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A 他,抬起困乏无力的手,推开那道残破不堪的门,当他昏头涨脑的将其疲惫的 双腿刚挪进房中,顿然惊得险些瘫到地上。他无法想象那可怕的原他,那仅剩一把 骨头且被关进医院的原他,怎会和衣靠坐在床上。 原他已坐直身竖起耳朵侧听,两只呆滞的大眼睁得倍儿圆却无丝毫光感。原他 没说话,冲他这面咧嘴傻笑下,掀开被子好象要下来。他一哆嗦,转身就窜出了大 门。他似乎忘了疼痛虚软的身躯与闷涨的脑袋,唯有一个感觉,他,遇见了鬼。 他愈来愈感到闷热,而且发现路上的行人也出奇的古怪,那些病怏怏畏缩的灰 瘦枯黄病人哪去了,这些看似无病的行人怎会突然注意起自己来,好象还显出一种 惶惑不安的模样。他将脸面尽可能的朝大衣领子里缩藏,生怕那些医生、护士突然 从天而降,捉住他这个私逃者。糟糕的是他开始流汗,且感到了闷躁,他不知这是 因自己的极度惶恐所致,还是这太多过厚的穿戴造成,无奈中他只好脱掉大衣,随 后又脱下外衣。这时,他注意到了路边的树-那些枝头泛绿的树,奇怪!他觉得不大 对头,这天气-还有这人…… 忽然,他听到前方传来一片惊恐的怪叫声,抬头一看,发现刚才还躲着他的行 人此时却迎面如潮般卷来,而路边的各类店门及厨窗也全在人们惊恐、慌乱地噼噼 啪啪杂乱声中迅速关闭着。他脑袋嗡的一下,禁不住浑身哆嗦起来。这些人在干什 么?假若是来抓自己那又为何如此形态?可如果……呆傻片刻,他调转头,惶恐无 措地向回拼命窜逃起来。他很怕人们抓住他,然而那些人几乎和他一样,全都显出 恐惧的怪样在快速地朝回奔逃,许多人更是滚拥着从他身边一批批地推挤怪喊着超 过越去。他丝毫不敢松劲,虽使足了全力,可他浑身虚软、酸痛,加之穿的也太厚, 不一会便内衣湿透,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几乎快抬不起来了。 没多久,后边传来云鬼已拐到另条道上的庆幸呼叫,人们顿然松下气来,不住 地叫着爹呀妈的好象躲过了什么灾难一样。 他慌忙跑到路边,双手死死抓住路旁的栏杆,半个身子及左脸贴着脏兮兮地铁 栅栏一下就跪了下去。他感到一阵阵晕眩,若非咬紧牙根坚持大概已倒下了。 渐渐地,他注意到了身边之人的情态---那种令他瞠目的千奇百怪的大喘息与大 干哕比赛---站着的、蹲下的、扶着树的、趴在栏杆上的,弯腰弓背,脸红脖子粗, 汗水、泪水加涎水,似乎很难片刻平静还神。他们-他们在说什么?鬼-什么鬼?他 没搞清,可他觉得瘮得慌。 此时,人们又开始注意起他来,尤其前面的一群人还在指着他窃窃私语。他有 些发毛,惶恐不安的爬起身,拖着疲惫虚软的腿,使出吃奶之力尽可能快地移着步。 他无法搞清自己此时究竟是在梦中还是遇到了鬼,或者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时晃下昏滞滞的脑袋,等他慢腾腾移步到家门时已累得双腿绵软,精疲力 竭了。他来不及喘息,见周围正好无人便匆忙打开大门,随即又在里边将门反锁上 了。他疲惫地走近屋门口,正要开锁,没想房中竟然传出了既慢又轻的脚步声。他 吓坏了,几乎忘了朝大门外跑,呆傻片刻,突然灵醒,此人会不会是……这时,里 边的人大概已走到门后,他不再犹豫,蹑起足,快而轻的闪到房侧,随即向房后一 无门的小屋溜去。 房门响了下,一个人缓慢地走了出来。他慌忙缩起身,连气都不敢大出了。那 人站了片刻,似乎向大门走去,随之是一串拉门,重新锁门,以及门闩插门的声音。 那人开始朝回走,他一阵紧张,担心他会来后面检查,他快速扫视周围环境,看是 否能找到一个藏身之地,或被其发现后如何对付的计策,正在他慌乱地脑袋发晕时 那人却走回了房中,并从里边反锁上了房门。他终于出了口长气,抹下额头上的汗, 蹲靠在墙角歇息。 这是一间厨房,灶具简陋,脏乱不堪,有道破门在房尾与大屋相连。他在思忖 着,自己的家中怎会有人呢?难道是自己走错了门,可这钥匙……怪了,他揉按着 血脉有些暴凸的太阳穴,急忙是什么也忆不起来。此时,他除了无法轻松的紧张与 难受外,大脑空鸣,思维迟钝,几乎难以使自己按照所需要的思路连续不断地思想 下去。他轻嘘口气,摇摇头,觉得里边不管是什么人,自己还是少惹麻烦尽快溜掉 为上,然而此时的他不仅浑身酸痛,也实在是太累、太疲倦、太惊怕了。他真得不 愿再动、再出去,他多想立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呀,可这…… 过了会,他见再无音息,便很想悄悄靠到门缝上朝里瞧瞧,证实一下那人倒底 是否一位盲者,可鼓了半天劲还是没能做到。忽然,他隐约听到院里有轻微的脚步 声,急回首,扫到院中竟多了件怪怪的东西。他激灵灵一个冷战,忙向后缩身。 几下敲门声。“喂,W先生在家吗?” 屋里一阵含混不清的哎哎声及床响。W先生?他心里咯噔一下。 “你好,W先生,请开开门,有事同你商谈。” 屋中又是一串发音古怪地哎哎声。随之,门被打开。 “哦-天哪,什么味?”进屋者在抱怨,“这哪儿还是人呆地方,真不知你…… 唉-”来人长嘘口气,在屋里踱了几步,“W先生,本人知道你耳朵能听见,而且还 有些思维能力,可你如此活着也实在是太可悲了。实话告诉你吧,本人是倪钧与启 星家的科学家,现在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想把你身上残失的部分东西恢复到正常状态, 而且也想再生一个健全的你出来。”那人轻叹口气,降下声调咕哝着什么同他说又 有什么用,还不是对牛弹琴,只是没办法,不得不借他的信息用用罢了。 来人的话真令他吃惊不小,原来此人在……在再生-W?再生?从新再生一个W 先生?可,可这……他糊涂了,他不明白,再生-再生一个,他有些……难道这-这 就是……他抹下额头上的汗,觉得脑中忽闪而过一丝隐约难寻踪迹的什么东西。他 按紧悸跳不止的心,鼓足勇气,畏怯而谨慎地将眼轻轻凑到了门缝上。 大约片刻工夫,房中忽然出现了一位形象几乎与自己完全相同之人。若非早有 准备他必定会惊得大叫出声。刚刚出现的那位再生自己似乎蒙头昏脑的还没醒过来, 哈欠连连,来回扫视几遍房间后将眼盯在了大概在房子那头第一扇窗下站着的男子 身上,“你-你是谁?怎么在这?找俺有事吗?”再生他只穿了件小裤头,头发乱糟 糟的,一脸刚睡醒的迟钝懒散状,强健魁武的躯体因感到冷而不住朝一起收缩。 “本人是启星家的科学家,有些事想同你协商,希望你能予以合作。” “为启星吗?” “当然。” “启星-启星她好吗?”再生他缩着脖子,两腿夹紧,双臂紧抱胸前,四下张望 着,“她怎么没来。” “她有事。” “你好福气呀,能同启星住在一起。”再生他双臂交叉着快速搓搓发冷的胸部 及两肩,语气怪怪的说:“她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小妹妹呀,难怪俺妹妹总向俺夸她, 说她是天下第一美女。还说……” “暂停,暂停W先生。”男子打断再生他的话,看似平淡的情调中浸透出一种 似笑非讥的厌厌之味:“显然,你现在还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与什么时代吧。” “笑话,俺怎能不知呢,这房子不是俺才买的吗!”再生他咧下嘴,显出一脸 古怪模样:“只是这-这房中的东西与摆设,还有这天气,这-这屋里怎会突然变得 如此冰凉?”再生他疑惑地望着床上的那位,又向四周扫视着,似乎在找衣服,可 他好象没发现,“奇怪,俺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是真实的存在。” “那俺这-这都是咋回事呀?”再生他有些惶惑不安的望着那人,“俺刚才-刚 才正在干什么来着?”再生他抬起右手,按在脑门上似乎一下想不起来。 “或许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午睡噩梦中醒来吧。” “噩梦,什么噩梦?”再生他显出慌乱惊诧状,疑惑地望着那人。“难道-难道 你连别人做什么梦都知道吗?可俺-俺似乎-似乎……” “别似乎啦,先穿上衣服再说。”他看到几件衣物朝再生他扔去。再生他连声 道谢,慌乱地套上内衣,羊绒衫等,其它多余的衣物拾起来放在了一边。“科学家 先生,对不起,俺还不知怎么称呼你。”再生他咧嘴干笑笑,“有什么事尽管说, 俺保证尽力干好,让启星高兴,让你满意,让倪钧放心。” “但愿你有这种诚心。不过,你最好还是先看看那位是谁?” “谁?鬼知道他是谁?瘦得象条鬼,神态象个鬼,总之什么都象鬼。”再生他 突然大笑起来,“瞧那眼睛,好家伙,瞪得多大,简直象个鸡蛋,白光光的,原来 是-瞎子一个。哦-还叫呢,肯定还是个哑巴。俺正想问你呢,这家伙怎会跑到俺的 房里?坐到俺的床上,还将房中折腾成如此惨状,假若这不是梦俺又怎能相信,除 非是你搞得鬼。” “住嘴吧先生。”那人冷言打断再生他的话,声音虽不大,但抑扬顿错地腔调 中却显出一副轻慢与嘲笑:“你觉得自己-挺了不起-是吗?或者,觉得自己的存在 是场浪漫可爱的-乌托邦美梦-对麽。不过,实话告诉你吧,可尊敬的-W先生,等你 认出他后,不知你是否还会如此的-自以为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请你仔细看好后,再说。” “可俺-俺真得认不出他呀。”再生他望下那人,不再轻狂,显得很狼狈。 “既然你真得一点也辨不出,也只好由本人代劳转告唠。”那人轻轻哼了声, 依然是那种自命不凡却又无可奈何地揶揄般调式,“W先生,不-你现在还不知自己 有这个名字,你可仔细看清了,这位先生-正是多年前的-你自己。” “什么?你-你说什么?俺,见鬼。”再生他瞪大双眼,望望这个,看看那个, 又急又气地大声嚷叫起来,“你-你别戏弄俺了,俺-俺不是在这站着吗?怎会还-还 有呢?何况是-是……” “你不用急,W先生,你不过是本人按他──也就是那位原你──当年进城两 个月后的情况刚刚再生出来的,而他,才是真正的-你自己。” “什么,这怎么-怎么可能呢?”再生他撕扯着长发,两眼发直,绝望的在原地 转一圈,指着那人厉声喝问:“你-你为何要变出一个如此可恶的鬼东西来羞辱俺、 折磨俺。你说!这是为什么?” “笑话。”那人冷冰冰地哼了声,“是你没听清呀?还是你的理解力有问题, 本人已说过了,那位-才是原来的你,而你-不过是本人通过他的某些DNA信息刚 刚再生出来的。W先生,请你不要搞错了,他是原人,你,仅仅只是他的重新再生 体而已。” “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做?你说!” “你没必要如此大喊大叫,你若不愿意,本人完全可以另换一个。不过,本人 刚才已告诉过你了,这只是为了你好,他好,当然也是为了启星小姐能更好的活下 去。”那人深嘘口气,颇不能平淡地向再生他讲述起了启星的状态,以及启星曾为 原他,也就是为他所付出的代价。再生他不再吱声,似乎在认真地听着。此人早没 了刚才那种自以为是的揶揄挖苦,而是满含情绪,讲的颇有些伤心。最后,此君告 诉再生他,先不用着急,过不了几天,只要他能同启星小姐说通,她肯定会来这帮 助他的。至于具体事宜及如何办还是等启星来后再说,不过,现在再生他还得面对 现实,先同原他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他相信二人会慢慢地相互了解并逐步适应对 方的。 “什么?让俺同他?俺-俺杀了他。”再生他顿然火了,飞身一跃,挥拳冲向原 他,突然却凝固在那----身子前倾头发稍稍摆起两臂弓张双拳紧握左腿曲弓右脚尖 蹬地----犹如一尊发狂冲击的斗士雕像。更令他震惊的是这时原他的双眼突然闪光 能看到东西了,而且嘴唇蠕动着说出话来。原他惊恐地向后畏缩着。猛然,又跳下 床扑过去拉住了再生他的右臂,“哦-天哪!这是俺,这就是再生的俺吗?多英武, 原来-原来俺自己曾经如此强健。”原他虽说喜的合不拢嘴,可看到再生他如此模样, 不由胆怯地问已站在门口处的那人,“他-俺他怎么啦?” “他没事,请站一边别动。”那人说话间再生他已站直身,并机械地转向那人。 “W先生,你这人怎么回事,本人还没走呢你就这样。现在你只需说一句,想活下 去,就俩人好好过,想死你就伤害他,甚至杀掉他。本人这里储存着你的所有信息, 不管本人在哪,知不知道,只要他由你伤害,那么,这里边的信息就会自动遥控消 灭掉你。”…… “别-别收俺,俺-俺想活,俺会好好侍候他的,绝不碰他,真的,若有差错, 你就灭掉俺。”再生他举起右拳发誓,极为认真。 “但愿你俩能做到真正的相互了解,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学会慢慢商量着 解决,尤其是希望你能对原W先生,以及所有的人和事都学会克制、忍耐。在启星 没来之前最好别出门乱跑,更不要到启星家去,千万记住这一点,听明白了吗?” “哎哎-明白,明白。” 那人转身出门,走向飞车。再生他想去送送,没想一用劲却趴在了地上,四肢 着地,屁股朝天。原他拍着手笑得象个幼童一样天真可爱。再生他大叫专家快快放 开他的脚,谁知刚说完就一下来了个嘴啃地,再生他气火冲天地跳起来,“妈的, 俺让你笑,你这下贱的鬼猴。”再生他上去就是两拳,打得原他吱哑乱叫:“救命, 救命,那人,那科什么家,快收了他。”再生他劈手抓住原他的前胸,一下就将其 扔到了地上。“妈的,俺让你喊,老子先割掉你的舌头再说。”随即狠踢原他两脚 直向屋子后边冲来。他吓的激灵灵打个冷战,正不知如何躲藏时,再生他已用力推 开了后门,若非他闪跳的快大概脑门已被撞上。再生他惊叫一声,连退几步,但同 时已迅速抓起后墙靠着的一根大棒,做好了防护性自卫或进攻准备。“你-你是-是 谁?是人是-鬼?” “别-你别,俺是-是-别-别别-俺是-是……”他缩退几步瘫坐到厨房门口,乱 摆着双手,想解释,可急得张口结舌,冷汗,都下来了。 再生他疑惑且有些慌乱地问他究竟是什么人,是否也由刚才那人或倪钧再生。 此时,他的脑袋空空如无,几乎什么记忆都不复存在,或者是被这突然惊吓搞得无 踪无影。在再生他的厉声逼问下,他结结巴巴咕哝了半天,可说实在的,究竟说了 些什么,或有多少能叫对方听清大概连他都没法明白。再生他有些发急,不耐烦的 向他抱怨说,本来他就正在糊涂与惊疑之中,没想又出了个他,结果使他益发地糊 涂,惊的都快昏过去了。再生他舞动双臂,惶惑的脸上又堆淤起了急躁与不悦之态, 上下打量着他的穿戴及所抱大衣,问他额面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难受慌乱的正不 知如何说,这时原他蹭过来反复扫视着他与再生他,畏畏缩缩地移步靠近他,讨好 似的傻笑着对他小声说,既然有了他,为何还要叫那专家来生出另一位呢。再生他 气得抡起棍子就要打这个白痴,原他惊叫一声,抱着头蹦跳到了屋子外边。 再生他嘟嘟哝哝的说着,靠过来想拉他起来,他惊恐的摆着手,连声叫着别碰 他。“你究竟怎么啦,俺不过想叫你到屋里坐会,可你却象谁要杀你似的,真是莫 名其妙。”再生他说毕气哼哼的进屋去了。 他想起来,想进屋,更想睡觉,可他不敢。正在他发怯时,再生他又过来了, 寻视一下厨房。嘟哝道:“看看这种肮脏,还是人呆的地方吗,简直比猪圈还猪, 真是活见了鬼。”说着便盯住了他,“哎哎-俺说你能否先到屋里去,俺要做饭了。” “俺-俺……”他想起来,但浑身酸痛,再加上刚才的惊吓,竟然没能一下站起来。 再生他弯腰扶起他,“看样你伤的不轻,可俺就不明白,谁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 如此狠毒地把你打成这样。”再生他扶他进屋,愤慨之中流溢出他自己受到了某种 侮辱的痛苦与悲哀。“喂-你先下来,”“为-为啥?”“混帐东西,没长眼吗?” “不用,不用。”他连连推阻,并对正下床的原他摆着手。“让个啥,俺叫你躺你 就躺。”再生他把他硬按到床上,回头冲原他嚷道:“你傻愣什么,还不快去街上 买些菜,回来好做饭。”“哎-哎哎-”原他连连应着,找出一些钱后匆匆跑出了大 门。再生他见他痛的冒汗,想在房里找些药,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后来反而在他 脱掉的外衣袋里发现了不少小药瓶、小纸袋。“哇-全是专治跌打外伤的药,你刚才 怎么不说?”“俺-俺不知……”他挠挠头,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再生他去倒了些 温水,等吃罢药,再生他坐在床边同他拉扯,可他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再生他的提问, 结果搞得再生他又是一脸的阴云,对他这种畏怯与记忆忘失表示出极大的疑虑和不 满。恰好这时原他买菜回来,再生他让他躺好别动,随即和原他一起到厨房做饭去 了。 吃过饭,再生他耐着性子向原他请教一些不明白的问题,结果令再生他大为震 惊与悲哀。尽管原他还处于重见光明与再次说话的狂喜中而片刻也不能平静,可不 论你问什么都如对牛弹琴,不是一问三摇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东拉西扯个没完, 要么就拐到他自己如何如何英雄的伟绩上来。翻箱倒柜,搞出不少大勋章与证书向 他俩傻嘻嘻地炫耀。开始他俩还挺新鲜吃惊,但除此原他便再无话说,仅仅是提到 二兄时原他才马上诚惶诚恐地说二兄好、伟大,讲一些令二人无法一时想清辨明的 二兄之神迹。可一提到妹妹与小弟,原他便傻吊起脸,只知说二人不好,胡闹,问 他为何时,原他却痴愣着眼说他忘了。看着原他如此模样,再生他气得几乎发疯, 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原他竟会变成如此可怜的家伙,并发誓诅咒说他一定要搞清全 部真相,为原他、为他、为自己雪耻报仇,然而此时再生他却无法忍受原他与他的 一切,不住对他二人发火,并将原他赶到了一边。 晚饭后,再生他又耐着性子问他怎样,现在是否能忆起一些兄妹之事,他摸着 脑门想了下,结果脑中依然没能出现什么兄妹的影像。为了摆脱困窘,他极力把话 题引到过去,由再生他讲述。再生他自然高兴,谈起来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对 于他自己的压抑、苦闷及其兴奋和野心,还有妹妹的一举成功,声名远扬,以及二 兄的痛苦悲哀、云鬼的怪涎神奇,另外还有C君、倪钧、启星等等诸如此类事是那 样生动详尽,颇有一些传奇色彩。 房中,有些凉。原他支撑不住,拉条脏兮兮地被子缩蜷在长沙发上昏昏睡去。 再生他又找出两条破被褥,与他和衣躺在床上继续讲述着一个个更加详尽的细节与 片断。他几乎无法相信那些只是再生他在简述身边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而总以为 这是一个梦,一个通过再生他之口述说出的遥远又神奇的他似乎经历过的梦幻── 他的脑中逐渐开始浮现起一些点点滴滴的往昔之事,尽管有些残缺不全,有的一闪 而过,可他还是在犹豫后向再生他谈了出来。再生他愈来愈感到惊讶,声称有些他 还知道,大多却一无所知。后来,他突然忆起了一段退回中的往事,并忙请再生他 观看药瓶上的时间,再生他并不知现在为何年月,只是有些疑惑地问他是否从未来 退回之人。他摇摇头,并不能确切回答。不过,这一下又顿然激起了他的不少记忆。 未来,是否未来呢?他不知道,但二人愈谈愈兴奋,简直无法入眠。 次日,再生他同原他一起去购买了两套床,以及其它日常用品。当搬运工朝屋 里摆东西时,再生他顾不得人们的惊异,只是一个劲向他述说着今日的经历与重大 发现。人们对再生他及原他的共同出现之震惊是可想而知,而对躺在家中的他之情 况更是惊的目瞪口呆,几乎不能相信这会是真的。再生他解释说他同人们谈起了他, 并拿出了那些小药瓶、小药袋,人们都说这是以后的时间。药店的人更是惊诧不已, 声称他拿的这些药中有两种是刚刚才研制出来的,只是才见到杂志上介绍,尚未投 产,更别说上市使用了,假若没有倪钧参与他们实在无法相信这可能会是真的。再 生他声称按他们昨晚所说及今日人们的分折来看,他是退回之人已无需质疑。再生 他的激动可想而知,连原他也兴奋的跳来跳去,一刻也不得安宁。至于他就更不用 说了,他退回到了另一阶段,至少可以暂时逃脱掉医院与警方,尤其是那些令他绝 望的耻辱和纠缠了。 再生他尽管对原他挺凶,对他也不太耐烦,不过对他的伤却非常同情关怀,强 令他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管,还药、饭送至跟前。 再生他跑了几天,开始呆在家里收拾屋里院外,并草草修补了下残破的院墙。 原他是买菜、做饭,踮着脚,跑前跑后,干这做那,围着再生他和他不停息的转, 尽管有点傻,也总因误解别人意思而常办错事,但其无法抑制的欢喜是显而易见的。 没几天,再生他呆不住了。显然,再生他对那位再生他的专家之劝戒及警告并 未完全放在心上,急切地要出去闯一闯。为了更好的了解今日各方面现状,再生他 又特意购买了一台大屏幕遥控彩电。再生他是第一次接触此物,自然是惊喜的了不 得,而原他和他几乎一样,对电视虽非初观,可二人记忆皆有毛病,对此也同样有 新奇之感。三人乐此不彼,除睡觉之外一般就很少关掉它。遗憾的是机少人多,有 时为看什么节目而使再生他与原他争得不可开交,尽管那经常性的突然停电是他们 恼火愤慨──搞得是原他喊,再生他骂──不过,这对他们在各不让步的情况下起 到自然了断的作用上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以后数日,再生他开始对全城进行了茫然又惊异的巡探,每天一回来就向他及 原他讲述那一天的经历与发现,以及疑惑和不满,一谈便至深夜,其精力与口才之 高、妙简直无法让他相信这位不可思议的家伙竟然会是不久前的他自己。 原他显然对再生他所述没什么兴趣,只管看自己的电视。虽说原他对再生他有 些惧怕,但原他总没记性,一会冲着电视象个孩童似的拍手乱喊,一会又因再生他 影响了他看电视而把声音开的震天响,搞得再生他要不停地斥令,可总是刚好一会 声音就又大起来,整得再生他火冒时只有冲原他挥一阵拳头后关掉电视。而这位再 生他同样是位不自觉者,谁影响他时不是疯狂的叱喊就是怒骂,若他想干什么便不 管你是在睡觉或是否有兴趣,只顾拉起来要你听,或把电视开的山响,大声的评论、 呼喊、斥责、辱骂或说笑。唯有他,整日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的吃药,听二人喊叫、 争吵。不过,二人对他还真不错,没几天,他的伤便在两位自己的精心照料下逐渐 好起来。 然而,不几天后再生他便陷入怏怏不乐之中。言谈里愈益增多愤然难平之味。 再生他告诉他外界人众对他们的惊异与好奇似乎已很快消失,甚至变成了一种不可 思议的抵触,乃至畏惧的敌意,仿佛他们的出现属于非正常的或多余的入侵者突然 打破了人们固有的平静与稳定,必然会给他们带来某种既可想见又无法预测的不幸 灾难一样。现在已没人愿意同他过多的畅谈,更无人愿谈他们兄妹过去的情况,尤 其是原他,几乎是一提起就如同给自己和对方同时下了双向驱逐令。他有个感觉, 似乎他们兄妹,还有倪钧、启星等人对人们都是个忌讳的话题,至少在他的面前属 于讳莫如深的禁区,丝毫不敢触及。再生他称他去找了几个画友住宅,可房主早换, 且没人知道他们在哪?现在都在做什么?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些人及这个城市怎么啦, 出了什么毛病。再生他益发地气闷、失落,仿佛突然被人从父母兄妹身边赶到一个 陌生而荒凉的冷漠世界一样倍感凄楚与孤独,逐渐连他也很少答理说话了。 再生他不再去闲转,也不再管他什么兄妹怎么回事了,或许连为原他及他雪耻 的誓言也早忘得净光。强烈的创作欲望使再生他开始发疯一般朝家中购买大批的绘 画材料、画册、图书等等。好在原他现在积蓄有一批巨额款项,加之再生他这几日 不痛快,原他更是极尽巴结之能事,倾其所有任再生他挥霍。那些卖书卖画册的似 乎从未见过这种毫无选择的傻瓜蛋,何况又是这位令人不可思议的W先生,所以是 极尽恭敬奉承,你挑五十本,他给你包进一百本,几乎把所有畅销或滞销的无论什 么玩意都尽可能的给你包上。只要一进书店与美术画册店保准一群售货员,甚至经 理都会一齐出来奔忙,几大包、几大箱整好后再义务开车送归家中。没多少天全城 主要书店已快跑遍,家中也快塞了个差不多。许多画册、书刊是重复的,再生他可 不管这些,有次还颇为孤傲地驳斥他说,什么有用没用,只要是书必然有用,这么 多东西你让他怎样选择,总不能一天跑一趟买那么一本两本,如此哪还有时间画什 么画。短短不多天,仅各类书籍、画刊、大画册和许多几乎类同的各种进口版本的 大型画丛、画集,以及杂七糟八的绘画材料、用品、工具,还有几个大书柜等等已 破费掉了近十万元。而这还算少的,更糟的是再生他有天在本城最大的工艺美术大 厦遇到一批古玩及各类面具时的狂喜及失控乱购----据说这是前一时期在郊外墓地 破获一个大案后搜查出的无数尽的古玩器具及各类绝妙的面具,官方除将个别精品 收藏外,绝大部分拿出售销----面对这些古玩,再生他激动不已,几乎不是挑选而 是一指一片,让售货员只管包装,而且在同经理商谈后连放古玩的高级货柜也一同 买了下来。尤其是那些令人难辨真假的面具更令再生他惊喜异常,在售货员帮助指 导下,对着镜子是取下这个换那个,还不停地叫他过去检查观赏。望着这些面具他 也极为惊讶,想不通何时之人竟会做出如此奇妙的神品,其精细、微妙及肉感之强 几乎让人辨不出真假,特别是其边缘部分更令人惊绝,其薄如无,贴到脸上后简直 无法辨出与化妆者原本肌肤有何变化不同,而且脸内及边缘还可以根据人脸大小的 不同要求进行自塑变化。售货员告诉他们,有关专家正在日夜研究这不知产于何时 的古物结构、材料等,一旦成功便可大量生产,但那毕竟是现代人的机器所产,而 这却是正宗古物,对一位卓越的艺术家来说,当然只能购此具有文物价值的东西啦。 不过,这些东西的价格也高得实在惊人,再生他哪顾得上这些,只是不停地选呀、 挑个不停。整个商店沸腾了,连几位经理也全部出来围在了再生他身边,结果可想 而知,再生他身上的钱连零头都不够,但人们知道原他有的是钱,何况他们还有强 大的后盾启星呢。众多男女售货员抱着已包装好的古物由一位副总经理带领乘上一 辆豪华大巴,另有几人将两个高级货架及一个面具展柜装到了一辆客货两用车上, 而总经理更是热情之至,陪二人坐上一辆名牌小轿车亲自送他们回到家中。 东西搬进屋后,总经理对他们的居住环境提了几句建设性意见,声称象他们这 种显赫的大名人实在不应继续住在这种贫民区内,仅仅就是为了安全、清净或更好 地保护这些珍贵文物也应换个好去处。再生他随便应付着。显然,再生他依然沉浸 在狂喜与骚乱中,只是大声嚷着叫人们如何摆放。总经理不再多说,一等放完东西 就同再生他等人乘车而去。不多时,再生他由总经理的司机送了回来。再生他进门 后冲他晃下原他的银行存款证件,做了个极不自然的鬼脸道:“用得太多了,真有 些对不住原他。”他苦笑笑,没说话,其实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再生他摇下头,慌 忙去打开那些古物包装,不住地连声赞叹。面对这些古物,原他显然有种本能地冲 动,兴奋的简直有些异常,拿拿这个,摸摸那个,还很内行地仔细端详议论一通。 再生他这次可没同原他发火,而是同原他及他一起品尝争论到快天亮。 这次究竟用掉了多少钱,他没问,原他更是没说半个字。其实,原他的钱还有 很多。作为本城罕有的最高荣誉勋章获得者,原他具有高的惊人的终生养老金及各 种福利补贴,而原他许久以来却又衣食甚简,存款之巨足够三人充裕地享用多年, 况且原他的养老金还源源不断呢,尽管买了半屋子破烂东西,花去了巨额资金,但 离告罄还相去甚远。 按再生他的愿望是很想立即打入美术界圈子中的,奇怪的是再生他所认识的画 家朋友竟连一个也没找到。这天,二人正走着,三辆迎面驶来的摩托车停在了路边。 当三人摘掉头盔后,再生他惊喜异常,不由挥手致意,并向他说这几位是C君的好 友,全是画家,尽管年龄大了不少,但一眼还能认出,说着已快步迎了上去。 再生他讲了一大通自己的疑惑与不满,几人开始不吱声,一直在冷视着再生他 及他,一当再生他大谈自己对艺术的想法和愿望时,三人几乎齐嘴同上,讥笑再生 他是否还在梦中没有睡醒,现在已到什么年月,还做如此幼稚的远古白日梦。对于 他所问的什么C君,他们既不认得,也不知斯为何物,更不晓得所云美术界是什么 东西。他们,现在是颇有牌号的倒爷,他W先生若需要什么紧俏货或灰市私货倒可 以说一声,至于他所说的什么可笑的绘画与艺术之类玩意,实在只是毛孩子的自娱 游戏,而他们,早已是成年人啦。再生他刚问了句怎么回事,三人又是轮转着来了 一大通嘲讽讥笑。这时,有位稍微和善些的家伙告诉他们说,在今日这个城市里已 不存在什么真正的艺术,仅有一些退化至幼稚园的〈并非因为童趣与纯真的〉大孩 子们在反复重蹈着一些少的可怜且又无聊至极的粗陋浅薄游戏,所以说,他们,最 好还是死了这份心,省得浪费掉他们其它方面的才能。那人问他俩愿不愿意同他们 合干。再生他怒火冲天,一口拒绝,并斥责三人实在荒唐可笑,怎能抛弃艺术做灰 商,如此岂不太对不起他们几人的天赋才华啦?几人听此竟仰天长笑,有位稍显冷 俊的家伙指着再生他叫他别不识抬举,他师兄能好心相劝并邀他们加盟只是觉得他 们还算个人才,别象原他那样毁掉了可惜。实不相瞒,他们能邀他俩合伙干说穿了 还有些对当年原W先生的愧疚及感谢。当年是他们受C君之遣最早导致了原W先生 的自暴自弃,同时也是原W先生毁掉了他们的艺术前程,尽管当年对他们来说是致 命的打击,可现在却实在要感谢原W先生那时将他们赶到了绝路。苍天有眼,经过 多年的努力,他们终于在商界与灰市立稳足根,并颇有势力,而原W先生却毁灭了, 至于其它艺界同仁自然也没几个好结果的。另一位略显精明的家伙冷笑一声,得意 中稍略显出某些不屑地告诉他们,假若说浪费,只能是他们,以及至今还持他们这 种愚昧观念的蠢物。那家伙声称,与其在艺术界一无所就,毫无价值,还不如象他 们这样去经商,干些实事,甚至去干些官方明令不许的灰道生意。那人说此又是一 声嘲弄似的冷笑,告诉再生他与他,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对一般人来说自然首要 的就是塞饱肚子,但对他们这类人来说无论干什么始终占据首位的都是“名利”, 可如若在艺术界已不存在真正的艺术,那你又凭什么去靠艺术获取真正的艺术之名 呢?换种方式说,皮之不存,毛将安附,连真正的艺术都不存在了你就是猎取了什 么艺术上的名声,那这所谓的艺术大名岂不是如同蚂蚁国中的夜郎虫一般显得太有 些可怜无聊了吗?当然,人活着总要寻点事做,且大多事情都不能如愿,如此必然 会出现自然而然的自我欺骗,好听些叫自我安慰,不过,一般而言,你就是要欺骗 自己及别人至少也应有点样子,否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的好。那人说此又是一声 怪怪地微笑,随后继续道,事实上干他们这行的名声并不比任何行业的名人小,尤 其在利上的所得就更是许多名人行业望尘莫及,说句不怕他们〈这些仍然滞留在幼 稚园迷彩世界中靠自欺梦游生存的先生们〉斥为庸俗的话,他们的收入虽不敢与他 前时的二兄及他当年的妹妹、原W先生相比,但至少已让今日原W这种人的所谓巨 额福利收入望尘莫及,至于同那些可笑又可悲的所谓艺术家们相比实在是天上人间。 可以说,他们平均每天耗掉的生活费用大概都得让那些可怜的家伙们老老实实干上 一年,当然,假若那些可怜虫们什么都不会做,或做的很拙劣,他们白混一年能拿 那些薪水也算不错了。说此,那人不知是嘲弄还是悲哀地叹息一声,继续道:一个 身高两米、或更高的巨人却常年将自己窝憋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并只能听天由命 地等待着别人供给他一米高小人的食物与用品,面对如此不平,这人又只能老老实 实地忍耐并无奈接受,那么,长此以往,这位衣难遮体,食难饱腹的家伙即使不饿 死,也逐渐会沦为皮包骨头、萎靡不振且什么也做不了可怜软蛋,假若一旦有人要 多给他一些食物,那怕是可悲的嗟来之食,这位已快奄奄一息的可怜蛋即使仅仅为 了饱腹与活命还能再做什么选择呢?至于什么个人的良心与尊严又从何起呢?可这, 怪谁呢?是呀,怪谁呢?那家伙耸下肩,又是一道品不出味的怪笑,随后向他们宣 称:与其在这种所谓的艺术圈笼中挨饿萎缩且逐渐地丧失人格与尊严,还不如趁早 或及时的退逃出去搞些更省心、省力,却又能获取更多且更实惠的名利及所需。那 人叫他俩以他们三人为例同某些所谓的艺术家们比较一下,看看究竟是哪类人才算 真正的浪费时间及才华,哪类人更能保护自身的人格完整及自尊。这时,稍显冷俊 的家伙向同伴摆下手,叫他别再同他们说这多废话,随即递给再生他一张名片说: “若想加盟就按此联系,再见,二位W先生,希望你们别再象原W先生一样毁掉自 己。”三人戴上头盔,向他们挥下手,骑上各自宽大漂亮的名牌赛车飞驰而去。三 位男子的披肩长发迤散于头盔之后,在风中摆拂颤动,给人一种飘乎无定的蜃楼幻 景之感。再生他好不沮丧,呆痴了半天才缓过气,低眼看下名片,随即用力撕个粉 碎,大骂几个家伙真不是东西,这好端端的几个挺有才华与名望的画家怎会变成此 般人物,一路上还嘟嘟哝哝说他实在搞不清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混帐世界,到 底,怎-么-啦。 二人正各自闷头走路,再生他猛得拍下脑袋,告诉他真是昏了头,还瞎找什么 呀,直接到大酒家得了,那里可是什么样的艺术家都有,总会碰到几个画家的。 站在大酒家广场,再生他盯住巨大招牌上的“娱乐宫”三字大惑不解地咕哝着。 望着这似曾相识的庞大建筑,他有些本能的畏怯,不由退缩着告诉再生他他感到头 开始隐隐发痛,想先回去。再生他顿然火冒起来,斥责他不仅神经有毛病,记忆有 缺陷,连心理也严重扭曲,看到谁都怕,遇见什么都恐惧,似乎这个世界全是陷阱、 所有人都企图谋害他一样,到哪都这样,干什么都得他强迫,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假若他真的就是他自己,那这种存在也实在是太可悲了,如此活着和老鼠还有什么 区别呢。