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美得让人爱不知你从哪里来 你为我们而存在我请你不要离开 美人美得让人爱是梦儿把你送来 你为我们而存在别把我的心伤害 美人呀世界变得太快 你的美还在不在我们最好别徘徊 最好别再傻等待 美人呀世界变得太快 你的美还在不在最好把握住现在 问你明白不明白 美人呀你离开不应该 我们需要你的爱我们的心也脆弱 它刚从风雨走来 美人我们会变得乖 会还给你很多爱因为世界变得快 我常安静不下来 ——美人 第三节 心跳回忆 春天有一个童话,讲述的是他和她的初初相识。然而四季在轮换,离冬天尚 远,一切早已面目全非了。 我合上通讯录。 封底上是麦Sir 的题字:一粒沙里能看世界,一朵野花里能见天国,在掌中 盛住无限,一刹那中找到永恒。 天不知什么时候大亮了。 已经是冬天了,可广州无动于衷。一树不知什么花在窗外的阳光下红得响亮 而寂寞。这个不合时宜的花朵。 我放下通讯录,拿起那张毕业合照。先前单从文字上我无法去营构更多,此 刻当鲜明的形象跃然纸上,往事忽然变得清脆(翠)起来,叮叮当当,仿佛打翻 了盛珠玉盘。一刹那之间纷乱杂闪,待珠玉平定,才更明亮起来。 回忆的目光超过风速;思念的距离跨越整个春季…… 1994年9 月,我正式成为东大94中文本的一分子。 一进这个班我就为两个人吸引。一个是林晓东,随后我们成为有菜同吃有活 同扛的一对;另一个是韩晴,我们始终白首如新。 我们班上有两个强势人物,东大里也有两个“红卫兵”。 我一进校就知道有两个最知名的人物,一个是外语系的女生,因为天生不可 思议的漂亮,被公认为“校花”;还有一个就是计算机系的男生,叫蔺礼,很高 好帅,留一头潇洒的长发,他的吉他弹得行云流水,听他弹琴,看着他缤纷复杂 的指法,让人疑这是仙人的手。 因为景慕蔺礼的吉他,同时也想拥有一份自己的潇洒,我参加了吉他学习班。 那天下午在小礼堂有个中文系新生学习动员大会。 会开得长篇而沉闷。由李书记到朱书记到钟主任,只有在辅导员作总结发言 时大家才精神一振。辅导员引用了一大堆的数字,夹杂着最时兴的政治口号和出 自中央领导人发明、被各级地方长官经常引用的、令王力等汉语专家不明所以的 新词汇,换来疏疏落落几下掌声。 “老师台上讲得忙,学生台下闹得慌。交头接耳乱吵吵,卿卿我我也不少。 老师转身擦黑板,学生溜了一大半……古文课,真无聊,睡大觉,多逍遥。臭老 头,课课糟,愿你马上摔一跤……” “嗨,你是4 号?” 散会后,我正在看着抽屉里的“课桌文化”,耳边突然响起一把柔婉的声音。 我蓦然回首,就在这一回首间,一件影响我一生的事情发生了。我看见一个 眼睛大大、扎着双辫的女孩子站在我后面,嘴角含笑。 ——她站在她家的楼门前,远远地朝我微笑,那是我一生中得到的为数不多 的动人微笑之一——后来我才知道她拥有如科幻动画人物般完美的微笑。 曾经有一个哲人说:“爱情的产生,就是往往在不应该笑的时候笑了一下… …”而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正是在一个不应该笑的时候笑了,结果不但招来了一 个男人倾心的思慕,还招来了一生的不幸。 女孩子很美,更惹人注目的是她那漫不经心的微笑中的落寞风情。我的内心 被她的目光搅伤了,而拖沓浮躁的南方的秋天在她的注视之下,竟也美丽并且轻 愁恍惚起来。 据说,当一条蛇和一只麻雀在一定的距离内四目相对时,麻雀会奇怪地呆立 不动。麻雀的神经会在蛇的目光下出现麻醉状态。可怜的我,我目前遇到的大约 正是这种情形。 是上官雪儿,就是那个与韩晴同穿一条裙子好得能跟我和林晓东较劲的雪姑 娘。 雪儿。我总觉得这名字有点冷。 “我不是4 号。” “你是……?” “程风。大家都叫我禾虫。大一。东大,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我一 股脑儿说了出来,就差没报上生辰八字。 她笑了,嫣然如桃花出篱:“我知道,不过你的学号是4 号。” 我也知道她的学号,她就排在我前面,3 号。 “我们很有缘呢。” “是吗?” “唔。