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早上起床,王子铎眼睛发言,一只隐型眼镜怎么也戴不上去,眼睛酸涩发涨流水不 止。没办法最后只能戴着一只眼镜活动,世界有两个部分,随时在转着圈,一不小心就 有跌跟头的危险。上午布置会场,拉上赞助商的条幅,摆上评委席,调试音响。中午饭 边吃盒饭边化妆,衣服是租来的黑色礼服,穿在身上多少有些不自在。演讲比赛下午两 点开始,乐队暖场,评委宣誓,然后选手列队入场亮相仪式,最后才开始演讲。 王子铎和一个女主持人搭档,轮番播报上一位得分,宣布下一位开始,还要把演讲 者的主题复述一些,做为总结和串词。因为后台和舞台是分离的,设备简陋后面控制台 并看不到前面,王子铎还要时刻和灯光师打手势。 站在台上的时候,王子铎总能感觉台下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朝那个方向看,却 刚好是没戴眼镜的一边,每次站上去,就感觉那个方向有到光射了过来。牛姑娘做评委, 不时和这边的王子铎瞪瞪眼睛吐下舌头,王子铎感觉自己在睁只眼闭只眼回应着。 张佑如坐在礼堂的角落里,郑中午是做为演讲比赛嘉宾评委坐在台前的,他赞助了 演讲比赛的全部奖品和奖金。作为学校方的补偿协议,将提供场地在演讲比赛结束后, 给乐队提供两个小时的演出时间。 王子铎并没有认清楚郑中午的是张佑如上的奔驰车的主人,他完全不屑于这个所谓 的企业家爆发户,可能根本不懂英语却坐在这里装评委。比赛开始前他问过牛姑娘赞助 商是什么东西,牛姑娘说是个很有魅力的企业家。末了还说了句学习着点,你应该向他 靠齐。当他正式介绍的时候,他只说了企业老总郑中午先生,原来的台本上的一大段他 根本没用。 远处角落里的目光时不时让他感觉到被穿透一样的疲弱。他想到那可能是张佑如, 但理智上马上否定了。他反复告诉自己,那里根本没有什么人,只是自己的暗示,来自 紧张情绪的暗示。 事实上,他希望那是张佑如,但有想到张佑如好象不知道今天有演讲比赛。台上的 事情也时刻赶着他,他并没有时间去多想。只是再次讲话的时候会刻意朝着那个方向做 一个表情,算是关注照顾。 一个讲环境污染,一个讲网络影响生活,一个成功秘诀,一个中国文明,一个又讲 计划生育。似乎所有的演讲都比不上王子铎的一句总结来得精彩,牛姑娘不停给王子铎 挤眼,几个选手过后王子铎就不再做总结点评的词句,直接报幕。 好不容易比赛结束了,因为之前预告过有摇滚演出,并且赞助方的老总要留下来看 演出,学校领导也就陪同,正个场子还是不能散。好在主持人宣布摇滚演出开始后就没 事情了,王子铎脱下礼服洗了脸就往医疗室跑去。观众也在换场,不喜欢摇滚的上完厕 所就离开了,喜欢摇滚的看演讲结束才开始进场。人流进出交错,造成不小的混乱,女 主持人不停地提示着,请大家不要拥挤,请大家不要拥挤。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学校食堂已经到了开饭时间。有人举着大饼进来看演出,郑 琦跟耳钉开玩笑说你得好好唱了,要不一会有大饼吃了。郑中午直接从评委席扯下到观 众席等待演出开始,已经三个多小时了,他连厕所也不去一次。 场面有些不好控制,乐队倒是简练,把鼓和音响拉回原来位置,没怎么调音就直接 开场了。电音一响起来,整个礼堂也迅速条理起来,出不去的回来看演出,进不来的就 在原地尖叫欢呼。 第一曲的效果并不好,因为刚是演讲比赛,礼堂上的天窗都在开着,看着人头和前 面端坐在领导,耳钉开始有些找不到呼吸。他打乱了原来的演唱顺序,来首慢歌,但唱 了一半音响开始了问题。台下有人喊了声下去,然后不停有人喊,下去,下去,场面立 刻难以控制起来。大饼没有扔到台上,矿泉水瓶到有几个,好在还有学校领导在,发作 并没有太厉害。耳钉差点被瓶子砸到,愣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台上只有乐队的四个人, 女主持人在旁边也不知道怎么控制。 王子铎本不打算再回礼堂来,摇滚演出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拿了眼药准备去洗 澡,被牛姑娘电话叫了回来,说紧急情况,马上到礼堂后台。本不想当真的,但看到有 人不停在往礼堂方向去,他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才开始跑起来。 郑中午在台下也急出了一身汗,起哄的观众越来越多。学校的领导面子很挂不住, 但也没办法立刻控制局面。就在所有人都慌乱的时候,一个很轻盈的女声独唱在礼堂里 回荡起来。那声音悠远而熟悉,很快把所有人都安抚了。女鼓手从后面缓步走向前来, 声音是从她的麦克里传出来的。 当我还是小孩子,爸爸教我画水牛。水牛水牛去耕田,粒粒辛苦上餐桌。 长大以后才发现,飞机其实那么大。不管生活怎么变,水牛天天还在耕田。 无论未来的路有多少曲折,我们都是小水牛,耕耕耕耕耕不停。 等到我有了小孩子,一定要教他画水牛,水牛水牛去耕田,粒粒辛苦上餐桌。 …… 郑琦的声音非常具有穿透力,节拍也很容易上口。人群立刻就平静下来了,所有的 浮躁都被她这样的天籁之音给安抚了。有想扔水瓶的人甚至把举着水瓶的手放在半空中 做挥舞动用了。等到重唱的时候,已经有人可以跟唱了。最后整个礼堂的成年人,一起 合唱着“水牛水牛去耕田,粒粒辛苦上餐桌。”既有唱儿歌一样的认真又都感动得一塌 糊涂。 郑琦一曲唱罢,掌声雷动,人们都有节奏地喊着“水牛水牛”。郑琦一边在舞台上 走动,指挥乐队重新调试音响,一边问着观众问题。 “你们喜欢工大吗?” “喜欢!” “你们喜欢摇滚吗?” “喜欢!” “你们喜欢我吗?” “喜欢!” 话筒没电池了,郑琦给边上刚刚赶到的王子铎打了个手势,王子铎上来递了个话筒, 马上有人朝他喊“下去”,王子铎苦笑着下了台,他发现郑琦用过的麦克风已经湿得可 以滴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