜水君一路沉默,领着梅花穿入一廊道来到 一水晶宫。 二人走入一冰冷的窖室,透过冷雾梅花看到前方一玉床上躺了个人,上前细看, 却是个相貌俊美的年轻公子,似在哪见过。“他便是高放。在这冰窖里躺了十五年, 只为等到今天啊!”原来他也是如此俊美人物。“杜兄可否救活他?”“阎罗王已 经答应郝免让他重返人间,只要他的魂魄能回到十五年前他的体内。”杜水君唤人 把高放抬出冰窖。 忽飘至一人,跪于梅花面前道:“多谢仙子搭救!”一看正是那冤魂。事不易 迟梅花与他服了还阳丹,那鬼魂飘幽幽进了高放的体内。不一会,那高放醒了,脸 色红润,精神焕发,睁眼见了二人连忙下跪。这下高放一家可以团圆了,梅花心中 大喜。 承德并无百花潭,于是梅花拆开了第四个锦囊,上面绣着太原二字。离别之际, 笑冰拉了梅花的手很是伤心,梅花亦舍不得这新认的弟弟,便道日后定回承德高府 看他。匆匆拾了行礼便又上路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