学习班的名单上我也是排在你前面一位。” “学习班?” “你不是报名参加了吉他学习班么?这是学员证。” 一只雪白的手从后面伸来,这只手的食中拇三指拈着一张名片般大小的卡纸。 当我伸手接过学员证时,我的手指和她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印象中这是 我情窦初开以来与女孩子的第一次触摸。 仿佛清风与流云的触摸,虽然轻微,彼此却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种难以 言传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我感受到了她手指上的温暖。如同一股暖流,沁入心里。 这一刹那之间,我们已互相交流了彼此的情感秘密。是的,她手上掌握的密码也 许就是开启我心灵保险箱的那一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存放最高机密档案的保险箱。而要开启则必须凭借密码。 除了他自己,自然他也渴望有别人来开启,一起分享他的秘密。每个人的手上都 有一组密码,却并不是每一个保险箱都可以用每一组密码开启的。有时候一组可 开一个或几个,也可能一个也开不了。当然也有个别例外,如那些“万人迷”、 “大情圣”,他们手上掌握的是“万能密码”。 不过万能密码也不是万试万灵、屡试不爽的。 只意会,不言传。这种感觉有点像CHANEL(香奈儿)系列香水“Allure(诱 惑)”的广告词:“Difficult to define.Impassive to resist.”难以形容, 但无法抗拒。 “谢谢。” “不客气。”雪儿说着便轻轻走了开去。 彩色的雪儿与黑白的我擦肩而过,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奇异的一瞬。而二十 岁的生命似乎出现了传奇。 我之所以想起那是什么感情,乃是几乎几年以后的事。当时……夕阳……少 年期的憧憬…… 那时候我真的想问她:你的蓝色眼睛里的我又是怎样的? 当她离开的时候,我的鼻端闻到一阵异味。是一种幽森的、细致的、嫩生生 的气味。那是她身上的味道。我想直到有一天我失明了,光凭嗅觉,我也能毫无 错误地辨认出她的气味,一如三月的夜雨一样清晰。 这就是雪儿和我的初次近距离见面。 为什么我以前从未注意过她? 也许是韩晴太出众,以致我忽视了雪儿的存在。就像我跟林晓东在一起时人 们往往“我眼中只有他”。 可是无可否认她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她当时扎着全班唯一的双辫子。 我还依稀记得班委竞选那天她站在台上的情景。为什么当时上台的人那么多,我 偏偏没选她? 一朵普通的花从来不被注视。它是那样平凡以致你把它忘了。我在一朵非常 普通的花中看到了某些不平常的东西。花朵一直在等着,而以前我从来没有注意 它。但是今天,一个相遇发生了……《可兰经》里说:“山不来即穆罕默德,穆 罕默德就去即山。”人去即山,越过的是空间,平的空间,以及真的空间。但山 来即人,越过的是时间,从太初,它缓慢的走来,赴一场十万或百万年的约会。 “当我去即山,山早已来即我,我们终于相遇。”张爱玲谈到爱情,这样说: “于万千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 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 噢,你也在这里吗?“人类和山,和万物的恋爱也是如此,相遇在无限的时间, 交会于无限的空间,一个小小的恋情缔结在那交叉点上,如一个小小鸟巢,偶筑 在纵横的枝柯间。 那个星期五,吉他班正式开课。雪儿坐在我的旁边。循例地第一节都是理论 和历史课,介绍吉他的起源和演变过程以及基本乐理。所以我听得并不认真,或 者,这种不认真与雪儿坐在我旁边有一定关系。 此后逢一、三、五晚上9 点半至10点半就是吉他班的上课时间。位置其实并 不是固定的。 但不知是有意无意,雪儿总是恰好坐在我的旁边。