再生他显然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把抓牢他的手腕非叫他进去不可,他要看 看这里面到底有何怪物令他如此慌乱、害怕。他无话可说,只好挣脱再生他,随其 走入那座瘮人的大殿。 走进大厅,看到的是各种电子游戏机,弹子台等等娱乐设施。男女老少,各色 人等皆有,不过,主要还是青少年男子。他们的到来自然引起一阵骚乱,尽管有些 仍在专注的玩着,但大多数已停下来望着他们议论纷纷。 没人同他们打招呼,更没人靠近他们,再生他一走近谁谁就连连摆手拒绝回答, 或快速躲闪开不愿招惹。 正在他神经兮兮、手足无措,再生他也不知如何是好时,从里边快步走来几个 人。前边是位戴金丝眼镜,肥头汤脑的五十来岁雅士。此君未至近前就笑眯眯的打 起了招呼:“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尊敬的W先生,二位竟然一起驾到。未曾 远迎,失敬,失敬。”说着,已到近前同二人热情地握手。他有些慌乱,可再生他 却大不列颠似的咧下嘴说:“时杰先生,请问这里-这儿的人都怎么啦?” “二位的事鄙人已从电视里及各种消息知道了,真是如雷惯耳呀。至于这里的 变化嘛……”时杰先生顿了下,有些不大自然地干笑一声,“哎-还是不谈这些,请 里边坐吧。” 二人随时杰老板走进一间非常宽大且豪华的办公室,两位俏丽的小姐倒茶后退 出。几句话未说,再生他又将话题引到了这里的变化上。老板长叹一声,挥手让手 下人出去,颇为伤感的向他们简单讲述了这里的多次变迁。按老板所称,面对这种 人世沧桑他也实在是无奈其何,只能随波逐流,可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妹几人,尤 其是宗方曾给他及他的大酒家带来过全球性的声誉与繁荣,他是永远不能忘怀的。 当再生他问老板究竟出了什么事时,老板仿佛猛然惊醒,连连说没事,没什么事, 以后久了就会慢慢了解的。随即招人进来吩咐带他俩到外边各处玩玩。两人谢绝。 老板又悄悄告诉他俩,他还保留有他妹妹及原他与乌多等人的部分录相带,如两人 有兴趣可到密室中观赏,但这些皆属专项查缴的封禁品,观后切不敢向外声张。再 生他本对老板不愿告诉他们兄妹之事就有些气,现在见老板如此的神秘就更是气不 打一处来,他急忙拉下再生他,才没使再生他发火。再生他强压着自己,轻蔑地责 问时杰老板他们兄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如此偷偷摸摸,若看就拿到大厅中光明 正大的放映,看谁敢来放个屁字。老板为难的说:“你有所不知,这个可是……” 再生他不再忍耐,拉着他就朝外走。老板尴尬的苦笑着,跟在二人身后一连说 了几遍,千万别将刚才所谈告诉他人,否则他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的,等等。 走在路上,再生他仍在愤然难平的小声骂着一些下流的脏话。正走的难受,二 人看到一个小青年在一块肮脏的广告栏上刚贴好一张小海报,再生他激动地几步冲 到近前,站到小伙子背后大声读起来。 这是一张不大的浅黄色纸片,用毛笔潦草的写着几行字:为庆祝某某节日,特 举办全城美术作品大展。时间:某月某日至某日。地点:某某区某某路某某小学四 年级教室。小伙子回头一看是他们二人,顿然显出满脸惊疑,慌乱无措的拎起浆糊 桶,跳上自行车匆忙离去。“这家伙怎么啦,真见鬼。”再生他望着小伙子的背影 说毕,又转身盯着他责问似的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全城美术大展只展两天, 还放在小学校教室?” “刚才在那边不是有俩小朋友对一老人说过两天学校因什么节日放假吗?” “谁问你这个,俺是说那美术馆呢?”再生他疑惑而不满的瞪着他,好象那美 术馆全被他吃进肚子里似的。 “这里,有的是大型百货公司;星级宾馆、饭店;以及各种高级游乐园、动物 园;还有各类英雄纪念馆。”这时,旁边一位刚停下看此广告的青年侧身斜视着他 们,说完这没头没脑的话后轻轻哼了声,转身而去。 “妈的,你说什么?”他一把拉住就要冲上去的再生他。青年似乎没听见,自 顾行走。 回到家,再生他激动的无法抑制,把前些天画的作品摆的满床满地,挑来拣去 才勉强认为有两幅还算凑合。再生他无奈地摇着脑袋,随即便连夜不停地赶画起来。 次日凌晨,再生他凑合着和衣睡了几个小时,接着的一整天几乎顾不上吃饭,一直 忙到大半夜。 B 这天一大早再生他就把他拉起来,不停地催他快些,别去晚了买不上门票,可 等二人乘车赶到那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看门老头惊异的望着他俩,声音怯怯地 告诉他们,画展的确是在这里,不过,按常规看,办展者若十点能来就算早的。再 生他不信,老人怪怪地干笑声说,这个学校已办过多次画展,他知道的,现在人们 的办事效率就这样。老人轻轻摇下头,小声又咕哝了句:其实,早晚都一样,反正 也没什么人看。他看下表,才八点一刻。再生他烦躁不安地跺着脚转来转去,骂着 一些脏话。八点三刻,一辆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车门一开,钻出位身着雅致风衣 的亭亭少女。少女望着他俩稍显局促地走至近前,“您-您二位想看画展?”“当然, 俺们专程赶来就是为此。”再生他扫视几下少女,不满的说:“海报上说是九点, 可到现在还没人,真是活见鬼了。” “让二位如此久等,实在对不起,请跟我来吧。”少女不好意思地笑笑,同看 门人打声招呼,快步向校内走去。 “真稀奇,竟然是她,况且,还不到九点呢。”老人从门房出来,在他俩身后 小声嘟哝了句。 少女走得很快,等他俩赶到时,两个教室的门已被打开。二人正要朝里进,少 女对他俩摆摆手说:“对不起,请等一下,敢问您拿的是什么东西吗?” “这是俺的画,俺是画家呀。” “我知道您的,W先生,您能否将画先放我这,否则别人会说您是从里边拿出 来的。” “什么,你怎能……”再生他一下语塞,涨红了脸。“岂有此理,俺怎么可能 去拿别人的?” “不不,对不起,不是这,是我太急了没说清,您别误会。”少女显得很窘迫, 慌乱无措地摆下手,解释说她是为他们着想,这样既可避免他人猜疑,而她在外面 闲的没事也能顺便欣赏一下他的作品。 “你也会画画?”再生他顿然变成满脸微笑。 “画画?您说我画画?不-我只会画圆圈。”少女挥臂在空中抡了一个大圈,一 脸的自嘲味。再生他无奈的耸下肩,但还是很干脆地打开了包装纸、盒。少女凝视 着几幅画,本来有些僵滞的眼与脸很快浮现出异样地灵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搓着双手,欣喜若狂地叫起来:“上帝呀,这才叫艺术,真的,简直同原W先生早 先搞的一样,我见过的。”少女满脸霞光,眼中星彩浮扬,“我认识的多是画家, 可那根本不是艺术,只是无聊的涂抹,是自我安慰的欺骗,这才叫艺术,我知道的。” “看来你一定是位了不起的神童画家啦。”再生他兴奋的手舞足蹈,“能欣赏 俺的画,不简单,真的。”再生他猛得朝他身上擂了一拳,搓着手反复说着,“这 下可好了。” “您……”她显然激动的已经语塞,连脖颈都红了。 “请您帮忙介绍几位画家怎样?” “什么?介绍画家,您说叫我?”她似乎很惊异,或者是失望,眼中的灵光顿 然黯淡下来。她稍稍垂下头,“我想您最好谁也别认识,同谁也别来往的好。” “为什么?” “否则您准得完蛋。”少女没抬头,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别与他们纠缠。”少女不好意思地望着他俩,双眼不由得眨 几下,犹豫着说:“据我所知,原W先生就因接触他们太多才毁掉自己的。还有我, 自幼被誉为超世的神童画家,可愈大愈笨,后来在一群所谓的专家指教干涉下竟不 知如何画了,常常一坐半天,除了‘划圆圈’外根本不知还能干什么。” “不过,俺还是希望能结识一些画家。如果你愿意,或者通过你的父母把俺介 绍给美术界人士,俺一定终生不忘。” “我倒愿意为您效劳,不过我可提早声明,以后您若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可别怨 恨我就行。” “谢谢,太谢谢你了。”再生他可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寻找多日无消息,今 日总算有了门路。“你让俺-怎么谢你呢?”再生他蹲下身要去收拾作品,少女告诉 他俩先进去看,反正她没事,代为他们包好,如此也省时间。 展厅的作品并不太多,就在两间教室里。四周墙上挂着或用图钉钉着的作品是 一些宣纸类作品,装裱过的仅有几幅,大多数连托背纸都没有;而那些油画、素描 及水彩等类作品,就放在或钉在教室中间摆成双层梯级形且长方状的桌子四周。大 多数作品都较小,有些仅有尺幅左右,个别大点的画框直接放在了几个大窗台上。 整个展厅给人的感觉是杂乱、粗鄙、浅薄,既没生气、更无创意,纯属无聊者的自 欺或欺世盗名的杂耍游戏。再生他嘴里不停地咒骂着,简直恨不能把这些卑鄙的玷 污艺术尊严的混帐玩意统统扯下来踏个粉碎。转了半间教室,再生他已无法继续忍 耐,大骂着用力踹下桌子冲了出去。 校园内,依旧,空荡荡的。只有那位少女,独自一人,坐在两间教室前的一张 桌子旁,无聊,而机械地,画着圆圈。少女见他俩出来立即站起,白净的脸上再次 泛起红晕,冲他俩不自然地笑下说:“不用问就知道您俩很失望,甚至很气愤。” “就那么回事。”再生他说着,抱起桌旁靠着的画盒。“啊,你包得多漂亮呀, 谢谢啦。”再生他扭身要走。 “看来我刚才的感觉没错。”少女坐下,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撕掉那张已 几乎画实的八开纸,拿起钢笔,又慢慢地,画起圈来。 “什么意思?”再生他疑惑地问。 “其实这样更好,现在这里也许根本就没一个配您理睬的。”少女抬眼瞟下他 俩,仍然慢慢地划着那如圆规一般标准底圈。 “噢-你是说这,俺倒险些忘了。”再生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你家在哪? 俺什么时候去找你呢?” 少女停下手,怔怔地抬头望着他俩,嫩白的脸上不觉间已晕染出羞红来,窘涩 的眼连眨几下,随即猛然站起身,急急地说:“不过-不过我家您是找不到的,还是 我到您家带您们去好了。” “什么时候?”再生他急切地问。 “等明天一完,我后天早晨就去,您们准备好,这两天我就同一些人先打好招 呼。” “太谢谢你了。”再生他伸出右手,少女一下愣住了,犹豫片刻才扔下笔,慌 乱地伸出了右手。再生他握住少女的小手猛力晃个不停,少女机械而被动的任再生 他摇着,连脖颈都浮浸在玫瑰色的光灿里。再生他惊喜难抑,松开少女的手后还在 连连说着感谢的话。当再生他挥手向少女告别时,少女激动的没能发出半个音。等 走出十多米后俩人回头望了下,发现少女仍在直愣愣地望着他们,左手捂在右手腕 上,见他们看她,不由低下了头。 走在路上,再生他仍是兴奋异常地唠叨个没完,显然他对今日能遇到一个这样 奇怪的热心肠女孩感到荣幸。 一回到家,再生他便玩命的画起来,打算这两天再画一幅更高品位的杰作来。 再生他不时向他谈着自己的庞大计划,声称至少要在半年之内举办一个大型的个人 画展,一举压盖全城的所有画家。再生他处于一种颠狂的躁乱之中,简直不能停下 来,连晚饭也顾不得吃。晚上十点左右,再生他突然拍着脑袋对他嚷叫说,他刚刚 想起这今日所遇少女很可能就是他前不几天由C君介绍认识的一位小女孩,他清楚 地记得这女孩只有八、九岁,名字叫之若,当时还抱着她亲热了好一阵呢。再生他 声称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家伙,既孤独又冷静,特别喜爱独自幻想。她的作品水 平之高、之精彩神奇令当时的全球画坛,乃至整个文化艺术界,及社会所有行业无 不誉为奇迹。短短的几年中已在全球各地举办过许多次个人巡回画展,出过好几本 大型画册,得过不少全球性特别奖章,而这些,就是那类非常杰出的所谓大画家们 奋斗一生也难以想象的,可她才八、九岁就达到了美术史上的荣誉顶峰。虽说这种 吹诩中不乏有过浓的人为水雾及欠完全值得信赖的商业性企图,不过,作为一名儿 童画家她的确有其自身的非凡之处,当然是她这个年龄段时的特别超人之处。她的 父亲原是一位很有名的画家,母亲是一名出色的音乐家,但为了她而全部放弃了自 己的一切,精心为这一人类罕见的天才做起了帮工下手。许多不同领域的著名专家 成立了一个联合研究组,专门从事探讨她的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声称她的存 在在人类艺术史上罕有先例,是一个至少五百年在人类所有艺术行业中才可能诞生 一位的超世神童。人们都把她的超世天才与启星的超世美貌相提并论,认为这不仅 是本城史上的奇迹与荣耀,同时也是本世纪人类的共同荣誉与幸运。再生他难过的 说,他上午硬是没想到这点上去,尽管她还提醒了他们,可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的她可能已有十五、六岁,但仔细想想还是有些相象之处的。再生他激动的转 来转去,不住说着惋惜的话,一名超世的神童,一位绝代的天才竟成了只会画圈圈 的机器人,他明天一定得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上午,他们去时还没有人。十点左右,有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来了, 见二人坐在昨日之若呆的地方便远远躲在了一边。再生他等的心烦,发现少年不住 偷瞧他们便大声问少年是干什么的,少年吓的哆里哆嗦,说他是来看展厅的,如果 他俩要参观,他这就开门,随即是慌里慌张的跑过去打开教室。再生他叫少年过来, 询问之若为何没来。问了半天,少年一副怀疑的眼光望着他俩不愿说,仅仅得知他 是之若的弟弟而已。再生他摸出两张拾圆钞票塞给少年,少年犹豫片刻,看看四下 无人,装入兜中后才小声说他知道他俩都叫W先生,家中还有一位W先生,至于他 姐姐去哪儿了他可不知道,也无权干涉。再生他气得一瞪眼问他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少年一哆嗦,转身逃出十多米,大声说他姐姐可是有教养的名人,况且还小呢,再 问,他可要回家告诉他父母了。 再生他气哼哼地冲少年叫道,他可是正经事,还打算找他父母去呢。少年一哆 嗦,跑的更远了,再生他出口闷气,挥下手,只好招他走出校门。 二人上了出租车。再生他显然有些烦躁,不仅觉得这小家伙可气,且对之若不 来的原因推测了半天。 正走着,再生他忙叫司机停车,“看,C君,快下车。”再生他指着路边一位 迎面走来的戴眼镜的瘦弱男子叫他看,同时掏钱扔给了司机。 正拎着一大塑料袋东西慢慢走着的C君一见二人从车中钻出站在他面前,顿然显 得惊慌失措,扭身就向侧后不过处的一个巷道快速拐去。再生他冲上去拦住C君, 问他怎么回事,见他俩后干嘛要如此躲避,随即又讲了一通朋友如何难找,今日之 人为何如此冷漠、怪诞等等。C君一脸的慌乱与茫然,似乎不知如何回答。再生他 拍下C君的肩背说:“贵府今在何处,能否去拜访一下。” “什么?”C君显得异常紧张,“你-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几日不见,哦-对不起,应是多年不见总有些话说吧。怎么,不欢迎 吗?” “我-我还有事,以后再说吧。” “什么大不了的事,俺看你倒象是回家去的。” “你别缠-缠我好不好,有人已专门来谈-谈过你们的情况,我们也早-早早……” C君在窘迫中稍显惧怕的朝后退缩着,“你还想把我怎-怎样。” “你说的什么呀,真是莫名其妙,俺只想向你打听一下俺兄妹的事,在家中的 那个俺,以及俺妹妹都是怎么回事,还有咱们……”再生他还没说完,只见C君身 子一晃,塑料袋已掉在了地上。再生他一把抱住C君,蹲到地上,掐住他的人中呼 喊起来。他不知出了什么事,犹豫着蹭至近前。 他听到了行人的议论声,慌怯地抬眼扫望,发现不少人正在附近惊观。 不一会,C君醒来,蜡黄的脸上冷汗直流,睁眼一看二人又顿显满脸惶恐,猛 得挣脱再生他爬起来要跑,然而C君的身体已虚弱到难以支撑自己的地步。再生他 急忙扶住几乎跌倒的C君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见C君不吱声,便叹口 气问C君现在如何,是否叫车送回去。C君摆下手,有气无力的说声没事,随即硬 是挣脱再生他,摇摇晃晃地向回走。再生他赶几步问C君是否走错了,C君抬起头, 茫然地扫眼四周,接过再生他从他手中转递上去的塑料袋,在摇晃不稳中艰难地走 去。 “这-他这是怎么了?”再生他盯着C君背影,陷入大惑不解中。“真是不可思 议,当时咱们兄妹初进城时可麻烦他不少,尤其妹妹的成功全凭他四处奔波、张扬, 俺清楚的记得这几天妹妹为感谢他正同他住在一起。人们都在赞誉C君好福气,而 他也正得意洋洋的以妹妹的第一位情人自居炫耀呢,气得二兄直发疯,莫非这与二 兄有关?” 望着逐渐远去的C君,他陷入到一种似有似无的追忆里。在匆匆行进的人流中, C君显得是那样瘦小、虚弱、步履艰难、飘忽不稳。猛然,他的脑际滑过了一个在 焚尸炉中僵直地腾坐而起又颓然倒下并瞬间被熊熊大火吞没掉的“眼镜”特写景面…… 回到家中,原他傻癫癫的告诉他们早上他俩刚走就来了位小姑娘,叫之什么,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再生他接住一看,顿然将刚才的疑惑不满一扫而尽,兴奋的 咕哝着她倒比他们还性急。说着,将纸条递给了他。纸上仅有两行字,意思是早上 未遇,她下午再来。圆润的笔力中透着遒劲,醇厚的韵味中舞着飘逸。观此不觉令 二人羞惭汗颜。再生他不住地夸赞,简直有点恭敬了。 午饭不久,之若就来了。服饰与昨日略有不同。墨绿色的纯毛高级软料西服内 是件白色的高领纯绵内衣,一条镶有钻石的项链恰到好处地佩戴在胸前,简捷、高 贵、得体。白净的脸上更是神采奕奕,一副招人怜爱的俏丽模样。看着再生他那幅 拼命赶做的画,之若不由摇起了头,告诉再生他别这样草率,这两天去也未必要拿 作品,况且那几幅就足够了。 再生他本想叫他一同前往,他不愿去自找麻烦。再生他见实在说不动,只好带 上几幅画随之若走了。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同再生他差不多呢,可这几天的不停奔波才使他发现自己比 再生他的体质相差了一大截。他倦倦地躺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 当他被再生他从梦中推醒时,天,已灰暗下来。 再生他不住嘴的向他讲述着下午遇到的一些画家,有些是认识的,有些似乎没 见过面,不管什么样人,几乎全被再生他挖苦嘲笑了一通。再生他称他清楚的记得 本来挺有水平的家伙竟搞的不成样子了,也不知出了什么邪。按再生他所说多数人 对他的画及他本人表示吃惊,也有些家伙对他冷嘲热讽,采取不友好态度,若非有 之若帮忙抵挡还真够他受的。再生他对之若罕见的机智与冷静大表赞赏、佩服的五 体投地,认为根本不是这个年龄所能达到的,甚至是许多高智能的成年人也难望其 项背。不说是不说,一说便是语言犀利,一针见血,识见独到且深刻,许多精深的 分析与洞察力使他这个自认为天才的艺术家也常常莫名其妙,有些要反应半天才略 有所悟。遗憾的是这样一个比自己伟大得多的真正超天才却总是声称她现在脑袋空 空,除了画圆圈外再也不会干(也不愿干)任何事,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清楚,反正她 只知她一天不“划”,一会不“划”就不能安宁,就无法生存下去。研究她的哲学 家声称她或许正在轮回的劫难中重新发现并重塑自己;心理学家分析说她大概是在 潜心的修炼或停滞的面壁中等待着什么本能中渴望的东西突然降临;社会学家责备 她在自我封闭中划地为牢;人才学家嘲笑她在江郎才尽中退化萎缩;医学家在没有 任何病理现象的情况下只好归结为她的大脑及精神可能在尚未发现的某区域内出了 问题。总之,几乎所有的专家都从各自的专业角度对她的变化做出了一套套完整又 独特的系统解释。可她嘲笑说那些无聊的蠢货全在胡说八道,既欺骗自己,又愚弄 世人。事实上她早就没了任何欲望,假若说她真得是在等待什么,或许便是她在无 法逃脱的命定圈套中等待着她不幸而过早颓败的生命与才能之丧钟的突然破鸣…… 以后的多日再生他是早上随之若出去,很晚才回来。一进家门就向他讲述这一 天的所见所闻,言辞愈来愈自负、愈傲狂。把那些画家们,以及其它类的所谓文人 艺术家们糟次的狗屎不如,一文不值,而对之若却愈加盛赞,几乎到了崇拜的地步。 有时,再生他还会向他讲述一些趣闻,比如近几天之若所在的画院中发生了一 件已引起全城关注的怪事,许多画家为了一幅原集体创作的前城防首脑的画像版权 而争的不可开交,为了保护各自的知识产权不受另一方侵犯、伤害,这些所谓的艺 术家们几乎到了不顾一切,赤膊上阵的地步。大多都在借用各种新闻媒体大谈自己 在此幅作品中所起的作用如何如何大,耗费的精力如何如何多,有的却在相互侮辱、 诋毁,有的甚至已将此事告到了法庭,准备大搞,大张扬,一是借此天赐良机出名, 二是趁机从这幅已愈来愈值钱的所谓“名画”中分得一杯羹。若不是有另一件更具 暴炸性的作家事件影响,此事肯定也会被某些人抄得轰轰烈烈。再生他认为艺术家 为此小事而争太有损艺术尊严,尤其是一群画家集体争画什么城防首脑更加可笑, 没想再生他的言论竟遭到那些人的群起围攻、斥侮。若不是之若调解,那些人大概 已将他起诉到法庭上去了。 再生他讲的另一件事更加荒唐,这些他在电视上也看到了一些相关报道。有位 据称很有水平的作家曾在多年间写过几部长篇小说,可因其形式独特,内容深刻而 始终找不到出版者。前不久这位作家突然得恶疾而亡,时年不满四十岁。经过几位 作家的朋友帮忙,有一家出版商灵樨洞开,仿佛忽然发现了能使自己再次暴富的金 矿一般立即发起了强大的宣传攻势,各种新闻媒体一起上,顿时间全城聚焦,争谈 此一奇特现象成了时尚,而理论界及文化界等方面对此作家的评价之高更是前所未 有。在出版商及多方面的精心操作下,不仅此作家的小说作品全部出版,并且连此 作家的所有其它类作品也有众多其它出版商争相出高价抢购出版,发行量之大、速 度之快几乎创本城出版史最新记录,不仅许多是重复出版,而且连一些作者及家人 并不知如何流散出去的习作、半成品也被哄吵而出,然而人们并不管这些,依然是 争相抢购。那些没能得到许可权的出版商非常后悔,因这些作品大多都在他们的出 版社中存放过,而当时却被他们极其轻蔑又无礼地给扔掉了。就在各种纪念文章、 吹捧文章、悼念文章、伯乐文章铺天盖地、全城滚荡弥漫之际,那位死去的作家就 在前些天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结果可想而知,近几天人人都在谈论这一话题。从 震惊中清醒过来的人们仿佛受了侮辱一般开始愤怒,各种媒体又一次加入到讨伐的 前沿。被玩弄的人们,尤其是那些出版界及文化界的某些先生们已打算将此作家送 到法庭上去,发誓要叫此君的如此恶行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此作家却毫不在意,声 称,他的行为只是迫不得已,虽说有些不雅,还有些拙劣,甚至是在拿他自己的名 誉做赌注,但其作品质量之高是有目共睹的。该作家声称,他并不怕到法庭上去, 也不怕坐牢掉脑袋,假若能让人们搞清或明白这件事的症结所在,他可以付出一切。 可问题出在哪呢?为何他“活”时无人睬,一等他“死”了,那些先生们就像发现 了即将灭绝而永难复生的珍奇物种一般争抢、哄抬。为什么呢?作家不愿说出自己 的看法,他希望人们继续讨论,自己寻找答案。 这天,之若没来,再生他在房中转来转去,显得很焦虑。上午九点半左右,大 门上响了几下,再生他在房中刚说声请进,大门突然被撞开,拥进一大群带着孩子 的少妇,把再生他及他都给惊了个木鸡一般。好半会再生他才站在门口大声斥问怎 么回事,并叫人群立即出去,但没人理他们,只是一个劲地朝里拥。人群中发出各 种各样的声响,杂乱无序,还不时能听到许多男女童声在叫爸、爹什么的。再生他 怒火升腾,绰起门旁的铁锹,吼叫众人立即滚出去,否则他一锹砍杀一个。人群顿 然一片寂静,有些人开始向门外挤逃,而大门外没进来的又有些不愿让路,先是小 声嗡嗡,随即争吵声四起,在众多的小孩惊恐哭叫声中还夹杂有一些少妇的悲泣。 在人们的推拥下,这时有位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少妇朝前跨两步,几乎站在了 再生他面前。少妇冲再生他挥下手,严肃的腔调中抑制不住慌乱与激动。她请再生 他先别叫喊,把铁锹放到一边听她把话说完。再生他望着俏丽且有些威严的少妇, 冷笑一声,将铁锹竖在身前,叫少妇快说但别罗嗦。少妇稍稍平静了些,对身后的 众人挥下手,请大家安静。人群顿刻静下来,连小孩的哭声也极少极轻了。少妇对 刚才过来的地方招下手,一个极可爱但满脸惊恐的小女孩怯怯地跑到少妇身边。少 妇要她朝前站,小女孩却胆怯地轻声叫着妈妈一个劲朝少妇的身后躲,而且将头脸 直向少妇的两腿中间钻。少妇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顶,望着再生他很有些酸楚地 问他是否知道这女孩是谁的孩子。 “当然是你的了。”再生他有些轻蔑地哼了声。 “可她的父亲是谁你知道吗?” “废话,俺怎么知道。”再生他不耐烦地将铁锹在地下用力一顿,“见鬼,没 事找事,快些走开,免得俺火上来后对不住你们娘俩。” “好吧,那你就拍死我们母女算了。”少妇一下强硬起来,弯腰抱起女儿,女 孩吓得直朝少妇怀里拱,少妇用手轻轻抚拍着女孩,将脸仰的高高的,冲再生他冷 冷地说,反正她也活够了,这些年来受过多少凌辱、多少气,还不如死了清净。这 下反而使再生他傻了眼,斥问少妇想干什么?为何凭白无故找他麻烦。此时的人群 早又乱成一片,哭喊、惊叫、责问、议论、诅咒、斥骂,相互埋怨,还有人在悄悄 朝大门外溜。不过,有些胆大些的反而朝再生他近前慢慢靠,并不停地斥责再生他 太粗野,不近人情,为何对她们这些孤苦伶仃的妇人如此凶狠。有人直接对再生他 说那女孩的父亲就是原W先生,而且所有来这里的孩子都是当年原W先生不负责任 作孽留下的后代。正在这时,原他有些傻癫癫地嘟嘟着什么企图出去,再生他扭身 一掌将原他推进屋内,叫他关上门看好,别让原他到外边丢人现眼。 再生他骚乱不安地将铁锹朝地上猛烈地撞击两下,责令众人都滚到大门外去, 他自己才再生不久哪知这些,况且也没时间与精力管这多闲事。众人又一齐叫上了, 这怎能是闲事,这么多孩子都是原W先生的后代,也可以说是再生W先生自己的后 代,多年来她们受过多少苦,无论原W先生当英雄或者做混蛋,她们永远都在遭人 耻笑、凌辱与欺压,很难仰起脸来做人。不管是结过婚的还是未婚的,不论是被单 位开除,家庭赶出或丈夫抛弃,她们都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社会上的种种歧视与欺侮, 艰难地将子女养育到这么大。那位少妇告诉再生他,她们今日来找他并不仅仅只是 需要些物质与钱上的帮助,更主要的是在她们如此孤苦伶仃地煎熬这多年后好有个 依靠,希望再生W好好干,从而使她们的腰杆也能挺直些。再生他告诉少妇及众人, 原他早已如同白痴,自然什么也做不了,而他俩对此一无所知又怎能去乱管,何况 他们本身就陷在这贫民窟里,穷的丁当响,别说无钱,就是有一点,可象她们这样 多人,他们也根本无力去一个个帮助。众人一听又乱嚷起来。说他们前些天光买书 与画具及古玩就用去十几万,有人立即纠正说光那些文物就超过百万元,她们有可 靠证据。再生他企图辩解,立即就被众声淹没,有人愤然地大声指责再生他能随便 花钱买那样多无用的古物,为何不能出些钱帮助一下原他的子女,也可以说就是再 生他自己的后代呢?还有人在乱嚷说,他们俩、仨人就住这样大的院子、房子,家 里还有如此多东西,可他竟然还不满足,他们是人,难道她们不是人吗?他想过她 们的存在吗?他知道她们是如何生活的吗?她们有的一家几代十多口还挤在一间比 他这要小得多的又旧又脏的破房子里,生活的象猪狗一样,连填饱肚子都难,而他 们却如此……再生他气得不由肝火炽盛,抡起铁锹猛力朝身后墙上一抡,铁锹发出 刺耳的声响。再生他吼叫道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若谁还不立即滚出大门 外去,他可不管谁是谁的后代,一锹拍死一个。 众人见再生他动起真格的便发声喊逃出一大半,有几个死硬者还要坚持,但撑 不住孩子的惊恐哭叫以及其她人的拉拽也总算退出了大门。院中,就留下那位少妇 及怀中的女儿。此少妇不知是真不怕死还是刚才说了大话不好一下收场,硬是几人 没拉动。再生他两眼冒火,抡起铁锹就要打下去,吓得他连声大叫住手,同时已冲 出门夺下了再生他手中的铁锹,并拼力将再生他推到屋里。他怕再出事,慌忙叫已 正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少妇快出去。少妇没抗拒,只是紧紧地搂着在怀中惊 恐哭叫的女儿,被几位胆大些的妇人惶恐地连拉带推着挤出大门后便一头栽倒在地 上。 他也顾不得外边如何了,只是急急将大门关死顶紧。再生他厉声叫骂着要出去, 但并未太坚持,被他劝进屋后又立即转向原他吼上了,斥骂原他混帐、无耻,竟能 做下如此多坏良心之事。原他显出一脸委屈模样,嘟哝着说他是英雄、好人,并翻 出所有证书、奖章叫他们看。再生他气得上去几下就将那些证书撕碎,并把所有勋 章扔到院里的一块石头上,用大锤一气砸了个稀烂。原他傻了眼,哀叫着那是他的 命,企图去抢,被再生他一拳打了个仰面朝天。原他畏缩在地上,眼中流出了两行 可怜兮兮的泪水。 再生他怒冲冲地摔门而去,晚上回来时竟喝得烂醉。次日,再生他早早起来, 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九点左右,有人不停地敲门,他以为还是那些少妇们的恶作剧, 便没动窝。不一会,门上又响了几下,并传来自称是之若的声音。他悄悄过去,趴 在猫眼上偷瞧,模样挺面熟的,他有些怯,因这两天他被如此多得人与事一折腾, 几乎将前些日想起的部分东西又忘了个差不多。之若在外解释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 地打开条门缝。之若刚进来就有几位少妇与记者硬要朝里拥,他总算拼力推着才没 让那几位挤进来。 之若见再生他不在,便告诉他,昨天她有些事无法脱身,也没能来打招呼,今 日特来道歉,并请他转告再生他,目前他家门外人太多,已成全城注目的焦点,她 再来恐多不便,希望再生他近几日最好在家安心画画,若有什么事她会叫弟弟先来 转告的。他慌乱无措地应答着。望着他那心神不宁的样,之若无奈的轻轻摇下头, 叫他取出张纸,潦草的写了半页留言后匆匆离去。 整个巷道已人山人海,拥挤不动,他唯有关死大门,躲在房中祈求再生他快些 回来。人们显然知道再生他不在家,故而在院墙四周不停地叫喊,尤其是一些对奇 闻怪事有嗜好的记者及某些专好混乱的无聊者的参与鼓骚更是大门一时片刻也难得 安宁,别说他受不了,连原他都开始蜷缩在床上不停地捂起耳朵痛苦的咕哝不止。 晚上,再生他回来时又是一副醉醺醺模样。看着再生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 着的痛苦难受相,他忽然想起了之若,以及她的留言。 再生他观后不由又引出了一通愤慨,告诉他,早上他去找之若未遇,没想却遇 到一位副城长带领一批官员去画院视察。 本来这些先生们到画院是为了表彰近期画院的丰硕成果,并为此次画展的杰出 画家们授勋,同时,指导画家们如何理解并辨认当前形势,积极贴紧且配合城防政 策而努力完成下半年的若干绘画任务,同时也要让某些画家们搞清那幅集体创作的 作品产权归属问题。 众官员初遇他时似乎很高兴,有人立即感叹他可能会给本城画坛带来一股新生 的朝气与活力,可一当看过他的作品后却大感失望,多数官员认为他不仅幼稚如儿 童,且作品内容也荒谬的太离谱。众官员十分惊讶他对现实生活的如此疏远与陌生, 以及脱离实际竟会如此之甚,尤其是不能想象他的观念怎能如此滞后,且会如此主 观的凭空臆想与胡搞。有些官员以长者的经验敦敦告诫他还远未成熟,希望他能谦 虚谨慎地好好向其他杰出的画家们学习,看看他们是如何理解生活、如何创作的; 有的官员以极其尊敬的口吻谈到了他的二兄,和蔼可亲地鼓励他说,他还是挺有才 华的,勉力他应以边城先生为榜样,深入生活,深入实际,努力创作出广大城民喜 闻乐见又通俗易懂的好作品,甚至是创作出一些象本城目前那些卓越大师们一样能 留传后世的无数名作、精品;还有些官员以一种十分忧虑的心情谈起了原他,提醒 他,如果他还是象原他早年那样的远离生活与时代,并脱离城民的欣赏能力而搞什 么荒唐的自创性艺术,且一心只是为了什么个人的成名成家,其结果也必然会如禾 苗离开土壤一样萎蔫、死亡,重蹈当年原他之复辙,恳望他能从中吸取教训,云云, 云云。 猛一听这些话他几乎蒙得不知如何回答,虽说他觉得这些人对绘画的见解无知 到了令人绝望,而这些人的如此敦敦教诲也令他是哭笑不得,可他才再生不久,开 始时也不好直言反驳或打断他们,直到后来他实在听不下去时才不得不提醒那些城 防专家们注意,他是一名画家,不是大众美术的课外义务辅导员,也不是制作工艺 广告的商人,更非幼稚园中的美术教师,虽说这些人现实中的确需要,也很重要, 但他们与真正的艺术有什么关系呢。退一步说,作为一名画家,他为何要知道那样 多与绘画无关同时也与自已无关的闲事呢,至于他如何搞或搞什么完全是他个人的 事,干嘛要按什么与绘画无关的逻辑,以及听什么人的指教呢。