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牛姑娘离婚了。王子铎间接得到的消息,他打电话给牛姑娘,牛姑娘并没有什么不 同,问牛姑娘在忙什么,说在收拾房间。王子铎说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牛姑娘说, 还真有个大工程,需要人手。于是王子铎穿着白衬衫去牛姑娘说的地方,什么路什么小 区进门左转几号楼几单元几号,门铃坏了楼门密码是100000,要先按开锁键。 牛姑娘像是另一个人了,头发换了颜色,打卷换了波纹,皮肤更白,只是看不出是 打了粉底还是真的心情通畅使然。牛姑娘给王子铎开了门返身去厨房了,因为户型很小, 倒没显得冷落,王子铎看了看鞋架上没有可换的拖鞋,就站在门口没有走动。牛姑娘从 厨房回来说随便坐吧,没怎么打扫呢,别介意。王子铎干笑了笑走沙发边,很认真地扫 视了一周说挺好的,然后才坐下来。牛姑娘给他倒了杯水在旁边坐下来说,百废待兴哦, 这样子挺惨的吧。王子铎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来表达他的安慰,就看着牛姑娘,用眼神去 给个支持。牛姑娘说,一直不想跟你说,可你还是知道了,看来大家都挺关心我嘛。 牛姑娘问王子铎最近怎么样?王子铎说,还就那样吧,哦,也不是那样了,管他呢, 挺好的吧,有点想家了,呵呵,做男人到这份上挺没出息的吧。 牛姑娘说,哪儿啊,你这属于浪子回头,毕业迷茫期,我就不同了,以后我自己就 是家了。王子铎说,换个方式而已,没什么好坏,你可是牛姑娘。 牛姑娘说,我昨天晚上做梦来着,醒来后在想,我会不会就老死在这里了呢。王子 铎说,呵呵,咱就当是改朝换代吧,还会有个真命天子的。 牛姑娘乐了一下,说没大没小,敢情我还应该在有限的生命中去寻找无数的改朝换 代?王子铎说,那最好了,说明咱有魅力。 牛姑娘说,对了,以后啊,得改口,叫我姐姐,王子铎说,好,早点把姐夫给叫出 来。 儿子跟儿子他爸,周末和假期可以跟牛姑娘过,因为职业关系,她似乎还占了点便 宜。其他事宜都无所谓了。有另外一个女人已经浮出水面,牛姑娘只得把身份转让出来, 她有她的尊严,她得自己转换角色。牛姑娘几乎是净身出户,房子原本是供来做投资用 的,现在刚好自己消费了,只是费个功夫打扫一下而已。给儿子的解释是家离学校太远 了,妈妈马上就升班干部做教授了,所以搬个地方,认真工作积极表现,这种事情,孩 子慢慢会产生免疫,让他自己明白就可以了,解释反倒会让孩子无法接受。至于那个女 人会对儿子有没有什么影响,她是有顾虑的,但思来想去不能太执拗,好的方面总体会 占主导吧,儿子还有他爸,他爸也不至于这点问题都搞不定,两个女人加一个儿子的时 候都可以,现在走了一个女人应该更轻松了吧。牛姑娘说这些的时候像是在做个一作品 赏析,调侃也不失时机,但王子铎听起来还是控制不住地沉重。 王子铎的施工对象是一张巨大的床,牛姑娘说,这床可能是个祸害,太大了。王子 铎随口附和了一句说,一个人睡的话,确实。牛姑娘发了一个感叹词,说今天你要是不 帮我搬对地方,哼哼。王子铎说,得,今儿认劳吧。 地上铺了地毯,没办法直接推床,只能抬,两个人又都接近业余,鼓足了力气发现 没下手的地方,勉强下了手又找不到发力点无法移动身体,动了个斜角又没了力气,反 复了半个小时,才到了位置,王子铎喘着气说,要不是这刚被人揍过,花不了这么长时 间,我一人就搞定了。牛姑娘哈哈地笑笑说,你说你多傻啊,人揍你,你就不会跑啊。 王子铎做了个龟缩说,跑了,捻上了又楱了一顿。牛姑娘笑倒在了床上。王子铎喊了声 喝水,跑客厅去了。 显然,调侃自己对王子铎来说是件尴尬的事情,但在牛姑娘面前也就百无言忌了。 牛姑娘打扫完房间,从桌子里拿出一套茶具来,说今天可以上一节文化课,品茶,普洱。 牛姑娘一本正经地讲着普洱生熟,茶砖,茶饼,茶陀,茶塔,语调保存着课堂上的亲和, 但停顿间歇却掩饰不住房间的空旷,两个人都明显心不在意,这时候王子铎就煞有介事 地说着好,挺好,好玩。但寂静还是从各个方向压来,有老公,房间就是个家,老公会 恒定地下班回家,即使不会,也终究保持着必然,割裂了一层关系,任何来访者都只在 可能性上制造着排解孤单的偶然,却无论如何无法恒定下来。连王子铎这样的旁人,也 都会因为这种寂静感到恐惧,更何况牛姑娘自己呢。这个时候王子铎的男人角色显然没 有足够的分量去发挥作用,他只能做得开脱一些,再开脱一些,但越开脱又越显得不相 称,在这个老师兼朋友的女人面前,他应该扮演个坚强的角色,去代表男人的力量,可 他力不从心。 女人需要男人的安慰,这个需要的主题是男人,有时候仅仅是个男人就已经足够, 无论这个男人的身份如何,女人只要男人在乎自己,爱自己,就会乐此忘我沉浸其中。 男人归根到底是一个责任,男人必须让自己足够地宽阔,在恰当的时候去让她依靠。王 子铎起身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地宽了宽肩膀,牛姑娘在身后,第一次显得娇小起来,他从 没发现牛姑娘没有他高,瘦是明显授了一些。或许这个时候王子铎可以给她一个拥抱, 但只是一闪而过。牛姑娘说要送王子铎,她已经两天没下楼了,车里的汽油都挥发了吧。 王子铎说那等着发酵成酒精一样是燃料,只是他要去的办点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浪 费能源了。 下楼的时候,牛姑娘叫了声子铎,下次出去玩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上我。王子铎说, 没问题,保证。用了整嗓子的力说得很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