她的红棉吉他很特别,中 间有一抹淡淡的白线,仿佛喷气式飞机划过墨西哥的红土高原。而我的吉他面上 是一朵蓝紫色的花,据说是紫罗兰。她爱将两条辫子垂到左右肩窝。而我的头发 正努力朝“蔺师父模式”发展。 她的指甲修剪很齐整,没有涂指甲油。而我的指甲留得从来像女孩子一样颀 长,倒似是早料到有朝一日会用它来弹吉他似的。 我们很少交谈,除了有时她会问我诸如什么叫“休止符”什么叫“音质”之 类浅得离谱的问题。我以为只是她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使然。据说叶倩文连五线 谱也不会看,可她唱歌比贝多芬和冼星海都要好。 我的音乐天分并不高,确切地说我五音天生不全,唱歌仿佛北京全聚德的厨 师杀鸭子,所以每次唱卡拉OK我都只充当和音。可是我还是很有信心去学吉他。 因为我知道那些吉他弹得好的人唱歌都不怎么样。他们有一共通之处就是声音嘶 哑。这实在是最高明的扬长避短招数。 几个星期下来,我还是无法将吉他像慈禧控制光绪一样操纵自如。 记不清是第几个星期了。不过我清楚记得那天我们学的是卡尔卡西著名的廿 五首渐进练习曲中的第11首。其中对左右手指法的训练比较重视,指法符号标志 很详细,是重要的练习曲。 那天上完课,雪儿忽然邀请我一同去消夜。 我一向有夜宵的习惯,就欣然同意了。 雪儿执意由她请。 我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请你吃消夜啊。” 这实在是个很好的理由。 只是饭堂的伙食实在不怎么样。诚如那个黑色幽默所言——顾客:“你们餐 厅的菜怎么这么难吃?快把老板叫来!”侍者:“对不起,老板去对面的餐厅吃 午餐去了。” 而且还会偷工减料——顾客:“这只龙虾怎么少了一条腿?”侍者:“是这 样的,有时龙虾会打架,打败的……”顾客:“去给我换一只打赢的来!” 为了表示不满,有前辈师兄曾经在饭堂贴个这样的大字报——士兵:“报告 长官,米饭里泥土太多。”长官:“你们参军的目的是为了保卫祖国,而不是让 你们来这里挑剔伙食的!” 士兵:“如果每天吃掉国土,还谈什么保卫祖国?” “一碗泰国香米白粥、一份葡国小式蛋挞、一碟潮州橄榄菜,请再给我一碟 有辣椒酱油、新会蒜蓉加肇庆生姜的调味料。你呢?”雪儿问我。 我笑说:“一碗泰国香米白粥、一份葡国小式蛋挞、一碟潮州橄榄菜,请再 给我一碟有辣椒酱油、新会蒜蓉加肇庆生姜的调味料。” 雪儿就要了两份白粥、两份点心、两份咸菜,外加两碟调味料。 坐定以后,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是我第一次单独跟一个女孩子进餐。一向以 来我害怕单独面对陌生人,更害怕单独面对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我虽然叫雪儿,却并不是冷若冰霜的,所以你尽管放心,跟我谈话是不会 感冒的。” 我笑了。这女孩子真的善解人意。我们话题的缺口就这样打开了。她首先问 起我的家庭状况。似乎这是人与人初次交往的必然入门。 “说起我家,那可是惊天动地门户,数一数二人家。” “哦,你老爸是市长?” “从来市委书记比市长大。党领导人民。” “你老爸是款爷?” “他跟我一样:跟钱大爷素无交往。” “哪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老爸是兵工厂的。我老妈是银行的,每天负责数钱:一元二元……” “呵呵……” 然后我们谈论起各自的兴趣爱好。 “你喜欢白色?”她突然问我。 “何出此言?”我猝不及防。 “因为你现在穿着一件白恤衫。” “是的。我喜欢白色、蓝色和紫色……” 我谈得很愉快,吃得也爽,只觉白粥像被赋予生命一般芳香扑鼻。 “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男孩子呢。” “怎么会?我很普通呀!像我这种人到处都有。”因为高兴,我一张口喝下 小半碗白粥,也不用咸菜相佐。 “一个吃白粥而不要咸菜的人。不是很特别么?” “哪里?