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审讯并不顺利,尽管审讯者反复宣讲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以及一大堆政 策条例,还有什么老实交待后如何办,揭发了别人后会获取多少优惠与好处,得到 的却只是斥责、讥笑,甚至被辱骂。 尤其是那些中学生们,除个别人因年龄与胆子太小而老实讲了他们的来历之外, 大多数正处于愤怒之中的少男少女们不仅觉得这些人荒唐可笑,且愚昧可恨。他们 不是轻蔑地冷视着对方不屑答理,就是站在大都市人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心态上对 这些在他们眼中不过只是一些又傻又蠢的土老冒们进行调侃似地冷嘲热讽与戏弄, 结果搞得审讯者反而时常哑口无言,就犹如猫爪下的老鼠一般可怜又难受。奈何, 面对那些在心态上依然占优的自以为是者,这些原本出身于贫困乡村的农家子们似 乎失去了惯有的优越感。 也难怪,此前他们所面对的那些比自己强的有钱人与文人等等都是被专政的对 象,是在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的低头认罪者,在那些灰老鼠面前他们可以趾高气扬, 耀武扬威,但这次他们面对的却是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且在各方面都比他们强许多 的人。在此状态下,出于人类无法完全掩饰的弱者本能,他们不得不屈人一等,并 不由自主地在心态与气势上低了几层。结果,他们除了恼怒外竟茫然不知所措。一 个上午过去了,大多数审讯少男少女的人都是一无所获。 审讯成年人者同样没什么结果,只是过程相对好些。 对于那些成年男人来说,虽然也很生气,甚至愤怒,但他们大多还能较为冷静 地面对,并能较多地体谅对方的情态。毕竟,他们是过来人,还记得当年的情景。 初开始,大多数成年男人还在讲他们是中央派来的秘密暗访团,可有些人从一 开始便说出了他们的真实情况,尤其是那些随行而来或雇来的“非知青”,他们坦 白的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想尽可能地摆脱干系,并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是非之地。 事实上有些老知青们之所以不约而同地分别自称是中央暗访团无非也是打算找 机会尽快逃出这里,没想很快便出现了如此众多的不同说法,再加之下午有人改口, 便使他们在各个独立的情况下所说的话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矛盾。不过,有一点在所 有人中的回答是基本类同的,就是无论审讯者如何威胁、恐吓、利诱,包括那种声 称某某、某某等人已讲出了全部真相,他们来自何地,受何方派遣,企图做什么什 么的特务行动等欺诈,以及争取立功受奖与宽大处理的引诱只能遭到绝大多数人地 轻蔑与耻笑。这无需人们统一口径,也并非是今日之人觉得特务有什么可怕,仅仅 只是感到这些人太幼稚、太愚蠢,提的问题也实在太低劣、太荒唐了。 审讯者们自然很生气,不约而同地就将手中的权力逐渐扩大加量,虽说还没几 人动用过激的暴力,可在他们的严格控制下所有被审者都未得到一口饭,一口水, 无论他们如何抗议、声明,或者尽可能平静地解说,甚至哀求。没用。这使得被审 者感到了极大的屈辱与痛苦。肚子饿得嗷嗷叫,喉舌也渴得发黏上火,有的甚至憋 的尿了裤子,但每个人都被绑在房中的某个固定物上不能动,也不准动,若非你脸 红脖子粗近乎哭求着到了实在无能再忍的地步,绝不准你上厕所。 不过,整整一天也无人承认他们自己及任何人是特务,或是抱有什么企图的敌 特行动组织,只是众多人的不同回答,以及前后不一的说法给被审者带来了许多麻 烦,当然更使审讯者感到恼怒异常,并使他们在困惑矛盾中加增了更多地忧虑与不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