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也就一年。所有过去了的事情都是这样模糊不清。我又来 到这个小城。不是一个人。我走在一位全身黑套裙的女人身后,并为她拎着公文包。 她叫林雪儿,有外人的时候,我叫她林总;在床上,我叫她雪儿。这次来小城是为 一个生意上的事。 小城的夜又悄悄地来了。在黑夜里你总是无法真的看清四周的一切。黑夜是一 堵墙。你可否穿墙而过?不管你能还是不能,这黑夜呵,总让心灵难受其之重荷。 我在黑夜中慢慢呼吸,这个世界在呼吸声中哆嗦,它是冷吗?还是它也已不堪重荷? 有人笑了笑,呼吸之声便如雷霆万钧般飞落。过去?现在?还有未来?你们是否全 也都是错?但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拒绝黑夜,否则我们就是在拒绝自己。我们的 血流出来时总是鲜红,过一会,却也漆黑腥臭。我们只有在夜里,我们才可以想法 子不让别人知道自已的伤口。而黑夜里月之光辉呵也让我们流出的那些血液坚硬无 比。我们在夜色中屏息静气。象一只受了伤,却因此而有了更凶猛欲望的兽。 我有些醉意,有点想吐。生意为什么总是与酒离不开?我向林总还有那几个哈 哈大笑的小城生意人点点头,说了声:“林总,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喝下。”说 着便出了包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找着酒店的洗手间,只是在恍恍惚惚中,我来 到了小城的夜色里。仿佛这夜色中正有什么东西把我深情地呼唤。难道这冥冥中真 的有着那不可抗拒的力量吗? 夜色总是这样迷人,在夜色中悲哀的又会有多少个人?我拐进酒店后一个稍显 偏僻的小巷,找着条下水沟,开始大声地呕吐。泪水也不可抑止地涌出来,头好晕。 酒醉的滋味总若蚕一般咀嚼着心灵。 我摇晃着站起来,小巷里有着微微泛黄的光。我看了看小巷,它又在想些什么? 为何总也是沉默不语?在近一年来漫不经心,漫无目的的飘荡之后,我手中的笔与 心中的灵已是枯涩无比。红尘真的可以让所有一切的都变成厌倦。在每一个几乎一 样的日子里呵,连梦也是这样索然无味。低下头,谁还会有那最是这一低头的温柔? 呵,这温柔可是还会让你心痛,心动?我又要去何处才能寻找到我曾有过的那些至 真至美的心灵的神采了呵。我的文字,我那如极清之水一样的文字早已不知在何时 已黯然离去。无水之河多是因其源已涸。我的灵魂呵,还会有多少仍在? 跳着草裙舞的女孩,裸着肥的乳,白的胸,幽深的肚脐眼。舞蹈,性之乐舞, 极尽了生命最原始的张力与欲望。我在小巷中,在种近于晕眩中,静静深思。我已 想不起那些曾属于过我的女人的容颜。现在我的眼里呵,只有着躁动着的欲望。这 种欲望此刻总是那么癫狂。而这癫狂呵,却又让我有了无穷无尽的快意。我已忘了 我的文字与心灵,舞女鲜红的唇正印在我早已灰白了的脸上,湿润的肉欲呵总是如 柔情般轻易淹没了我头顶。我总是把舞女抱紧,在这灯红酒绿中,我随着欲望沉浮 不定。我是不是要下地狱?可是那天堂呵却也不是我所想。 冰凉的酒精在胃里燃烧起蓝色的火焰。这火焰却有着更为凶猛的舌头。我的五 脏六腑呵是不是很快地就要成了灰烬?没有凤凰涅磐,重生的故事了。在这个世界 里,不会有谁会是凤凰,不会有谁是那么只鸟儿呵。嘿,说算它是只凤凰,它若要 飞进这火里,怕也是要成一堆香喷喷的鸟肉吧。美丽的舞女脱下一身彩羽,露出她 最真实的身体。只是这真实早已让了太多人亵玩过,所有便也有着一种奇怪的苍白 的光。我想吐,我不是刚吐了吗?我却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大声呕吐起来。 你又是否想尝一口我的肉?我低声问自己。是的,可以张开嘴,把一切咀嚼, 更可以用力地流着泪把这些冰凉与灼热一口咽下。没有谁会注意你,你从头到尾也 不过是只会呕吐的动物。 我定了定神,开始往回走。我还得继续喝那酒。这也是我这次与林总来到这小 城的工作之一。我不能让她失望,虽然我或只是她手上一条狗,但狗怎能让主人不 高兴呢?能讨主人欢心的狗那就是条最好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