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清晨五点,刚迷糊入睡的哲鲋便被妻子从床上拉了起来。 简单收拾下,几人匆匆出门。 哲鲋背着女儿下楼走不多远,回头望了下,竟然发现在昏昏的晨曦中有一个暗 淡的身影正在那个无灯的阳台玻璃窗内注视着自己。 是她…… 哲鲋感到一阵热血涌动,随之,眼睛湿润了。他闭下眼,摇摇头,嘘出了一口 深长的闷气。 坐上出租车后,妻子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对劲,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很难受, 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妻子慌忙打开窗玻璃,并掏出两张餐巾纸为他抹去额头上的 细汗。 他咕哝说他很累,很疲倦,不想再出门。妻子责备他昨晚睡的太少,又背着女 儿走路,大概过会就好了。他说不是这,并解释说前时自己外出独自旅游,一直在 跑路,这几天还未恢复过来,可能这一出门便产生了条件反射。他担心再连续跑动 有些吃不住。妻子安慰他别太忧虑,一路卧铺,在车上好好休息两天,等到姐姐家 后也别去乱转,就呆在家里。 哲鲋想说他不愿去,犹豫反复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在汽车站,几人转到了去西安的直线中巴空调车上。 哲鲋依然很矛盾,如何将这话告诉妻子、女儿,并使她们接受呢。 汽车启动。一个小时后到了西安火车站。 此时离开车时间还有两个钟头。 在候车室,哲鲋总算谈出了自己的想法。妻子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当着众人发 了几句火,连女儿也怒火冲天地斥责了他这种临阵逃脱的行为。但妻子看着脸色煞 白,似乎真有病的丈夫还是降下声调连劝带责怪,其中有一句话深深刺伤了他,并 起了反作用。妻子称这次姐姐一心盼他去只是想叫姐夫及家人看看他,他若不去岂 不令姐姐失望伤心。 在女儿的央求下本已软下来的哲鲋已放弃返回的欲念,没想妻子此话一说顿然 惹恼了他。哲鲋素来反感妻子及妻子的家人对自己永远是不放心,但又总是不放过 任何机会企图将自己当展品供人参观,向人炫耀。 当着周围众多人的面他没有发火,也没有吱声。 约一刻钟左右,哲鲋站起来,告诉妻子他出去一下,呆会就回来。妻子担心他 溜走,想叫女儿跟着,哲鲋制止了女儿的跟随。 二十分钟后,哲鲋返回,默默地坐下,无论妻子问什么,他都一声不吭。 过了半个小时,此趟列车开始放行。 哲鲋抱起女儿,依然不说一句话。直到将妻子、女儿安顿好,哲鲋才请妻子能 原谅他的无礼行为,因他真真切切地不愿这次旅行。妻子正在奇怪一个刚上车的男 子怎会同丈夫打招呼,并将东西放到了丈夫的中层卧铺上。这时,丈夫告诉她,他 已将票卖给了那人,而他是通过站台票进来的。惊的发呆的妻子瞪着他,好一会才 咕哝说,为了这两张卧铺票,她不仅托人找联运售票处的关系,还多花了200元钱, 没想他竟然如此轻松地转卖了。 那位刚得到票的男子很怕她和他反悔收回票,慌忙掏出200元钱,一个劲朝她手 里塞,称这200元他付了,还不住地说,他真有急事要赶回去,否则就退给她们了。 哲鲋告诉妻子,就算他对不起她了,以后他会加倍补还她与女儿的。至于她姐 姐那,他一回去就打电话过去,不仅做好解释,令她姐姐放心,还会叫她姐姐等人 赶到广州站接她们。 妻子不再说话,坐下默默地流泪,连女儿也背对着他不再理他。 播音员最后一次发出了列车即将开车,送者下车的话。黯然无语的哲鲋轻轻拍 拍妻子的肩背,抱起女儿亲了下,伤心地走下了车。 火车启动,女儿隔着车窗向他挥手告别。他木然地晃了几下手,随之转过身去。 泪水,悄然而落。 等他稳下情绪,回过头,列车已过去的仅余半段车尾。 站台上,只剩他一人。 他真有些后悔,自己怎能如此狠心,抛下弱小无助的女儿、妻子,让她们如此 孤独地长途旅行。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好恶,以及等在家中的那位欲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