我只是在家里吃惯了。想换换口味。” “是么?”雪儿笑着。像冬天里绽放的第一朵雪花。 “你知不知道这白粥来历?” “哦,它还有来历?” “任何事情都有来龙去脉。不过我也不大清楚。” 雪儿扑哧一笑。 “但有一点肯定的是:从今以后它又多了一段典故,叫风雪煮粥论英雄。” 那天离开的时候,天空淫雨霏霏。可我的心却晴朗如雨后澄净的天空。而雪 儿,是划破长空的一道彩虹。 从饭堂回去,首先经过的是男生宿舍。在我犹豫着是不是开口跟她告别时, 她忽然开了口:“送我一程,好吗?”我忙不迭地答应了,连兴奋都掩饰不住。 从那以后,每次练完吉他,雪儿就来邀我消夜。每一次她都执意要请,理由 多种多样,例如是“今天你教会了什么叫‘小夜曲’”、“我今晚上心情好”、 “我刚收到汇款单”。后来我反抗得厉害,她终于同意偶尔让我回请一次,但坚 决不肯实行“AA制”,似乎这会让彼此见外起来。 她很喜欢去一间叫“红豆”的小餐厅,因为餐厅里的卷毛狗说她很像王菲。 因为卷毛狗每次见到她时都“汪啡汪啡”地叫。 我们的话题渐渐多了,相互也更加熟络。 有一次上吉他班的时候,她无精打采的。我问怎么了。她说感冒了,刚吃过 幸福伤风素。 我大概说了一些比幸福伤风素疗效还好的话,她居然很快就精神百倍。 我跟她讲了很多我小时候的劣迹,比如我未入学的前一年,跟妈妈到山上打 柴,独自走远了,不慎掉到一个大坑里,分毫无损之余,我还在里面大声唱起了 奶奶教的儿歌;一次我跟着妈妈到小河边洗衣服,看着看着水中的白云,忍不住 就伸出手去抓,结果一头栽到了水里,要不是妈妈手长捞起,我今天就可能无缘 跟她坐在一起数校道两边的洋紫荆树,而我对水的畏惧便从那次溺水意外而来; 还有,我如何因为偷摘一颗杨桃而从树上掉下来,差点成了哑巴,等等。她总是 微笑地听着,不时瞟我一眼,又或者低头捡起脚边的落叶放到手里玩弄。当然她 也会顽皮地插上几句揶揄的话。 我喜欢跟雪儿聊天。不但因为她很会说话,声音也动听。在广州,想吃东西, 一定要吃鱼蛋粉,因为好吃。想听声音,一定要听雪儿的蓝调,因为好听。想看 风景,则一定要来黄埔,因为俊男美女多。 而雪儿则喜欢和我开玩笑。有一次她一见我就说:“我失恋了!(我吓了一 跳。)虽然我这不是我的第一次,却是我的最爱。(我更惊。)我们朝夕相处了 八年——(我呆若木鸡。) 我的单车丢了!(我猛地松了口气。)“ 另一次,我们在操场散步。她忽然叫:“咦,灯,烟花,怎么这个情景这样 熟悉!哦,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这是那天的梦境重现。那时候我 旁边一直有个人伴着,我想不到这个人会是你。”“哦?”“那时候的你一团血 肉模糊。”我笑笑,傻傻的,阿甘一样。 还有一次,是晚上,她从旁里跳出来吓我。我当时真吓了一跳。她出奇地穿 得花里胡哨的,还画了眉涂了口红。“你觉得怎样?”她定神地望着我。“今天 不是万圣节也不是七月十四,你吓不倒我。”她眼神一下充满失望。 她经常来我这儿借书,有意思的是明明已借过的书,仍像新书似的借走,还 很感兴趣地问我书怎么样。后来我问她:“怎么借书也不会借?一本书借了好几 次。”她却振振有词地说:“我是故意的,要不你还真以为我喜欢你的书呀!” 这一句话一度引起我对自己的买书品味的怀疑。 雪儿对我像是青眼有加。古时阮籍善作青白眼,后世有大学者余某某考证说 那是因为他患有青光眼和白内障。雪儿当然不会是有青光眼。世上实在很难找到 一双这么善解人意的眼睛。 有一个女孩子对你这么好,相信是任何一个男孩子也会十分愉快的。所以那 段日子我一直十分愉快。快乐不知时日过。 我想我应该爱她,“就像呼吸一样,我似乎生下来就该做这件事”。 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已陷入对雪儿的不可救药、宿命般的迷恋。我会因为看 见她而精神百倍,会因为她穿了裙子而担心她走光,会因为她吃那么少的饭而害 怕她饿坏,也会因为她的忧愁而惆怅,会因为她望了窗外一眼而跟着观察超过30 秒,会因为她滴了一滴汗而感到全身发热,甚至会妒忌她与别的男孩子在一起有 说有笑,讨厌坐在前面的人挡住她的背影,憎恨她坐的椅子有幸与她进行肌肤之 亲。