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在搂群间响,毕毕剥剥,象是一堆火焰。年少停下脚,看了看自己沾满女人 眼泪锃亮的皮鞋头,展颜一笑。女人的眼泪流淌在一起便与水一般了。也只有伸出 舌头去舔,才能知哪个是泪,那个是水呵。年少在皮鞋上看见自己隐隐约约的面庞, 这张面庞是英俊的,生动的。年少为自己的笑容骄傲,满足。年少知道自己这真诚 的笑容的魅力。女人如水,水总是很凉,需要阳光的温暖。年少的笑容便若阳光般 洒向女人。年少因此而享有“阳光”这一绰号,当然这绰号只限于圈子里的人知道, 却又仅限于那些懂他,怜他,爱他的半老徐娘们叫。年少喜欢她们,这些女人有着 松软的乳,松软的腹,松软的臀,就象一张宽大松软的床。躺上去,从头发梢到脚 趾甲都舒服的床。而且这床还是热烈的,在年少面前总是不需一分钟便抛尽了所有 的遮掩。年少喜欢这样。年少觉得自己象是一丝火焰,能在这些女人的身体内燃烧, 燃烧得是这么充分,这般的尽情尽畅。于是,女人总是在不可抑止的大汗淋漓中红 晕满脸,霞烧两颊,眼眸滴水,女人总是能够满足。满足后大方得令人吃惊。一个 女人,四十岁吧,当年少把舌尖放入她潮湿的身体后,快乐地短促地啊了几声便晕 了过去,醒了后,没多说些什么,递给年少一张支票,1后面有4个0。支票上有一个 小小鲜红的印章,就象一朵深情的红玫瑰。年少喜欢它,没用这张支票,而是把它 夹在自己的记事本里,慢慢欣赏。年少喜欢这样,在这些女人满足的同时,年少自 己也觉得无比舒畅。 年少抬起头,深深吸口气。然后用力,慢慢地吐了出去。现在是九月的某天中 午。很热,年少身边一丛木棉花,半红半白,落满尘与土,好象纸花一般,一切都 很静,但这静却让人觉得难以呼吸,似乎总意味着什么,似乎就要有什么事令人不 愉快地发生。年少仔细地看了看正在空气中流淌看的风。年少不喜欢象火焰一般的 风的模样。火焰是有着牙齿,锋利牙齿的呵,可以咀嚼一切,可以将一切品尝,可 以把一切漫不经心地弄成灰烬。风是什么?只是气流,空气对流罢了,又有什么资 格享有火焰的形状?火焰是美好的,因为火焰,所以会有光明和温暖。年少伸出手, 手上洒满阳光。太阳便是团巨大的火焰。谁能拒绝太阳?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阳光。 年少为自己富有如此深刻、严谨的逻辑与哲学而吃惊。年少眯起眼认真地看着眼前 这个世界。一只鸟正与飞机一起哼叫着飞过头顶的天,蔚蓝的天纯净得象无暇的翡 翠,幽深得不可见底。天空的背后会有些什么?在那无始无终无尽无头的虚空的背 面又会有些什么?年少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涩,有些疼了。是呵,这个世界总 有着太多问题。年少自己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年少也不知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 题。是的,我现在又该往哪里去?年少也问了声自己,便又笑了起来,自个对自个 笑。 这是一群白色的楼层。六层,四单元。这便是“大观园”公寓小区,是这座江 南小城最高级的公寓楼。小城的名流们,或自以有些身份,有些钱的人都纷纷在此 购屋入住。“住得大观园,携得美人归”,这就是小城的时尚。年少住在大观园六 栋二单元三楼。三室一厅,年少一个人住。年少不携美人归,女人携得年少归。年 少在自己家门不远处,站了一会,胡思乱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回家。回家后感觉 并不好,若大屋子里,冷清得让人怀疑,它的主人是不是闺中怨妇,年少不是怨妇, 年少是俊男。但俊男也没办法让房间里每一分钟都是那热热闹闹。更何况年少并不 喜欢别人来到他的房间,这房间是属于他的,他自己一个人的。虽然并不常去,当 然更不会常在这儿住。但年少心里总因此而踏实些。是的,那儿就是家,想起来便 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不管这感觉好不好,年少总是在一阵茫然无措的时间后踏上回 家的路。今天,又是因为昨天的什么而茫然无措呢?年少转过身,踏着鹅卵石拼缀 的石头小路慢慢逛着。小路仅二米宽,镶嵌在绿色的草地上,象是蜘蛛的网。如果 在路两边垒起墙,也就成了迷宫。只不过现在不会有墙,可以看得清远方,所以不 会有谁迷路。 年少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1116594825。这是李望情的手机号码。李望情, 年少心中每思及她,总是为之一荡。近四十岁的女人保养得可真好。上次在床上一 起看那位四十岁仍参加香港选美的工雪花个人专辑,李望情不屑地撇着嘴角冷冷一 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抬得更高,露出一般雪白的颈。年少知道,也懂得女人 是否真正保养得好只需看看她的颈的道理。年少的手指每每触及李望情那雪白滑腻 的脖颈时,心中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一阵颤粟。什么叫冰肌雪肤,这大概便是吧。年 少很是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亲眼目睹并摸摸那四十岁的美人--工雪花。不怕不识货, 就怕货比货嘛。年少咧开嘴,无声地一笑。 