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十六岁的布环初中毕业后刚考入所居城市的一所著名高中。本来她并不想来, 而布丁又不愿将她独自留在家里,在多次协调后,她才以上高中后继续住校并无事 不回家为交换条件勉强同意了与布丁的此次同行。 布环的禀性与布丁相去甚远,倒是同其母颇有几分相象,如此反而使其母非常 地不喜欢她,也难以容忍她。按常理布环应与其父更容易接近,并形成互补性的友 谊与亲情,事实却并非如此。布丁虽说心底不错,却浮夸又好色,因其忍受不了外 表温雅实则低俗刁蛮的妻子无端欺侮,以及在事业上的功名难以大就,便逐渐开始 混际于歌舞厅与美容院中,等他结识了伊夕小姐后干脆在外购了套公寓,很少回家 了。虚伪、势力又阴冷的妻子比布丁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找了所名牌师范大学的 全托附小将布环塞进去,并在布环住校期间经常将她的性伙伴领回家。后来,她遇 到了一位上大学时的情人,不久,她干脆更进一步,将布环扔给布丁后随情人远走 异国他乡。直到那时布丁的习惯才不得不有所收敛,他重新搬回家居住,并在布环 以离家出走、甚至自杀为胁迫的强烈抗议下不得不同伊夕断绝往来。不过布丁的社 交似乎还是那样广泛,在布环住校期间依然是经常不回家,或回家时不是清晨就是 半夜,为此,布环对他深恶痛绝,认为母亲的所有毛病都是由他一手促成,甚至将 母亲出走的责任也归罪于他。布丁虽说一有机会就会加倍补偿对女儿的歉意,并对 她异常的迁就,而布环似乎很少领情。在她眼中,母亲是很拙劣可恶,父亲却更加 无耻可怜。在凶悍的母亲面前他是一个无能的弱者、逃避者,而在人类面前他更是 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万斤油式的虚花浪子,他所谓的才能也大多耗费在了几乎无所 不包的各式各样的时尚性的无聊评论、社会焦点,以及只能挣些钱的众多畅销书和 畅销小说、流行剧本,当然还有许多很少有友朋知道的淫秽小说中。对这样的父亲, 布环不仅不尊重,也不愿理解,更拒绝宽容。每当她听到有人称赞她的父亲如何如 何时,就忍不住想站起来大声纠正别人的无知与愚蠢,但她毕竟已不是小孩子,她 无法发泄自己的愤懑,唯有在压抑中变得更阴沉、更孤独、更痛苦。本来她对布丁 搞此活动的企图从本能上就表示反感,可在父亲的几近哀求与强迫下她终于还是在 无奈中妥协了。现在,当她及众人落得如此结果后,她几乎和许多人一样,将主要 责任归咎于父亲的多事与无能。 不准吃喝、限制大小便已超过48小时,她本来就快到了忍耐的极限,现在, 当她被当成重点审讯时,布环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先是冲着审讯者们怒声地斥喊, 轻蔑地侮骂,如若遭到对方的责辱,她便会采取更加激烈地行为,主动出击,同审 讯者们动起手脚来,而在挨打之时她又会拼命地反抗,直至被打得遍体鳞伤,趴在 地上后仍不住口、不停手。 对她的这种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拼死抗争的倔强与疯狂几乎搞得审讯者们精疲 力竭,只好束牢她,并塞死她的嘴,但她,并不停息。审讯者们换了几茬人都被搞 得束手无策,一提到她就有些发怵。 本来,人们不过审审她,并没想将她怎样,或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谁知她竟 会如此倔强、难以对付,那种经常性的主动进攻反而使审讯者们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连卞道也不得不暗自佩服,下令所有人不准再打她一下,并立即叫场部医 生去给她疗伤,同时还要强迫她吃喝,满足她的某些要求,不过,在她没有完全驯 服之前,务必要看管好她。 经过几个照面,卞道觉得布环将是一位可以利用的奇才,如果疏导的好或许还 会成为倒戈后的一员得力战将。卞道派了几名思想可靠又口才颇优的心腹去反复劝 导,并一遍遍宣传政策,尤其是向她讲述当前的形势及利弊危害,还有卞副场长对 她的重视和期待,希望她能审时度势,把握机会,争取宽大处理,等等。 布环当然不会相信这些荒唐的特务与破坏之说,但盛怒之极的她在拼命发泄后 显然已有不少平淡,在遍体鳞伤的烧灼般疼痛中她的内心开始逐渐升腾起一个愈来 愈强烈的欲念,随之又一步步形成方案。她,将要利用这些农场中的蠢货们实施自 己的报仇计划,这些将被报复的人中不仅有其看不顺眼的同车来的家伙,还有这几 天折磨过她的审讯者,以及那位令她与母亲都曾饱受嫉恨与痛苦折磨许久的荡妇-- --伊夕。至于她的父亲,“走着瞧吧,布丁老爸,即使我不亲手整治你,可你若想 平安无事,怕是万难。” 布环告诉审讯者,她有话说,但听话者必须是农场中拿事的头头,否则,她绝 不说出任何情况。审讯布环的人早已换成了卞道的心腹,尤其是当卞道觉得布环将 有利用价值后又将女儿卞通安置在布环身边。 