说句让某类人感到 可能有些不太谦虚的话,他再生W先生的绘画水平在今日的本城虽不敢说是绝对地 无人能够指导,不过他的性情却决定了他不可能接受任何类人的指教,何况他的水 平就目前而言要远高于本城的所有画家,如果硬让他向那些与绘画已几乎没多大关 系的所谓画家们讨教,无异于叫一名卓越的数学家去向那些一年级的小学生们请教 加减乘除,或1+1=几。他以前几天的画展为例,将本城的画家们全部“礼赞” 了一番,声言他们的所为离真正的艺术规律是如此之远,使他震惊地时常产生出某 种奇异地幻觉,甚至可以称之为错觉。他告诉那些人他的确有些过于自负,但面对 这些非凡之人所从事的奇特“工作”他还不得不产生出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尊 敬”,虽说这些先生们的所为已是一种同真正的绘画艺术毫不相干的东西,但他们 却神奇的创造了一种前无古人的全新形式的“生存”艺术,这种伟大的独创将使人 类史上的任何类艺术大师汗颜。 他的话使得众多官员大表不满。有些指责他太过分、太狂妄;有些却叹息着什 么年轻,太年轻了;有些只是大度地笑笑,摇摇头转身离开而已。或许,最受不了 的是那些画家先生们,面对他的如此自大及蔑视、轻侮,纷纷叱责起他来。有些先 生对他的反攻与嘲笑可谓率直坦诚,毫不留情。声称,他们本来是不屑同他这类无 知的愚氓言论的,谁知他却如何轻狂,自以为是,再不教训他几句怕对他也没什么 益处,或许还会使他愈陷愈深,最终会如原他一样完蛋,甚至更惨;有人告诉他, 且不说他们都是从事绘画艺术大半生的名家,至少他们全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行家, 何况他们这里尚有许多大师级的名流、权威,他们真不明白一个几乎没有受过规范 教育的半原始人竟有脸在此张狂;有几位先生把他的画贬斥的一文不值,认为他根 本就不懂艺术,甚至连什么是绘画都未搞清,纯粹只是凭某种愚蠢的爱好及低俗的 感觉和激情在胡涂乱抹罢了;有人说的温和些,告知他,且不说他的水平如何,至 少是他的所为和当今主流艺术的格式相去甚远,更与永恒的雅艺术韵致标准背道而 驰,而且他的作品格调低下、灰暗,缺乏亮点与灵光,可以说,他再从事这个行业 是没有出路,也是毫无意义的;有人更加刻薄,声称,他不仅不识时务,也不识自 己,如他这等圈外之徒都要去妄言什么艺术,并企图以此粗俗不堪之物玷污大雅之 堂可实在是高雅艺术的不幸与悲哀,也可以说是本城的莫大耻辱,倘若一旦传出, 岂不贻笑天下,令域外之人小视本城,讥笑本城无人;有几个可恶的家伙既摆出一 付傲慢无礼的丑陋面孔轻蔑地侮辱他,同时又装出一付平易近人的伪善嘴脸在苦口 婆心地敦敦劝导他,反复声言,这并不是一个什么人想搞就能搞的特殊行业,他们 中多少智能绝高,并留学数邦的天才努力大半生都一事无成,况他一个几无文化的 半原始人的半道插入,实在是妄想,他若尽早改行去做小商贩或许还能混口饭吃, 如此也免得覆原他旧辙,云云;更可气的是有人又提起了之若,并以此向那些官员 及城防专家献媚说,想成为一名艺术家的最主要条件并不仅仅只是要具备有良好的 教育和高超的绘画技艺,更重要的是要有高尚的情操与道德,还要有优良的品性与 人格,以及纯洁的精神修养和崇高的美好信仰,然而他却与此相去甚远,一样也谈 不上,如此竟还有脸奢谈绘画,尚未再生几天就要勾引一位本来就已够可怜的少女 同他一起堕落,实在可恶之极。等等云云,云云等等。本来他还想斥驳讥笑他们几 句,可一想到这些人对之若的敌对态度便只好将要暴发的怒火朝肚子里吞,他不想 为了自己把事情闹大,从而也是之若卷进去再受什么刺激或侮辱,结果,他只好克 制着自己愤然离开。 再生他最感悲哀与痛苦的是当他向一位看门房的老头打听之若的情况时,那诚 实的老人竟告诉他,本来这之若已很久不来画院,即使偶尔来转一圈也不与人答腔, 谁知前些天办画展时的前一天晚上她竟会来要求去看什么展室,而且没过两天又带 着他W先生来此招摇,并将许多名牌画家都挖苦讥笑了一通,搞得人们很不舒服。 近几天这里可热闹了,都在谈论之若同他如何如何呢。老头一番好意地告诉他说, 这之若本来就够可悲了,她父母为她伤透了心,近两天一听说之若的情况,好象都 请了假,在家看着她呢。老汉说他是老实人,也没文化,否则不会告诉他这些的。 老人希望他还是别再找之若为好,省得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这孩子,多可怜 呀。”这是老人讲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听着好不难受羞愧。可他认为自己并没做什 么坏事,更没做对不起之若的事,为何这些人要如此残酷地将对他的不满也转嫁到 本来已很不幸的之若身上呢。 再生他叹口气,依然有些忿忿难平的语调中带有某种无奈的告诉他,前些天, 也就是他多年前刚进城的那些天,几乎所有画家、尤其是名画家对他的作品无不瞠 目结舌、击节赞赏,其中许多就是今天拼力侮辱诋毁他的家伙,他最最想不通的就 是这些人为何如此虚伪、卑劣,退化、荒唐。再生他摇摇头,嘘口深长地闷气,重 新躺下了。 以后的几天,再生他本想在家画些画的,可外边却是如此喧闹,别说画画,就 连坐下平静会都不可能做到,而电视上的大量专题报道更是荒唐的可恨,煽风点火, 鼓骚的愈来愈多的无聊市民也赶来凑热闹,结果搞得这里益发混乱,哭爹叫冤之声 不绝于耳。再生他气的疯狂暴怒,几次冲出去大吼大叫,甚至大打出手,但刚进门 不久外边又是一片混乱。再生他几乎神经崩乱,摔这砸那,不住嘴地大骂原他,有 时他想劝劝也遭一通斥责。他感到窝囊,连原他也觉得委屈,似乎再生他在存心迫 害他原W一样。再生他气得不行,却又奈之无何,后来干脆一大早就出去,直到晚 上没人时才醉醺醺地回来。 再生他可以一走了之,而他与原他却被外边的情景吓坏了,整日缩在房里连大 气都不敢出,若非再生他回来时捎点东西,他俩大概只有天天啃干馍喝凉水了。 这天,他和再生他早早出去,打算买些菜就赶回来的,没想在路上却不时遭到 一些无聊者的骚扰,不是戏笑就是采访,整得他又躲又跑,结果还是误了不少时间。 他匆匆向回急赶,生怕晚了不好进门。 当他到巷道街口时却没见到什么人,他觉得奇怪,不过还是长出了口气。就在 他暗自庆幸时,有位正从巷里出来的邻居老太太怯怯地望下他,叫他快些回去,他 的家中刚才被人抢啦,现在还有一些人正在砸那文物柜呢,而且……老太太叹息一 声,快速扫眼四周,悄声告诉他,原他的双耳不知出了什么事,现在已昏死过去, 且流血不止呢。他大吃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老太太又慌乱地向四周扫一眼,悄 声对他说,刚才他不在时有不少人推倒一处破墙冲进屋里,也不知怎的原他的耳朵 就……他谢声老太太,快速朝家跑去。刚拐过巷口便看到门口有个放哨的男人对屋 里大叫了一声:“W先生回来了,快跑呀。”随之向巷道另一头快速逃去。等他冲 到大门口时,那群家伙已逃出屋,正在惊恐推叫着越过倒塌的破墙哄逃而去。他并 未去追赶,而是急急跑进了屋。 原他,直挺挺躺在地上,双耳流着血。他扑上去,呼叫了半天竟毫无反应。他 几乎傻了。好一会才缓过神,忙去找钱,可放钱的地方已一无所有。整个房中一片 混乱,连那台大彩电也已不复存在。几个书柜被翻的乱七八糟,满地都是画册与书。 两个放文物的高档柜虽具有非常好地防盗功能,可此时却被那些家伙们橇砸的不成 样子,若再晚来一会,那些柜子上的特制有机玻璃即使不被砸碎,那些锁也会被橇 开,或那坚实的红木也会被砸烂,所有文物自然会被洗劫一空。此时的他已顾不得 这些,胆战心惊的背起原他,到路口挡了半天才总算有辆出租车停下将他们就近送 到了一家中等医院。等他掏出不多的钱好不容易打发掉司机,想不到医院里因他无 钱却没人愿答理他们。他畏畏缩缩的哀求了半天根本无人理睬。后来还是原他醒后 的拼命尖叫整得人们难受心烦时才有位中年医生叫护士给原他注射了针麻醉药。 医生很草率的检查了下,声称原他的双耳已遭到严重伤害,已无可挽救地彻底 毁掉了,若有钱还可住这养几天病,既然他们没钱也莫怪他们无力相助唠。有位老 医生替他说情,才使人们相信他们并非无钱之人,过后也不可能赖帐。医生护士似 乎对他们看不顺眼,很不客气地嘲笑他一通后,也不知怎样治了下就将原他随意安 置到了一间大病房里。 他几乎被整的神经错乱,面对那一张张冰冷的嘴脸,他恨不能一步逃出这混帐 之地,可他,又不得不呆在这儿陪伴原他。他不住地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将头深埋 在胸前。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原他醒了,顿然如谁要杀他似地拼命挣扎、惊叫, 并拔乱了所有针头,若不是他拼命压死,大概原他早已跳下床逃之夭夭了。那位老 医生颇有些同情的叹息声告诉他,原他曾遭到过多次“医学试验”的摧残,对医院 有种类近本能的恐惧,既然耳已聋了,住这也没多大效用,当然别人也受不了,只 要回去能按时定量的给原他服药,别叫耳朵感染即可。老医生给他开了张药方,并 给药房写了张让他先暂时挂帐,过后再付钱的便条。他连声感谢着,声称回去取了 钱就送来。可当他诚惶诚恐的取完药返回时,原他竟然跑了。他心里窝火,却又无 能责备别人,只好提着一颗惶恐难宁的心一路寻回家来。 回到家中,原他果然已在床上躺着,不住地抠着耳朵,痛的大喊大叫。他按医 生所说想叫原他吃些药,可原他一嗅到药味就恐惧地直朝后退缩。几次努力失败后, 他只好拎起菜刀进行恐吓。原他害怕,总算在畏惧颤栗中吃了下去。也许是镇痛药 的作用,原他一会便睡着了。经过这几天的吵闹与半天的折腾,他已疲惫的要死, 但脑袋却隐痛昏涨,根本无法躺下安然地休息会。 晚上,再生他回来了,他以为这下总算能缓口气了,没想再生他却不问青红皂 白,劈脸就骂他个昏天地暗,好象原他的不幸是他一手造成似的。他结结巴巴解释 了半天,再生他根本不听,只是在一个劲地斥责他,并恨恨地叫着明天他一定要问 清楚是怎么回事,非要宰杀几个混帐淫妇不可。 好一会,再生他才稍稍平静了些,边嘟哝边开始四处翻查。几分钟后,再生他 走近他,叹息声对他说,多亏那些人没找到存折,否则他们现在就得喝西北风了。 半夜,原他醒后是一个劲的叫痛。无奈,再生他又是靠动怒才给原他灌了些药。 当他被原他的惊叫再次吵醒时已近中午。再生他正在沙发上呆坐,告诉他上午 除不时有些记者在外转悠外,竟没一个少妇带孩子来,真不知是出了什么邪。 午饭后,再生他困得不行,躺到床上昏昏睡去。他坐那无事,便去院子的一角 挖土和泥打算将破墙修补一下。四点来钟,再生他被原他的尖叫惊醒。二人给原他 灌完药后便一齐动手,直忙到天黑才将断墙缺口胡乱修补好。 次日上午,除记者外依然没来一个少妇及孩子,也许那些人害怕不敢再来了。 下午三点左右,有人敲门,再生他腾跳而起,抓起菜刀就冲了出去。打开门见是之 若便忙将刀朝身后藏。之若似乎有些狼狈,红着脸不知如何张口,再生他窘迫地搓 着手,侧身忙请之若进来。他感到之若今日的神态有些怪怪的,或许她有什么事要 单独对再生他说吧。他借口上街买菜,出去了。该做饭时他才回去,但屋内只有再 生他坐在那儿犯傻。 晚餐,够丰盛啦,连原他都吃了不少,再生他却象遇到了什么难言之事,食欲 欠佳。直到半夜,再生他仍然无法入眠,翻来覆去,叹息连连,犹豫反复了好一阵 才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下午他出去后之若一下就扑上去抱着他亲了一大串热吻,并 讲了一大堆令他莫名其妙的话语,说什么她已豁出去了,只是现在她父母已注意到 他们,以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可能会受影响。之若鼓励再生他在家努力画画,别再与 外界联系,只要再生他能搞出成就,她俩便可名正言顺地公开呆在一起,别人无话 可说,她父母自然也不会再坚持反对。之若告诉他,半年之内他一定要办一个大展, 她会尽力帮忙的。再生他有些郁闷地说他真是晕头转向搞不明白之若都在说些什么, 前些天二人连手都很少碰一下,这才几日不见,之若怎会如此大变。再生他称之若 见他如此发昏且没有动她的意思或情绪,有些不高兴,走时冷冷地告诉他以后别去 瞎找她,有机会她会自己到这或叫她弟弟来传消息的。再生他称他已多年未接近过 女人,可听之若所言似乎二人已睡过一般。再生他叹息着告诉他尽管不知之若怎么 了,不过,之若的确是位了不起的女孩,若真能娶她为妻也不枉白活一生。 次日,再生他醒来时已近中午。再生他很想去找之若问问,可又苦于之若反复 叮咛,只好坐下发呆,但原他的不时叫痛声又使再生他无法忍受,再生他怒冲冲地 摔打几下,走了。他趴在原他的耳朵上看看,发现里边已肿的不成样子。他有些担 心,强令原他吃过药后又独自跑出去请教大夫并顺便将上次的医药费送去,可转了 半天竟没找到那家医院,无奈,只好拖着疲惫的双腿沮丧的返回家中。 一进家门,原他便乐癫癫地告诉他刚才来了位少女,后又招来两位男子,并指 着耳朵叫他看,“不痛了。”他刚要去瞧,原他却跑到了屋外。“她们刚走,在这 乘着车飞-飞了。”原他指着院中间给他比划着两辆能飞的车是什么样子,并举着双 手大拇指反复赞叹那少女美,长得太美了。随即又跑到床边给他拿来几个极为精制 的小药盒。他看下原他的耳内,觉得也没多大变化,但原他甭提有多高兴了,颠来 跑去,亢奋的简直无法令其安静下来。他不明白原他是中了邪,还是其耳朵真的不 疼了,或者是原他刚才做了一个绝妙的美梦?可当他端详起手中的小药盒时又不免 坠入到一种糊涂之中。 这天晚上,再生他没有回来。他又急又怕,不停地到马路上寻望,可又不知到 哪去找。刚迷糊下便被一场噩梦惊醒。他梦到再生他喝醉后杀了人,被拉到一片丛 林中给乱枪打了个稀烂。枪毙倒未必可能,但再生他打架杀人却不敢定说,他很想 去探听一下,却又怕闹笑话,或出现不测令自己遭殃,折腾到近天亮才昏昏睡去。 一阵敲门声将他唤醒,他快速穿上衣,小心翼翼地到大门口问是何人。 “启星。”声音不大。 他悄悄趴到猫眼上。好亮丽、好熟悉的面孔。他倒吸口凉气,缩回身不知如何 办好。门,又响了两下。他打个冷颤,慌乱哆嗦着打开门,退后几步,垂下脑袋不 敢正望她一眼。 “您好。” “哎-哎哎。” “近时您生活的好吗?” “哎哎,好-好好。” “那位您-那位再生的您不在家吗?” “不-不在-不在。” “是刚出门吗?” “哎-不-不是-不-昨晚再-再……”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慌忙改口“对-对对, 再-再生他刚出去。” 启星好象笑了下,“近时,他常出去吗?” “哎-哎-” “原W先生的耳朵怎样了。” “好-好多了。”他抬袖抹下已流入眼角的冷汗,费力地挤着字。 启星暗自嘘口气,不再吱声,犹豫片刻,开始在院中徘徊。忽快忽慢,走走停 停。不一会,启星走到他身旁说,等再生他回来后别叫他出去,过两天她再来。启 星伸出了手。他脑袋嗡的一下,手不由抬起,但又本能地缩了下,就在他迟疑难决, 微微颤栗着不知是伸出还是缩回时。启星却说声对不起,扭身,出门而去。当启星 的脚步声已逐渐听不见后,他,才抬臂,抹下额头上的虚汗,深深地吐出口长气, 走到门外,对着空空的巷道,发了半天呆。 这天,再生他仍未回来,他真有些发慌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便惶遽不安的 匆匆跑出去打听,结果遭到了不少人的讥笑、捉弄,可为了找到那位自己,他只好 壮起胆子四处乱蹭。有人叫他别担心,声言再生他肯定是到某种暗地里去了,并装 模作样的称他们都是正派人家,实在不知那种地方在何处,敬望他能谅知。有人给 他出主意到警防厅问问。谁知那些警务人员更具幽默天赋,嘻嘻哈哈,同他打趣了 半天,声称无论他们中哪个W先生在哪方面都是超人的,包括拳头也是惊人的连他 们都得退让三分,谁有病了敢惹他们,他尽管放心回去,若有事会去通知他的。无 奈,他只好回来,可一掏出那张记有启星话的纸条就无法安宁。 此后的两天启星没来,却有许多少妇带着孩童陆陆续续地聚集而至。他已有些 快搞不清这些人都是来干什么的了,只是被她们不停地砸门与哭叫搞得神经兮兮、 心惊胆战、记忆全失,而那些家伙见他没什么反应到第三天人数便空前递增,不仅 巷道挤满,连附近马路上也到处是这种带着儿童的少妇。他怕这些人冲进来,便整 日呆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而且他还担心自己现在的记忆出去后再寻不到家门。结 果,馒头、凉水拌咸盐,外加恐惧、惊吓及噩梦几乎成为他的昼餐夜伴。他隐约感 到自己应该等待一个什么东西回来,可急忙又想不清在等什么。 C 这天上午,他正被外边的喊闹及不断地砸门声折腾的心焦意躁、疲惫发昏之际, 忽然,有一怪物从天空无声地飘落到院中,他吓了一跳,正要将窗户关死,却听到 有人叫他,随即从怪物中钻出了一位令他目眩的少女。 少女隔窗询问再生他的去处,他有些懵怔,低着脑袋想了下,隐约觉得似乎还 有一个自己,可那位自己究竟在哪,为何这几日未归,他吱唔了半会也未说清。少 女嘘口气,责问他为何不将这些人赶走,如此喧闹怎能忍受。 “她们-可她们……”他惴惴不安地咽口唾沫,不知如何说下去。 “对这种人有什么可说的,前时把原W先生的双耳都搞聋了,现在竟然还敢来 此胡闹,实在可恶。”少女冷笑下,向大门走去。 此女是如此的面熟,不由使他思忖起她的形象为何会使自己感到如此的慌乱紧 张,心绪难宁。犹豫片刻,他蹭到门口顺猫眼悄悄朝外偷瞧。此时,少女正站在敞 开的大门前台阶上,而那些此时已看不见身影的妇人们却在惶恐中正在向两边巷道 缓慢的退缩着。少女摆出一副傲慢冰冷的面孔,斥令众妇人立即离开此地,永远不 准再接近这里一步,更不准在任何场合、地方去骚扰三位W先生,否则,她绝不放 过她们。人群,一片死寂。仅仅只能听到那些在拥挤中慢慢朝后退缩着地沙沙脚步 声。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小孩的啼哭,随之,议论声与啼哭声四起。少女十分生 气,脸色煞白,指着众人别再胡言乱语,否则,她可不再客气了。 “启星。”听到这严厉的叫声,他不由吓了一跳,侧目一看,竟惊异地发现院 中又多了辆怪车,一位冷漠的清瘦男子已快速走到了少女身后。 “哥哥。”少女回身惊喜地扑到了男子的怀里,搂住男子的脖子几乎跳起来, 男子微闭双目,轻抚着她的肩背。好一会,启星才抬起脸,望着男子仍在激动中, “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很快就得走。”男子松开启星,“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启星简单向她哥哥讲述时,他的脑袋依然还在嗡嗡旋转着,启星,启星, 这是一个令他多么难以忘怀的名字与形象,可他刚才却硬是忆不起来。他-觉得某些 破碎的残迹,开始在脑中-缠绞。他有些怕。他感到了微-微-地-颤-栗。他一阵紧张, 不由闭上了眼。这时,他听到了男子的说话声,似乎还有些严厉,“……难道你-也 得了健忘症不成。” “我-我只是……”他悄悄地睁开眼,发现启星正垂着头。 男子轻轻拍下启星的肩膀,走到门口冲着巷道两边的人群招了下手,告诉众人 不用怕,她们的要求他可代为帮忙。人群,又是一片死寂。男子声称,无论她们是 干什么的,或者所带子女是否原W先生的后代,只要她们是独身带养子女的皆可到 他家去领取她们所需的巨款及财物。希望众人能相互转告与她们类同之人,只要愿 意去者都能得到一份,但非此类人者奉劝不要去冒险。男子请众人放心,他绝无戏 言,若今日有顾虑不去的,可以后几日再去。一会外边将有二十辆大轿车来接她们, 现在就请各位到外边路口等候。人群,一片鼎沸。男子进来。启星小声嘟哝说,这 些人本性轻浮,如此岂不等于助长她们的恶习,也有悖兄长的原则。男子略带伤感 地告诉启星别只看她人的毛病,不管这些女子本性如何,也不管是否受过苦,只要 是能独自把子女养育这么大就是了不起的母亲,就有权利享受良好的生活,并得到 他人应有的尊重。现在,他还要赋予她们每人一种特殊功能,若以后谁敢随意欺侮 她们,就能以此去惩戒对方,无论本城以后出现什么情况,只要她们能严格按他所 约定的规则办事、生活,便可渡过难关,继续生存下去。男子说此轻轻拍下启星的 脸,低首在她额头上吻下后叫她先回去,他随后就到。二人分别钻进了各自的车。 瞬间,飞车便同时拔地而起,无声的,消失到,空际,之中,去了。 以后的几天,这里,静极了。 他,总算长舒口气,宽下心来。 这天上午,他出门买东西走的挺远,等他拖着疲惫的双腿慢慢朝回走时已过中 午。在将近自家巷子不远处,他仿佛听到路对面有人叫他,抬首寻望,惊异的发现 两边人行道上有不少人在怪怪地望着他窃窃私语,隐隐还能听到附近的人们在谈论 着什么启星及他、再生他等人的关系,尤其是当他看到路对面有位挺眼熟的亮丽少 女正冲着他摆手示意时,顿感一阵晕眩,脑袋也忽忽涨跳起来,他忽然忆想,那少 女,正是启星。 宽阔的路道两旁有铁栅栏横挡。当他惴惴不安的按启星所指机械地移步到前边 的安全路口处时那积停很多的车辆恰好刚开始放行。他不时抹下额头上的汗,向四 周及对面扫视一眼。这时,在右拐车道上,有位浓妆艳抹的风采女子非常敏捷地从 一辆刚开始缓行的黄色出租车上跳出,并向他连叫带舞着手快步走来。他还未搞清 怎么回事,女子已站在了他的面前。“嗨-您好。W先生,看我多幸运,竟然在这遇 到了您。请跟我来,您会发现那儿有一位您意想不到的人。”说着,已极其妩媚地 笑着跨两步,一扭身挽住了他的右臂。他吓得心魂几乎出窍,挣脱这令他惊恐的女 子扭头就跑,女子冲上来一把拽紧他的右臂,“您跑什么呀,那个您还在车上等着 您呢。”他慌乱无措地挣开女子退后两步,“什-什么,你-你……”“哦-对不起, 我是未了,您真的-真的忘了吗?不过,那个您还在车上呢,您看,车马上就停在那 儿。”顺指望去,那辆黄色的出租车正拐向右道,在缓缓行至身后大厦右侧前宽敞 的广场停车场入口处时停了下来。“走吧,W先生,到那您就明白了。”未了又要 挽他的右臂,他连连后缩。“真是莫名奇妙。”未了不满的晃着身子翻他个白眼, 他一哆嗦,慌怯地低下了头。 “见鬼。”未了朝出租车跑去,“哎-哎哎-你怎么拉他下来啦?”抬眼望去, 他惊异地看到再生他正在被司机从车内拉出来。未了冲过去接住了再生他,司机在 指着车内同未了辩解。“滚!”未了冲司机猛力挥下手,扭身对他大声叫道:“哎 哎-W先生,快过来呀。”他忐忑不安的漫步移过去。“W先生,快扶住那边。” “谁-谁叫俺。”“不是您,宝贝。”再生他抬起昏醉未醒的眼,“俺-怎么俺-俺在 俺-对面?”“那是另一个您,好心肝。”未了白他一眼,“您扶好啦,我去取包。” 未了捂着鼻子伸手从车内勾出一个手提包,取出一叠大钞,摔给正跟在她身旁咕哝 的司机,“别难受了,够你翻新一次啦。”司机一愣,哭脸顿变笑容,跟在已不再 理他的未了身后极其谦恭地连连说着感激的话。这时,他注意到那边的人群正在穿 越马路,他一下想起了启星,不由向行人望去,但,没看到。“您怎么了,W先生, 看什么呢?”未了搀住再生他的另一边,回身向几乎已快过完马路的行人张望。 “俺没事,没-没看啥。”再生他昏沉沉地晃几下,抬眼瞟下他俩又垂下了脑袋, “你俩为-为啥站这?” “没事,没事,这就走,好宝贝。”未了嘻笑着轻吻下再生他示意他走,他收 回眼,小声咕哝了句:“奇怪,怎么没了,难道是-”他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 “谁,您说谁没了?”未了疑惑地望着他问了句。 “启-启-,刚才-俺刚才在-在那,可是,可俺不知……” “什么!您是说启-启星吗?她-她在哪?”未了洁玉般的脸上立即出现一种奇 怪的慌乱,略显畏怯地向四处扫视着。 “你们在-说啥?”再生他咕哝着:“回-家去,俺要睡-睡觉。” “好,好好,这就回。”未了又向四处巡望一遍,轻轻嘘口气,小声对他说启 星可能已乘车走了。 “对不起,打扰您了,未了女士。”一名身穿制服的中年警察向未了敬了一个 礼,左手捏着一个小本子。 “什么事?”未了乜斜着眼,白了那人一下,“有话快说。” 警察非常和蔼地冲未了及他二人淡笑笑,谈了未了刚才违章行为的危险性。未 了没等那人说完,伸手从包中摸出数张百元大钞,连看都不看地挥手塞到了对方怀 中,警察慌忙抬手接住。“对不起了,违章费、冒险费、空气污染费、公众情绪影 响费,还有您老的关心爱护费,够嘛。” “您这-”警察有些生气,但还是很有节制的笑笑,声称罚款是次要的,问题在 于要有正确的认识,这是对她好。未了轻浅地嘻笑下,“谢您了,可尊敬的先生, 再见。” “还有发票呢,未了女士,而且这钱也……” “您留着吧。”未了回身略带讥嘲的舞下手,招呼他扶好再生他走路。 几人走进家门。原他一见有位女子,正嘻嘻傻笑着的脸顿刻呆滞下来,拿着一 张纸的手停在半空好一会才垂落床上,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未了冲原他笑笑 “您好,宝贝。”原他立即条件反射似的也咧嘴笑笑。“多可爱呀。”未了嘲弄似 的咯咯笑起来。 两人把半昏半睡的再生他架到床上安置好,未了长出口气,略显疲惫地坐在沙 发上。“请坐这,W先生”未了妩媚一笑,招他过去。 “不-不用,不用。”他慌乱的摆着手坐到了自己的床边。 “过来呀,我还要问您话呢。”未了轻声说着又向他招下手,见他退缩不动, 便站起来向他走几步,指指再生他,“咱们到外边谈好吗?” “不-不不-不用……”他连连摆手,生怕她过来拉他。 “您-您这是怎么啦?我能吃您吗?”未了轻轻哼一声,翻个白眼,无奈地耸了 下肩。 “哎,这-这。”原他对他晃下手中的纸,嘿嘿傻笑着告诉他,刚才有位女孩在 这呆了会,见他不回来,刚走。他还未站起,在门口盯着他的未了已快步冲上去, 从惊呆不动的原他手中一把抢去了那张纸。 “对不起,对不起。”未了一手对他摆着,一手把那张纸藏在身后,一脸媚态 嘻嘻笑着,“我先看,别急,我看过就给你,你别急,别过来。”未了向后扫了眼, 轻巧而敏捷地窜到院里,并在外边将屋门扣上了。 未了总算打开了房门,脸色微红,颇有些窘迫地望着他堆出一脸干笑,站到他 旁边悄声解释说那上面写的东西他不能看,说着一把抓住他的手,让他到外边后再 说,他惊叫一声,猛得挣脱未了,几乎躺到床上。“谁-谁喊-喊……”他腾地跳起 来,望眼翻个身又昏昏睡去的再生他不由窜出门外,未了紧随其后,指着院地上的 一张纸灰说,她从不说假话,她与刚才的启星有些小小的矛盾,所以不得不烧掉这 不利于她的东西,说着已将纸灰踏碎。未了盯着他一步步靠近,他在惊恐无措中一 步步退缩,“你躲什么呀。”未了站住,小声对他说她只是想告诉他她可是真心爱 着这位再生他的,请他千万别把这事告诉给再生他,更别对启星讲。未了说着又向 他移步过来,他一边伸手阻挡,一边侧身跳到数米开外。为了避免未了的进一步纠 缠,他只好结结巴巴的发誓说他将对此事绝对保密,就象从未发生过一样。他原以 为这下可以离她远点了,没想未了竟一下扑上来搂紧他的脖子伸过嘴来,他仿佛头 上遭到猛烈撞击似的顿感眼前一片昏黑虚幻,在蒙滞痴呆中拼命的将头向后仰,并 将推阻中的右手抽搐式的乱晃着,“别-别-别别。”未了松开他,笑的前弓后仰, 几次都差点蹲到地上。她掏出手帕抹下眼睛与嘴角,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她 仅仅只是表示感谢而已,想不到他还真是这样,前几天再生他讲时她还不信呢。未 了见他难受,收住讥笑,开始在院里转来转去,告诉他这地方简直糟糕透了,象他 们这样伟大的人物住在这种下等贫民区实在太荒唐,也太有损尊严了。她不时看下 表,骚乱慌慌地声称这地方不能呆,她得把再生他搞到她那儿好好养息一下身子, 而且也得把再生他酗酒的毛病尽力戒掉,若在这里可真是任再生他死活也没人理睬 的。他感到脸皮涨热好不羞愧,未了见他狼狈,急忙解释说她素来说话直率,请他 别介意,随即也不管他听不听,只是不住的小声向他传授了一些启星再来时如何应 付的小把戏。 她打算叫醒再生他尽快离开这里,但再生他还急忙醒不过来,她烦躁得不行, 一会去拉拉叫叫。后来她无法继续忍耐,硬是把昏睡中的再生他给拽起来架到马路 上挡辆出租车走了。 第二天下午,有位自称是之若弟弟的小男孩来了,说他姐姐让他来问问那天送 给再生他的衣服怎样,如合身便再买套别的。他没明白。之若弟解释说,前两天他 送来时正好路遇再生他,难道那位回来没说。他蒙头昏脑的摇摇头,搞不清是自己 忘了还是真的不知此事。之若弟疑惑的不时瞟他一眼,称他姐姐目前不能来这里, 叫再生他后天按时到老地方相会。 次日,一位自称之若的少女一大早就跑来敲门,声称她有重要急事转告。等他 审问半天将其放入后,此女却好象并不急于告诉他什么,而是先在房中快速查看了 一番,随之才过来同他东拉西扯起来。过了会,少女似乎发现了他的某些特点,便 逐渐胆大起来,不仅同他摸摸动动,且讲了一大堆令他神经紧张的疯癫话。他在慌 乱中一再客气地推躲,而这位之若不知怎么搞的,硬是缠住他讲了一通什么她是如 何如何地崇拜他,不管别人怎样对待他们,她始终都把W先生当做心中的偶像崇拜, 这多年来她一直在等待,现在终于盼到了再生他的新生及他的重返退回,她怎能再 让他们成为别人的手中之物呢。说着,已扑到他的怀中悲声切切。他被此女的话搞 得晕头转向,不得不用力推开她,掏出一叠钱叫她拿着快点离开,女孩嘴上说着就 走但接过钱后却仍然坚持着要同他欢娱。正在他难堪无计之时,有人敲门,他借机 推开少女出去打开门。来者,竟是那位令他一见就目眩心乱的绝色佳人---启-启启 星。他感到眼前一片昏花,不由伸手乱摸门墙,等还未站稳,就仿佛觉得有个影子 从身旁快速冲了出去。身旁的启星站在门边没朝里进,好一会,才稍显矜持地问了 几句,可他却气短汗流,前言难答后语。启星见他如此惊怕、紧张,深深地嘘了口 气,似乎很难受。过了会,他觉得舒畅了些,见没动静,便偷眼觑瞧。没了。他抬 头寻视,发现启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隔日的上午九点左右,那位启星,又来了,且对房中的什么都产生了兴趣,转 来摸去,问个不停,还自称说话沙哑是因嗓子发炎所致,并同坐在床上的原他戏笑 着开起玩笑来。原他看到启星显得异常地兴奋,咕咕哝哝也不知说些什么。正在这 时,大门上响了几下,启星惊了一跳,“别-别去。”看到启星如此紧张、慌乱,他 不由愣在了那。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叫声,启星长嘘口气,颓然地萎坐在 了沙发上。外边又是几声响,他只好去打开门。有位挺面熟的小男孩进门后悄声告 诉他今天别叫再生他去了,他母亲今日非要和他姐姐一同出门,他姐姐叫他来向再 生他道歉并劝再生他别急,有机会再来通知他。他感到懵懵的,搞不清他都在说些 什么。 小家伙走后,启星问有何事,他一阵紧张,词难达意的吱唔了几句。“你说的 是什么呀?”启星笑得前仰后翻,爬在沙发上好半天才缓过气。他有些莫名其妙, 不明白原他为何也和她一样傻笑个没完。这时,启星蹭了过来,企图挑逗他。他顿 感一阵晕眩,惊慌失措的边退边乱挥手臂。他是何等的惧怕这个令他无法忘怀的形 象与面孔呀,可她-她却如此……正在他挣扎的艰难之际,大门,又是一通响。启星 一愣,他借机挣脱,逃到了院里。 “W先生,开开门,我是未了。”“别-别开,W先生,求-求您啦,快-快快屋 来,别-千万别开。”屋里的那位在门后躲着悄声叫他,大门外那位又敲着门喊个不 停。就在他傻呆在院中不知如何办时,屋里的那位尖叫一声跳到了院里,后边跟着 正嘻嘻傻笑着舞动双手追出的原他,“别-别怕怕,别-别走,完<玩>-完<玩>,咱- 完完<玩玩>。启星已冲过去快速打开大门,随之,在大门口同时传来了两位女子的 惊恐尖叫。刚出去的那位恐惧慌乱地晃动着双臂在向里退缩,“别-别-咱-咱……” 门外那位显得更加惊慌、狼狈,竟然绊在台级上摔了个仰面朝天。门内这位冲了出 去,“别-别别-咱不是=不是咱……”但跑出者并未答理躺在地上者的恐惧哀求, 而是一转弯,快速奔逃而去。躺在地下者好半会才缓过神,坐起来,掏出手帕抹去 额头上的虚汗,气喘嘘嘘的进来说,她原本是来取再生他的换洗衣物的,没想却…… 她没说完,他也没多问,只要她能尽快离开,她干什么都行。但想不到此人一进门 就先将大门反锁上,随之将他哄进屋企图调戏他。他一下就恼了,要将此女朝外赶。 此女见实在无法接近他,只好叹息一声,叫他取再生他的衣服。为了避免此女再纠 缠,他便叫此女自己去取,没想此女竟一下取出了一大堆,几乎将再生他的好衣服 全取走了。他本想问问,却又不知如何张口,只好任此人将衣服打成一个大包,拎 走了。 下午,又有人敲门,有位没报名姓也不认得的俏丽女孩在门外不停地叫着W先 生快开门,她有急事相告,他本不想开,此女却声称不开门她就不说,可一旦出了 事他与她都承受不起。犹豫反复,他总算抓起一根大棒打开了门,“您-您干嘛拿它。” 女孩一进来就指着大棒叫他放下,否则她不敢说,“但你不能靠近俺,更不能碰-碰 碰俺,不然俺可不客-客气啦。”女孩连声答应,可等他一放下棍子,她就嘻皮笑脸 的装出一副娇滴滴可亲可爱的媚态同他戏闹打趣起来,且动手动脚的企图引他到屋 里去。他吓得连跳几步,绰起大棒,吼叫说她再不离开就打烂她的脑袋,女孩惊恐 的尖叫着逃出大门,跑了。 这天,一位自称之若的少女来了,说她多日不见再生他想得发慌,今日好不容 易才设计逃出家门。说着已搂住了他,并一再称她得立即走请他万勿推辞。多亏她 是小孩,否则还真够他受的。之若费了半天劲,见实在无法得到他,便满脸不悦, 一边嗔怪他傻的不出气,一边威胁式的声称她要走了,但她现在急需钱用,希望能 借他几千块钱。他找了半天,仅翻出一千多元现金,她认为不够,又在房中转来转 去,问这问那,还不时地挑逗他,后来见实在不成,便硬同他要了件名贵古器,走 了。 当天下午,有位声称叫未了的女子一进门就扑向他,吓得他忙躲不及,经过一 番艰苦努力,该女子总算放弃了与他欢娱的企图,但声称再生他需要好好补养,也 应买几件好衣服,而她这两天手头不巧有点紧,想先借他五千块钱。他去找存折时, 那位原他似乎想同此女攀谈攀谈,女子吓得惊叫一声就逃到了院里,还不住嘴的喊 他快点拉住原他,他对原他叱喊两声,原他嘟嘟哝哝还挺有些不满。