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天,妻子没去上班。 九点左右,哲鲋向她的同事打了电话。 此后的一个星期,妻子一直躺在床上。她病了,真的病了,可她拒绝去医院。 哲鲋清楚,这是心病,到哪都是没用的,唯一的医生和病源体都是自己。 女儿并不知妈妈怎么了,除了懂事地去陪着她说会话外并不能帮她什么。她依 然是上学,放学,做完作业后上会网。 科室的同事曾来过几批,见他们的科长如此虚弱,不由都有些心颤,即便是她 讲出多少理由,并在床头摆上许多药,但这些深知她与他的多年同事都明白,他们 的好科长平静几年的舒心日子怕又要开始动荡了。 作为在单位重要岗位上掌管财权,并人缘极好的哲鲋妻子深怕厂领导及工会、 妇联等部门的头头来看她,便每次都告诫那些一批批来的科室同事千万记住不要将 她病了的事告知别人。若厂领导找她,请两位副科长先帮忙去办,过两天她好些就 去上班。同事们当然心领神会,结果这一星期她也避免了厂头头来看她而引出更多 的尴尬与麻烦。 对这些说不清有多少人的妻子同科室人员一批批光顾,哲鲋自然有些厌烦,但 又不能说什么,只是随便应付几句后离开卧室,不是去买菜,就是到客厅呆坐。 一星期中妻子很少同他说话,他也同样很少开口,只是很尽心地上街买来最好 的水果,做出最可口的饭菜。妻子虽无胃口,不过心中对丈夫又多了一层依恋,一 种内疚及更多的痛楚。同事来时她强打精神,又说又笑,同事一走,尤其是一到夜 深人静之际,陷于深度绝望中的她几乎不知自己是如何苦熬到了又一次天亮。在艰 难的挣扎与选择中她将自己快搅浑崩溃了。 下个星期一,哲鲋的妻子强迫自己上班了。开始几天她还准时归来,吃饭,睡 觉,除了同女儿说几句话外,几乎不正眼望一下他,更别提搭腔了。渐渐地,她开 始中午在路上随便一个小饭店或路边饭滩吃几口饭,随后在河堤上徘徊到下午上班。 有几次还鬼使神差地跑到公园的山角大亭处发呆,并每次都因忘了时间而上班迟到。 更令哲鲋忧虑的是她愈来回来愈晚,许多次过了半夜才木然地回到家中。 知趣的哲鲋从没问过她一句,更没责备她,甚至连不好的表情都未出现,只是 在锅中给她留着午饭和晚饭,而这每一次的剩饭便是哲鲋下一顿的回锅饭。 哲鲋不知妻子正在做什么,或接着要作出什么,但他隐约感到善良的妻子正在 痛苦地徘徊、矛盾、选择。他想劝她,阻止她,并担心她出现意外,可不知为何想 了半天的满肚子话却一遇到漠然面对他的妻子就顿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字也吐 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