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走着。忽然我好象踢着了什么,脚却又不痛,软软的。我站 住,睁大眼睛,开始努力地看自己脚下有着什么。 应该是个人。莫不也是个醉酒之人?我咧开嘴对自己笑了笑。睡在地上会凉着 的呵,伙计起来吧。我又用劲踢了踢。 是个女人,仍是熟睡着,但随着我的脚,她不自觉的翻了个身。泛黄的灯光下, 我看见了她的脸。 我瞪大眼睛。胸口象是被什么猛击了一把,我差点都叫出声来。酒意在刹那间 无影无踪。一股酸而且胀的液体忽然就溢满了我的眼眶。我不会是还想哭吧。我是 怎么了?我仔细端详着正在地上酣睡着的女人的脸。 这是一张平静的脸,但那平静中仿佛有着绝大的悲哀。这悲哀也就让这张曾是 那么年青的脸上多了无数刀刻般的憔悴。 这是一张有些陌生但却又千百次在我梦里出现过的脸。我呆呆地望着。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吴爱,我最亲亲爱的,吴爱,我的小屁股,是你吗? 我跌了下去,象是被风吹折的老树。 吴爱,真的是你呵。你怎么睡这儿了?我伸出手,颤抖着,试图把她抱起。女 人却又翻了个身,我看见在她颈上正有无数块暗红的色斑。它们似乎正在尖声地笑。 心忍不往哆嗦起来,伸出去的手忽然象是有了千钧之重。 我明白那是什么。 这应该是深度梅毒所出现的症状。 女人仍还在熟睡的梦乡中。仿佛这大地就是世上最为松软的床。她的眼角没有 泪,只也是无穷无尽的厌倦。我把手又收了回来。 她可是还会记得我?一年了,我永远不能忘了那个有着惨白阳光的下午。我也 不知为什么。直到踏上火车离开小城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她。爱 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一年来无数个夜里,我总是从 一个巨大的梦魇中猛然惊醒,汗流狭背。 吴爱,你可是还曾记得我?我是不是只也是你生命中的那一小朵浪花? 吴爱,我在地上被人打成滚作一团时,我为何没听见你的一点声音?是不是我 鼻青眼肿满脸是血,你便会开心,觉得有趣? 吴爱,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我想我只也曾是你手中一个用来调味的玩具,就 如我现在只也是那个黑衣女人的玩具一般。对吗? 吴爱。在你嘴里我从来也就是那个王把,而不是把儿什么的呵。 ………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算了吧,王把,你这个傻瓜。 泪水再也忍不着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