找了半天,总 算翻出一张三千多元的存折,本来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那女子竟一下跳起来,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抱着他就想亲吻。他拼力挣脱开,气哼哼地走到一边写了张 证明便条,盖上章,叫她自己去取。女子惊喜异常地又扑上来,见他边退边阻,才 怪怪地咧嘴笑着同他来个飞吻后,兴冲冲地跑了。 以后的几天,这些自称之若、未了、启星的女子更是轮流不断地反复出现,有 时一位竟会在一天来上两、三次,而且每次来不是要钱就是索取东西。更令他难受 的是这些人几乎每次都是尽可能的先调戏他,见实在不成了才索取财物。为了摆脱 这些人的过多纠缠,他尽量给她们钱,或让她们取走她们看中的名贵物品。有次之 若来后正挑逗他时,未了突然闯入,二女连吵带拉,一会便推挤到卫生间去了,等 二人再次出来后竟合在一起夹击起他,并连劝带威胁,声言他再不同意二人便要一 齐死在这里。为了摆脱这两个难缠的家伙,累得他浑身大汗,险些背过气去。 这天,他打算去银行取些钱,路上却发现许多女人见他如遇虎狼一般地惊叫着 四处奔逃,可同时又有一些女子不停地靠近他、挑逗他,更令他无法想象的是一路 之上他竟遇到过两次之若,三次未了,似乎她们在变戏法一样突然在某个路口出现 并堵住他,等他好不容易刚摆脱这个,另一个马上就会冒出,整得他精疲力竭、神 智昏乱。后来当他在一个街口突然遇到启星时吓得几乎条件反射似地拔腿就逃,跑 了几十米见无人追,才缓下步,扭头一看,发现启星竟还站在原地发呆。她,怎么 啦?这些人,都怎么啦?他,陷入到惶惶不安的紧张中,甚至恐怖里。自己,是在 梦中吗?或者是正在做着一个漫长的噩梦?可多方面的试验都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但这又是什么呢?他愈来愈不明白,也愈来愈糊涂啦。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乃至这 个世界存在的真实性,及,正常性来。 他有些怕了,真得-怕了。 他,唯有顶死大门。任谁再叫──不开。 “开门,快开门。”大门上一阵轰响,他没动窝,任她怎样叫打都给她个置之 不理---如此,他也在这几天中曾使不少位之若、启星或未了等类女子在愤然叫喊一 通后自行离去,可这次却不同,门砸的山响,手脚齐上,连喊带叫,后来竟骂上了。 门,很牢固---他并不怕这位自称未了的女人能怎么样,但想不到此人却异常顽固, 后来直接将石块朝院里、房顶扔,声言再不开门她就去叫警察,甚至放火烧掉他这 狗狼窝。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狂疯、暴怒,但她如此不免令他忧心,难道出了什么 事不成。他,动了恻隐之心。悄悄溜到大门处一瞧,看到的未了竟然已和疯子差不 多。他干咳一声,刚问句何人,顿然遭到门外一通斥骂。他苦笑笑,只好将门打开。 未了几步冲进来,脸色灰白,眼中射出一股愤恨而刻毒的凶光,劈脸骂他个狗头喷 血,随即冲进屋,摔门砸桌子,叫再生他爬出来。未了将房中折腾的乱七八糟,见 再生他真的不在---也许是累了,或许是绝望了---便扑在再生他的床上号啕痛哭起 来。他直僵僵地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而原他却一会掀开一下被角偷瞧一会,只 要未了身子一动,便吓得立即将脑袋捂一个实。 不知何时,未了从床上滑落于地,呆痴痴瘫坐好半会才问再生他回来过没有。 他有些心慌,抬起那犹疑底眼,悄悄瞟下她,结结巴巴地说,他好象已很久没见过 再生他了,至于他何时走的或去了哪,他已忆不起来。未了盯着他,冷冰冰地问他 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吓的一哆嗦,忙说是真话,但他脑袋有问题,许多事已记 不清了。未了突然怪笑起来,责问他既然记忆有问题,怎能如此肯定再生他没有回 来过,他讲的又不是假话呢。未了站起来,在房中转了几圈,坐到床上唠唠叨叨诉 起了她的冤苦恨怨,声称她对再生他是一片赤诚,真情挚爱,这多天她为再生他付 出了全部心血,可昨天再生他竟在她上街时从二楼阳台跳下去跑了,下午她回去发 现后正要来找,却在路上幸好遇上。昨晚,再生他把她灌醉后折腾了她一夜,并在 她睡着时撬开了她的一个保险柜,盗走了里边的全部现金、存折及多种有价证券, 她怎么也想不到再生他会对她如此凶狠不义。他,几乎惊昏了,价值数百万元的钱 财,再生他竟敢如此做,他不相信过去的自己会如此邪恶,也无法相信她讲得会是 真话,甚至搞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之中。未了走后很久,他还一直呆坐在 那,始终没能完全清醒过来。 这天上午,再生他回来后见家中没有太多的现钞,便找出一张存款单,声言要 去银行兑些钱。再生他在窘迫中略带嘲弄似的告诉他,那天他从未了处出来后在半 道遇上了启星。启星以再生他的恩人自居,叫他买这买那,后又拉他到一家四星级 宾馆连住了几天。本以为她能怎样呢,没想三天就整得她受不了啦,比未了可差之 甚远。再生他耸下肩,一副无奈地模样说,最令他哭笑不得的是那家伙今早竟在他 正睡时不辞而别,还恶作剧地拿走了他身上的全部钱物,搞得他好不狼狈,结果还 得回来取钱去结帐。他取出记事本想问问未了那事,刚张口说了句,再生他却冲他 摆摆手说等回来再讲,否则,晚了又得加半天费用。 然而,这天再生他却没回来。 第三天上午,再生他一进门就又是一阵翻腾,寻出一张存折后告诉他,真不知 这些人都怎么了,为何全都如此捉弄他。再生他嘟嘟哝哝讲了他的种种疑惑与不满。 声称前天去结帐时路遇未了,未了责备他与别人胡闹,他不好意思,只得听她的又 在那宾馆住了两天,可这未了却不知怎么搞得,竟和前些天的大不相同,又笨又外 行,还松驰无味没激情。他以为她是太疲劳了,没想今晨这位未了和那启星一样, 也来个不辞而别,同样把他口袋中的几千块钱及所有东西全部掏了个净光,整得他 又是没法结帐,还得再跑一趟。 再生他正要走,没想之若来了。再生他的苦脸顿然一片光彩,连问之若这样久 到哪去了,找也找不到,急得他好不难受。之若一副伤感模样,称她被父母关押着, 一点自由也没有。之若称她已悄悄来过几次,可总是遇不到他,也不知他和谁鬼混 去了,说得再生他满脸通红,好不狼狈。之若扑进再生他的怀中,扭头对他媚笑着 挤挤眼,他正窘迫地不知如何办,再生他不好意思地冲他摆手示意,他自叹声,带 上大门,出去了。 中午,他回到家。再生他留下字条说他同之若走了,过几日回来。 下午,未了,又来了。见再生他不在,便向他斥责了一通再生他的卑劣无耻, 并诉了半天苦。好一会他才搞清,那天未了回去时在一个路口与突然出现的再生他 几乎撞在一起,那家伙尽管承认不打招呼跑掉不对,却硬是不承认偷过她的钱财。 未了称她想想也是,再生他怎会偷她的钱财呢,大概是那天再生他跑后窗没关好由 小偷借机钻进去干的。未了说只要再生他能回心转意就行,钱财再多算什么,她认 了。她带回去了再生他,可想不到这位竟如此虚弱,她想不通,还以为是再生他太 放纵而劳累过度呢。她给他买最好的补品,做最好的东西吃,没想再生他这个没良 心的贼,昨晚又将她灌醉,并在她昏睡时偷走了家中许多值钱的东西,气得她险些 没在路上撞汽车,她真真想不通再生他竟会如此拙劣,如此下作,将她的许多高级 化妆品、服装、内裤、乳罩等等几乎能拿动、拿走的东西偷得净光。未了疲惫地靠 在沙发上,显然伤心绝望到了极点。 他真的昏了。这是梦吗?不是梦,是现实吗?但这怎么可能,难道还有另一个 再生他不成?甚至是-两个?忽然,他想起了再生他所说的话,以及近时这反复出现 的未了、之若与启星,等等,他有些糊涂了,难道有谁在变戏法吗?或者是出了什 么邪?未了走后,他依旧陷在神智恍惚的紊乱之中,连晚饭都忘了做,只是隐隐感 到有种不幸,正在将他,及再生他,悄悄,包围,起来。 他,把大门,屋门,窗子,全都关死。 任谁再叫。他。死命-坚持着。不开。 几天以后,再生他回来了。阴郁的脸上带有某种愤懑之态,对他的笑脸相迎及 问询爱理不理,东翻西扒了半天才总算找出张什么东西。再生他正准备走,这时大 门上响了几下,再生他不耐烦地嘟哝着走出去拉开大门,一见是启星,顿然指着她 吼叫起来:“你怎么还有脸来见俺,上次开玩笑俺没骂你,今天又来这一套,出去! 以后别再来找俺,俺也不愿再看到你。”再生他瞪着眼,把刚跨进门的启星朝外赶。 “你-”启星又惊又气,浑身哆嗦着,已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别以为你是俺的什么再生恩人,就如此戏辱俺,出去!否则,俺可 不客气了。”再生他说着要把启星朝外推,也就在再生他刚摸着启星之时,猛见启 星抡圆右臂,随之是一记沉闷而响亮的耳掴打的再生他一个仰面朝天,重重地摔躺 在地上。等再生他爬起来时启星早已不见。好家伙,这记耳光是如此凶狠,在再生 他的左脸上很快就凸起了五根闷红肿涨的指印。再生他骂骂咧咧嚷叫了半天,照照 镜子感到没法再出门。呆坐良久,再生他忽然怪笑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前些时他 听未了和其她人都说启星如何如何凶狠厉害,可近几天的两次所遇都是软不拉稀的, 他原以为那是人们害怕她及她哥哥的缘故才把她传成了神话,没想今日这记耳光使 他领教了启星的手段。再生他摇下头,有些难为情地告诉他,当时他连一点反应都 没有,就如同遭到雷击一般倒下了。再生他轻轻摸下脸,不由疼的小声叫起来。 再生他想叫他去银行取些钱把宾馆的费用结了,可他不愿去,也不敢去。“如 此一天可要损失上千块钱呢。”再生他嘟哝着找出原他尚未用完的消炎药、止痛药 吃了几片,并将它们压成面按在脸部指印上,躺到床上叹息了好一会才总算睡着了。 一阵猛烈地砸门声把他吓了一跳,再生他腾地坐起来,大声骂了句似乎要去收 拾这如此大胆的砸门者,可再生他立即摸了下脸,“别开门,别开。”其实,他坐 那拿本画册根本就没动。再生他又躺下了,然而门上一阵紧似一阵,还夹杂着未了 疯狂的斥骂怒叫。“妈的,这家伙怎么如此凶?”再生他愤恨地叫道:“去问问她, 但别叫这该死的进来。” 他悄悄趴到大门缝上一瞧,好家伙,只见未了衣饰不整,头发散乱,惨白的脸 上也没化妆,正抡动双臂在拼命的砸着门,连喊带骂,似乎完全疯了一般。“妈的, 看什么看,混帐东西,滚开。”他吓的一哆嗦,慌忙缩回头。一阵脚步声拌着嘻笑 向两边巷道奔逃而去,他正想退回屋里,没想未了发现了他,“不要脸的东西,你 朝那走,开不开门,否则我就撞死在这里了。” 一想未了那样他还真有些怕,“别-别-”他手扶门闩却并未打开。“你们偷的 我倾家荡产,还想害死我,如此活着还有何用,不如死了算了。”未了退几步,头 朝前,就要朝大门直冲而来,他吓昏了头,“别-别别-俺开-开了。”他手忙脚乱地 打开了门。未了一步冲进来,用力推开他,大骂着直奔房中。 “别-别-别进……”他不想叫未了看到再生他的脸。 “果然在这,你这个大恶棍,狗灰熊。”未了冲到床前一把抓住再生他就要朝 床下拖,再生他忙用双臂遮脸,“拉开她,快叫她滚出去。”再生他叫着,可他哪 敢动手,未了见拉不动,便抡起拳头在再生他头上、身上乱打起来。再生他发怒了, 猛转身,一掌便将未了推了个仰面朝天。“臭娘们,越让你越来了,俺怎么你了, 这样发凶,滚出去。滚!”再生他坐起来,指着未了吼骂几句,又重重地挺在了床 上,脸朝里,气得直喘粗气。 未了倒在了地上,好一会才坐起来,摸摸后脑勺、双肘和后脊骨,号啕痛哭起 来。他站在门旁,不知如何办,搞不懂这位未了今日为何如此发疯,再生他怎会如 此忍让、躲避。原他一会伸头望望他,一会又怯怯地看看再生他,一会又嘻嘻傻笑 着冲未了做个鬼脸,好象她那一起一伏的悲哭象一出幽默哑剧,很好玩似的。未了 的哭号是无休止的,再生他忍不住了,压抑着自己问她怎么回事,干嘛今日来这如 此发凶。未了抹下泪水鼻涕,指着再生他大骂他不义,把天下卑鄙、邪恶的坏事都 做绝了,现在倒来给她演戏。再生他腾地坐到床边,怒指未了大吼道,人说话可要 凭良心,他再生W再不行,也没害过谁,更何谈去害她未了呢。再生他叫未了说清 楚,否则可跟她没完。未了从地上跳起来,也来个不甘示弱,指着再生他斥骂说他 刚做过的事转眼就想耍赖。未了将前两次再生他如何骗她,偷去她大量财物之事尽 情抖搂出,搞得再生他一次次打断未了,说未了胡扯在编故事,或在说梦话,但未 了哪听再生他的。她那张嘴本来就厉害,而在此激愤中就更容不得别人插言。再生 他干脆不再吱声,任她说去。未了称前两次她都原谅了他,也强迫自己去相信那是 其他小偷干的,可这次她又怎能再怀疑呢?未了声称前几天她找到再生他后是费尽 心机劝导他别再去同那些下等女子胡来,戒掉酗酒,好好跟她回去过日子,可这次 再生他更不象话,竟然一点劲都没了,也不知在哪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但他还是只 知死缠着她整天同她做呀干呀。她叫厨师买来最好的补品供他,好教他养养身子, 没想他昨晚又把她灌醉,并在她昏睡后将她绑起来,蒙上眼睛,嘴中又塞上毛巾, 找来个不知什么样的同伙,二人玩弄她一阵后,撬开她的密室,将她最后一箱最珍 贵的钻石、珠宝全部偷的净光。未了哭诉说,这可是她积攒多年的血汗呀,她本来 还指望以此度过余生呢,这下全完了,上千万元的珍宝顷刻全无,这以后叫她可怎 么活呀。未了发着横心说,这次来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再生他想同她一起过日子, 就把东西拿出来,这些东西足够她们二人呆到任何地方安然混过后半生,但如若再 生他不义,或要杀掉她,那就杀掉她好了,反正无此她是没法再活下去的。未了疲 惫地走过去瘫坐到沙发上,泪水顺着那早已脏兮兮的脸面,通过脖颈,继续,向下, 浸延。 过了会,未了见再生他不说话,便睁开眼问再生他如何打算,再生他象猛然惊 醒似地望着未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这-这是从何说起呀?” “你怎么做就怎么说。”未了冷而凶的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把 你的真正想法统统倒出来,我就是死了也落个明白,也好叫我未了知道我聪明一世 今日却愚蠢地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可这-这……”再生他摸摸脑门,又掐掐太阳穴,“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屁话,大白天做什么狗梦。”未了似乎又来了气。 “别-别这样,俺想搞清,真的,俺真不明白。”再生他显得挺平淡,或者是无 奈“未了,真的未了,你先别急,让俺把话说完,你刚才……”再生他迟疑了下 “你刚才-刚才是否在午睡,就象俺刚才一样,你做了一个梦,对,一个梦……” “混帐。”未了愤然打断再生他的话,“越说你的戏演的愈精彩了,真是天生 的恶棍、无赖。” “你他妈才混帐恶棍呢。”再生他跳起来,怒火突然迸发,指着未了大吼道: “你这个臭泼妇,来此骂了半天,讲了这多鬼话,俺好心看你是否睡昏了头,没想 你却中了邪,愈说越歪道,你可说清楚,俺何时拿过你一针一线,这些天俺一直同 启星、之若、还有你未了在宾馆住,何曾去过你家,而你却如此血口喷人,蛮横无 礼,骂了半天,还不准俺问一声怎么回事,咱今天可得把话说清了,否则,你还真 得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大门。”再生他冲进厨房取来菜刀朝桌上一摔,瞪着大眼,恶 狠狠地叫未了说话,未了早吓傻了,哪儿还有话说,在恐惧、绝望与委屈中一头扑 在长沙发上呜呜悲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未了的号哭已变成默默地抽泣。再生他几次给他使眼色,打手 势,想叫他先说话,而他却犹疑着不知如何张口。再生他见他迟钝的没反应,只好 干咳两声,告诉未了他真的不知她说的那些事,更没见过她的任何东西,假如她信 不过,可将他绑起来一同到警防厅去,或打电话将警务人员叫来带走他,他可对天 发誓,在事情没搞清前他绝对不会私自离开半步。 未了坐了起来,抬起略显瘀肿的眼,望着再生他,好一会才问他刚才是否说过 同她在宾馆住过,再生他肯定地点点头,声称这都有案可稽,不信可去调查,说着 从兜中掏出宾馆的住宿卡、钥匙等递给未了。 未了接过看了下,不禁困惑而悲切地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近时我天天在家陪着您,除了几次出来找您外根本没离开过家,何谈去宾馆与您同 住呢。” “奇怪,难道还有另一个你不成?”再生他摸着下巴,“那两个启星也不太一 样,还有之若也……”再生他说此竟冲他抬起了疑惑的眼,这下连未了也开始盯着 他看起来,他感到心跳加速,脑袋嗡响,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垂下了脑袋。 再生他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前胸,“抬起头,看着俺的眼睛。”他不由抬下 脸,看到了一双正瞪着他的凶恶之眼,他吓的一哆嗦,下巴竟缩碰到前胸。“俺叫 你抬头看着俺的眼睛。”再生他吼叫着,他本能地要反抗,可怎么也挣不脱再生他 那双有力的大手。“你说,前些天你在哪?都干了些什么?” “俺-俺-俺在家-在家,真-真的。” “真的,什么叫真的,说!未了那儿是不是你干的?” 他使足劲,猛力挣脱再生他,“不是,不是,俺-俺不是,俺在家,真-真真的, 在家,俺在家,俺-俺不会,不会……”他的脸在烧,他不明白这个混帐家伙怎会怀 疑自己?在羞辱中他难受地向后退缩着。再生他扑上来,死死地抓住他,“不会, 不会什么,俺只知你自称是退回来的俺,却并未证实真假,未了,你仔细看看是不 是他?” “放开他,请放开他。”未了走两步拉住再生他的手,“不是他,我敢肯定, 绝不会是他。” “你敢这样肯定?”再生他松开了手。 “他和别人不一样,我一眼就能辨出。” 再生他不好意思地向他点点头,道声歉,同未了走到一边分析起这几个不同之 人会否全是假冒的。说了半天,再生他才想起叫未了去报案。未了又诉了半天苦, 声称这些东西本是当年她的财产被收缴时私藏下来的,哪敢报什么案,除非私下侦 破。再生他愤然发誓,一定要帮未了捉住这些可恶的家伙,“你再去外边转转,不 定还能碰到其他假冒的,如此便可顺藤摸瓜,将前几个混帐也全抓出来。”未了好 一阵激动,搂着再生他就亲了半天,激动地说只要再生他能同她在一起,就是那些 东西找不回来也无所谓,同再生他相比,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天 哪!你的脸,这是何人所为,怎能如此凶狠。”未了一再追问那是谁打的,再生他 无奈,只好讲了刚才启星之事,并解释说这显然是场误解,不能责怪启星。但未了 不这样想,流着泪,把启星骂的狗屎不如,描述的比女妖还可怕。未了劝再生他以 后千万不可接近启星,搞不好连小命都会葬送在她的手中,听得再生他直着眼睛倒 抽冷气。未了又是一阵劝导温存,抚熨地再生他好不感激涕零。他难受地嘘口气, 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路上的行人是如此古怪,使他不能不感到吃惊。街道,显得空空荡荡。人群成 双成对,来去匆匆,尤其成年男女多是手拉着手,臂挎着臂,有些竟用绳子将双手 绑在了一起,但人们又一对对拉开距离,相互防着对方,生怕被别人碰到身上── 在几个公共厕所处,他发现那些男女们竟然同进同出,搞得他憋了半天才在一处很 背的巷子里找到了个无人的厕所──有些女人看到他后只恨爹妈少生了几条腿,惊 慌而逃,结果拖得相随者也总是狼狈不堪。人群,象狐狸与老鼠一样,染上了多疑 症,从那一双双畏怯、谨慎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一种无法预测的危险正在城市蔓 延。 回到家时,天已暗淡下来,再生他留下条子说到未了那儿去了,何时回来,不 定。不过,再生他却在纸条上留下了一串古怪的密码,声称这是他们下次联系的秘 密方式,以后来这的人只要不能出示此码,无论是谁都不要放其进来,并交待他好 好看家,最好是没事不要出门,省得多惹麻烦,云云。 这天,有人敲门,他以为还是那些整日不断的纠缠者,也没动窝。随之,又是 一通响,来人声称是他自己回来了。他觉的声音有些熟。出去一瞧,竟是那位再生 的自己。他正要开门,再生他却叫住了他,随即从门缝塞进来一张小纸条,并悄声 告诉他这是他们此次联系的专用密码,请他对证后再开。他听的糊里糊涂,颠来倒 去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或搞清此为何意,如何对证。再生他在外等的发急,问他怎么 回事,他吱吱唔唔反问再生他出了什么事,如此做是何用意。再生他在外突然大笑 起来,叫他打开门后自我解嘲了一通说,他本来留此是为防别人的,没想忘了他的 特点,结果反而将自己防在了外边。再生他挺在床上,叫他快做些好吃的,声称他 是逃回来的,必须好好睡两天,否则非让未了折腾死不可。再生他一个劲地夸赞未 了的什么如何如何高明与美妙。感叹这可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才叫妙,上次在未 了那他只有羞怯,处处被动,经过前些天与其她几位女子的锻炼此次才真正发现并 体验到了未了在所有方面的超人之妙。正说着,未了兴冲冲地跑来了。拖着疲惫乏 力的腿,走到沙发处坐下,稍一缓过气,便开始劝诱再生他同她回去。再生他摆出 一副懒洋洋地大爷模样,整的未了是一会瞪眼傻笑、一会翻眼难受。吃过饭,未了 缠着再生他非要他走,并讥笑说,他这简直一无所有,不仅房屋残破,缺少最起码 的家庭常用品,如电脑、空调、传真机、CD和录像设备等,且连家庭必备的电话、 冰箱与电视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这里除了人之外,一切都是原始的,她在 这的感觉似乎就象返还到了原始的部落时代。而她那儿什么不比这强,别墅、佣人、 侍者、名厨、各种最先进的设施、用具,随叫随到的各类专家服务,还有最好的补 养品。清静,空气好,无人打扰,哪点都要比这优良、方便无数倍。 “事实上俺这唯一原始的东西只有俺自己,而你真正喜欢与渴望的不正是俺这 原始人身上那最最原始的玩意吗?俺这不好,你那什么都好,那你干嘛来这。俺也 说句不好听的话还给你,你让俺到你那最最方便的不是其它,仅仅只是折腾起俺来 更方便罢了。”未了噎了半天才发誓说,她保证这几天不再碰他一下,叫他死睡三 天。再生他不知是逗乐,还是真的拗不过,在把未了整的又哭又笑一阵后随她走了。 几天后,再生他同未了来了。一进门,再生他就得意地笑笑叫他注意观察一下 未了,看她有什么变化。事实上,他刚才就注意到了未了那种极度怠倦的虚软模样, 简直像一根被人拖着晃悠的热面条,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未了盯着再生他几乎不准离开她一步。无论是上街,回家,来这里,或到其它 什么地方,她都不许再生他同其她女人接近。搞得再生他好不气闷。不过,再生他 对未了那种真诚地眷爱还是挺感激的。 这天,他们正吃午饭,之若的弟弟来了。泪眼汪汪地站在门口,既不进屋也不 说话。再生他问了半天,之若弟才声音哽咽地小声说:他姐姐,死了。他刚从火葬 场回来。几人大吃一惊。之若,死了。这怎么可能?她-才十五、六岁呀。再生他无 法相信这会是事实,蹲下身,两只大手抓住之若弟的弱小肩膀又摇又晃,那种连喊 带叫的模样吓得小家伙浑身抖颤,几乎缩在一起。未了劝住再生他,掏出手帕给之 若弟擦去泪水。经过一番非常温和的体贴抚慰,之若弟才总算平静了些,断断续续 地向他们讲出了之若的死因。按之若弟所说他姐姐是真心爱上了再生W先生的,没 几天就同再生W先生那样做了,当时他父母并不知二人具体发展到什么地步,但在 内外压力的促使下还是将之若关了起来。作为姐姐最亲近的挚友,他自然便成了她 的联络员。那天他姐姐写了封信叫他来传递,没想被他父母发现了。之若弟称,因 前一时总不见再生W先生,他姐姐很着急,也非常思念,信中可能谈到了对她怀孕 之事的猜测,以及叫再生W先生去救出她一同逃跑的事。父母气得发了疯,将姐姐 打的几次昏死过去,但孤傲的姐姐死不低头,把所有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几天前,人们抓住了位半夜在他家楼下晃悠的再生W先生,送到警防所后才发现这 是位假的,是经过化妆整容后的假再生W先生。之若弟哭泣着说,糟就糟在这里, 她母亲那天昏了头,同姐姐吵了一架后竟把真相告诉了她,结果姐姐当时就昏死了 过去,醒来后她是什么也不吃、不喝,昨天下午,竟将自己吊到房内的暖气管道上, 死了。父母,一下就垮了。母亲,疯了。父亲,住进了医院。有人在征得他父亲同 意后,今天一大早就将之若的遗体送到火葬场火化了。之若弟称,本来他是不想来 的,可他觉得姐姐死的太冤了,他姐姐是为再生W先生死的,而他姐姐的死又是因 他没把事情办好造成的。现在,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办,除了恐惧和害怕外,还有更 加绝望的悔恨缠着他。泣不成声的之若弟弟要走了,说父母还在医院,可他却不知 是去看父亲,还是母亲,或者给自己寻个去处。 几人不知说什么好,未了抹去自己和之若弟的泪水,将包中厚厚的一叠大钞掏 出塞入之若弟的衣袋内,叫他别胡思乱想,他还是个孩子,这些与他无关,该怪的 只有命运,他现在要做的是去医院为他父母请最好的医生,抓最好的药,买最好的 补养品。再生他与他也慌忙去找出家中所有的现钞叫之若弟弟带走。并告诫他他父 母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他的陪伴,他应去多安慰他们,而不是令他们更加绝望、伤心。 再生他叫之若弟先走,他们随后就去看他父母。小家伙哀泣着点点头走了。 之若弟走后,再生他叹息连连,悔恨不已,并不住声的痛骂,一会说去宰了那 个恶棍,一会又要去医院看之若的父母,但都被未了一次次硬给劝住了。按未了所 说,两者,再生他都不可能做到,也不能去做,假混蛋已被关押,而之若父母一个 在医院痛苦绝望,一个在精神病院悔恨发疯,他去岂不叫他们见了加重病情。再生 他声言,若不将那些伪装成他们几人的混蛋一个个捉住亲手宰了,他就无法安宁, 如此留着那些家伙岂不是令其继续在世上骗人、害人吗。未了劝再生他在今日这种 非常时期最好还是先管好自己,若能谨慎地维持好各自的生存现状就实在是不幸中 之万幸了,何必管那多闲事,给自己添惹不必要的麻烦呢。再生他辩称,至少应将 那几个坑骗她未了的王八蛋先抓住活剥了吧。未了搂住再生他的脖子好一阵激动, 温情脉脉地说,只要他再生W先生还在,不信那几个坑害她的狗杂种会找不到,那 些东西会找不回来。未了说此不由又有些愤然起来,声称总有一天她要捉住那几个 邪恶的歹徒,用最最残酷的方式折磨死他们。再生他拉未了坐下后劝了半天,才使 未了在发了一通愤慨后稍稍平静下来。 次日,未了穿了件新款式的高档流行服装来了,在房中扭来摆去让他们观赏品 评,等热劲上来后便对他媚笑着使了个眼色。 他感到无聊与乏味,在马路上毫无目的地漫步游荡。当他拐出河边的一个小巷 时,发现巷口附近有些人正三三两两地躲在房内、树后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人们一 见他走近,不是纷纷闭口,便是急急躲开。 河中,发出很大的隆隆洪水声---天,并没下雨,怎会有洪水呢---他觉得纳闷, 而令他更加吃惊地是那位让他一见就心跳加速的光艳少女---启星---此时正在桥头 的石栏上靠着。莹莹丹霞,晕染其面。长长的秀发,在河风吹卷下,不时拂扬而起。 十几位看似很风流的少年在她面前散乱的跪着,一张张惶恐谨慎的笑脸在极尽迎奉 之能事,而她的脸上却充满了傲慢与嘲弄的轻蔑味。她不时将手中拎着的一个酒瓶 仰脸灌上几口,然后同少年们说些什么。少年们一会举拳象在发誓,一会又相互擂 打几下,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大约一刻钟左右,启星一阵仰天长笑,少年们激动 地在那水泥桥面上就是一阵响头,嘴里似乎还叫着万岁之类的话。启星扬下手,大 概叫他们站起来,欣喜若狂的少年们发疯似的围上启星就要抬她,有两位竟蹲在她 面前争着要当她的坐骑,她挥下手,可能叫他们走开,少年们立即站在了旁边,几 位刚才曾摸到启星胳膊与大腿的家伙把手放在鼻前拼命地嗅着。 启星一扬手,空瓶划闪一晃,栽入到滔滔的洪水之中。 这时,一名颇为俊雅的青年红着脸蹭了上去,启星乜斜着眼,问了他句什么。 “……只要能-能……死也心甘。”淡淡微风,送来青年断断续续的话语。 “老兄,你胡凑……难道你没……选出的年令层次吗?” “这个-这……鄙人比你们更……”青年摸着脖颈,瞟了眼少年。少年们顿然以 敌意的目光瞪着青年,嘲弄似的纷纷说着什么,并一齐在挥拳赶那青年滚开,青年 指着少年们在反驳。启星冷言打断他们“……几何?” “小人年方二十有……”青年望着启星显得极为窘迫。 启星突然古怪地笑起来,招青年过去。青年脸更红了,畏缩着走近启星,显出 一脸的犹豫不决神态,启星微笑着指下嘴。也就在青年将脸冲着启星的樱唇伸上去 之时。启星抡圆右臂,一记沉重的耳光以闪电般速度,击在了青年的脸上。青年侧 转半圈,颓然,倒下了。那群少年拍着手,连蹦带跳,嚎啸若狂。青年蒙了头,好 半会才坐起来,捂住脸,愣怔半晌后才如梦初醒,欣喜痴狂地叫着什么美呀,雷轰 电击呀,等等,云云。 启星似乎很欣赏的嫣然一笑,向青年招下手。青年爬起来,靠了上去。启星双 手捧住青年的脸颊。微闭双目,在青年的嘴上轻吻了下。青年,摇摇晃晃,几乎昏 过去。连附近远观的人群都流了口涎,那伙少年更是难以抑制他们的冲动。启星看 看那些痴癫迷乱的少年,同青年微笑着谈起了话。 “……能办到,不,只要您……死也去办。” “很好。”启星笑了笑,“……瓶子捡回来,你看到了,它刚才……。” “……换个别的吧。”青年犹豫着,“大概早……” “我想,是可以的,请……” “……您看这……”青年开始后退。 “……不行,要我们就下了。”少年们齐声大叫。 “可这-这……” 几位少年大叫着向青年冲去,青年转身就逃,大约跑出十多米时却突然僵固在 路中。随即,快速撕下外衣,及所有内衣裤,并从皮带扣上拔出匕首,开始自行割 裂起自己。在疯狂的惨叫声中,那人尽管浑身哆嗦,然而其颤抖的手却仍在不停地 剜剥着胸部。不少远观者吓得闭上了眼,有些已悄悄逃去,生怕一会累及自己。他 感到恐惧心悸、身颤腿软,藏在巷道口内的一棵大树后,双手抠住粗糙的树皮几乎 失去了逃跑的能力。这时,浑身血淋淋的青年倒在血泊中,肠子等物正从剖开的肚 皮裂口处咕-咕-朝外涌翻着。启星冷笑笑,向那些呆傻的少年们摆下手,可能是叫 他们将青年扔到河里去。少年们很惧怕地望着她。启星不知说了句什么,几名稍稍 胆大些的少年畏畏缩缩的走近青年,拉胳膊拽腿,将其扯拖到桥上十多米处,用力 扔下河去。 启星对回到身边的少年训着话,少年们开始退缩,想跑,但被启星的冷面、厉 言吓住了。“……去水管处洗不一样吗?” “那种污血,大概除……海水也不行,仅此一……耐性等了。”启星用手搓下 嫣红的脸,也许真得醉了,或者昏了头。 “……先不去行吗?” “不行。”启星靠在石栏上,微微仰脸,目光茫然、虚滞,不知望着何处。 “可俺们-俺们只是听您的才……” “……也得下,让……如何?” “俺们-俺们可没碰……” “……来,我一人……随你们怎……比那青年优越……得不到也全得下去。” 少年们推推躲躲,看着启星,一点点移着步。在离启星约两米处,又站住了。 低着头,谁也不敢打头阵。 “……瓶子还给我,那这位英雄,就能永远同我……蹭了,不然,我……。” 几名少年推推挤挤,都想让对方先上,但没一个敢上去的。就在这时,从桥的 另一头急速走来一个人。人们瞪圆了眼。望着这位素雅淡装,匆匆走近的女子,他 不禁打个冷颤,脖子一缩,腿一软,就蹲在了地上。此时的启星正一手捂着额头; 一手扶住身后石栏,无力地靠了上去。经纬走到启星近旁,扫视下那些正惊恐地望 着她的少年,厌恶地挥挥手。那群少年如梦初醒,发疯似的拔腿飞逃而去。她,望 着她。但她,低着头。过了会,她摇摇头,扭身朝他这边走来。他吓坏了,想躲, 想逃,可根本站不起来。她,发现了他,站住了。当他扫到那装饰帽下苍白冷漠脸 上的一双忧伤与茫乱之眼时,顿感一片晕虚,随之…… 他似乎听到附近有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他睁开了眼,坐起来,望望四周,不 明白自己怎会躺到地上。他想站起来,试了几下都没成功。看看远近指点议论的人 群,他浑身不住地哆嗦着,并深垂下头,不再动弹。 悄悄议论的人们在摇头叹息中逐渐散去。他看下天,没能搞清现在是何时,他 在什么地方。 D 在一条宽阔马路的人行道上,他不时地四处望望。他不知去哪,也不知自己在 干什么,唯有漫无目的的举步前行。当他愈来愈感到周围的一切都非常陌生,且不 知自己要走向何方时,终于,停了下来。他趴在路边的栏杆上,望着路上来往如梭 的车流,不由陷入到焦虑与迷茫之中。 “W先生,W先生。”一位极其风采的女子从一辆刚停在他正前两米远的出租 车中对他招着手。随之,她钻出车,掏出一把钞票,几乎未看就全部扔进了车内。 “W先生,可算找到你了,真是谢天谢地,你怎么如此难找呀。”女子冲他扬下手, 径直走来。他吓得一哆嗦,扭身就跑。“别跑,W先生快站住,别跑。”女子敏捷 地翻过铁栏杆,很快就追上他,并用力拽住了他的左臂。受到惊吓地他猛力挣脱此 女,退两步,惶惶不安地望着她小声说了句:“你-你想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女子怪怪地打量着他“真是的,那个你的眼被刺瞎了,还不快去。”