这就是“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我看过了你的诗。”有一天雪儿忽然走到我跟前说。 “什么诗?” “《孤独者》。” 那是日前发在星星文学社的刊物《梦之星》上的一首短诗。 “哦。” “写得挺好的。” “是吗?那不是我写的。” “别谦虚。” 真的不是我写的。这诗是我的一位朋友写的,只因为交上去一时疏忽,忘了 加以说明,编辑误将它当成我的组诗发了出来。 《孤独者》诗出来后在校里引起了一股小轰动。原因它写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而我也因此沽名钓誉了好几天。 “今天下午到我们宿舍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还没等我问是什么好东西,她已经不容置疑地走开了。 那个下午我生平首回上了女生宿舍(东大的女生宿舍异性可以在吃饭时间出 入)。当然少不免拉了林晓东有福同享。林晓东一上来就找韩晴去了。 “我煮了咖啡。今儿个让你试试我的手势。” “是吗?”我很喜欢咖啡,不过以前喝的都是即冲即饮的“雀巢”或“麦氏”。 像这样喝刚刚磨好煮成的咖啡还是处女秀。 品尝着不一样的咖啡,脑海里浮现的是这样的情景:艺伎身着锦衣载歌载舞, 鲤鱼旗迎风飞扬,群群仙鹤伴着夕阳飞向远方,富士山晶莹剔透地俏丽在林海之 间…… 在咖啡的浓香与袅袅的白烟中,雪儿忽然道:“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然 后她飞快地从不知那里取出一张信笺:“大诗人,请你品评一下。” 我接过信笺。上面写的是一首词。词牌是《蝶恋花》。开头一句是“情深许 许深几许”。我怔了怔。大体上看了一遍,多是什么“残雪”、什么“香如故” 之类文字。从字迹来看应是雪儿的手笔,词句之中似乎在暗示些什么,有点感伤。 “写得怎么样?” 我想了一下,又扫了一遍:“很高深,我看不明白。”我说的是实话。我并 没有认真看,而词的句意又颇为隐晦。虽然我在小六时就写过几首所谓的“七律 五言”诗,我的古文功底却不怎样。 她点点头,有一会儿陷入沉思,然后彷佛想窥探些什么似的,深深地凝视着 我的眼。 “这词的词牌名叫《蝶恋花》,又叫《盼玉人》。”她停一下,又很不经意 的笑说,“是不是迷死人?” “你写的?” “不是。”雪儿似乎犹豫了一下。 “男孩子还是女孩写的?” “……男的……是我的一位蛮要好的朋友写给他的女朋友的。我见到便抄了 下来。因为……因为我觉得写得挺好。” 我没有去注意雪儿的眼睛,不然我或许会发现雪儿的说话背叛了她的眼睛。 我笑着:“拿去发表也行?” “怎么行,又不是我的……不知署我还是他名好……如何?你看这词?” 我看着信笺:“我真的看不懂。也许是我的功力未够。” “我那位同学……朋友是个写词高手,曾经写过几首词送我……”雪儿说着, 示意让我把信笺还给她,“我看过你在报上写的诗,便想你一定也是诗词的高手, 所以想请你鉴赏鉴赏……” 说真的当时的自己不知为什么有点精神恍惚。那晚回去后我一直颇为后悔, 那首词像一片残梦一样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脑海。那种朦胧两可让我始终像驮着 一块大石头在背上。一直以来我都想问雪儿找那词来再看一次,如果不彻彻底底 弄其中的意思,我的人生便失去完美。 雪儿收起信笺。 “来,我们弹琴。” 所谓弹琴,就是弹吉他。那晚雪儿反复弹着柯特斯的《船歌》。柯斯特是法 国吉他家,他18岁成名,晚年手腕受伤而不能演奏。 她始终咬着嘴唇。她心情似乎不大好。那晚吹着轻轻柔柔的夜风,听着低低 宛宛的吉他,看着摇摇曳曳的树影,发丝在微风中飘动,心弦在乐韵中绎动,灵 魂在黑暗中跳跃,我觉得自己仿佛正在一个梦中。 咬嘴唇的女孩还记得我吗? 想到这儿,我就觉得非常难过,因为我从来不知道雪儿有否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