电话挂通了,李望情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您好,我是李望情,请问你哪位?” 年少沉默了一下,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为好。是啊,我是谁?我是年少,年少 有什么事找望情?望情在床上狂野,妩媚,十足荡妇,但下得床来却是那么冰凉, 沉静,浑不是同一个人。是人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就是脱下张面具,怕也要点时 间吧。记得上月在海洋大酒店,当望情红着脸,娇喘吁吁从年少身上爬起后,走进 浴间冲了个凉,然后再把衣裳穿好,前后也不过五六分钟吧,那脸上的红晕就没了, 只也是一脸的漠然,好象刚在床上说着那些让人意乱情迷之话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自 己一样。年少记得,望情只也是冷冷淡淡地对还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仍也是赤身 裸体的自己说了声:“有事,先走,你的东西在梳妆台上。”不要说是做完爱后一 个装模作样稍显温存的吻没有,就连句热情点的话儿,也是欠奉,就这样,李望情 拎着坤包径自去了。让年少躺在床上望着那雪白的天花板上美丽而又晶莹的吊灯, 都不知自己该想些什么才好。 望情是个寡妇,三十岁时嫁给了一个离了三次婚四十多岁的包工头。这事在这 个江南小城并不是新闻,很是普通。包工头很是高兴能娶一个有着研究生学历的女 人做老婆,摆了一百多桌,每桌喝过去,谁劝也不听的一副架式(当然谁也不会劝, 反而起哄起得更是历害),最后酩酊大醉。晚上跌跌撞撞扯着李望情入洞房时,看 着美艳不可方物的妻子,嘴里喃喃自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忽然一个踉跄, 手在空中挥动着,似要抓着什么,终于什么也没抓紧,“扑通”一声,就这样一头 栽了下去,从此人事不醒。把个新娘李望情脸也唬白了,忙叫上人,七手八脚把这 个还没来得及洞房的老公送入医院,却被告知是脑溢血,没得救了。李望情上门伊 始便做了寡妇,背后也不知有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白虎星,也就死了再嫁这条心, 一心经营着丈夫遗留给自己的事业。三四年下来,居然有声有色,成立了一个建筑 公司,自任经理,手下有了三十多号兵,成了小城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强人。年少 不知自已在李望情心中有着多大的位置。年少知道李望情这几年不少的风流韵事, 圈子里的人也大都知道。毕竟学历这高,人也好看,出手更不小气,虽说欲望强了 点,但这也是人的需要嘛。年少记得自己在床上问过几次李望情,问她有过的男人 里,谁的床上功夫更好点。而李望情却是从来不曾给过回答,甚至在年少问这个问 题的同时也只是闭着眼眸,咬紧嘴唇,努力着,上下左右拼命摇动着年少那坚硬的 生命。望情大概是不屑于具体是那个男人吧,否则怎么看也不看我一眼呵。年少有 些懊恼地想着。 耳边那个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您好,我是望情,请问你是哪位?” 年少的喉结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年少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觉得嗓子有点痒, 似乎里面正堵着些什么。年少蠕动着嘴唇:“我,我是年少……”。电话那头沉默 了下来,好象在想年少是谁。年少忽然想起李望情似乎并不知道年少是谁,赶紧又 说道:“嘿,我是阳光了”。电话那头依旧沉默着,似乎很是吃惊,也似乎正在考 虑应该怎样来回答。一滴汗珠从年少的鼻尖泌出,时间仿佛已凝止不动。年少听见 了自己巨大的心跳声。好象过了很久很久,年少听见电话里那柔柔的声音又再次飘 来,不禁长吁一口气。年少对自己莫明其妙地拨打这个电话实在是有点生气。这违 反了圈子里的规矩哩。李望情本也就没告诉过年少她的手机号码,年少只是在看来 电显示时,觉得她这个手机号码甚是趣。594825----我就是不爱我。嘿,年少对自 己笑了笑。 “哦,是阳光呀。我现在忙,这样吧,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年少听见电话那头已经关机。自己的手机正嘟嘟地响着,似乎在提醒着年少不 要忘了这个约会。年少楞了一会,其实李望情这样说真的是出乎他意料。从来都是 她们找年少,哪轮得上年少找她们呵。年少心里浮起淡淡的喜悦。虽说李望情这样 径自关机好象很没礼貌,但没被她骂上一顿,一口回绝,反而因此有了个约会,这 至少说明自己在她心中的感觉应是不会太差吧。此刻的年少,就有点象一个孩子, 无意中打破了一个规矩,不但没被大人骂,反而得了朵大红花,心里真是有点高兴。 年少想起了自己圈子里的另几个朋友,便又想把这总外的喜悦告诉他们,按了几个 数字,忽觉得还是不妥,皱了皱眉。这世上不是所有的高兴事儿都可与别人分享的 呵。何况他们之问的关系准确说只是同事,谈不上朋友,可是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 而给自己惹下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