卞通大布环半岁,也是刚初中毕业,只是她没有高中可上,不得不回农场务农。 虽说一位来自大都市的中产阶层富裕家庭,一位窝居于偏远的贫陋之地,时间又相 距二十多年,二人却有某些相似之处,差别可能主要还在于布环聪明些,知识丰厚 些,卞通长得亮丽些,性格也更加外向泼辣些。 按卞道早已传授的旨意,卞通找来的自然是其父卞道,而非吴圈。 布环似乎不是作为被审讯者在交待问题,倒象是利益双方在相互利用时的对等 谈判。作为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布环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不仅是因其阴暗的性情 与借力报仇的欲望,同时还在于她那种在大都市富足环境下养成的自以为高农场中 人几等的优越心态。按布环所说,她可以谈出她所知的一切,并协助农场方面迫使 某些人老实交待出卞道他们需要而目前还没人谈出的问题,但条件是:一、她要获 取所有方面的独立行动自由权;二、有自主决定某些事情的权力;三、凡是经她说 服投靠过来的人皆由她指挥使用。否则,她绝不说出一句有利于他们的话,更别说 帮其办事了。 卞道觉得此女虽小却有如此心计不免担心,怕她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高级特务, 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她为何会有如此要求呢?卞道觉得奇怪,为了抓住这一机 会,他打算来个将计就计。为此,卞道也同样提出了几点要求约束她。首先,她必 须交待出有利于他们的情况;其次,她必须受他直接指挥、调遣,同时,她所做的 事不能违反党和国家以及农场的任何政策与利益。若有违悖,他随时有权免除她的 一切权力,并将重新关起她,重罚她。最后,卞道告诉她,如她能积极合作,表现 良好,那时,她所要求的权力还会增大,人员也会增加。 布环谈了她所编知的一切,当然,有些是真实的,有不少显然是编造的,因她 并非是在某种恐惧下的老实招供,亦非在良心发现后的真情忏悔。对布环来说,她 如此不过只是借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得不采取的一种并非高明的手段而已。 其实,她所说的布丁情况大多是同来者中不少人早已知道的,为了取得卞道等 人的信任,布环谈了一些外人不大可能了解的情况,并编造了一些几乎不可能搞明 查清之事。按她所说,布丁近几年的情况很糟,除那些畅销与淫秽小说挣到了一些 钱外,在单位、家庭及真正的事业上却甚多挫折,为此他非常沮丧,前几年甚至颓 废到唯有在烟花柳巷中寻安慰。这两年虽说个别方面有了些的好转,却依然未能完 全振作起来。至于他组织这次活动究竟是想在事后出书搞展览并企图在事业上有所 突破,还是有其它什么活动她现在虽然不知,不过这些可以深一步调查。 对于金天,她认为此人不过只是一位刁皮无赖,大概不会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 值,而袁木、许火还有那位伊夕,以及袁木的儿子袁舟倒应该认真审查,因这几人 的社会关系可能会更加复杂一些。 布环声称,只要给她一定的时间,或许不久就会有所收获。 卞道对布环的话并未有多少相信,即使其中没那么多矛盾,就因她如此轻蔑地 谈述其父就令他反感。卞道虽想在此次行动中搞点突破,从而使自己有所升迁,并 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但他的女儿与布环同龄,性情又相似,他真不希望一个女 儿能在背后出卖其父,可他又有自己的野心与企图,在目前无能进展的情况下他还 不得不利用这位自以为是的小姑娘,至于她如此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估且不去管她, 走一步算一步,能用就用,一旦不行或无利用价值时关起她就是。 卞道告诉布环,就眼下而言,农场人口虽多,真正可靠的却有限,而那些值得 信赖的积极分子们又大多正在各自的重要岗位上,如此情况下他仅能暂时拨给她三 名助手,一位三十多岁的农场女职工和他的女儿卞通,还有一位是身强体壮、人高 马大的当年女知青乐水。至于其他人,及下一步发展,那就看布环的本事啦。 布环虽对此不满,却也无奈其何,心中骂着卞道老狐狸、王八蛋,嘴中却吐出 一连串地感激之言。 布环清楚卞通是卞道放在她身边的暗线,并为此感到气恼,不过更加愤恨地是 同样好胜又年长布环半岁的卞通。对父亲的安排她异常盛怒,同其父大吵大闹,死 活不干。让自己反复做内探就够可悲了,今天又要成这位阴冷凶狠的布环手下兵卒 实在是万难。 卞道反复开导,并近似哀求的讲了许多不得不如此的无奈理由。卞通思来想去, 为了自己及家人能离开这里才总算同意再帮一次忙,但时间不能太长,尤其是她一 旦忍受不了时就会离开。无奈,卞道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