“什么?你说 谁-谁的眼?”他畏怯地望着她退两步,尚未想起这位女子是何许人也。此时,他的 脑袋里既虚空又瓷闷,几乎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也忆不起来。他不知此人是否与 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从她那慌乱急迫的神态看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他犹豫着, 心慌慌地瞥她一眼,随时做着逃跑地准备。“哎哎-你-你这是怎么啦?不是说了吗, 是那个老你,也就是那位原W先生。”女子烦躁且疑惑地白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 “快些走吧。”女子要拉他手臂,“别-别别-别……”他慌乱地摆着手,又一连退 了好几步。女子无奈地嘘口气,这才想起似地告诉他,她是未了,也许,他真忘了, 可他总还不至于将他自己也忘了吧。他摇摇头,只是叫她别碰他。“不管你是否忘 了,我希望你最好还是快点跟我去医院。”“医院?”他惊了一跳,“为-为什么?” “为什么,见鬼,原W先生在医院抢救。”她推他一把,叫他快走,随即拍下脑门, 责怪自己昏了头,竟让司机跑了。别-别碰俺。”“真拿你没办法。”女子哀叹一声, 不得不向他讲了一大堆她们之间的种种相互关系,他似乎明白了些,可她的身份在 他的脑中仍未能完全清晰地忆起。他同此女保持一定距离。到路边后,她招了辆的 士。他嗫嘘着,坚持要女子坐在前排,他独自缩在后边。女子无奈地耸下肩,坐上 车后,直怔怔地望着前方,似乎很伤心难受。一路上,她没再说一句话。快近医院 时,她叫车停下。讲清原他所在病区部位后,声称她现有急事去办,等会请他悄悄 转告再生他,原因以后再解释。说毕,乘车自去。 当他晕头蒙脑地正在医院里瞎转时,一群身穿白大褂与制服并带有武器的人员 向他围了上来,一看这阵式,他吓的扭身就跑,然而众人一下就将他围在了中间。 有人警告他最好别动,任何反抗与企图都将是徒劳的,且只能加重他的罪行。正在 他惊慌恐惧,浑身颤抖着不知如何是好时,那边风驰电掣般奔过来一个人。他惊的 几乎魂飞魄散,腿一软,就萎坐于地,双手抱紧头,浑身颤栗不止。有人拍了下他 的肩,“别-别别……”他听到一声叹息,“你怎么啦?又出了什么事?俺是那个你, 难道你连俺都认不出来了吗?”“你-你-不-别-你别……”那人不知向众人谈了些 什么,随即,蹲在他旁边很耐心的讲起来。不一会,他的脑中浮现起那位再生自己 的某些情景。他悄悄抬下眼,“对-对不起,刚才-刚才俺……”他真不明白自己怎 会连再生他都给忘了。他挖尽脑汁,却并未忆起多少东西。再生他望着众人不由咧 嘴笑笑,告诉那些正在谈论他真假的人说他不是假的,正是那位退回来的自己。有 人问何以辨别,再生他冲他怪怪地笑下说这点他自有识别的绝招,各位尽可放心, 若不信这就可去检查、验证,至少他不会去庇护一个假人吧。他吓了一跳,不住地 向后退缩。检查、验身?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想跑,再生他拽住了他,对众人怪 怪地笑着耸下肩,简单谈了几句他的情况,但人们依然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有位医生向他讲了几句检查程序,但他依然无法抑制的浑身颤抖不止。再生他对那 些人摆下手,随即向他讲述了这检查的起因、特点及重要性,声言他也只是到这后 才刚刚知道此事的。再生他愤然的讲述着这假人之危害、可恶,称再不整治那对他 们的损害就更是无法言说啦,不过现在总算由官方出面解决了,否则这世界不知将 如何继续存在下去呢。按再生他所说,这事尚未真正开始,今天是他们恰好遇上, 大约过两天全城便要进行彻底大检查,到那时他们自然也是首先要请来验查的主要 客人,而且他们留下的血型、肤样等标本还是鉴定其他伪装成他们者的唯一原物标 准。再生他见他仍然惶惶然地心神不宁,便苦笑着请他别太紧张,声称此验查是很 简单的,何必如此怪诞让外人看笑话。再生他又向他讲了半天他才总算嘘出口气。 二人由众人护着来到该院为此事件专门设立的验测中心,经过一番抽血、验肤、查 脸面等等之后,二人得到了各自的特殊身份证明。再生他为此有些欣欣然,似乎以 后将会万事大吉了,而他却在心中一遍遍默祷着今后别出什么事或再被验身即可。 原他,已住进一间单人病房。 依然处于昏睡状态中的原他大半个脑袋缩藏在沙布里,几个药瓶吊在床头。好 一会再生他才窘迫难过的谈了原他这不幸的经过。他出去后,二人正在做爱,原他 醒了,傻嘻嘻地跑过来,又谈起什么和他在狱中搞的试验不一样等等乱七八糟的玩 意,逗的未了象个疯子似的笑个不停,他气得兴趣大减,比划着让原他闭上眼睛滚 开,谁知这家伙反而更加兴奋地蹭至近前,可恨的是未了这个混帐竟拽着那家伙的 耳朵让他趴在她的大腿与小腹近前看。他怒不可遏,一下推开原他叫他滚蛋,原他 嘟嘟哝哝地还不愿离开,他气的跳起来大骂着给了原他一顿拳脚,怒斥原他再看就 把他眼睛挖了,并示意做着用手挖出眼睛的动作,没想原他竟理解了这话,不知在 哪找把锥子刺入眼中,他听到惨叫跑去时,原他已躺在卫生间昏死过去。搞的未了 大骂他混蛋,狗屁不通,硬给一个白痴认真,结果再次出现如此惨剧。 后来再生他又谈起了乌多,告诉他今日若非那位女子里外帮忙还真麻烦。当时 原他满脸血污,吓的没一个司机敢停车,多亏路过的乌多碰上给送到了这本城最大 的医院。按未了所说,这位乌多曾受到过原他很深的伤害,对原他是恨之入骨的, 没想今日竟会如此出力。再生他告诉他,未了原是乌多早年最得意的门生,后来她 们的学院败落倒闭,这位乌多院长竟然做了个小小的运输车司机,开起运输车整日 满市里跑。再生他称,他觉得这位乌多是很和善的,尽管才见他们时有些吃惊,可 后来却一直很平静,而未了却如老鼠遇见了猫,神色惊慌,一直低着头,连话都不 敢说,刚到医院就借口去找他而逃之夭夭了。 半夜,二人被原他尖厉的叫喊惊醒。他俩急忙跳过去按住原他。不耐烦的医生、 护士声称,象原他这样最好还是让他一直昏睡不醒为妥。他们什么也不懂,只得由 医生和护士们随意整治摆布了。 再生他显然有些内疚,但也很烦躁、压抑,尽管坐不下来,却也无法走开,一 会到医生那问问,等会又出去转转,总嫌时间走得太慢,并对他那几乎什么也想不 起来的记忆感到气闷。也许是闲的无聊,或者是其它缘故,再生他竟不时坐下来同 他谈起一些往事,有时还挺耐心,经过再生他几日的谈述与提示,他感到自己的记 忆逐渐有了些恢复。 原他是一醒既叫、又跳,搞得人们不住抗议,他们即使不习惯也得忍受,但那 些医生护士们却不愿继续这种折磨,一个星期后就强令他们出了院。回到家,再生 他难受的说他真的不敢再看原他了,恳望他在家暂时侍候几日,并请他对他不能继 续呆在家里给予谅解。说毕,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对他摆下手,自顾而去。 几天后,未了气喘嘘嘘的跑来了,见再生他不在,便又匆匆离去。过了两天, 她又来了,见再生他仍然未归,便发了一通感慨,声称,自上次原他眼伤后再生他 就存心找她的茬,说原他之所以那样全是她一次次胡闹怂恿所致。未了恨恨地说, 明明是他不通道理,乱发怒导致反而怪她,还不准她说话,那天她刚申辩一句,再 生他竟如万雷轰动,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跑后至今不归,她到处找都无踪 影。未了潸然泪落,自叹伤悲了好一阵后才怏怏离去。 这天,再生他进门时又是一副萎靡不振的醉醺醺模样,对他连招呼都不打就直 接挺到了床上。次日,未了来时再生他仍未起床。未了一见再生他顿然激动的霞云 映面,眼看就要冲到床前时却又收住脚,盯了再生他片刻,扑上去是又擂又叫。再 生他醒了,眯开蒙眬的睡眼,瞧下未了,随即,又闭上了。未了火冲冲地斥责再生 他竟敢到那种下等地方鬼混实在太不象话,现在,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希望再生 他老实交待。抵赖,是没有用的。再生他睨她一眼,轻蔑地哼了声,将头,扭向了 一边。未了愣怔半晌,突然跪到床边,双手抱住再生他的右臂嘤嘤哭泣起来。再生 他稍稍转下身,刚将左手在未了脸上抚摸下,未了顿刻弓弹而起,就势扑到了再生 他的身上。他蹑足来到院中,正打算出去时,未了却在屋里叫他等一下。不一会, 二人出来,向他道声再见,走了。 几天后,她来了,孤零零地一脸悲戚与疲惫,连那愤然难平的斥责也浸满了无 可奈何的伤感与绝望。按未了所云,她并没强求再生他只能同她独自呆在一起,而 是实在不能容忍再生他竟又跑到一群下等丑妇那里日夜胡闹,同那些贱货厮混可绝 没好下场,群交杂居,酗酒吸毒,又脏又乱,什么样性病没有。刚才她总算找到了 再生他,还没劝两句,就遭他一通耻笑,结果她竟被一群泼妇流氓赶出门来。未了 恳求他能出个好主意。他本来就不知如何办,这下就更加慌乱,吱吱唔唔几乎什么 也没说出。未了难受的摇下头,悻悻而去。 这日,再生他一回来就先去找出他的记事本,躺在床上是边看边自语似的辩解 称他根本没瞧不起未了,那些丑妇怎能与她相比,他不过对她的那种独占欲感到气 闷而已。再生他毫不在乎的告诉他,未了一人根本无法满足他,他一人可以玩一群, 未了却愈来愈难以承受。再生他跳下床,说他现在就去未了那,看她是否上吊了。 数日后,未了倦乏无力的走进来,扑通瘫坐到沙发上,悲切切的讲起了那位不 是东西的再生他,声称前几天他去时她还满心欢喜,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可想不到 他竟没日没夜地折腾了她三天,连睡都睡不安稳,当她求他别这样存心折磨她时, 再生他却嗤笑她老了,不行了,只有等他没劲时再来陪她玩了。未了伤心的说,她 不过才三十岁,长得是如此美丽,虽说不如前些年那般光彩的亮人心目,但现在的 本城依然找不出几个她这样的天姿神韵,而再生他竟敢睁着瞎眼说出这种最令她绝 望的黑心话。这两天她一想到就想哭,气得浑身颤抖,直想发疯,她实在无法忍受 这种要她命的刺痛与侮辱。未了站起来,伸出软绵绵的温烫之手,扯住他连连晃着 说,他们原本是一个人,为何竟会如此的不同,假若再生他是他该多好呀。他感到 冷汗都下来了,惶恐的抽出手,畏怯地退缩着。未了直愣愣地望着他,好一会,才 难受的叹息声,道声谢,走了。 次日一大早,他刚起床未了就跑来了,神情似乎比昨日更显疲倦困乏,告诉他 昨晚一夜没睡成,她感到有种不好的征兆正在向她袭来,希望他能谈谈她的来日情 况,以及她与再生他的关系如何发展。她这人什么都不在乎,只关心自己的未来命 运。未了一步步靠近他,猛得抓紧了他的手,一双恳切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请 您千万别骗我,不管是好是坏我都要知道。”“不-别-别别-”那股过浓的香水味与 温热使他昏吓的几乎迷失活动能力。他闭死双目,头向后仰,狠足劲,猛得挣脱她, 在连连退缩中结结巴巴地说他的记忆有问题,事情一过就什么也没法忆起来,等等。 未了咧嘴耸肩,怪怪地说她知道他的记忆有些问题,但有时不是也能想起许多事吗? 他一个劲摆手说没有,不行。未了无奈地嘘口气,走到一边坐下了。过了会,未了 称她现在困的要命,先在这睡会,等午饭时叫她一声。说毕,脱去外套,扯起他那 尚未折叠的脏兮兮被子,就躺在他的床上自睡了。 他傻愣半天,看看仍在昏睡中的原他,不由叹口气,拿起网兜上街去了。 他正慢步行走,猛得听到人群惊叫着迎面滚涌而来。他被杂乱的人流推挤着向 回逃去,可没跑多远就听到后边有人叫着好了好了,云鬼被打倒了。有人气喘嘘嘘 的仍然快走不停着说,刚才不知是谁从商店中放出冷枪,将云鬼打昏,现在一群人 正在用棍棒朝死里打呢。他蒙蒙然尚未搞清怎么回事,已有一群青少年嘻皮笑脸的 求他一同去看看他那魔鬼小弟出了什么事,他挣脱着想退缩走开,那群家伙却死拉 硬缠着他说,至少他也应关心一下他小弟的死活吧,当然,这样也可能保护众人免 遭云鬼的伤害,云云。他犹豫了会,也想过去看看这些人所说的小弟到底怎么啦, 或者出了什么事。 笔直而宽阔的大道上车辆停止,行人早无,隐约还能看到很远的人行道上有群 人正在做着什么。敢回头者没有几个,即使远远躲在路口、或店门内观看的人也非 常之少。当他被这群胆大而又好奇的青少年簇拥着走到离那群人尚有几十米左右时, 不知是谁在什么地方冲那伙人扯着嗓子大声喊叫着W先生来了。他吓了一跳,生怕 那群家伙会冲过来将他也痛打一顿,正待转身跑时却发现那伙人已发声喊全部向马 路的另一头奔逃而去,他稍稍抹下额头上的虚汗,松了口气。 空阔的人行道上横着一具残破的躯体,显得特别刺目,此人躺在那一动不动, 浑身上下,满头满脸全是鲜血与瘀伤,原本就脏破的衣服几乎成了碎片。有人在推 着他并鼓动他快去看看此人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否还活着。他有些怕。恶心的直发 晕,哪还有胆量敢过去。他用力撑着想后退,可这群家伙几乎是簇拥绑架式的嘻笑 劝说着推着他朝前走。也就在他犹豫不决的不知如何办时,一辆小型运输车缓缓停 在了前方路口。司机,是位中年女士,虽身着普通工作服,却掩盖不住她那高贵的 气质,以及曾经有过的非凡容貌。她跳下车,到那人身旁蹲下,将手轻轻放在了他 的口鼻处,随即,又扯掉那人的破衣袖给他擦揩几处血流不止的伤口。不一会,她 站起身向周围寻望。她发现了他,冲他摆下手,叫道:“W先生,快过来。”他一 哆嗦,慌乱无措地向四周胡乱扫视下。“叫您呢,还不快去。”身旁的那人猛力把 他朝前推了下,随之,这伙人一轰而散,逃之夭夭。他正要跑,身后却传来一声严 厉的叱喊:“站住,W先生,听到没有。”他脑袋一嗡,不由停下步,但他没敢回 头。 有人拽住了他的右臂,“W先生,你怕什么,云鬼已昏死过去,要立即送医院 抢救。”他猛得挣脱,连退几步,“别-别别……”“见鬼,那是你弟弟,你怎能…… 唉-算了算了,别浪费时间,快把他放车上去。”他脑袋昏晕,早已失去了拒绝的能 力,只好畏怯地随女子过去。女子脱掉兰大褂扔给他,“帮他裹上。”他退缩下, “别磨蹭,快点。”在女子的指挥下,他被动而惶恐地把云鬼抱起来放到车箱上, “你坐好,扶住他的上身,靠住前梆坐稳。”女子说着已快速打上车梆,钻进驾驶 室,调转车头,快而稳的一路飞驰而去。 车,在一个大院停下来。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这里的极大恐慌,人们怪叫着四处逃窜奔跑。许多病人更是 哭爹喊娘,吱呀乱叫着摔甩一片。他感到心在突突乱跳,并有些恐惧、害怕,跌跌 撞撞的几次差点将云鬼扔到地上,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啦?只是提心吊胆的随女子 来到住院部的手术室。那里的医生也出奇地怪,一见他们便惶恐地扔下手中的东西 纷纷朝外躲逃。女子微微喘着气,告诉他们不必惊慌,云鬼的伤势很重,必须立即 手术抢救。医生们一个个六神无主,慌乱无措的摆着手说不是他们不愿做,问题是 他们看到云鬼就浑身发抖,怎么还敢给他做手术。有位医生讨好似的告诉女子说吴 教授刚出去,说着已招呼三名医生跑出寻找。这时,一名胆大些的医生叫他把云鬼 放到一张床上,畏怯怯地移步过来,抬起左手,犹豫了几次才总算在云鬼的两腿交 汇处摸了下。顿刻,那家伙惊叫一声逃出屋外,几名医生、护士恐惧乱叫着蜂拥而 出。女子追出将他们叫住,乱哄哄也不知争辩些什么后又全部返回,不过这次几人 都没朝屋里进。女子瞧下云鬼,又望望那几个正微微颤抖的医生说,现在云鬼已昏 迷难醒,还有什么可怕,作为医生应懂得救人要紧,怎能如此只为自己考虑呢?但 医生们依然惶惶不安地说,这位可是真的,一旦云鬼醒来岂不要了他们的命,他们 对云鬼是那样地恐惧,就是想做也无法做好。退一步说,假若他们真的将云鬼救活, 一旦激起民愤,岂不同样要了他们的命吗,闹不好连这座医院都有可能被那些疯狂 的暴民们给砸了。女子悲然长叹,徘徊几步后猛得走到电话旁按了几下电话键, “让城长来接电话。”女子平淡的话语中透射着威严,“什么重要会议,让他立即 过来。” 大约半分钟。 “本人是谁无关紧要,城长先生。”女子并不太平淡的腔调中稍稍显出一丝悲 凉及倦厌似地傲慢,“作为本城公民,任何人都有权利与义务提醒你注意,城长先 生。”女子简单讲了云鬼的情况及医生们的顾虑,随即告诫城长说:“如果云鬼出 现不测,那可不是某个人的生命问题,作为一名城防专家,你应该比本人更清楚本 城将可能陷于什么样的困境。”女子不说了,在听对方讲话,大约几十秒钟时间, 女子有些厌烦的冲话筒说了句:“算了,城长先生,还是把你的所谓保护措施同你 的专家集团和城民们去说吧,本人现在还有其它事要办,而且更关心云鬼眼下的生 命,再见,城长先生。”女子挂掉电话,扭头望着医生护士,轻轻叹息一声正要说 话,这时,门外快速进来几名医生,其中一位瘦削的中年大夫向女子微笑下,走至 云鬼近前扒开破裤子,看下后随即抬起头,脸色阴沉的冲着那群医生冷冰冰地说道: “快些准备,立即送到手术室,如有什么事,一切后果全由本人独自承担。” 几名医生立即忙乎开了,其中两位医生用一辆床式推车在的保护下将云鬼送到 了手术台上,等他出来时中年医生正向里走,此人略显疑惑的望下他快步走了进去。 这时,刚洗过手的女子在外间招手叫他,他蹑嘘嘘地过去,用肥皂将血污的手、臂 等一连洗了好几遍。 在等待云鬼手术消息时,女子似乎不明白人们怎敢去打这云鬼。有位老护士礼 貌而尊敬地称那女子为乌多教授,请她坐下后便很有些情绪的说,这一切全都是因 那些假冒者所致。乌多大吃一惊,似乎没听懂,忙问这是怎么回事。老护士有些惊 讶地说,目前全城一片混乱,大多与这假面具有关,难道乌多教授竟然不知。乌多 称她近时很忙,尽管天天在路上跑车,也感到了人们的古怪,可她没心思管这些, 也没问过,更没听人谈起过这种事。乌多有些大惑不解地问这伪装必有个限度,怎 能以假乱真呢。“还不是都怪那些发明家嘛。”老护士有些憎恶的说,现在这个城 市也不知怎么啦,到处都是虚假的,什么都是伪劣的。从人到物;从肉躯到灵魂; 从实体到空气;从服装到食品;尤其那些所谓的高科技产品更加可恨,明明本城出 的东西却不写本城文字而只标外文,其目的就是怕人看懂,尽管这与今日之人过分 的崇外有关,但如此造成的后果实在是太可悲了,对她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简直 不知如何去适应、怎样去生活,只有永无休止的上当、受骗。老护士悲叹一声继续 道,按理说科学的发展本应为人类带来更多的方便与福利,可当科学退落到经济与 商业的代理人,尤其成为今日这种政治与财富竞技场上的角斗士时,那么,这种已 远离人文精神的单纯以争夺权力和财富为首要职责的科学技术所带给人类的已远不 止于优点而必然具有许多令绝对多数民众无法抵御且无能逃脱的灾难,事实上我们 今天正在经历并承受着这种可怕又可悲的磨难,尤其那些所谓的生物学以及仿生技 术,还有近时刚刚兴起却异常火暴的因特网,尽管它们的确能给人们带来不少物质 上的利益、好处与便利,然而它同时也为本来就够不幸的人类掘置了更多地几乎无 处躲避的美丽陷阱,铺排了更多地“轻松”滑向炼狱的奇妙冰道。从表面上看今日 之人似乎有了更多得寻求公平与公正的机会,而真正的残酷现实却并非那么回事。 再一点是今天人们所共同面对的这些无处不在,无所不包的伪劣虚假问题,说句并 非夸大的话,当今的这个城市中若想寻到能够令人值得信赖的真实之物可实在是难 比登天。如这假云鬼吧,借助人们对云鬼的畏怕而到处抢劫、破坏,把不少银行、 商店都整的好惨,结果那些店主们只好联合起来用各种武器反抗,据说已有多位假 云鬼被打死。老护士叹息连连,罗罗唆唆地向乌多讲起了这次事件的起因。声称在 老中医看守的墓地一件大案被侦破后,发现了许多不知产于何代的神奇面具,其高 超绝妙几乎让人无法分辨真假,当时的确令很多人,尤其是不少专家惊异激动了好 一阵。有关专家日夜研究,终于发现了它的分子结构及其制作奥秘,前不久便开始 大量生产面市了。这些所谓的专家们自称是为了供医学使用或人们玩乐才研制它的, 其实还不是某些人的那种荒唐可笑的不朽名誉梦以及愚蠢可悲的利已发财梦在作祟 吗。结果是他们并未得到多少财物反而给许多不安分的偷机取巧者提供了获取暴利 且又贻害天下的罪恶捷径。按老护士所讲,这是一种并不特别复杂的工艺,那些稍 具美容技术和医学常识者只要再经过一阵训练后便可承做。故而此行业在本城异常 迅猛的兴盛起来。只要有原人模型或原人照片及资料结构图,便可将类近之人改变 塑造的几乎和原人相差无几,或没什么差别,技术最优者甚至能将人体最显著的器 官与特征全都分毫不差地重塑出来,包括人们的口、鼻、耳、眼睑、脸形,乃至最 隐秘的乳房、生殖器官等物都可改塑的和原人差不多。如此一来,那些名人、有钱 人及漂亮者可倒了大霉,他们首先是大批崇拜者或企图藉此达到一定目的者的首选 伪装目标。顿然间,大量假名人开始出现。老护士讲到此时竟不时地看下他,连乌 多也开始注意起他来。他感到一阵心乱,慌忙摸出那特殊身份证件递给老护士, “俺-俺是真的。”老护士接过去,仔细端详了半晌。“哦-你这的确精致,据说是 专门为你们几位最重要的人士用特殊材料专门制做的,今天看看也算开了眼界,你 看看。”“不用。”乌多淡笑着冲老护士摆了下手,“你可要收好了。”老护士还 给他时反复叮咛了几遍,称现在的人太能、也太胆大了,官方能做的他们便能做, 官方不能做的他们也敢做,这是才发下来,不定过不了几日那象他这种最特别的身 份证件也同样会有人仿制出来。他气嘘嘘连声应着对、是。“人呀,人呀。”老护 士长叹一声,随即又怪笑下告诉乌多说这城市就这样大,名人毕竟有限,多了不免 会挤碰到一起,结果是次一级的名人、漂亮者、有钱有权者被崇拜者、或别有企图 者伪装。如此一来,整个城市可就全乱了套。几乎谁也搞不清或不敢相信自己眼中 所看到的人究竟是真人还是改妆后的假人。由于无法辨明真假或怕被搞错,竟然造 成了夫妻不敢分离片刻的荒唐局面,可就这样还是不停地出错。人总有打盹、分开 之时,甚至是本来两人手拉手一起走呢,没想何时一疏忽竟会被人换了夫妻,这些 除了假的知道而真的很难发现。但人毕竟有些特别之处是外人难以了解到的,如内 部疾病、智力不同、私生活隐秘,等等。由于在外表上难以辨别只好在性爱的特殊 不同上发现,或二人私下默记一些特别暗语,尽管如此还常常搞错,把假的当真的, 把真的疑为假冒者。人人都在怀疑对方,不停地审问对方。稍有疑不分开便是去医 院检查,或起诉法院,然而这法院与医院同样有为了钱而不顾道义者,出假证明, 或将真的判为假的,假的断为真的。结果,搅得全城一片混乱,真假不分,虚伪难 辨,闹得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老护士说此不由站起来,望下可能是刚才查完 病房回来而散坐在旁边听她说话的几位医生、护士之后又感叹道,现在这人也不知 怎么啦,你好好的自过自呗,干嘛非要去伪装别人,不仅要花心思了解别人、模仿 别人,痛苦地改造自己,而且还得将本来的自己压制起来,藏的一点味都不敢露出 来,否则,就有可能出错,被抓、被关、被打、甚至遭受毁灭自己的危险,然而却 硬是有这多人一味胡闹,为了一时半点的好处却毁掉自己的全部,以及其它人的正 常安宁。老护士长叹一声,抱怨现代人的这类追逐时尚的发达实在是种愚蠢且可笑 的人格退化;而对这种不负责任的科学发明又指责为愚昧者的小聪明自欺;至于这 医生、法院的胡搞简直就是人类道德与正义的彻底颠倒与沦丧。最后,老护士总结 式的说,人,还是诚实些好。即使笨些,发展慢些,也总比这种为了钱而丧心病狂 的自己欺骗自己、害人又害己的聪明强。 这时,旁边一位小护士插言说,看来还是那些年的人诚实、敦厚、可靠、平等、 独立、自尊,货真价实、物价低廉,即便穷些,东西少些,人与人之间却能相互帮 助、友爱和善、童叟无欺,而今天……小护士尚未说完,一名中年医生便有些生硬 的打断她冷言道,什么那时好、现在坏,真是可笑之极,这种自欺欺人的无聊把戏 实在太可恨了,简直是某些有文化的愚昧者有意编造一些愚昧神话,结果是大多数 本来就愚昧的健忘者蜕化的益发愚昧。中年医生讥笑小护士太天真,竟会相信教科 书上的鬼话,“这个城市何曾有过什么好时光,这里的城民何时有过真正的友爱与 平等。”“哎-哎哎,你未免也太绝对了点吧。”另位医生刚说了半句,中年医生立 即又抢断了他的话说,“本人并不知什么绝对非相对,只清楚这里从来都没出现过 如这位小姐所说的那种自欺虚伪的乌托邦之类的诚信无私或互助无欺。”“请问, 你这还不叫绝对?”“当然,是绝对,不过,好我的主任医生阁下,你还不至于忘 掉你当年的非凡经历吧,还有你今日继续被外界任意摆弄之无奈。”“咱们不过只 是芸芸众生,你还想怎样,总比那些普通的小市民强些吧。”“强,强什么?强多 少?你呀,哎-真拿你没辄。”“世界自来就这样,不是你想怎样,而是……”“无 可奈何,对否。”中年医生怪笑笑继续道:“这世界再多些您老兄就更加奈之无能 何啦。”此君怅然悲嘘,声称:过去的人大多是羊,唯有压抑,任人宰割;今日之 人大多是狼,相互厮杀,疯狂发泄。而今日的疯狂正是当年那种压抑、摧残所直接 导致的恶果,这种从羊到狼的错乱进化,说穿了,就是咱们作为一个人的最基本条 件尚未成立。咱们算什么?人又是什么?此君自嘲式的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人呢?人是什么?”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医生这时插言道:“人不过只是一个 标签而已,当然,人与其它自然动物的确有不少差异,但并未有人自称的那样大, 也可以说是并没有多少本质性区别,其所谓不同大多只是人类按自己的生活态度及 生存构式去套分其它罢了。对人来说,无论是那种“人狗羊”类型的表面融洽,实 质上为<压抑性>的伪善虚假生活;还是这种“人狼羊”类型的外表袒露,实为<自欺 性>外强中干似的脆弱存在。总之,他们,或叫它们,不管这两者为了什么而一方面 相互帮助,同时又互相撕食。其目的,或者是主要目的,皆不过只是为了各自的所 谓更好生存及活命。这,没有什么可悲不可悲的,也并非某个人的错,事实上也不 能叫什么错,本来它就很正常,或许可以这样说,这一切主要是来自于动物的天性 与本能,而非仅仅为人群所独有。”“对呀,咱们不也同样如此吗?”有位护士刚 说半句又被那中年医生打断了,此君似乎挺过激,其情态总有些令人想到十八岁少 年的血气。 这时,刚才进去为他们探听云鬼手术情况的老护士出来了。乌多听到云鬼已无 生命之忧,稍稍放了些心,告诉老护士若如此她便先走了,完后请她代向吴大夫及 其他医生表示敬谢。说毕,同那些仍在继续争论的医生、护士们打个招呼后领他走 了出来。 他有些茫然、心虚,跟在她身后,犹豫了好一会才畏怯地问这手术费如何办, 还有云鬼由谁来照看。乌多望着他古怪地笑笑说她已同吴大夫说好,一切全由他来 办理。至于钱嘛,乌多称,本城最庞大的企业集团是全凭云鬼才得以生存活命的, 用多少自然应有他们来付了。 他,随乌多到了停车场。 “上车吧。”乌多说着已坐到司机位上,并推开了另一边的门。 他犹豫下,还是钻了进去。 驾驶室不大,就那么俩座,他坐在旁边感到很不自在。乌多目视前方,显得淡 然而平静,走了好一段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有钱吗?”她突然问了句。 “有有,不过不-不多。”他慌乱无措地伸手去摸钱,“您-您要多少?” 乌多瞟他一眼,奇怪的笑笑,脸上飞起淡淡微红,“对不起,我是问你是否有 钱去买些衣服换换。” “这个-”他低头看下手中的钱,不知她是何意。 乌多笑下没说话,在一个巷口的停车场她将车拐进去停下,从包中抽出五、六 张百元钞票递给他,指指巷道中的衣摊让他去把全身衣裤及鞋等先凑合着买一套换 上。他连连摆手说不用。乌多把钱朝他身上一摔,叫他别磨蹭,快去买了换好,待 会还有事办。他感到脸上阵阵烧热,心更是怦怦跳个不住。她想让自己干什么呢? 他拿起钱手忙脚乱的下车到衣摊处随便买了一套衣裤及衬衣、皮鞋与袜子等。在衣 摊后的试衣室,他匆匆换好后正犹豫着是否悄悄溜掉。这时,巷口传来小车喇叭声。 他顿刻没了逃跑的胆量。有什么办法,拿了人家的钱,怎好意思逃走呢。他无奈的 嘘口气,漫步移过去。乌多眯眼瞧下他,笑笑说:“毕竟是画家,尽管衣料一般, 色调、款式却很搭配,看着挺舒服的,快上车吧。”乌多推开了车门。 小车,高速前行。乌多一声不吭,目光直视而专注。当他发现车已出城好远时, 再也忍耐不住,瞟眼她嗫嚅着小声问:“您-您要带俺-哪-去哪?” 乌多仿佛从沉思中猛然惊醒,扭头望着他,眨下眼道:“噢,对不起。你看, 这条大道将通向何方。” 他疑惑的朝前望望,发现这里已无其它车辆。他摇下头,有些畏怯地说不清楚。 “本来,我是不想多说的,只是带你去看看。”乌多睨他一眼,颇不能淡然地 低吟道:“我只怕你还不太清楚你为何会被再生而出吧。你-明白吗?” “俺,俺-”他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回答。 “或许,你还真的没能明白。不过,我倒很清楚。”乌多乜下他,无法抑制住 内心的悲凉说:“上次,当我看到你同未了在一起时真是吃惊不小,我本想去找启 星问问的,可最近我一直在为自己的事奔忙,也没顾得过来。前几天,我偶尔听说 了启星的情况,简直无法理解她竟会再次坠入这种罪恶的深渊。那天,我又意外地 遇到了未了,结果又使我大吃一惊。我真得想不明白事情竟然已落到如此荒唐的惨 境。”乌多嘘口长气,突然扭头盯着他,有些严厉的问道:“你,知道启星现在正 在做什么吗?而她,又是为何变成如此模样的呢?” 他条件反射似的畏缩着点下头,但他立即感到自己错了。他怎能明白启星为了 何?或在做什么呢?他心若鼓敲,想解释一下他不是再生他,但他结结巴巴吱唔着 尚未说清,乌多已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轻蔑地告诉他显然还不能清楚,或者从别人 那也未必能得到实话。乌多的语调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伤感,向他讲述起这多年启 星曾为原他,也就是为他所付出的惨重代价,以及曾作过的,或正在做着的种种可 悲之事。按乌多所称,启星本来应该是很幸福的,可就因他而一次次自毁。多年前 不仅为原他而悲愤自尽,复生后又为原他而绝望堕落。为了挽救启星,她家中有一 名年轻的科学家违背倪钧意愿,私下里在前不久再生了他。本想叫他对启星及原他 有所帮助呢,谁想结果却……乌多深嘘口气,稍停片刻,略带些自责似的说,也怪 她前时太忙而忽视了启星的事,本来她以为启星早同他在一起了,想不到结果却是 如此之糟。乌多称,前几天她遇到未了一听说此事就想去找他和启星的,这几日又 因一件事情拖累而忙的转不过来。今日既然遇到,索性带他到启星这来说清楚,不 管怎样选择,都绝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尤其是不能看着启星如此残酷的每日拿数 条人命开玩笑。 乌多的讲述使他陷入到难以自抑的颤栗与惊惧之中。他无法相信世界上会有她 说的那种人,以及,此类事?她,究竟想干什么呢?她为何要如此说?她是在吓唬 自己,还是在开玩笑?他思忖着……这会否是自己在做梦呢?他不免对自己现实存 在的可靠性,及眼前所见之真实性产生起怀疑来。她不再说话,而他却坠落于惶惑 之涡愈来愈焦躁昏乱与难受不宁。 汽车,高速前行。 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汽车,驶入一片非常辽阔的广场。 好家伙,这究竟是什么呀,一座连一座的超巨型建筑,庞大的根本无法近观。 顿刻,他感到了一种畏缩的自卑,与,震慑的压抑;以及,作为一个人的渺小, 和,微不足道。 “比你时常光顾的那些阴暗角落,如何?”当他回身看到乌多正望着他奇怪的 微笑时,不由窘迫的手足无措、好一阵发虚。 这时,有辆飞车从正前方大缓坡上端的某建筑部位处一闪,便倏地落在了二人 面前。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侍下车后温文尔雅的连连向二人问好。“鄙人刚接到 通知,有失远迎,还望乌多女士及W先生多多海涵。”“启星现在何处。”“启星 小姐正在上面的旋转大厅。”男侍说此不禁摇下头,甚为忧虑的告诉他们,启星近 时又在那样发狂,谁也劝不住,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倪钧回来后还不知如何交待 呢。男侍同二人谈了些启星近时的状态,随后请二人坐进了飞车。他几乎还未有什 么感觉,飞车已在大缓坡顶部与大平台交接处的一座庞大的摩天建筑物的高大回廊 上飘忽而落。 金碧辉煌的宽阔拱顶大回廊上,镶嵌或陈列着各式不同类的雕塑、精品名画及 无数珍奇饰物。当他抬头仰望那宽约十米,高达近三十米的巨型回廊,以及那“七 道”通向大殿的〈中间的正门最高,两边之门逐低,中门至少有二十米高的〉巨大 门洞时,顿感眼前晕光虚映,身若倒悬,脑袋也一阵阵昏眩起来。男侍不知同乌多 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后请二人到左边第二与第三道大门之间一自动打开的类如电梯 的门内去乘坐磁浮车。他刚迈几步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倒吸口凉气,畏怯地在 那厚厚的名贵地毡上不知如何迈步了。 “喂,请你大方一些好吗?”乌多望着他小声说:“也许你还不习惯,请先静 一下,就象走在马路上或你家里一样。”乌多与他并排而行,小声告诉他一些简单 的礼节与注意事项。 那人,没进去。在乌多的招呼下,二人坐到了一个类如缆车似的软卧椅上。他 尚未搞清此为何物,这快而稳的家伙已无声地升到了很高的楼层,停下了。 当那道门,缓缓启开后,从宏大且造型别致,犹如一座巨型音乐厅的不规则大 厅中迎面扑来一阵少年发疯般的惨叫哀号,及一位女子歇斯底里般的狂笑叱喊。