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早上八点,王子铎接到郑琦点电话,说想见他了。王子铎说在哪见呢,郑琦说你说 呢,王子铎说现在是上午八点,挺伤脑筋的啊。郑琦说我在家呢,你记得地方吗?王子 铎打着车一路狂奔去了郑琦家。他本以为已经不记得路了,但到了地方发现连路口的商 店名他都记得。 熟路熟门,房门没有锁,他敲了一下直推门进去了,房间里有烟味和香水味,烟? 大于香水味,也许香水味是刚喷的所以闻起来就显得混合。郑琦穿着睡衣一手举烟在? 牛奶,朝王子铎打了个招呼,问他吃早饭了吗。王子铎说没有。郑琦说,想着也是,? 起吃吧。王子铎重新熟悉了一下房间,也重新熟悉了郑琦,走上去从身后深手把郑琦? 在怀里。郑琦停顿了一下,算是享受这个拥抱,也似乎是对他的怀抱的重温? 王子铎是带着帽子的,他的脸上还有淤痕,郑琦问他打人了还是被人打了,王子铎 说,结果很明显啊,郑琦说坏人,不良少年,这么长时间不理我,活该你。 两人没等牛奶热好就开始做爱,王子铎拉了窗帘,关了灯,还披上了被子,他的全 身都还有印记,他不想让女人看到。伤疤里没有疼痛掩盖,他的全身充满了力量。 王子铎在行进的过程中对郑琦说,我爱你,郑琦回应说我也爱你;王子铎继续行进 的时候说,你爱我吗,郑琦大声说,啊,我爱你;郑琦主导行进的时候说,你爱我吗, 王子铎说,爱,我爱你;最后,郑琦说,我爱死你了,我爱死你了,王子铎竞赛般地说, 我爱你,我爱你;最后之后,王子铎想问郑琦你真的爱我吗,但没有开口,他说,我真 的爱上你了,宝贝,郑琦说,谢谢你;抽烟的时候郑琦说,我要真爱上你了怎么办,王 子铎说,你会吗? 这是个真实而年轻的爱情故事,故事崭新人疲惫,还带着伤痕。王子铎做为男主角 显得无辜而单薄,在他人生的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无往不胜的品德,相反他正处在巨大 的挫折当中,他需要进入母体,找到子宫去躲避一下。王子铎从内心是需要女人的,他 愿意停留下来,他希望去数数心跳,但另一方面,王子铎又是不需要女人的,他可以在 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停留,他不希望恒定不变。 王子铎很累,他用手臂遮挡着眼睛,这样的心理作用下,郑琦不会看到他的伤疤。 郑琦的呼吸很轻了,两个人都在想说些什么,这是再一次的认识,陌生和熟悉都在相对 程度上交织,让时间显得有些奇怪。王子铎把手搭在郑琦的呼吸上,因为没人说话,翻 身交腿的动作就频繁了一些,郑琦说,你一点也不可爱。王子铎把手包抄到了郑琦身后, 说我哪里不可爱呢。郑琦在王子铎的腰部挠了几个指头说,你没我可爱。 王子铎在睡去之前颤抖了一下,他自己感觉到了,然后又继续睡去。郑琦也似乎同 样颤抖了一下,王子铎的结论是人是睡前都会有这样的一次颤抖,大概是神经下班时间 的一次预告,身体从而放松警惕。 美美破坏了王子铎的这次睡眠。上楼梯的声音和开门的声音完全没有被警报,王子 铎赤裸的肩膀说明他是一个男人,这构成了让美美愤怒的事实并且没有挽回遮挡的余地。 王子铎和郑琦都被一声隆重的关门声吵醒了,这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明白发生的事情,王 子铎的心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本能地问郑琦,不会是你男朋友吧。郑琦抓着被子捂在胸 前放松一下说,应该不是吧,你害怕了?王子铎有些尴尬,想起身去穿衣服,但又觉得 太过紧张会被郑琦笑,就假装镇定,目光却迅速去寻找自己衣服的位置,鞋在客厅,裤 子在门口,上衣在地上,内裤在床脚,袜子只有一只。 阳光在窗帘外闪耀出一片朦胧的白色,一个影子掠过,然后是一声巨响,接着有人 开始在楼下叫喊,是人,是个人,快打120 。有人喊,跳楼了,有人跳楼了。王子铎比 郑琦先一些意识到了是跳楼,或者只是先听到了,郑琦一开始没有动作,但立刻她就明 白了什么,冲向窗口拉开窗帘,阳光把王子铎刺得有些眩晕。 王子铎的身体完全是疲软的,他不知道他有多大的力量,也不知道力量是从哪里发 出来的。郑琦在哭喊,他就抱着美美跟着郑琦一起奔,救护车还有声音,有很多人开始 停留,生命像是捧在手了的一窝水,不停在洒,他却不知道该赶的方向。 在医院接受了警察的问讯,这一次的警察很客气。王子铎看到郑琦在走廊另一头的 眼神很无助,他的心跳也一直没有恢复,他想等警察离开后他可以抱抱郑琦,不管走廊 里有没有人他都得抱抱这个女孩。 医生出来了,医生说,没事了,小腿骨折,已经做了处理了,两星期后应该就可以 下地了。郑琦说,怎么可能,她是从六楼跳下来的啊。医生怔了怔说,已经做了全身检 查了,她情绪也基本稳定下来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王子铎拉了拉郑琦的手,医生 闪了半个身子走开了,郑琦抢过身位抱向王子铎的怀抱开始哭起来,并没有出声音,只 是身体使劲地抽搐。 这个拥抱很短,没想到这竟成了王子铎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一个拥抱。在这个拥抱中, 王子铎发现他的身体是那么地契合这个需要拥抱的女孩,她的乳房,她的手臂,她的腹 部,她的每一个线条都在直立中和他相切在一起,根本就是天生一体的,后来被劈开了, 否则他们可能无法如此深入生命地拥抱。如果一生只能有一个怀抱,王子铎愿意选择这 个怀抱。 在郑琦进房间看美美的时候,王子铎又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感受,或者说刚刚的想法 只是一闪而过的。医院,美美的血,和张佑如如电流般偶然地交错了一下,毫无道理地 就把王子铎拉进了一个真实:关于郑琦,他还一无所知,关于情感,他已久疏无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