乌 多刚抬起的脚,停了下。阴冷惨白的脸,抽搐着。她急步,冲进了大厅。 “混帐.”乌多愤怒地吼叫着。顿刻,大厅内一片死寂。他畏怯地缩在门旁, 不知是进,还是退。一名少女喝的醉醺醺的,听到斥喊声,猛得从座上弓弹而起, 可一望到是乌多,便又直僵僵地跌坐下去。酒瓶,从其手中滑落,正好撞在脚旁的 一个空瓶上。乌多气昏了,指着十多个赤条条一丝不挂且正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少 年怒声斥骂,并叱令他们穿上衣服立即滚蛋。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少年们浑身哆 嗦着不时望下低头不语的启星,显得极为恐惧。 “滚!滚出去!”乌多跨几步,弯腰拾起一件东西向少年们愤怒的砸去。 少年们纷纷扔下手中的皮鞭,畏惧而慌乱的朝大厅正门外奔逃。少女没抬头, 右手捂按着眉头。乌多从已空荡无人的大厅正门处转回身,凶狠地瞪着少女,阴沉 惨白的脸上微泛青暗,颌齿激颤了好一会才挤蹦出几个字:“你-你-混帐,你-你给 我-给我……”少女机械的抬下头,呆滞的望下乌多,似乎想说话,可嘴唇蠕动几下, 又闭上了。 “你,你,你怎能,想不到你竟又……” “不,不-不是的。”少女腾地站起来,“是他们-他们……” “你-难道你就天天这样骗来一批玩弄后再把他们折磨到死吗?你-你怎能如此 残酷呢。” “不-不是的。”少女跨两步,“这些下贱的猪猡,天天都有人以为来此能够尽 情地消受我,但他们全是白日做梦。”少女突然冷笑几声,眼中射出刻毒的凶光, “现在的我是不可接近的,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得到。他们,除了相互残杀至死 外一切都只能是妄想,凡是进来的,一个也休想活着出去。” “如此说来,刚才那些人也活不成了。” “是的,已经死过了。今天,算这几个混蛋命好,死的过于轻松了。” “混帐,你这个恶魔。”乌多浑身抖颤,指着少女厉声斥骂:“你-你是个懦夫、 胆小鬼、白痴、无赖,你-你这个贱货,你对得起谁,有本事为何不去找他算帐,可 你却不敢碰他一下,只会拿这些可怜无辜的小市民发疯发威,折磨残杀,你-难道这 就是你的本事与能耐吗?跪下。”乌多吼叫着。 “您-您?”少女惊诧的望下乌多,不知如何是好。 “我叫你跪下,今天你……”乌多身子一晃,急忙伸手捂住额头。少女飞步冲 到乌多跟前,慌忙用力托扶起已昏瘫到地上的乌多,“老师,老师。”少女晃着乌 多连叫几声。乌多的脸已变的蜡黄,豆大的汗珠正滚涌而落。她慢慢睁开眼,扬手 就掴了启星一个耳光。少女愣了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乌多面前,“老师,您打吧, 您-狠狠的打吧。”少女仰起脸,双眼微闭。 乌多撑起身,抡圆右臂,就在要掴下去之时却突然停在了半空,犹豫片刻,双 手猛然捧住了少女的脸颊。少女蹭两下,搂紧乌多的双腿,脸,贴到了她的腹部。 乌多跪下去,两人抱在了一起,随之疲软的瘫坐到地毡上。乌多将少女搂在怀里, 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少女把脸埋在乌多的双乳之间,随着她那微微起伏的胸乳嘤 嘤哭泣着。 过了会,两人才稍稍好起来。因离的较远,二人声音又小了下来,故仅能偶尔 听到那么一句半句残缺不全的话语。隐隐约约,他听到乌多在谈话中一次次地叫那 少女的名字,好像叫-启星,对,是启星,逐渐,他的脑中开始出现某些与启星有关 的片断及残缺印记。 这时,乌多对他招下手,叫他过去。他感到一阵紧张,不想去,但乌多又向他 招招手,大声喊他到那边去。他犹豫不决地慢慢挪着步,并在离二人几米处停了下 来。乌多望着他,轻摇下头,随即同启星讲起上次他送原他看眼及今日送云鬼之事, 称她觉得他还是有些良心的,并讲了刚才在医院老护士所谈,认为那次他无礼的羞 辱她肯定是因误会造成,请启星不要太冤枉了他。启星抬眼望着他,轻轻摇下头说: “老师,你认错了,这是另一个。” 乌多疑惑的盯着启星,惊问怎么回事,什么另一个,难道会是伪装的不成。启 星叹息声说,假的倒不是,却并非那一位。启星称,尽管尚不清楚他到底为何如此, 但她感到他实在比原W先生强不了多少,至于那位再生W先生更是比原W先生有过 之而无不及。原W先生残害弟妹,而再生W先生却戕害他自己的过去──原W先生。 更为令人痛心的是无缘无故的连累昔日的神童之若死于非命。一位如此卓越又可悲 的少女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可再生W先生及这位却一个在外发疯胡闹,一个 躲在家里沉寂,竟没一个去申辩一句,让那可怜不幸的之若白白冤死还落得一身骂 名,这样两个表面看似完全不同却没一个有用的家伙怎能不令她想到自己,怎能不 使她悲痛欲绝,耻为人生呀。 乌多惊异的望着他,好一会才说,怪不道看着如此不同,原来还有这回事,看 来一定是受过不少苦难才落至于此。乌多叹息连连,责怪自己近时只顾忙自己的事, 竟然对外界的世态一无所知,就连启星的情况也是前几天才听说。 启星摇下头,称她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过她恳求乌多来同她住在一起,别再 去干那下等苦力了,只要乌多能同她在一起,她什么也不会再做、再需要了。启星 告诉乌多,以后俩人就以母女相称,她保证让乌多和她一起过上人类史上从未有过 的最富足奢侈的舒适生活。 乌多听此不由笑起来,轻轻抚摸着启星的头,称她可享受不了这种神仙一般的 清福。她本来出身下层贫民,在她象启星今天这样大时还在苦苦的拼命着,连一分 钱都是计算着花,尽管她后来获取了非凡的声望与财富,过了多年尊贵奢侈的生活, 可她还是能重新降下标准的,不象启星天生富贵,过惯了这等超人的生活而无法降 格,当然,也无需自降。乌多称,她并不能指责启星只是依靠哥哥而不会去自我创 造,独立自养,但她实在应提醒启星切不可再如此颓废下去。不过,她也能理解启 星的心境,当年她比启星大得多还陷入其中而无能自拔,且一直延续了多年,尽管 她也绝望却并未自废,虽说挣扎的难受,但总算熬过来了。前时她忘了启星实在是 自己陷到一种连她都感到吃惊的爱之漩涡中。乌多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在伤 悲绝望中过了多年的独身生活,曾拒绝过多少卓越而非凡的男士,她甚至以为自己 再不可能有爱,更不可能去爱任何男人啦,没想今日老了反倒重新意外地爱上了一 位小伙子,一个比她小近二十岁的装卸工。最近她之所以忙就因二人正在置办结婚 家俱及找地方买房子的事,她已同人把车价谈好,过些天卖掉,开个小食品店,他 们也不想扩建,也不想发什么大财,只要能维持两人生活就行。说此,乌多又笑笑, 摸着启星的头说,她已老了,比启星大整整一倍,但还在努力生活呢,而启星才刚 过二十岁,正值人生最灿烂的年华竟然比她还绝望,实在太不应该。乌多激励启星 鼓足勇气去大胆的试试,如果能将再生W先生拯救过来,那不仅对他,且对启星都 有好处,即使真的不行,也无须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不信天下非他再无男人可爱。 她是过来人,希望启星能听听她的劝告,她相信启星有这个能力,也应该有此能力 拯救再生W先生,及她自己的。 启星垂着头,直到乌多让她说话时才犹豫不决的说她真的已没有任何信心和勇 气,况且现在未了正同再生W先生在憋气伤心,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自己让未了 再次遭到伤害,那样,岂不太对不起未了啦。 乌多叹口气说,这的确是件棘手的难题,但她已考虑了两天。乌多奉劝启星不 要再犹豫,这样做丝毫没有侵害未了。假若未了是真心爱着再生W先生,她相信未 了不应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再生W先生一步步的堕落而不允许启 星去拯救。乌多说的颇有些不能平静,劝启星不要再退让自悲了,这样不仅有害自 己,而且连再生W先生、未了都可能因无力自救而被拖进灰潭。现在,她们应想办 法同未了商量,如何去拯救再生W先生,并使未了明白现在已不是以前了,别再这 样整日的继续打游击,而实在应该怜惜一下自己,最好能同C君再次合好,过上一 种正常且稳定的生活。 乌多拉起启星的双手,两人对视良久,启星才轻轻说了句她将努力试试。 “不应只是试试,我相信你一定会办好的。”两人,站了起来。 “您好,厨师长先生,请为我老师和朋友做些可口的饭菜送到上面的餐厅去。” “好,启星小姐,请您先陪乌多女士与W先生稍候,我们会尽快做好送去。” 他惊异的向四周望望,既没见到大厅内有其他人,也没看到启星使用什么东西, 更不知回音来自何处。他正莫名其妙的瞎瞅呢,乌多侧身向他淡然微笑着摆下手说: “走吧,W先生。” “俺-俺想,俺还是回去再……”其实,刚才启星一说饭菜他那被遗忘的肚子就 突然咕咕叫起来,可他哪有勇气在这吃饭,但话未说完,乌多已打断了他。 “别谦让了,这又不是外人。” “可俺-俺-”他怯怯地抬下眼,发现启星正凝视着他,苍白淡漠的脸上依然留 有刚才悲戚的泪痕。目光忧郁且虚茫。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令他惊恐难忘的神态,并 感到突突悸跳的心正在迷乱,在慌乱无措中,他急急垂下了脑袋。 他听到了乌多轻微的叹息,她似乎-已站到了自己的身旁,声音极轻的说了句, 希望他别再伤启星的心啦,随即加大声音说道:“别愣了,走吧。”他一哆嗦,缩 退两步,慌乱无措地舞着手,“别-别别……” 她好象-走了过来。他稍稍抬下眼,瞟到启星正用一双虚茫的眼望着他,“请吧, W先生。”启星淡而有礼的略抬下右手,随即搀住乌多的右臂,缓步走进那如缆车 似的东西内。“请快些,好吗?”乌多回头微笑下,指指身后的座位。他犹豫不决 的蹭过去,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比大厅小的多、情调也迥然不同的客厅。淡雅、清新、明亮,装饰物 极少。客厅中除少量造型别致的沙发、安乐椅等外,四面基本是相连不断的环形透 明体。他手足无措的原地转一圈,依然不敢在那厚厚的地毡上移步。乌多微笑笑, 告诉他她俩要到上面办点事,待会才能下来,请他先在此由佣人陪伴着观观风光。 说毕,两人从客厅稍后部位中间处的宽大的环转楼梯走了上去。 一位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侍不知从何而来,并站到了他的身旁。他有 些窘迫、狼狈。不过男侍非常和蔼、友善,彬彬有礼。逐渐,他为窗外的景色所吸 引,并感到了些轻松。 二人所在楼层已基本为该建筑的最上部位,离大缓坡上的平台地面约有数百米 之高。客厅边部有一大约3米左右宽的环形带可由男侍通过遥控随意调遣,快、慢、 缓、退、停皆由自便,所以,二人坐到窗前的一对摇椅上即使不动也能一览无遗的 眺望观赏到附近和极远处的奇妙风光。男侍取来两架小巧的高倍望远镜,边看边向 他讲述启星家这庞大的“科学帝国”之景观特色。 按此人所说,这里以前曾是远近闻名的佛道寺院群及该城权贵名流们的别墅区, 现在所看到的建筑基本都是当年倪钧来后招请过去或未来许多最卓越的建筑大师共 同设计而重新构筑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部位大致位于这片辽阔大地的正中央,而启星小姐的这座住宅 建筑基本是<背西面东>在一高约100米,竖长400米,后部横宽500米,前 部横宽约800米的(后部至前部<两边>皆为稍有些内弓形状相连的)大平台的稍 前处的中间部位。男侍指下该建筑后部及两边的大平台说,除了那边沿处环绕的大 回廊、水渠、路道及亭、阁与园林式构筑外,此上还有部分不同类型的娱乐、泳池 及体育等设施;在平台前部相连延伸而下的是一竖长500米,横宽〈同样〉约为 800米的大缓坡。坡上有一对结构相同却又相对的庞然巨物,其形态就类如两个 躬身对跪的奴隶卧像。它们分别是科学宫与艺术宫。此二宫的整体建筑状态为:大 部分在地面,少部分在坡内,基本形成了半明半隐状的迷宫式构造;在此两座躬曲 对拜式的巨型建筑物的身胸之下有一向下弓张的<类如合而为一的带拱顶式的>独臂 大回廊,它们是联接此二巨物的外在唯一的<立体建筑>构体;而与此相对的则是在 两条同样构成椭圆外弓形态的很宽的路道连通上下,就仿佛那二巨物的另两条向上 伸延<环绕,环抱,或环托启星小姐住宅建筑>的手臂;至于这上下两个(上为两条 内弓型路道,下为身下的独臂大回廊)之内则是一个稍稍有些椭圆状的<横最宽处约 400米,竖最长处约250米的>)大阶梯;在大阶梯的正中有一仅基架上的球体 直径就达60米的〈类如地球仪状的〉装饰物,其位置、大小与景致就好似那对跪 巨物共有的<稍有些过小的>脑袋一般;在两个躬身对跪的奴隶卧像内侧,是一个稍 稍有些压扁了的类如“心”形构造的大花圃。花圃式样不同且造型别致,而陪衬其 间的便是那些草坪,以及编织此中的路道阶梯;至于那平台及大坡的其它余地也皆 有各式不同的花圃、草坪及园林式的奇石、树木装染。 平台及大坡的两边,是两片非常庞大的巨型建筑群。男侍称那是为启星小姐服 务的各类专家和工作人员的研究室、办公处及居所。按男侍所说,在这庞大的建筑 群中,若用一般的交通工具显然是远远跟不上的,故而他们这里的运输与交通工具 主要是空中的飞车,以及在各个建筑物之下穿织成网的内部通道,无论这里的工作 人员在哪个部位基本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到达启星小姐这里并相互往返。男侍指 下地面的各类路道及阶梯等设施称尽管那也能使用,但实际上它们主要的功能不过 仅是外表的装饰物而已。 在这些建筑物两边及坡下的前部是片类如拉宽的U形状的<也可称为三块连成一 体的>空阔的大广场,有一类如桃心状的环形大河将此广场围成一座占地约达五、六 平方公里的巨大个体。河道两边由枫、槭等红叶树木带形成内外护堤,景势煞是惊 心;河水,来自背部极远处的那座原始大丛林山系;以及右边那道秀丽山体后半段 的部分河道。它们,在平台后部崖底的中间处汇集,然后分流成护城河,并在前端 正中复合。随之,浩浩荡荡,直奔──东方──极目处那座微波荡漾、一望无际的 大湖之中;西边──即平台背后,是一些不同季节的树木在一时一地呈现各自最佳 生长形貌的绝好的植物园,尤其那些红叶类树木与植物在奇松怪竹中犹如大海上卷 起的火焰,烧向无边的天际,景象,甚为壮观。透过远方层峦叠嶂的巍峨群山,可 以望到一些巨大而古怪的建筑物隐映于山麓与林木之间。男侍告诉他,那些建筑便 是这里的主要科学研究基地;北侧──地势辽阔、稍有起伏变化。几条蜿蜒的河道 穿织于一些似断或连的湖泊之间,许多不同类的大型体育活动场地及器械散布其上, 给这段地界平添了许多景致光彩。远天,群山环抱,奇峰彼连,隐约还可发现一些 别墅式建筑浮现于山间与坡下。男侍称此处主要是那些专家及某些人的家属、或性 伙伴们的住地与生活区;南面──是段织满各种树木、花圃、草坪与路道的空旷之 地,奇花异卉、郁郁葱葱。浮过平坦无际的地带,隐隐可以望到远方的城市所在。 男侍在一张造型别致的写字台中取出一些图纸递给他,正要向他讲述启星这座 造型怪诞奇特、功能齐备精良、仅中心主体建筑就高达数百米的巨型摩天建筑及附 属相连的群体建筑物的结构与特色时,身后一位女子的声音几乎吓了他一跳。“对 不起,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少女嫣然一笑,“如此专注入神,真让人羡慕,不过……” 少女妩媚地颔首施礼,向大厅稍前部一指,“恭请W先生入席,待餐后再续观如何?” “不-不用-不用……”当他看到客厅中前部位不知何时已摆好的椭圆形大餐桌时, 惊得连连后退,那样多菜,将有多少人同来进餐呀。他怯怯地扫眼四周,没有看到 外人,而桌旁也仅有三把椅子、三套餐具。“你们-你们用吧-俺不饿,真的。” “请不必客气,W先生,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男侍和蔼地淡笑着向他略微躬下 身,随后又转身问那少女,“启星小姐与乌多女士呢?”“她们马上就-”少女边说 边回头望了下,顿然略显欣喜的哦了声道:“这不下来了吗。” 在环形带内侧<后部>宽大的旋转楼梯上,启星与乌多正在并排朝下走着。 没有任何妆饰的启星身着洁白色的裙装,长长的秀发披在肩头,纯粹的天姿神 韵。不过,苍白的脸上似乎稍稍有了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好象那总是悒郁忧伤与冷 漠虚茫的神态此时却有了某种很难察觉的安宁与平静。 二人,走至近前。 “你好,W先生,请吧。”乌多向餐桌指了下。 “俺-俺不饿,真-真的。” “请入席吧,W先生。”男侍也在一旁请他。 “你俩先下去吧。”启星淡淡地说了句,男女二侍非常有礼的退了出去。 “请吧,尊敬的先生。”启星略施一礼,请他过去。乌多走近两步,向他暗使 眼色,“别再谦让了,快过来吧。”乌多说着已搀住启星的右臂走向餐桌。他不知 如何办。二人坐下后,回头望了下他。他窘怯地嘘口气,漫步,移了,过去。 他有些心虚、脸烧,望到眼前的银制与象牙餐具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犹豫 下,将正对着二人的椅子、餐具下移了近两米才怯缩缩地坐下。他垂下头,抹下额 头上的汗,真是难堪加难受,窘得直想逃出去。 “请随便些,W先生,就当在你家里。”他抬了下头,乌多微笑着同他说: “这些菜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先看看,可以选一些你最喜欢的食用。不过,酒要少 喝些,请自用吧。” 餐桌中部放菜的部位开始缓缓转动,她俩各自端下两盘菜放在面前,并倒了些 酒。他哪还敢挑什么菜,只是机械的端下几盘放在了跟前,低着头很拘谨的一点点 吃着。他有个感觉,这些菜非常适合他的口味,而且质量之高更是他从未品尝过的。 他逐渐好受了些,也敢自己打开一瓶名贵的中度酒连吃带喝起来。他觉得自己从未 遇到过如此好吃的东西,也不管到底是什么菜,后来简直象在家吃杂烩菜一样胡乱 朝口里扒。不一会,几盘佳肴及一瓶酒已扒光喝净。等他心满意足的稍稍抬起头, 却惊异的发现二人面前的几盘菜都是仅仅下去了一点。乌多的酒才喝了半杯,而启 星的就根本没动。二人见他坐直身掏出手帕擦嘴,不由稍稍侧脸望着他。乌多淡笑 下说:“怎么不吃了,你旁边有消毒餐巾。”他连连摆手说吃好了。说着,打了个 饱嗝。见二人微笑不由窘迫的慌忙站起来,热着脸转身走近窗边,眺望远方的风光 秀色以掩饰自己的难堪。渐渐地,他被这神奇美景迷住了,仿佛忘了身后的情景, 重新幻入到梦一样的化境世界里去了。不知何时,他感到左边有人站着,侧下脸, 看到乌多与启星并排立在他左侧稍后处正默默无言的凝视着窗外。他回头扫了眼, 发现餐桌已被撤去。 “怎么样。”乌多望着他淡然微笑,“你似乎已迷入幻境,如此忘情入神,真 让人嫉妒,你说呢启星。”乌多扭身拍下依然望着窗外发呆的启星。启星猛一愣, 侧过头,茫然的望着乌多。“你好象也是刚从虚幻中梦醒,是嘛,我的小宝贝。” 乌多摸下启星突然泛起红晕的脸。启星眨眨眼,不好意思的淡笑下没吱声。乌多望 着他笑眯眯的说:“我先回去了,你俩没事多聊会。” “哦,不,俺还得-还得回去。”他窘迫的连连摆手,“你看,俺已出来了大半 天,那个他-他还没饭吃呢。”他尴尬的瞟眼启星。启星正望着他,仍然还是那样淡 漠、郁悒。他脑袋一晕,不由深垂下头,手足不知如何摆放。 “那好吧,咱们先回去。只要你愿意,过些天你可以随意在此选一观景最好的 楼层,或者在这里的什么地方选一座别墅都随你便,你说是吗,启星小朋友。” 他没抬头,也不知启星什么反应,只是感到阵阵紧张不安。这里的风光多美、 多迷人,多么适合自己独居呀,可自己怎敢再来这种令他神智颠乱的地方呢。 “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别忘了到我那去。”乌多捧起启星苍白的脸轻轻拍拍, 随即拉着启星的手向刚才他们上来的磁浮车门处走去。未至近前,门已自动启开。 乌多向启星微笑着摆手告别,启星机械的扬起手,对他俩轻轻晃了晃。乘物启动, 转眼,便停下了。等出了门,他惊异的发现二人已到了广场前。 路上,乌多颇为伤感的请他看一下启星是多么孤单、脆弱,尽管她有着比整座 城市面积还要辽阔的天空与大地;有着难以想象的随意挥霍而永无告罄的财富;并 有无以数尽的各种专家、工作人员为她一人服务;还有不知有多少处从古到未来最 具特色的豪华建筑群任她随便到哪去住,可复生后的启星却始终是孤独的,那些无 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的超人、雅士及各类高级工作人员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让 启星同他们达到完全的勾通、共识,或建立起真正无碍的感情。事实上今天之人也 同样很少有能得她青睐、眷爱的,这并非只是因她天性傲狂,高高在上,目无俗民, 更主要的还在于她太稚弱,太纯真,也太专注了。除W先生与几个特殊人物外,很 少有其他人能真正靠近她,接触到她。也许,正因那里的空间太过辽阔,建筑群太 多、也太庞大,再加上任何事都无需她操劳费心的过分充裕、优闲才使她益发地显 得清冷、孤寂与乏味。她,是多么需要一个能值得她信赖的情侣与之相伴互爱呀。 乌多讲了半天见他一声不吭,才又向他解释道,不论怎么说他同再生W先生毕竟是 一个人,虽说性格与过去的他已有很大不同,也有些时间上的隔膜,可事实上启星 从心里说还是很敬重喜欢他的。无疑,过些时她只要能将再生W先生拯救过来,并 有了好些的情绪,启星自会把他与原他都一同接去的。乌多告诉他,刚才那一桌菜 就是启星不知他现在的口味是否有变化,所以上楼后又通知厨师长按当年原他曾喜 欢吃的所有菜全按菜谱做上了。听着乌多的话他简直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何时有过 菜谱呢,就连刚才吃的是什么他都不清楚,仅仅觉得异常地好吃适口而已,根本没 想到去注意那满桌佳肴都是些什么东西,或者是为谁准备的。 乌多,把他一直送到了家外巷口。 他推开了屋门,一位女子正从床上坐起,侧脸冲他微笑着舞了下手,“嗨-您好。” 他吓得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哎-哎-W先生,您怎么……哦-快站住,我是未了, 等一下,我有话说。”女子在后大叫着。未了?她-她想干嘛?他犹豫了下,停步在 院门口。他扶住大门,畏怯地缩着脖子,随时准备快逃而去。“我是未了,这么快 您就忘了。”未了已站在屋门外.“难道您阁下真有……哎-算了算了,看来本人还 是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她耸下肩,怪怪地咧嘴轻笑下,谈了一通她自己及她同 他和再生他等人的关系,以及近日她来这儿的情况。他总算忆起了些她的事,今早 她来这里,之后上床休息,他去买菜,后来……他脸上一阵烧,“对-对不起。” “想起来了,可尊敬的W先生阁下。”“哎哎。”“谢天谢地。”她上下打量着他 的衣服、神态,“看来这饭-也罢,咱俩干脆到外边去吃得了。”“别-不用。”他 嗫嘘着咽口唾液,抹下额头上的汗,“俺-俺这就去……”“做饭,可您并未买菜呀。” “那俺-俺……”他扭身向外就跑。 “哎哎-快站住。”未了问他咋回事。 “俺去-去买菜。” “真麻烦,”她无奈的耸下肩,“那就劳驾您最好快点,我最最敬爱的W先生, 说实在的,我现在都快饿昏了。” 他心慌慌地跑到外面就近买了些肉、菜。回来时,未了正坐在镜前修饰着她的 古怪发型。“请快些,我真的要饿死了。”未了妩媚的笑笑,同他虚晃了下手。 他手忙脚乱的生火,蒸米,炒好了几个菜。等一切就序,天,已黑了下来。 未了,依然坐那儿自我欣赏着,慢慢修饰自己。吃过饭,他以为未了会走的, 可未了并没走的意思,而是陷进一张大单人沙发里犯痴。他惶惑不安的缩退到自己 的床前,难受地坐了一点点边沿,且不时地偷眼瞧下她。未了,僵固在那。有时闭 着眼萎在沙发上许久一动不动,有时又会突然睁开眼冲他咧嘴干笑笑问上几句不着 边际的话。从其阴郁、忧伤和茫然若失的眼中,他似乎觉得-她,正在为什么事,犯 难发愁。大约晚上10点左右,未了站起来,告诉他她不想走了,打算住在这。他 跳起来连说不行,他不能……未了笑笑,请他无须忧心,她不会主动打扰他的,而 她住这主要是其它方面的原因。未了洗去脸上的浓妆,走到他身边盯着他说,她现 在已对再生他失去信心,觉得他比再生他更值得她爱,但她也理解他的顾虑,所以 不强迫他,不过她真的渴望与他同床共枕,他何时有兴趣,她何时接受他的垂爱。 她伸过来一只手,似乎想……他畏怯地抬下头,看到得却是一双褐黯昏怔的眼正在 雾里滋烧。他哆嗦下,腾跳而起,恐惧地摆着双手,不,不-他不能。他在心里企求 着她尽快离开,却无法吐出口,唯有在魂惊魄丧中颤栗自缩。未了没再动他,难受 的叹息一声,摇着头走到再生他床边坐下,抱怨在他这是干什么都不方便,连最最 起码的电话与电视都没有,假若没有电灯,简直就象回到了山顶洞时代。未了说此 耸下肩,揶揄道:“不过,这可是当今非凡的文明雅士们所梦寐以求的最超前时髦 啦──都市里的村庄──既无车马喧闹,又无功名倾轧,更无生活烦忧。纯洁、宁 静、美奂美轮。在这种温馨小窝的乌托邦诱惑下,使你不得不渴望返还到人类原初 那种唯一值得信赖的生之乐趣──鱼欢窃语──之中。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在这个 过去与未来最完美结晶的‘都市里的村庄’内,却没有今天,没有现在,没有眼前, 没有任何文明的技术、器械与礼节,甚至没有动物本能的欲望、冲动和生机,唯有 愚昧的自残与压抑;虚假的畏缩和孤寂;冷漠的自私与麻木;不幸的无聊和空虚。” 未了说此冷冷的哼了声,继续道:“什么最先进卓越的‘都市里的村庄’,我看叫 它最最原始腐朽的‘封建贞节牌坊’,或十万年后荒败颓废的‘都市里的墓穴。’ 最最恰当不过。”说毕,轻蔑的睨他一眼,脱下外衣自睡了。他再不敢朝床那儿去, 只是窝蜷在沙发上不住的瑟瑟发抖。尽管他丝毫不敢松心,可他,实在是太困了, 天近亮时,便不住的打起盹来。 等他醒来时已近中午,他感到奇怪,自己怎会和衣躺在床上。这时,厨房传来 一阵响,他慌忙跳下床,蹑足过去一瞧,竟然是原他在瞎摸着准备做饭,他一阵激 动,忙把原他劝到了屋里。 正做着饭,未了来了。神情沮丧,异常的疲惫,瘫在沙发上是一声不吭。等吃 过饭,未了又坐到镜前极认真的修饰起来。他有些想不明白,觉得化妆主要只是供 那些欠漂亮者遮饰或弥补丑陋不足的,而象未了这等绝色女子何以也要浓妆艳抹, 搞得几乎将她本身极其光彩的天然风韵都给饰盖住了,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惹人注目 或勾人欲望吗?但这对她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即使他不是一个画家,就是用一 般人的眼光看也会觉得未了不用化妆或稍施淡妆更较美丽动人,更易产生一种观赏 性的悦目感,至少也会具有某种激发人……他正坐那望着未了发呆,未了猛然扭头, 冲他嫣然一笑,起身,走了过来。他吓了一跳,惶遽而起,窘迫的垂下了头。未了 站在他的面前,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他,她忘了带钱,现在又没时间回 家,能否先借一些,过几天会还他的。他稍稍安了些心,忙转身去把前几天取出的 2000元钱全部拿出来递给她,喘息着咕哝说不用还的,只要她不在这住就好。未了 的脸一下涨红起来,“为什么?怕吃着您的,是吗?”“不不-不是,不是这-” “那是什么?哦-我明白了。”“什-么?”“不用怕,我的好好先生,我未了坑谁 也不会坑到您这,而且也不会……”未了顿了下,“至于我来这住的原因吗……算 了,还是过后再解释吧。”她怪怪地笑了下,抽出一些钱给他,他连连摆手拒绝, “那就多谢您了,不过,我还是要来的,希望您能谅解,并请您能将下午饭给我做 上,但如果我不回来也请您无须操心,过几天我再来讨扰,回见。”未了走了。他, 急急上死大门,长嘘口气,萎蔫在沙发上,蒙怔了半天都没还过神。 下午,未了没有回来。 第二天,谢天谢地,总算-没有人来。可他的脑袋却出了邪,各种希奇古怪的玩 意不停的在脑袋里转,许多残破不全的记忆也不时忽闪而出,搞得他是既欣慰又痛 苦,神经兮兮,终日不得安宁。 E 第三天下午,大门上响了几下,他怯怯地蹑足过去一瞧,好姥姥,原来是她。 门,又响了两下,他一哆嗦,遑遑打开大门,随即缩身退到了一边。启星见他这般 情态,脸上不由浮起一片绯红,淡淡的笑下走进屋里。他畏缩着蹭至屋门口,见启 星望了眼原他似乎不太舒服,才忙去把原他床前的帘子拉开遮住。启星轻摇下头, 想说什么又没说出,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上。他,远远的立在一边,不知是站着不动, 还是躲到别处去做些什么事更好。过了会,启星问起他俩及再生他近时的情况。他 嗫嚅了半晌才总算咕哝出了些支离破碎的话。启星有些郁闷,尴尬着空坐了好一会, 才又望着他请他能否谈谈他的详细情况。他更加狼狈,不时抹下额头上的虚汗,前 言不答后语的解释说自己的记忆出了毛病,大多数事情已毫无印象。事实上,此时 有些他能忆起的又因不能说而使得挤出的不几句话语显得极为拐扭、不连贯。他深 为自己的如此蠢笨痛苦自恨,却又没办法使自己在她面前能有更好一些的表现。 启星笑笑站起来,从身上取出一个极其精巧的小胸花走过来递给他,告诉他这 是一个特种通讯器,请他戴在身上好好保存,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扭动上 边的小机关,她就知道他这有事,当然,如果情况允许他最好能告诉她出了什么事, 以便她立即赶到帮助他,即使他真的还要退回去,但只要是在她与她哥哥来此城市 之后的所有时间内该物都会有效。他激动的简直说不出话来。启星望着他那无法自 抑的荒唐样,不由淡笑下对他说,请他没什么大事或危险情况也别随便叫她,更不 要向外人乱谈此事。他连声应诺。犹豫片刻,启星又告诉他,以后他们不用再担心 什么伪装假冒者了,昨天她已同哥哥联系上,她兄长已通过远距离遥控将所有假冒 她们几人的狗男女,包括为这些家伙精心化妆的美容师及医生等等混帐全部消灭掉 了。 “等再生他回来了,劳驾您通知我一声。”在大门口告别时,启星淡然微笑着 向他伸出了右手。他机械的抬起了手,可一当握住她那纤细、柔嫩、温热的手,顿 刻象被慑了魂似的产生出一种恐惧,并如触电似的立即抽回了手。不仅手指,且全 身都有些不住的颤栗起来。他感到冷汗一下就出来了,头昏心跳,脑门发凉。启星 惊异的瞪圆大眼,见他连退几步靠在墙上似乎要昏倒,忙问他怎么了。他艰难地摆 下手,嘟哝着他没事,可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启星极为不安地红着脸,不 知是过来扶他还是走掉。他抹下额头上的冷汗,狼狈不堪的轻声咕哝着没事,没事。 启星难受地说声对不起,随即,转身离去。 这日上午,他吃过饭刚坐下,再生他便醉醺醺的回来了。他正想告诉再生他前 两天的事,可还未等他说上几句那家伙已吼叫着让他走开,再惹他烦就跟他急,随 即倒在床上昏然睡去。他慌忙到院里通过藏在内衣里的胸花告诉启星再生他刚刚回 来的消息。启星应了句,称马上就来。他本以为启星再快也得一、两个钟头才能赶 到,便进屋取些钱打算上街买些好菜,没想刚要打开大门,忽然感到有个犹如圆形 飞蹀的无声影子轻而稳的飘落院中,同时听到有人叫他。他惊了一跳,刚回转过身, 启星已敏捷的从飞车内钻出向他招手。他总算惊醒过来,慌忙走近她说再生他醉了, 正在睡呢。 进屋后他慌乱地先将原他的床前帘子拉上,正要去叫再生他,启星招手拦住, 问他刚才开大门干嘛,是否打算出去。他连连哼哈着说想去买点菜,随之也不管启 星如何阻拦,匆匆跑出。 等他一个小时后归来,启星仍坐在沙发上望着昏昏傻睡的再生他发呆。他手忙 脚乱的到厨房去做饭。启星过来告诉他不用忙,时间还早,看样再生他一时半会也 醒不了,不如她先去办点其它事,如果在她今日没返回之前再生他醒来就请他先向 再生他谈谈,或看具体情况同她联系。 走至门口,启星回头凝视正呼噜昏睡的再生他好一会既没动也没说话,淡淡忧 伤之中带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凄凉与茫然。也就在这时,再生他翻了下身,猛然从口 中喷出大量的酒菜,搞的满床满地都是。启星脸涨的通红,瞪圆的双眼痛苦地眨两 下随即又厌恶地闭上了。他忙跑过去推拉再生他,打算把被单扯下来。启星想过来 帮忙,但立即干哕着快速朝外跑去。他似乎受了传染,干哕着几乎呕吐出来。他慌 忙推开窗子跑到门外。启星蹲在地上,正难受的吐着黄水。过了会,启星站起来, 阴白泛黄的脸在微微颤动,眼角挂着泪滴,非常难堪地望着他说她不能闻这种味, 得先走了,请他能予谅解。 启星钻进车。飞车,无声的拔地而起,瞬间,便消失到,空际,之中,去了。 望着天空,他呆傻了好一会才轻摇下头,走进屋里。 “刚才-是否有人来过?”再生他仍然有些蒙怔怔地抬头问了他一句。他一看再 生他那样,急忙捂住鼻子,冷言道:“最好还是先收拾好你的臭东西再说。” “俺-俺么……”再生他似乎才发现自己的杰作,急忙捂住鼻嘴,跳下床光脚跑 到了院中。他忍不住,只得重新跑出。再生他连连向他摆手说他不行,不敢闻,头 昏脑痛的厉害,说着已扶住墙蹲了下去,随之瘫坐于地,似乎又要睡着了。真是岂 有此理,待会启星来了看到岂不……他觉得这家伙实在够呛。怎办呢?徊徘半晌, 他终于鼓足勇气,站到再生他身后用力推晃着他大声说道:“哎哎,快起来收拾你 的臭东西,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谁,谁来了?”再生他抬起昏沉沉充满血丝的眼,向四周望望。 “启星。” “啊,妈呀!”再生他仿佛听到了什么恶魔的名字一般恐惧的直朝后钻,脑门 嗵的一声撞到屋墙上,顿然惊醒了许多,抱住脑袋浑身颤抖,几乎缩成一团。见到 再生他如此怪样他不由一阵难受,犹豫着过去,拉开再生他问怎么回事。再生他拼 命挣扎着,口中连叫启星饶命,一当看到是他时才长出口气,瞪着眼向四周望下后 怯怯地问启星在哪。他感到莫名其妙,搞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如此惧怕启星。 “你-你为何如此怕她?” “谁?”再生他惶恐不安的迅速扫一眼院中,盯着他问:“你-你说谁?” “你问的是谁?”他盯着再生他大惑不解,“就是刚才来的那一位。” “她?她来干什么?” “找你呀。”他真有些想不通再生他是怎么回事。 “为-为啥?”再生他又紧张起来,“俺可没干对-对对不起她的事。” “真的没有吗?你大概忘了吧。”其实他并不知什么,只是顺口说说。 “你-唉-那次-那-那那是误会,是……” “什么?” “算了,算了。别说了。反正俺怕她还不成吗,惹不起难道躲-躲也躲不起吗?” 再生他望着他怯怯地问她到底来干什么。他觉得再生他现在似乎已经清醒,不象装 的。犹豫下,他问再生他为何如此惧怕启星。再生他狼狈地咧下嘴,小声告诉他, 他只知启星是他的再生恩人,自那次被她打后再没见过她,前时他一直听人说启星 正在发疯,残酷的杀人。他多次问未了是怎么回事,未了总是反复提醒他千万要躲 着她,尤其象他上次得罪了启星,如果碰上准得倒大霉。最近虽没见到未了,但一 般人谈起那将启星描绘的更加邪乎,似乎启星是个披了张美人外皮的妖女恶魔,专 以嗜杀少年,以及象他这样的青年为乐,结果使他连走在路上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 启星捉住杀掉。再生他向四周快速扫一下,压低声说,前天在本市最大的广场上有 许多伪装过他们的人,以及不少其他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相互用最最残酷的方式一点 点的割裂着对方与自己,并且还相互不停地啃咬着对方和自己的血肉。整整一个下 午,那些家伙们才在忍受无尽的痛苦与煎熬后慢慢死去。再生他称这便是刚才那位 启星所为,尽管长的漂亮,心却太黑了,故而现在他是一想到她甚或一听见她的名 字就忍不住要浑身颤栗。 再生他说得极为认真,简直就象真的一样,听的他不住倒吸着凉气一阵阵后怕, 可他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拼命地想呀想,总算从残缺不全的记忆里寻出了一些 尚无条理的东西。他向再生他罗罗嗦嗦讲了自己记忆中的启星,以及此时对她的印 象,还有最近他所经历的事情,听得再生他目瞪口呆,一次次打断他问是真的还是 假的,并不停的掐掐太阳穴问他现在是否在做梦。渐渐地,再生他相信他说的这一 切全是事实,且为他自己如此长久的被人欺骗玩弄而开始发火愤怒,大骂那些臭婆 娘,声言过几天一定得去把她们统统宰了,尤其对未了更是恨之入骨,不住嘴的痛 骂未了卑鄙、下流,为了自己竟敢这样哄骗他,还如此诽谤启星,搞得他这样久一 直把恩人当魔鬼防范。看到再生他这种情态,他真担心未了此时进来,那不剥了她 的皮也得杀掉她。他劝再生他别性急,并谈了启星与乌多所谈有关未了与C君的事, 声称未了与其它类女子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爱他的,事情既然至 此,最好和平解决,千万不可乱动干戈。再生他一听立即又冲他大光其火,斥责他 一定是同未了串通好了在欺骗他,否则为何如此久了不说,到今日也不提前打个招 呼,让他刚才还在启星面前出如此大的丑。他气得哭笑不得,真不愿再理这个家伙, 可还是耐下性子告诉再生他他也是近几天才知此事,而近些日他也仅仅只是因记忆 力有部分恢复才记住这些,至于他再生W先生已多日弃家不归,他又到哪去找他说 去呢。他讲了今早再生他回来时的粗暴,以及启星对他那种丑态的厌恶,希望再生 他以后不仅应断绝与其她女子的胡闹往来,还得断绝一切怪毛病。再生他不再发火, 跳起来举着拳头对天发誓,声称他今后如再与其她女人来往就让他天打五雷轰,烂 了男根,再喝一滴酒,做一件对不起启星的事就不得好死,成个比原他更可悲的阉 人与活尸。再生他在大放厥词,听得他一阵阵心跳发晕,浑身颤抖不止。再生他好 不容易总算发完了一篇极其下流无耻,几乎用遍各种淫秽、刻毒与丑陋字眼的誓言, 然后靠在墙上大喘气。 二人相对而视,总算安静了会。这时,二人听到原他在屋中叫喊,问有人没有, 屋里为何一股难闻的酸臭气。原他在一遍遍问着,也许早就在问了,不过现在二人 才听到。再生他来了气,冲到门口大声斥骂起来,但原他听不见,仍然还在问着。 他过去告诉再生他别叫了,自己做的好事竟有脸骂人,还不快些收拾。再生他不再 说话,拉起被褥扔到院中,然后胡乱扯拽一通,扔到卫生间的浴池里冲起来。 再生他急不可耐的一再催他快走,似乎要带他去向启星赔礼道歉,他告诉再生 他这种样子怎好意思去,最好今日先去洗浴一下,再买些好衣服,另外他肚中的酒 气也应消散一天才行。再生他无奈的拍着肚子,恨不能也到水管上去剖开好好冲洗 一下。再生他手慌脚乱的瞎折腾一阵后突然又怒冲冲的说,洗浴只是一会的事,他 不能白白浪费这一下午,现在他必须去找未了算算帐,看她为何如此混帐的欺骗他, 不杀死她也得打她个腿断胳膊折,让她一辈子忘不了这种卑鄙无耻的下场。他慌忙 制止,又说了一通未了的难处,劝再生他切不可鲁莽行事,事到如今,最好还是按 乌多与启星所说,劝未了与C君合好为上,这样对几人皆有益处。再生他总算答应 不去动未了,但坚持要去找她说清,并告诉他既然是启星的建议他必须去代劳,一 定得劝未了与C君合好,他相信未了是会听他的话的。再生他非拉他一同去,他实 在不愿去。说真的,他已有些怕她了,怎么还敢去找她呢,即使再生他跟着他也有 些发毛,但他经不住再生他的强拉硬拽,只得随其而往。 出了家门他才想起启星,本打算通话告诉她,可看看再生他又打消了此念,他 并不是怕再生他把东西要走,而是担心再生他认为自己是启星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 二人乘出租车来到未了住处。 这是一套带花园草坪的小别墅。三层小楼不是很大却异常的精致。再生他取下 大铁门旁的电话式门铃按了几次,见没反应,便打开锁进去,可小楼的门锁已换, 敲了半天也无人理睬。再生他大骂未了一定是在背着他搞什么事,对着门是连踢带 擂,多亏门板结实,否则早被砸破了。他急忙拉着再生他出去,省得他一会气急发 疯。再生他一路之上是嘟嘟哝哝骂着未了,讲着未了如何可憎、如何玩弄他、欺骗 他,甚至后悔刚才没把门砸开。再生他怀疑未了一定还在里边,大中午怎能一个人 没有,并几次非拉他重新回去看看不可。他真怕未了与什么人在房中,故而是极力 劝再生他先到C君那看看再说。再生他问C君在哪住,但他的脑袋里现在连C君家 的一点影象都没有。无奈,只好由再生他带着他走了。 二人乘出租车据前时遇到C君买东西走去的方向是一路不停地下车询问,可绝 大多数人见到他们就远远躲开了,即使拽住问谁,被问者不是惊慌失措就是麻木冷 漠的随便应付几句赶快离开。没几人听说过C君这个名字,是干什么的。后来在一 座住宅楼下他们遇到了一个刚走下楼的浮浪女子,此女模样平平,不过其服饰却非 常时髦、精良,妆饰还有些过分怪诞、奇特。她似乎与再生他有些认识。女子只想 同他二人靠近乎,摸摸动动的搞得他好不难受。再生他斥责她规矩些,女子显得很 惊异。当问到C君时她扭姿作态的告诉他们,C君的大名按常理说是无人不知的, 尽管C君不咋样,可他所结交的却全是最著名的男女,尤其是红运特别的高照,本 城最伟大的几位女士几乎都让他轮转着游了个遍。虽说这些人大都烟消云散了,而 且现在的本城之人也全他妈的染上了健忘症,但如果人们真得能把C君遗忘掉,那 这个混帐城市可真他妈的没救了。女子东拉西扯了半天,等问到C君在什么地方住、 现在如何时。女子竟嘲弄似的说她怎能知道这些呢,事实上她连自己怎么样,在哪 住都不清楚,怎会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闲事呢。女子见再生他今日没法靠近,便嘻 皮笑脸的说,据她模糊的印象,似乎听人说过就在附近,可是否如此,她也不敢定 说。女子说毕,无奈地摆摆手,走了。 他俩在附近住宅区转来转去,竟然再无一人听说过C君的名字,更别说什么C 君在何处居住了。有些人也许为了尽快打发走他们,便指着一座楼说去那问问,可 到那里又有人指指另一处让去问问,跑来跑去,在不足一平公方里的地方竟耗去了 两个多小时。再生他气的乱骂乱叫,让到别处去看看,但他有个十分模糊的印象, 这些地方似乎在哪见过。后来,二人又转到了刚才遇到那位女子的楼下。恰好那女 子又回来了,见二人还在瞎转不由嘲弄似的问他们怎么样啦,是否到她家里歇歇。 再生他疑惑的问她不是自称她没家吗,女子自嘲似的说,这不过只是她偶尔睡觉或 吃饭的地方罢了。 女子极力劝二人上去坐坐,喝点水、歇歇脚,再生他犹豫下便同意了。其实, 他早已感到了困乏,但并不想自找麻烦,然而在再生他的劝导拉拽下也只好从命。 女子住在四楼,大套房,看样家境倒还不错,只是东西扔的乱七八糟,连床都 没叠。她从冰箱中给二人取出饮料,坐在一边说些极袒露的话,并古怪的变换着各 种不同的笑声。他觉得很不自在,看到女子不时地骚扰他们便几次悄声叫再生他快 些离开,但再生他并不理他,只是很随便的在同女子应付打笑着。 就在女子同再生他摸摸动动,愈来愈放肆时,门上响起一阵钥匙转动声。他惊 了一跳,女子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旧坐在沙发扶手上搂住再生他的脖子在嬉戏。 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打开门,随之愣在那,僵滞了好半会没说出话。女子依然 故我,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男子忍不住了,抡拳在门上用力砸了两下。女子头也 未回,轻蔑地哼了声说:“对不起啦,劳驾你去给我朋友做些好饭菜送来,我们要 喝几杯。”男子双颊抽动,脸色青白发暗,好不容易才憋挤出半句残言:“你自-自 自……”男子愤然地摔门而去。 “你好厉害呀。”再生他淡笑着将饮料一口喝尽,拔开女子站起来,“谢谢你 的盛情款待,俺们告辞了。” “你怕什么。”女子不满的说:“他是什么东西,整日不归家,还有权说我, 今天我就让你们住这,非得治治他不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俺们还有急事得立即找到C君,再会,再会。”再生 他冲女子做个鬼脸,逗得女子哭笑不得。女子难受的劝二人再呆会,或无论谁再坐 会都行,免得让那混帐回来耻笑她。再生他告诉女子别急,等找到C君后二人一起 来,准会够她受的。女子无奈,只好放二人走,没想这门一开再生他就立即大声叫 起来:“C君!” C君端着一铁簸箕垃圾刚跨出对面屋门,一见再生他向他冲去,不由浑身哆嗦 下扔掉簸箕,快速跳回房中,砰的一声将对面房门关了个死。再生他拼命的砸门, 大声叫着C君,里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再生他有些生气,又猛力擂砸几拳后回头 对正站在身边发呆的女子恶狠狠的嚷道:“真不是东西,刚才为何不说,险些让俺 们错过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女子一脸的惊慌与受冤的难受状,“我们在此住了两年 多,从未见过这扇门开过,只是以前曾听说他在此附近住,真的,我可没骗你。” 再生他轻蔑的瞪了眼仍在惊傻中发呆的女子让她滚回屋里去,女子不满的翻下 眼,悻悻地冲进房中摔上了门。 再生他瞟他一眼,神秘的笑笑,压低声音告诉C君他是受启星之命来谈事的, 没有恶意,快开门,省得浪费时间。C君总算开了口,冷冰冰的说乌多已经来过, 请他们别再来烦他了。再生他摸摸下巴,轻点着头,告诉C君他刚从启星与未了那 来,有新的重要事情转告,总不能让他站在门外说吧。C君犹豫着打开门,但伸手 朝门道上一横,似乎随时都有赶他俩出去的阵势。再生他可不管这些,嘻皮笑脸的 一拔拉就闯了过去。C君无奈,只好气哼哼的跟至简陋的客厅,站在门口让他们有 话快说,他还有事忙着。再生他根本不答理C君,东瞅西瞧,又到C君卧室里转一 圈,过来坐下后盯着C君问他如此还怎样生活,难道不感到可悲吗。C君翻下白眼, 郁闷不乐的让再生他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再生他似乎早忘了他自己的行为,把他 说过的话加油添醋的向C君贩卖了一通,听得C君几次打断说他早知道了,如果只 是这些就请二位再见。再生他根本不在乎C君的情态,声称重要话还在后边,他得 按顺序讲,不管C君听过没有反正他得把自己的看法全部说出来。C君无奈,只好 找把椅子坐下,任再生他随便自说个没完,直到再生他罗嗦的实在无话可说了,C 君才抬起头问还有什么话,再生他惊异地瞪着大眼反问C君这还少吗。C君站起来 既伤感又悲愤的说,他刚才真是昏了头,竟会放他们进来,他们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也来瞎掺和。未了虽说与他们在一起呆过一阵子,可他们一点也不了解真正的 未了,他曾受过她的多少凌辱折磨,时至今日他又怎么可能与她重新合好呢,对于 这样一个忘恩负义、卑劣无耻的荡妇,他宁死也不会再理她的。C君似乎一提起未 了那气就不打一处来,把未了骂的狗血喷头,一文不值。再生他几次愤然打断C君, 斥骂他一派胡言,既愚昧不开化,又卑鄙下流,只顾自己一点不了解未了,今日也 不看看自己如何反倒有脸指责别人。C君被说的脸涨通红,想辩解可再生他那容他 插言,一个劲的呵斥C君,声称他与未了的情境没什么区别,到现在他俩谁也别指 责谁,尤其是C君,作为一个男人更应体谅未了作为一个孤零零女人的苦衷,应主 动降下架子,不念旧恶,相互宽容、相互帮助,不管怎么说,二人毕竟都是历经磨 难之人,何必如此斤斤计较而各自孤独的过着这种可悲的生活呢。 听着再生他这些话连他都惊的目瞪口呆,他真不知再生他怎会在半日之间变的 如此可爱,竟有此等能言善诱的天赋,尤其是对那未了,刚才还恨之入骨,现在却 是如此的关怀,为之辩护,仿佛未了真是一个可怜不幸的人必须由他帮助才能逃脱 不幸。C君沉默了好一会才痛苦的说他们根本不了解他现在的处境,自打他做下了 对不起宗方的事后简直痛不欲生,现在能活下来只是靠了启星的救护帮助,虽说启 星并不喜欢他,但他珍惜这些,尽管他完全可以永远不再见启星,但假若在这种时 候让未了和他同居一室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况且他已习惯于孤独,在没有任何人打 扰的情况下忏悔自己的罪恶,而未了却是那样的轻浮、奢侈、好吃懒做、只会妆饰 打扮,并且还有些清洁癖,可他今日已成这样,仅能苦度时日,别说未了无法接受 他的绝望与悲哀,连他的穷酸、脏乱也难以忍受,而他同样也难以容忍未了的一切, 二人之处处相反,简直如水火难容,当年他们之间的多少次矛盾就是由此产生,今 日他又怎能再重蹈覆辙呢。C君悲哀的劝他们还是别操这份闲心了,他绝不会干涉 他们与启星及未了的事儿,只要他们能各自过好就行了。现在的他几乎对一切都已 绝望,仅仅只是为了赎自己的罪才苟活下来。C君请他们转告乌多与启星,以后别 再找他也别再管他,他不配别人答理,只能在此孤寂中等待该死的时刻降临。 看到C君那想哭又哭不出的样再生他连句安慰的话都没了。再生他站起来冲C 君拱下手,向门外走去,直到二人出了屋,C君要关门时再生他才难受的挤出几个 字,请C君多保重,别太自伤了。C君没吱声,轻轻把门推上了。 二人正要下楼,没想对面的门一开,那女子又笑眯眯的出来了。她显然又精心 打扮了一番,见二人发愣,便媚笑着将两人朝屋里劝,说她搞了些酒菜,请二位进 去聊聊。再生他一下火了,把刚才压抑的愤懑冲那女子喷发而出。再生他恶毒的骂 着,一掌将女子推倒在门内,随即把那门用力一拉,怒冲冲地奔下楼去。房中传出 了女子的痛叫及哭骂声。他回头扫眼已毫无动静的C君房门,快速追了下去。 再生他走的很快,没多久就赶得他浑身虚软,气喘嘘嘘。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体 力不支了。在一个外表装饰的有些过分华丽的浴池门前,再生他对他摆下手就朝里 进,他被吓的魂飞魄散,惊慌失措的退了好几步,连连摆着手称他在家才洗过。再 生他冷冷的打量着他说家里那是什么破玩意,这里有种类繁多的沐浴方式,且有很 不错的按摩小姐,进去消除一下烦劳如何。他感到一阵晕眩,脚步难稳的边走边说 他不太喜欢洗澡,况且现在已过晚饭时间,他先回去做饭,等再生他洗好回去正好 吃饭。再生他烦闷的不知说了句什么扭身走了进去。他长嘘口气,抹下额头上的虚 汗,招辆出租车回到了家中。 到家后他先同启星联系。启星听了他的简单介绍有些激动,她似乎想立即过来, 但她旁边有人在劝阻。称她现在正头痛,还是躺下好好休息,何况天也黑了,不如 明天再说。启星犹豫着,最后决定明日下午来此。 次日天刚亮,再生他就早早起来到未了那去了。声称在下午启星来之前必须到 未了那把一切谈清,否则就显得他太不尽心了。 快中午时,再生他回到家中,脸色阴沉,神情暗淡,朝床上一挺,瞪着天花板 不住的长嘘短叹,模样十分的伤感烦闷。吃饭时,再生他只吃了几口就扔下碗筷瘫 到沙发上呆痴,还对他的几次询问甚感厌烦,但过了会,再生他却坐直身,向他简 单讲述了未了那儿的情况。按再生他所说,本来他是想同未了好好谈谈的,没想到 那儿就吵了起来,开始他还很生气,可当他搞清未了今日的惨状,以及所致原因后 竟惊的木鸡一般,好半天没缓过神,羞愧的直想撞墙,叫未了痛打自己一顿。按再 生他所称,现在的未了不仅钱物失尽,且连房子都抵压卖掉了,除了几件破衣服外 已一无所有,过两天等新房主一到大概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再生他有些难过的说, 未了虽说有些地方可气,可对他们还是一片赤情的,至于她的钱财遗失说实在的也 与未了过分地爱他而脑袋发昏、失去辨别力有直接关系。再生他称他很想帮帮她, 然而启星马上就要来了,他真不知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再生他摇摇头,走到床边, 重新,躺下了。 下午,两点。 大门上响了几下,再生他腾跳而起,慌忙整理下衣服,用力搓搓郁闷的脸,望 着笑吟吟走进来的启星是手足无措,痴呆在那,不知,如何,动弹。 连衣裙,莹白-如风,在修长的倩体上,浮动,虚虚的;秀发, 长长的,在肩背,垂散,飘飘的;莹莹娇颜,凝如脂玉,微红泛 起,淡淡的;丽眼波扬,秋水含羞,默默的;垂目颔首,微微的。 再生他手忙脚乱的用鸡毛掸掸掸沙发请启星快坐,启星嫣然道谢,可一瞥到里 间的原他,脸上即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搐。再生他慌忙跑过去把原他床前的帘 子拉上,并连连向启星点头道歉,结果使刚刚入坐的启星又一下站起,霞云羞映, 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二人又是一阵客气地相互让座。再生他没敢朝启星身旁的 沙发上坐,而是略显犹豫的走到自己的床边向他悄悄做个鬼脸后坐下了。 不知是启星过于谨慎、还是再生他太过紧张。二人的情态显然都有些不太自然, 尤其是再生他总有些心神不宁,问一句答半句,有头无尾,和他的可怜相已无多大 差别。启星似乎也是不知说什么好,不时还微露出某些疑虑,结果搞得他们之间的 谈话是断断续续,始终无法畅达。为了摆脱这种不时冷场的窘迫与尴尬,启星终于 站了起来,声称她现在有些事想到乌多老师那儿,不知能否请再生他和他一同前往。 再生他慌忙站起身,陪出半脸干笑,嗫嘘着问几句还是应诺了。 他,不愿去,也不能去。 两人挥下手,道声再见,走了。 下午饭后,再生他回来了,显得既兴奋又有些伤悲,声称猛一见到启星时几乎 被震昏了,简直无法想象这位如此含蓄、矜持、很少说话的少女就是他记忆中的那 位人见人爱,却谁也无奈其何的调皮捣蛋鬼小启星。她有着超凡的仙姿神韵,再加 之她这种不屑言笑的淡漠使他不能不感到一阵阵慌乱、拘束,即使她没有那众多令 人恐惧的传说与经历,他也不可能一下放松且完全坦然地面对她。再生他到镜前照 照,稍显羞怯地笑笑说,他怎么也搞不懂象启星这样的非凡之人为何会如此深沉的 眷恋于他。再生他脸放红光,晃着脑袋叹息不已,显得十分的骚动不安,转来转去 几次问他是怎么回事。后来,在提到未了时再生他顿刻就沉下脸来,声称他现在一 想到未了就气闷、难受,更加羞愧,结果在下午启星与乌多同他谈到未了时,整得 他好不狼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前言不答后语的胡乱应付。二人对他的 这种古怪情态甚表疑惑和不满,尤其是启星,后来干脆不再吱声,若非乌多不时的 没话找话说几句,大概只有干坐了。吃过饭,乌多原想让启星开上车带他到大街上 兜兜风,游逛游逛,没想启星竟称她有些头痛,叫那辆大的使这院子都无法放下的 巨型小轿车式飞车一下就把他送到了巷口外,连何时再相见都没提就走了。再生他 怀疑启星是生他的气了,所以是整整一个晚上都处于兴奋、焦躁、烦闷、伤感与不 安的混杂之中,翻来覆去,几乎无法入眠。 次日,再生他一醒来就又陷入焦虑烦躁中,屋里院外,转来转去,一会也不得 安宁。三点钟后,再生他认为启星不会再来了,犹豫反复,终于,跑了出去。 下午四点左右,他正闷坐的无聊,胸前忽然传出启星柔和且不大的声音,询问 他再生他情况,他简单谈了几句。启星沉吟着似乎想问他话,却又说声对不起再见 了。他本知启星已把音断了,却还是取下胸花放在耳边静听细辨了好半会,看是否 能听到其它声息,结果是什么都没有,一丝半毫微音都不存在。他长出口气,坐那 想了半天也未能搞明白启星为何会欲言又止,仅仅说了那么半句话。 再生他到很晚才回来,令他惊异的是这家伙又喝醉了,挺到床上很快就昏昏睡 去。望着再生他如此模样反而让他难受的无法入眠,这还未开始呢就又成这样,以 后将是什么结局呢?他想了好久,奇怪的是此时竟连丝毫的影像都未出现,结果使 他又为自己的不幸伤悲了大半夜。 当他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再生他正躺在床上瞪着屋顶发呆。他不好意思说什 么,只有请再生他快些去洗漱一下,省得一会启星来了不好看。再生他嘟哝着启星 是不会来的,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了。说归说,再生他还是去认真的清洗了一番,随 后又在身上撒了些香水。午饭后,再生他的情绪似乎好了些,可还有些骚动不安, 不住的站起来在屋里院外游荡,反反复复地问他启星会不会来。他烦的透透的,但 看再生他急的不行,便躲到卫生间小声问启星现在有无事做,启星称她这两日有些 头痛,正在床上躺着。他讲了再生他现在的情态,启星听后竟笑了下,叫他别让再 生他出门,她这就派车接再生他过去。 他回到屋里还没坐稳,就看到一辆飞车无声的落在院中,他慌忙叫再生他出去, 称这可能是启星派来接他过去的专车,再生他还有些不信。这时,从飞车里出来一 位精干高雅的中年男子,对二人颔首鞠躬,“启星小姐有请再生W先生。”他推下 再生他,再生他如梦方醒,遑遑然地随那人上了车。 晚饭时,启星传话给他说再生他将在那里住上几天,熟悉一下环境,请他不要 担心,有什么事双方及时联系。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未了来了,一副疲惫无力的悲伤模样,扑通一声瘫进大沙 发内就翻他两个白眼,厌厌地问他再生他在哪。他一时慌张竟说漏了嘴。未了双目 微闭,声音很轻地哼了下,随即闷在沙发里不再言语。 良久,未了才哀然长叹,告诉他现在她已是真正的无家可归,上午新房主已至, 她再无去处,眼下只好先住这混几天饭,至于下一步如何办只有等再生他归来后再 说了。他听得脑袋一阵阵发晕旋转,慌忙告诉未了他最好现在就招再生他回来商量。 未了立即制止了他,声称现在再生他已同启星住在一起,她只能认输,可不管怎么 说她也是一片真心眷爱着他的,既然他与再生他是一个人,那爱他也就是爱他,今 天启星占去了再生他,那她退一步爱从过去退回来的他也总不算错吧。启星既然没 要他俩一同去,就说明启星对他的兴趣不大。未了请他放心,不必担忧,更不要拒 绝,因这丝毫没有对不住启星与再生他的地方,如此才是对几人皆有益处的合理之 事。未了的话险些没把他的魂惊飞,尤其是那样地情真意切、伤感悲凉,反而使他 更加恐惧、慌乱。他急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哀求未了饶了他吧,他可以给 她钱,可他真的不能。未了听此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认为他太懦弱了,也不知是被 什么给惊丢了魂,吓破了胆,到现在竟然还怕再生他与启星责怪他。未了又耐心地 向他讲了一大通道理,让他放心,她相信再生他与启星绝不至于连这一点道义都不 讲,事实上他们也是无权干涉的。她只要同他在一起,假若他同意,她一个月就出 去几天,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挣到足够二人生活的用费。后来,未了见他实在惧怕的 要命,便凄惨的笑笑说,她绝不会再主动碰他的,请他放心好了。眼下,她只是临 时在这住两天,如此总可以吧。未了似乎并不在意他如何回答,耸肩作个怪像,脱 衣躺在再生他的床上不再理他。 他对她无可奈何,既没胆量说她,更无勇气赶她。唯有自己在提心吊胆中,窝 蜷于沙发内难以入眠。 天,已蒙蒙昏亮,他困的不行,不知何时,竟支撑不住,陷于迷迷糊糊之中。 他几次从噩梦中惊醒,看看未了总是安静的睡着,才稍稍放了些心。 当他眯开惺忪睡眼时,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眼前僵滞。他腾然坐起, 急向后缩,直等看清那是未了且在她惊异地站起退后几步时才不由嘘出一口长气。 未了本来可能是正坐在他身边望着他发呆,见他这种怪样,不由咧嘴干笑笑,迟疑 了下才问他为何竟会睡到现在,她已在床边呆坐了几个小时,肚子早就抗议了。他 昏乱无措地跳下床,懵怔了半晌才由未了提醒几次后去厨房慌然做饭。 下午,未了又给他开讲了半天道德进化课。晚饭后,未了声称,这几日她身心 交瘁,困的要命,只好对不起先睡了。昨晚,他没休息好。十点一过,眼睛就直朝 一起粘。本来,他还不敢上床,但想想昨晚,才稍稍放了些心。他和衣躺到床上, 不一会,就睡着了。 他似乎-听到了抽泣声,并感到一个柔软的温绵绵东西在吻抱着自己。他,惊醒 了。原来是未了正在他的被窝内赤条条一丝不挂,见他醒来,猛得抱紧他,拼命的 趴在他身上吻起他来。他感到了窒息般的晕眩,在极度的恐惧中,不知怎的竟把未 了连同被子一下全给掀到了地下。未了痛的惨叫一声,趴在被子上绝望地悲哭起来。 他腾坐而起,慌乱地去查看自己的特殊装置,尽管没发现未了动过它,可他依然无 法止住浑身的颤栗。他有些后怕,在瑟瑟发抖中不时抹下额头上的冷汗,不知如何 办。 不知过了多久,未了的哭泣渐渐小了下来。她慢慢坐起身,用被角抹去胳膊肘 上被水泥地擦破而流出的鲜血,揉揉脊背与肩胛骨,跳起来快速穿上衣服,哽噎着 斥责他说,本来她只想靠着他安慰一下自己那悲凉破碎的心魂,可他却连丝毫的人 味都没有,竟然如此野蛮的伤害她,简直连再生他都不如。他正为自己刚才的粗暴 后悔呢,一见未了要朝外走,便慌怯怯地问她这深更半夜的到哪去。未了在门旁冷 冷地说,既然他这样讨厌她,她也不能厚着脸皮赖在这惹他生气了,她去哪不用他 管,走哪说哪,谁招她去她都同意,不管瞎子、瘸子、丑八怪,只要把她当人看, 她都答应。他一听可昏了头,连连摆手说不行,绝对不行,只要她别去胡闹他什么 都答应。未了扔下手中的包就冲了过来,一下扑在他身上,连哭连笑,发疯似的狂 吻着他,把他整的神智崩乱,使足劲才推开她,恳求她别这样,他绝对不能同她睡 在一起,不是他不同意,而是他不能,请她能够原谅,只要未了不出去,他宁愿睡 到门外。未了一听又瞪直了眼,责斥他说,人人都在玩弄她,想不到他也这样戏弄 她、耻笑她,似乎她同别人睡过觉就再不配同他睡了。未了告诉他别忘了她同再生 他、也就是他自己在一起住过那样久,何况她是真心爱他,又不是来骗他,他为何 如此怕她的爱,畏惧她的肉体呢?她现在已一无所有了,仅存这一点对他的爱,她 所能做到的也唯有同他进行欢娱自慰,假若连这一点她也要失去,那她还能再做什 么、还能怎么办呢?未了问他同意不同意,一句话,同意她就留下,不同意她就离 开。她并不是找不来情人,没有崇拜者供养而非要在这受他轻视嘲弄。他急的脸红 脖子粗,气短心凉。他,还能怎么样,又能说什么呢?事实上他现在连丝毫的情欲 都不存在,虽说他有情感,但他根本没有性爱的激情,只有对性欲的本能恐惧,而 且是一碰到那东西,甚至一想到那动作就苦痛绝望的要命,仿佛一把把尖刀无情的 捅在他的伤痕上,他不仅不能,并且触之将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他总不能为了她而 昏头,那样不仅自己得倒霉,连她岂不同样也要遭到严重挫伤而绝望吗?一个神圣 的偶像当被发现是个废物时更加倒霉绝望的将是偶像的崇拜者而非偶像自己,虽说 这样将使偶像在崇拜者眼中倒下死去,可事实上偶像自身还是依然如故,而那崇拜 者精神支柱的崩塌才是真正最大的悲剧与灾难。 未了见他不说话,猛力晃着他问想好没有,他似乎在半昏半迷中说了句他不能, 他真的做不到,假若她非要如此强求,他,也只好听之任之了。未了气得浑身颤抖, 用力推开他,悲愤的冲出门去。 他呆呆的坐在床上,整整一夜,再也无法入眠。想着这如此顽固又疯狂的未了, 他不禁一阵酸楚悲哀。有什么办法,自己是没用的东西,再生他又到了启星那里, 她得不到爱的回报,只有那没了爱的空洞肉体。她能怎么办?她又能到哪去呢?在 这黑漆漆的凉夜中,她能飘流到什么地方呢?未了需要的是肉体之爱,可他最惧怕 的偏偏正是这种东西。性欲---是人类赖以延续的最首要因素;情爱---是维系人类 的性欲能远大于其它类动物的决定性推动力,离了它们,人类又何谈其它──事实 上人类正是有了这正常又超常的〈不受任何季节、环境与时间等制约的〉非凡“性 欲”才使人类能在这漫长的进化过程中逐渐聪明、奸诈,并日趋众多、强大,尤其 是能一步步地脱离动物层,告别动物圈,走出动物园,最终远远地超出了自然界中 的所有其它类动物──然而,对于一个阉人来说,爱与性,只是可怕的灾难,是精 魂荡灭的丧钟,是肉体进入地狱的优惠券。阉人---一个真正的废物应该什么都没有 任何爱与性的强加都只能导致更加可悲的毁灭与惨剧而未了却不懂这些也不可能知 道还有这么回事她企图用自己仅仅残存的一点点爱与性施加于一个废物只能使爱与 性的最后一点遗迹也彻底的荡灭丢失一个本来就是无用废物的他是无所谓的他怎么 又能够连累她也一同毁灭呢还是让她那仅存的一点点爱与性的残情压抑埋藏起来吧 那是她赖以生存下去的最后一点希望所在是她尚能产生自慰幻觉的最后一点精魂寄 托如果打碎了它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这天下午四点,未了又来了。神情沮丧,疲惫不堪,衣饰发型也显的凌乱不整, 郁闷苍白之脸上的化妆更是粗糙。她翻他个白眼,什么也没说,直接栽到了再生他 的床上。 她,怎么了? 忽然,未了怪叫一声,从床上腾坐而起,直勾勾的盯着一处虚呆。良久,她才 悲戚戚的望他一眼,费力的长吐口气,似乎想说话,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半晌, 总算开了口。未了想让他猜猜她这两日在什么地方逛了一圈。他摇摇头,咕哝说猜 不出。未了问了几次见他实在不愿猜,便突然又一次地噎声怪笑,这是一种想哭又 哭不出的无奈哭笑,声音微颤、脸色惨白黯淡,泪水随之奔涌而出,接着,又成了 哽噎与悲泣,仿佛在压抑着一种难以忍受的巨大屈辱和悲愤。过了会,未了总算稍 稍平静了些,哀怨中带着无奈的凄凉说,她是多么的爱他,可他却如此麻木,连她 的死活都不管,她都成这样啦,他竟然不愿知道此为何故,难道她就这样不值一提, 不屑他注意吗?他连连摆手否定,未了哪听他的,只是一个劲的抱怨,直到他发誓 诅咒,未了才总算自嘲式的怪笑几声说,她知道他有毛病,但也总不能老这样呀。 “不管你是否愿意听,我都要讲,如此也好叫你知道你将我赶出后给我造成了什么 样的不幸后果。”未了讲起了她这两日的不幸遭遇。声称那晚她跑出门没地方去, 路过车站时已是又乏又困,她是伤心加绝望,直想对天哭叫,可她忍住了,打算到 候车室休息会等天亮后再说,没想刚坐到椅上打个盹就被几个巡查的叫醒,因她没 车票竟被那几个下流的恶棍连拉带拽送到了大局,硬说她是违法的卖淫者在此拉嫖 客,气得她破口大骂,可那些猪猡们根本不理她,等进去后她才明白这几个无赖竟 想打她的主意,借检查与开导她的机会对她是胡摸乱动,气得她直想碰死,乱打那 些贱种几个耳光让他们叫局长出来,但那些家伙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总找机会企图 玩弄她,还不让她吃喝,卑鄙的强迫她屈服,给她讲了几等条件,做到什么地步得 到什么,从昨天清晨到今日中午险些没把她折腾死,好几次若不是她拼命地喊叫反 抗早被他们轮奸了,搞的她是连眼都不敢合,只能站着不停的走,生怕那些家伙再 一次袭击她,直到今天下午上班,她好不容易才找机会劝诱通一个老看守求他去报 告局长,正好当时娱乐宫老板时杰先生去办事,同局长一齐赶去把那几个下流坯痛 骂一顿并将她救了出来,可她的名誉遭到了多大的损害,那样多人,还是在火车站, 谁知她的恶名现在是否已传遍各地了,她空对局长大骂一通,声言她一定要起诉法 庭,必须把那几个家伙治罪,局长嘴上说着应该,转脸又告诉她这几个蠢货是才从 外地招来的乡巴佬,只是不知她是谁,否则怎敢呢,还是算了,就是打官司又能怎 么样,何必要将此区区小事闹大呢。她气得直想发疯,却又无奈其何,说实在的, 她就是想去法院也无钱请律师,何况今日谁又愿为她这失势的可怜不幸者说句公道 话呢。未了的话使他又气又惭愧,可他能怎么办,他只是一个废物,别说帮助申冤, 即使轮到自己也只有忍着白受气,事实上他连哭诉的勇气都没有,比起未了还差之 甚远。有什么办法,他除了唉声叹息为未了伤心、为自己的无用悲哀外简直连一句 安慰的话都吐不出。未了见他低头不说话,悲戚着告诉他事到如今她已没有什么选 择余地啦,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她,都要同他在一起,除非他狠心把她赶出去,看 着她继续遭受那些卑贱的下等猪猡的肆意蹂躏与侮辱。 未了,总算躺到了床上,并睡着了。这下,该他为难了。折腾了好半天才终于 鼓足勇气把未了这几天的情况同启星结结巴巴简单说了几句。启星惊得几次叫起来, 责问他为何不早说,事已至此,她却丝毫不知。启星似有所悟的告诉他,怪不道再 生他这几天常常独自闷坐发呆,原来竟有这事,而再生他竟连一句也没告诉她。启 星让他别急,她马上就到。 十分钟左右。一辆飞车无声的落在院中,启星同再生他走进屋悄声向他打个招 呼,并到未了床边默望一会后到院中共商如何办的方法。他虽然挖尽脑计却因太紧 张,所谈未了的情况并未比刚才多多少,至于未了企图与他为伴的事他自然隐而未 谈。再生他不太说话,启星也显的很不自在,说来转去谁也拿不出个突破性的好主 意。按启星所言,未了这事的确不好办,她最好还是去请教一下乌多老师后再说。 启星请他俩好好照看未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见,随之向二人晃下手,钻入飞车,飘 然而去。 晚饭后,他把未了的饭菜温在火上,二人呆坐一边几乎什么话也没有。时过子 夜,他已困的不行,再生他让他到床上去睡,他看看再生他依然阴着脸,也不好说 什么,就自去床上和衣而寝。 不知何时,他被一阵声响惊醒,眯眼一瞧,再生他正好闩上门,脚步不稳的晃 到沙发旁,扑通一声瘫坐到那。在刺眼的灯光下,他好一会才看清再生他似乎喝醉 了似的。他慌忙起来,问再生他怎么啦,再生他抬眼看下他没吱声。他忙叫再生他 到床上去睡,再生他推辞下还是躺到了床上。 他披件衣服缩蜷到沙发上,眼还未闭上就听到未了在小声叫他。他有些慌怯的 轻轻走过去。未了问他怎么回事。他见再生他已没什么声息,才悄声告诉未了昨天 下午启星与再生他来此的情况,至于再生他刚才在干何事他因睡着并不知晓。未了 显得很激动,也很难过,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拉住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两行热泪 潸潸流出。天,灰虚虚的。未了起来穿上衣服让他到床上去睡会。他,拒绝了。未 了不再说话,悄声搬把椅子坐到再生他的床头,默默地望着那位他凝思泛傻。 一阵猛烈的砸门声把他从梦中惊醒。 天-已大亮。 未了从椅上跳起来,惊异地瞪着眼问他怎么回事,为何还有狗叫声。一群人在 外大叫他们是警防厅的,让快开门。几条狗,夹在人声中,狂吠着。再生他眯眼未 了,显得有些厌烦,“甭理他们。” “出了什么事?”未了显出满脸惊恐,“你-你昨晚干了什么?” “宰了那几个狗杂种。”再生他略抬下头,瞪着未了,“坐到沙发上去,你俩 都别动,这事由俺一人承担。”随即,重新躺好,闭上了眼。 未了战兢兢地移步过来,屁股轻放至沙发边沿,瞪着恐惧的眼来回扫视着他们 二人及门外,脸色惨白阴凉,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时,门外传来再不开门就强行进入的警告。他吓的前后心发寒,头上的冷汗 都冒了出来。猛然,他想到了启星,慌忙从屋后门通过厨房溜进卫生间,对大门外 叫着别急,别急,他正在厕所出恭,马上就好。 令他奇怪的是呼叫了几遍才得到启星的回音。启星听后惊了一跳,叫他别急, 她很快就到。他觉得有了依靠,胆子也稍稍大了些,责问门外之人想干什么,为何 无故私打民宅。那些家伙气得大骂他装什么鬼,杀人凶手还敢如此猖狂。他不再说 话,只把头透过窗玻璃仰向天空,盼着飞车快些降临,可那飞车却偏偏不来。外面 人开始砸门。正在这时,再生他冲了出去,拉开大门对着外边人吼叫说,那几个下 贱的流氓是他杀的,如果众人不立即滚开,就将他们如那几个混蛋一样统统宰了。 再生他双手各持一把匕首,指着那群荷枪实弹的警方人士说,谁敢迈进大门一步, 一刀一个。那些家伙被镇住了。谁都清楚W先生的搏击之功绝高,肉搏起来几十个 人也不是对手,尤其是刺杀心脏的准确性是绝对无误,尽管多人都持着枪,但尚无 哪个傻瓜蛋敢冲进来,也无人敢先开枪,只是那几条被拉着的警犬在大门口横成一 排,冲着再生他狂吠不止。有人警告再生他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别抵抗了,再有本 事也没枪厉害,周围全是人,根本不可能逃脱。他向四周扫了眼,果然墙外已伸满 了头戴钢盔的脑袋与枪口。有人发出最后通牒,一分钟之内再不就范将以瓦斯弹解 决,随即是一杆杆古怪的枪口对准了再生他。他吓坏了,拼命大叫起来:“启星, 启星,你怎么啦,他们要开枪了,你为何还不快来呢?” “到了,到了。”随着话音,飞车已飘落院中。当头发散乱、衣饰不整、趿着 拖鞋的启星从车上一出来,围墙上的那些人顿然全部缩退了下去,而且狗也立即被 拉到旁边,不叫了。 “请你们的头,进来说话。”启星冲门口轻声说了句。神态,厌厌地。 一位中年男人从后边挤进来,冲启星畏怯而尴尬的咧嘴笑笑。 “请问,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启星向后掠下长发,交抱双臂,神情虚淡,声 音不大且平缓。中年男子诚惶诚恐地讲述着经过。声称W先生今日凌晨持匕首在火 车站广场将几名巡警杀了,有人看到并愿意证明,警犬也是巡着血腥一路追来,而 W先生刚才对此事也已供认不讳。启星淡然中略显傲慢的告诉中年警官,那几个下 贱的巡警前两天竟敢无故抓去她的朋友、无人不知的世界级名人未了女士,而且还 敢执法犯法的私自关押、调戏,这些局长已经知道,但局长先生竟敢说这事算了, 可以化了为无,那么,现在姑且就尊重局长大人的意思,算没这回事,而W先生昨 晚一直和她呆在家里哪也没去。至于他们所幻想出的那几个什么无赖巡警,事实上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假若局长与各位,以及无论什么人企图再敢认为 这不是一个梦,而硬要把它当成真实的话,那她,也只好让局长及诸位去体验一下 幻觉与现实之间的区别了。启星轻蔑地指下中年警官,请他记住,并转告局长及所 有企图寻找W先生麻烦的人永远记住,她,现在是W先生的未婚妻,而且很快就要 结婚。启星说毕,向门外轻轻挥下手。中年警官唯唯喏喏的退出门,带着人走了。 启星向后掠下长发,瞪眼再生他,冷冷地哼了声,竟自向屋内走去。再生他郁 闷而惶遽不安的跟在后边。刚才在启星说话时他已从后门溜进屋,此时正站在门口, 启星向他打个招呼后走向未了。“你好。”启星笑着向未了伸出手。未了不由站起 身,非常难受的笑笑,同启星握了下手。启星脸泛微红,显的有些拘谨。二人谦让 下,侧身对坐在沙发上。启星告诉未了,她昨晚睡的太迟,刚才是连穿衣带跑出, 搞得不成样子,请未了勿要见笑。未了望下启星,窘迫的眨着眼不知如何开口。启 星见二人都不好说话,站起来邀请未了能否到乌多老师那儿去坐坐。未了显出一脸 的不乐意,说她哪也不愿去,只想呆在这里。启星有些尴尬的告诉未了没别的事, 去去就来,刚才乌多老师本要一同过来的,只是……启星指下原他不知悄声说了句 什么,未了迟疑下还是点头同意了。未了让他锁上门一同过去,他慌忙摆手拒绝。 未了瞪他一眼不再说话。看着他那狼狈样,启星淡笑笑说,不想去就算了,随即与 未了、再生他一同上车而去。 启星与再生他进入了热恋期,两人来往频繁,那些天几乎达到了一日不见便难 得安宁的地步,不是启星来邀再生他出去闲转,便是再生他住到启星家多日不归。 为了表示对启星的忠诚,再生他发誓再不与任何女人接触,尤其对未了显得更加刻 薄,根本不愿再见到她。未了气的神智颠错却又无奈其何,她拒绝了人们的劝告, 宁死不见C君,似乎一心仍在他身上,对他进行过多次开导劝诱,乃至哀求强迫, 皆未奏效后,便在悲愤中骂他个昏天黑地,从此再不进此家门。 不久,他听再生他说未了已做了时杰的情妇,而且正在放纵发疯。显然,她是 在有意折磨自己,毁掉自己。再生他一提起未了便总有些说不出的味,也不知是同 情,还是憎恨,或者是内疚。 F 有一天,再生他回来了。喝的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什么也不说。就 这样,再生他是喝了睡,睡醒后再灌醉,整整三天没吃一口饭,也没同他说一个字。 那天,他上街买东西,呆得时间有些长,回来时发现房中乱七八糟,许多东西被砸、 被掀翻,而那位再生他竟然横趴在水泥地面上。他吓坏了,脑袋嗡的一下险些背过 气去。他战兢兢移步到近前,等他鼓足勇气去拉叫再生他时却惊讶地发现再生他并 没什么事,只是满脸泪痕的睡着了,不过那左脸上却有五根深红肿胀的指印。他想 到了启星,除了她,还有谁有这种胆量,及如此沉重的掌力呢?他不敢问,再生他 也没说。一个星期中,再生他依然是那样喝了睡,醒了再灌醉。有时,他劝导半天, 才吃上那么一点点。他看得出再生他的确是吃不下去,除了愈来愈少却愈益沉闷的 长嘘短叹外几乎什么也不做、不说,即使他后来转弯抹角的问些别的话,再生他也 烦的不行,不是叫他住嘴,便是嘟哝几个他根本听不清的字。 启星,没再来。再生他,也没出过门。尽管他还不知怎么回事,但他那残存的 可怜直觉告诉他,这次,问题-严重。甚至,出现了危机。可-为什么呢?他极力去 搜寻那破损的但在近期<只对前时所发生的部分之事尚可称为>持续稍好些的零星记 忆,但奇怪的是他那脑中对此却没有多少门道可寻,唯有那可怜的再生他在昏醉与 似睡非睡中摧残着自己,戕害着自己。 再生他已变的面目全非,憔悴、虚弱,眼睛深陷、暗淡,脸色虚白、浮肿,睡 着后的情景,就象一具腐尸的面,令人望而生畏又可怜。 这天,再生他又是那样醉后躺下了。他看着实在不忍,犹豫半天,等再生他睡 着后,便悄悄来到院里,拿出胸花小声呼叫启星,奇怪的是呼了好久竟无人应。他 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便加大音量问启星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回话。突然, 胸花被冷不防冲出来的再生他抢去。再生他一手捏着胸花,一手指着他恶狠狠地叱 骂他为小人、奸细,前时与未了合伙捉弄他,现在又同启星联合一起玩弄他。再生 他说此已将胸花猛力摔在地上。胸花,在院地上蹦跳着弹到了墙边。再生他冲过去 用力跺了几脚还不解气,又抓起院里扔着的一把大锤,几下就将胸花砸了个稀烂。 他好不心疼,多想冲上去抢呀,可又怕再生他在气头上给他几下。结果,只好站在 一旁惊傻昏呆。再生他仿佛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似的将大锤一扔,瞪着他轻蔑地哼 了声,进屋后直挺挺地横到床上。不一会,那家伙又冲跳到大衣镜前,望着镜中的 自己迷怔泛痴。猛然,再生他举起了拳头,就在向镜子砸去的一刹那,却忽然停住 了。随之,古怪地冷笑两声。摇下头,无力地瘫萎到沙发上。 下午饭时,再生他竟意外地吃了许多,而且,没喝酒。这,可是十多天来的第 一次。顿然,使他对再生他下午的粗野所引起的痛苦与憎恨消减了大半。 晚饭后,再生他刮净胡子,并认真清洗了好半天。晚八点,再生他向他道歉, 并希望他能原谅他下午的冒犯。他没吱声。再生他过了会又解释说如果他了解了他 的不幸与痛苦,一定会谅解他的,假若知道了他前时与启星在一起时的情况显然会 更加的不能相信。再生他告诉他,尽管他与启星至诚挚爱,且都将对方当成马上就 要结婚的未婚伴侣,可二人除了几次吻抱外竟然没有做到过一次真正的性爱交合。 再生他苦笑笑称,也不知怎么搞的,在任何女人面前他都从来是无所顾忌,一往无 前的勇士,但在启星面前却大受约束,拘谨被动。假若启星不去主动碰他,他就从 来没勇气与信心敢摸她一下。再生他自嘲似地说,糟就糟在这里。过去的启星处处 主动,似乎天下没什么不敢做的事,即使她兄长再训斥也不怕,而今日的她却大不 同。再生他称启星常常同他手拉着手在街上逛,在人群中挤,并不时带着他在她那 奇特的摩天大楼及庞大的附属建筑群参观,或到她家中的各处游览观赏。有时二人 呆在一起吹的兴致高昂,欲火炽盛,启星忍不住抱紧他狂疯的吻舔呀,抚摸呀,揉 搓呀,可一到关键时刻,就仿佛突然泄了气的皮球,顿然蔫萎下来。他知道启星不 是讨厌他,不是不想与他欢娱,而是在受到某种他还不知道的什么东西的严重制约。 每当这时,启星都会瘫坐在一边,两眼发直,许久一动不动,有时竟会跪在他的面 前,抱紧他的双膝请求他的宽谅,仿佛欠着他什么似的。再生他称有几次启星似乎 是下定决心要突破那道防线的,甚至二人已脱衣上床,不幸的是每次都会出现别人 打扰,结果,使启星好多天都缓不过劲。再生他说开始他并不明白启星为何不愿在 她家中同他过分亲热,现在才算清楚了。按再生他称,第一次两人在这里激起欲火 刚要入港时竟被他的意外归来所冲断。第二次又是在这里,二人刚脱衣操作,没想 那多年未进过这个家门的乌多竟奇怪的来了。自称是听说启星在这,想顺路过来看 看。乌多窘迫的要走,而启星更加狼狈,执意随乌多一同离去。第三次更糟,当时 二人在郊外无人的旷野上总算再次激起了启星的勇气,没想二人在草丛中滚了半天 刚要入关,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位与启星模样极为相近的三十来岁女子。黑衣, 光头,目光冷漠,一副忧伤悲戚之态。站在二人面前,一句话不说,默默地望着启 星与他,好一会才痛苦而伤心地摇摇头,快步小跑而去。他似乎看到了那女子眼中 的晶莹泪花,而启星几乎傻了,瘫在地上,许久不动一下。泪水,从她那紧闭的双 眼中不断流出,仿佛正在忍受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苦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启星才 疲惫无力地起来,一声不吭,摇-摇-晃-晃-地朝回走,仿佛丢了魂似的。他去搀她, 她硬是不让,并告诉他二人先分开几天,她想在家独自呆些时日。他不明白,问她 为什么?启星摇摇头,不愿回答,后来见他问的躁急,才无力地摆下手,叫他住嘴, 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气的发昏,却又不知如何办。也许-启星不耐烦了,也许是真的 走不动啦,她竟自言自语地叫两辆什么车来。见启星站立不稳,他慌忙去扶,启星 这次没反对,而是趴在他的胸前呜呜哭起来。正在这时,两辆飞车已从天而降。那 飞车,那混帐飞车来的真快。一辆,带着启星走了。另一辆,将他送了回来。启星 没告诉他何时再见,但他知道启星一定在家正经受着某种痛苦。他在家呆不住,可 那两天竟然没法进到启星家。第三天,还是由一位专家自作决定把他接去了,没想 两天不见启星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专家告诉他启星前几年患上了一种要命的头痛 症,近两年老发作,不过,自从近时与他再生W先生呆在一起后似乎完全好了,谁 曾想这两天竟又复发了。专家称,启星坚持不愿叫他来,但他们看着难受便私自决 定还是请他来为上。他不知启星怎会有此可怕的病,众多专家都治不了,包括连倪 钧都无奈的怪病他再生W先生能起什么作用。然而,奇,就奇在这里。原本一直处 于半昏迷状态的启星一听到他的名字,忽然从梦中惊醒。她睁开那稍显淤肿而模糊 的眼,向他伸出了疲惫的手,干裂的嘴唇微微动几下,似乎在叫他。被启星的模样 几乎惊傻的他见启星如此竟没能反应过来。一位专家推下他,他一愣,慌忙将手伸 过去,启星一下就抓紧了他,她睁开那渴望得到温暖体贴的眼,小声叫他抱抱她。 他刚抱起启星已湿透睡袍的上身,启星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把他搂的那样紧,压 的那样死,仿佛他会扔下她逃走似的,而且还不停地朝他怀里拱,几乎要把他掀倒, 令他喘不上气来。他不停的安慰她,可她还是不停地小声叫着别离开她,快抱紧她, 她好冷,好怕,好孤独。她哭泣了很久才停下来。 其他人已不知何时退去。她叫他将她抱进了浴室。 当他把她从浴室背回卧室时,她似乎在疲惫中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声称,若不 是他来救她,她大概早就死掉了。她叫他坐在她的床边,握着他的手,望着他,不 一会,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她还未能完全恢复常态,尽管她最大可能地对他含情脉脉,或说上 几句什么,可总是显出一种恹恹之态。她被折磨了两天,耗费的体力与元气太大、 太多了,即使这里有最上等的补品,大概也得几天慢慢恢复。每天,他都坐在她的 床边,连吃饭也被送到近前。她只是拉着他的手,默默地望着他,连睡着了也不放 松。有几次,他坐的难受想站起来走走,或到厕所去,但一动手她就立即从梦中惊 醒,连声叫着别走,别离开她,双手伸向他,眼中流露着生怕失去他的惊慌与哀求, 每次都要他解释半天她才算相信他并不会离开她,也不敢离开她。可两人的话却很 少,或者说是她的话极少,甚至不愿多说。有次,他偶尔问了句那女子是谁?同她 是什么关系,没想差点又叫她犯起病来。望着她那痛苦的脸与难以抑制的泪水,他 为此悔恨了好久。几天以后,她总算起来了,可她却再也不愿出门,只想和他独自 呆在一起。甚至,连任何人都不愿见到。结果,有好多天二人几乎一步不离,不仅 吃饭、睡觉在一起,连洗澡、上厕所都要一齐出入。那些天他俩没见到一个佣人, 也没见到一个其他人。一切,都是无声而快速的准备好。如何送来又取走,他根本 不知道。为此,他真有点难受,并有些为她担忧。有时,他都怀疑她的脑子是否出 了问题,或是否有些失常了,但仔细观察又觉得她没什么毛病。她几乎天天睡时都 要搂着他才能睡着,却再也没有吻过他一次。尽管他每次冲动的都险些失去控制, 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在她面前他只能被动,当然,主要还在于她的神态及情绪让他 不敢轻举妄动。或许,她还正在惊魂未定的病态之中,而且她的身体似乎也未完全 恢复。此时,自己如果不慎冒犯了她,甚或刺伤了她,那可能就会重新导致她轻则 病体复发,重则精神崩乱。假若不是为她的病担忧,他可真的忍不了那样久,在这 种情况下,只要能对她的身体有益,他怎样难熬都要忍受。 这天,他正睡着,似乎感到胸部被什么东西滴上打湿了,而且还有一双温润的 巧手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睁开了眼,看到启星正坐在旁边望着他在流泪。见他醒 来,她慌忙低下头,抓起毛巾,抹去泪眼,“对不起,把你扰醒了。”她,竟然说 起了客气话。 “没事,没事。”他慌忙坐起来,看下表,“哦,天哪,都九点了,您干嘛不 早点叫俺。”他忙去穿衣,“让您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俺却在睡觉,该打。”说 着,已装样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他本想逗启星一笑,没想启星竟当了真,嘴里说 声,“别打。”随之已抓住了他的双手。四目相对。他看到了启星那双泪眼后正在 升腾燃烧起来的炽热欲火。他刚张嘴叫声启星,启星已一下扑到他的身上,搂着他 的脖子死命地又吻又啃。他想把启星抱起来,却被启星拱倒了,随之内裤也被启星 用双脚胡乱蹬掉。启星抬起头,捧起他的脸,热刺刺地望了会,低嘴在他唇上碰了 下,随之是一阵长时间的疯狂啃吮。他几次累的想抽出舌头喘口气,但启星吸的是 那样紧,那般热,同时又是如此颠迷、精到,使他感到--他……她-启-启-星--启星 ---星星……为什么为什么你叫-叫-噢-是-不-是…启星-启-星--启---星星——— 启——星——星——星星星星星………………她-她出来了下去了从他的脖颈开始吻 下去吮下去-慢慢地-舔下去…下去……在他那强健的胸乳部位她将滚烫的脸在上面 摩搓着并来回在双乳上吸吮了好一会之后又蠕蠕而下最后侧身倒过来双手捧定他那 粗大而勃挺如松的君之魂轻轻抚搓着先用舌尖撩拨后又用口吮嗍起来他早已处于迷 妄意乱状态她的纤纤玉手犹如两把带有轻微电流的磁棒使他感到浑身酥酸脑门晕眩 两条大腿肌肉一阵阵绷紧又凉欣欣软跳着他伸出一只手在她那两个柔嫩酥软的乳房 间抚揉着随即又轻轻在那早已涨大微硬的一只乳头上捏搓抚玩而另一只手犹如蠕动 着的曲蟮爬向她那靠在侧前的大腿之间已经稍稍膨胀起的内外伊之门在稀疏且尚未 长全的乳茸下微微缩动着津津玉液顺着玉门关隘横溢而出她开始不停地呻吟起来他 轻拉下她她扭身爬过来他稍稍用力一翻身将她压在体下随即强健粗大的君之魂已滑 入她那灼热如吸盘的玉门之心她惺眼微闭在他如梦般舒柔的缓缓舞波中开始抽动呻 吟他俯下了身宽阔的胸腹压在了她那娇小酥嫩的胴体上疯狂的吮吻使二人呼吸急促 她的呻吟愈益粗喘加大也就在二人疯癫迷热通身涨缩她正心花难抑嘤声昵昵之时他 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巨大强力将他一下从她身上推开他仿佛腾空一般几乎在没有任 何意识与防备的情况下重重地仰面摔在了地上。她惊叫一声腾坐而起,等他还未爬 起身,巨大的落地窗已消失不见,一个影子飘落屋内,随之,那-那倪钧已弓身跳出 飞车冲至床前。他觑到倪钧那铁青的脸与褐黯的眼,他吓的一哆嗦,气噎汗出,惶 恐中头已曲垂至胸前。 “穿上你的衣服,马上离开,永远再不准进入这里半步。”在倪钧的冰冷叱叫 声中他感到有堆衣服已摔到他的头上、身上。 “不,不-我不让他走,我不让……” “混帐,你这个不争气的孽种,我怎么对你说的,可你-你-你非要气死我不可 吗?”倪钧愤然打断启星的尖厉叫喊,吼叫着,随之是两记清脆的耳光声。 “你-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启星尖叫着,扑抓着似乎与倪钧扭在了一起 “我-我不活了,我就是想死,就是-就是要气死你,气死你……” 猛然,他听到倪钧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号叫,随即,启星已重重地被扔到了床下, 他偷眼一瞧,见启星仰面躺在地上,仿佛没了气,他一抬头,正与那站在床边呆愣 的倪钧四目相对。 “滚-滚出去!永远别叫我看到你-”倪钧跳下床,一下跪在启星的面前,把她 抱起来大声呼唤着。他慌乱无措地急急套上衣服找到鞋,连头都不敢抬,惶惶如丧 家之犬,夹着尾巴一心想着如何尽快逃掉。当他刚跑出房门不几步,便听到了启星 艰难且不大的呼叫:“我不让他走,你别走,别离开我……” ………… 好一会,再生他才逐渐平静了些,继续告诉他说,那天,也就是他挨打那天, 他刚出去,启星就乘飞车来了,脸色白的象张纸,让人看了都怕。进门后什么也不 说,只是低着头默默流泪。再生他称,他想过去安慰她可又不知如何说,只好坐在 床边惶惶不安的望着她,过了会才鼓足勇气小心慌乱地蹭到启星近旁轻声劝解她。 启星抬起眼,呆呆地望着他,小声说她要走了,或许以后两人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有了,可不管她在哪都永远地爱着他,尽管身不在一起但她的心永远与他的心相连。 他一听此就急了,猛然抓起启星的双手大声问她为什么,是否倪钧从中捣乱。启星 一下挣开他的手,告诉他根本不是,并叫他别胡说,这与她哥哥无关。然而他却声 称就是因为倪钧,否则启星绝不会离开他的。他告诉启星别去管那倪钧,他知道这 是那种荒唐的独占欲才导致倪钧如此冷酷地干涉她,并称他二哥边城就是这样对待 他妹妹宗方的,可这是城市,不是原始部落。他蹲在启星面前,抓住启星的手叫启 星别屈从她哥哥,不能为了倪钧那种不正常的乱伦欲望而毁掉自己。他企图叫启星 与倪钧断绝兄妹关系来同他住在一起,然而启星却瞪起一双愤怒的眼,仿佛猛然惊 醒似的一下挣脱出右手,随即,是一记沉重而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左脸上。他不防, 侧身仰倒在地。启星腾跳而起,正要抬脚去踢他,却看到他坐起后竟有一股鲜血从 左嘴角流出。二人相对而视,一下僵滞在那儿。望着他嘴角的血迹以及那左脸上已 开始浮现起的五根指印,启星突然跪在他旁边,搂紧他的脖子伸嘴去吸舔那从他嘴 中流出的血迹。他几次要推开她,可她搂的是那样死,几乎令他喘不上气来。不一 会,两人又缠在了一起,疯狂的抚吻搞得是天昏地暗。二人激情难抑,他跪起来想 抱启星上床,启星象被惊醒似的,拼命地叫着不,并惶恐地挣脱开他,连退几步, 叫他别靠近她,她不能再满足他了,希望他能原谅她,但这绝不是因她哥哥而是因 为她自己。启星声称他并不了解她哥哥,不过,她哥哥绝不是边城,更不是他所说、 所想的那种原因。这,是命。一种连她与她兄长都无能抗争、奈何的命。启星悲哀 地说上帝尽管赋于了她如此美丽的容颜,又赐予了她一颗如此坚定至诚且专一的爱 心,可命远对她却太不公平,竟然如此残酷地剥夺了她与自己真诚相爱之人在一起 的权利,并使她从此之后永远地离开肉体之爱,成为一名孤苦伶仃的孤独恋者,一 个至此再也没有安宁之日、并逐渐连居所都要失去的四海飘零者。他呆坐在地上, 仿佛已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猛然,启星跪了下来,在水泥地上给他连磕了几个沉 闷的响头,随即,起身冲出门,钻进飞车,瞬间,消失了…… 这晚,二人似乎都无法入眠。他曾问再生他为何不去找找启星,再生他称启星 不愿再见到他,而让他绝望痛苦的正是这一点。启星告诉再生他,她不愿见他不是 因她不想见,而是不能见,也不敢见,否则,她就可能失去自制,如果二人一旦做 出那种事,无疑二人都会遭殃。按启星所说她自己并不在乎生死,只是不愿害了再 生他,而且也不想再去伤她哥哥的心。尽管她哥哥没有完全告诉她为什么,但她相 信她哥哥是对的,这是为了她,当然也是为了她哥哥与再生他。再生他一提倪钧就 来气,坚持认为倪钧对启星有种不正常的感情及独占欲,虽说启星反复解释,但等 于什么原因都没讲出。再生他声称,他并不了解倪钧同启星之间是怎么回事,都干 过什么勾当,但他敢肯定启星爱倪钧远远超过爱他再生W先生,甚至超过爱她自己。 倪钧这几年对启星几乎不闻不问,谁知这多年在哪同谁在一起鬼混,可又如此霸道 地不允许启星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但启星却鬼迷心窍,依然如此顺从于倪钧, 忠实于倪钧,不仅任倪钧摆布,还不允许别人说倪钧的半句不是,动辄就大打出手, 如此,他又怎样去谅解那倪钧,宽恕她启星呢。 说,归说。没过两天,再生他便整理好自己,开始朝启星那跑。清晨鼓足勇气 而去,傍晚孤零零地回来。衣服破损,满身伤痕;步履艰难,疲惫不堪。每天躺在 床上都要疼痛的呻吟半夜。可再生他没再酗酒,而是洗干净后抹些药,次日再去。 他对再生他所说的话有点不信,以为再生他可能是固执己见惹启星生气挨了打,那 天他刚劝两句,再生他顿然火冒,斥责他一通后硬拉着他同往。到那才知,果然如 再生他所说,在城边不远的某一切面上,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墙-横挡在那,每当他们 的身体刚一接触到某一点面上,便如撞在一道具有强大电力的东西上被猛力弹回, 并重重地摔在几米之外,但再生他仍不死心,一天不知要走多少路,摔多少跤,却 依然未能寻到一个进口,气的再生他不时怒火炽盛,冲着里边大喊大叫,还不时夹 着一些下流的脏话。怎奈启星家太大、太辽阔,简直-无-边-无-际,谁,又能听得 到呢。有时,二人走的地方已远到几个小时还返不回城里,累得二人精疲力竭,几 乎躺到地上不愿动弹,甚至不想回来,可他们……唉-他们多想找辆出租车呀,可没 人敢如此冒险,即使出再多的钱,也无人在出城后再敢继续前行一步。后来,二人 已到了根本无路的荒野与丛林地带,车就更甭提了。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下午,二人在一片林地被撞翻后正瘫到地上痛苦地喘息,忽 然,一辆飞车在二人近前停下。因地面不好,车悬在了离地面约半米高的地方。二 人一阵高兴,以为启星来了呢,没想出来的却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精干长者。长者 望着二人凝思了好一会,轻轻摇下头,告诉二人,以后别再做这种徒劳自伤的事啦。 再生他一下扑到老人近前,跪在地上乞求老人带他进去,他要去见见启星,并一个 劲问启星在哪,怎么样了。长者摇头叹息一声说,本来他并不想讲启星的情况,只 想劝他们别再来了,可现在,他不得不说上几句。长者自称,他是一名医生,原本 生活在2000年之后,从他来说,已算是那时最卓越的脑科专家了,但却无法判 断启星的头痛究竟属于何种类型,而且,用最先进的设施也无法查出任何生理上的 病因。事实上对她简直是什么样的药物都不起实际作用,唯有他再生W先生才能真 正使启星不再头痛,并安然无恙。但目前,不仅倪钧已加设了专门控制他们进入的 信息指令,连启星也死活不让他们进去,这不是启星不想见他们,实在是怕他们进 去了遭到意外伤害,而启星又坚持不愿出来,结果只有自己折磨自己。长者伤感地 告诉二人,自从上次启星从他们家回去后就几乎一直处于致命的头痛折磨下,为了 减轻她的痛苦,他们只好对她长时间的实施半催眠疗法,但此并非良策,如此下去 对她的大脑损伤是很严重的。长者悲哀地长叹一声说,启星的头发已开始不停地脱 落,若不是有很久以后最有效的防护措施,那情景肯定已很糟了。长者说,近几日 启星的病情本来已有所好转,好不容易在今天才清醒着能坐在窗前,没想启星把众 人打发走后竟然独自跑到某研究基地,通过复现仪器重现起他们近时的情况。长者 称,这东西本来一直是禁止启星使用的,谁知她是通过什么手段溜进去又如何找到 那玩意的。当那里的人们听到启星的惨痛尖叫声赶去时,启星已口吐白沫,昏死过 去。复现图象正停在他们二人刚才重重地摔回到地面的一刹那间。现在,有关医生 正在全力抢救启星,他同几人简单商议几句后匆匆赶来,一是来看看他们,二是转 告他们以后千万别再来了。 再生他一听更急了,哀求长者带他进去,只要能见启星一面,能叫启星别再头 痛,他再生W先生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老人摇摇头说这没用,因他们二人已不可 能再进去,至少是在目前无法入内,况且,启星也死命强调宁死不愿再见他们。他 实在是无能为力。再生他问长者如何办,总不能眼看着启星如此下去吧,长者苦笑 笑称,他们正在尽力而为,并与倪钧联系,请他尽快想出一个更好些的办法,比如 尽快寻找一个更朝后年代中能治疗此病的医生或药方,然而这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 因时代太久远并不象眼下之人如此容易随要随出。长者说此又冲二人笑了下,叫他 们先回去耐心等待,不定何时倪钧还会让他们重新去见启星的。长者说,据他所知, 倪钧尽管对他们有些不大满意,但并没想怎样他们,否则,他们早麻烦了。长者称 这堵无形的墙罩对不知的偶尔撞上者还能宽恕一、二次,但对任何抱有什么目的企 图的入进者,顿然便会令其粉身碎骨,或在极度痛苦、可怕的折磨后焚化于无。长 者看了下表,冲他们摆摆手,道声再见,钻入车中。瞬间,飞车便不见了。 二人发了半天呆,再生他嘟嘟哝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无奈,二人只好回来。 可再生他怎么也安不下心来,尽管不再去启星家外瞎撞,却很难在房中安宁片刻, 不时跑出去望望、转转,一会又火急火燎的跑回来,生怕启星来了等不及走掉,然 而,启星再无音息。再生他逐渐由焦虑转入烦躁,复又坠入绝望、愤怒之底。再生 他又开始不停地朝肚里灌酒,并总嫌家中太闷。再生他开始出去,逐渐又是多日不 归。有天,再生他醉的不醒人事,同人打架,被未了遇到后送回。多日不见,他已 完全认不出未了了。在再生他昏睡期间,未了又向他诉起苦来,称她已同时杰闹翻, 开始下沉,既然启星已不要他们去,那她重新回来还不成吗,他一听就急了,连说 不行,未了推他一下,叫他别喊,并怯怯地看下再生他后说,她知道他畏怕女人, 尤其不愿与她这等女人往来,可是,今日她已没有任何出路,几乎沦落的已和娼妓 差不了多少,若他们再不搭救她一把,她可是真得要完蛋了。未了哀求他劝劝再生 他留下她,并说她已同再生他谈过这事,再生他竟然以不能背弃启星作借口推开她。 未了讲了许多难处,以及启星如何不义,竟会屈从她哥哥赶他们出来。正在未了诽 谤启星时,再生他醒了,跳起来连吼带叫,赶未了滚出去,未了摆着手企图辩解, 再生他哪容她再说话,冲过来抓住她的双臂,又扯又晃,随即猛力一推将她掀了个 仰面朝天。未了是疼痛加酸楚,泪水满面,直想哭叫。再生他指着未了叱令她再不 准进此家门半步,更不能听到她在任何地方说启星半个不字,否则,他再生W先生 绝不饶她。未了,在绝望与羞辱中跑了。 再生他,比以前更加放纵了,也什么都不在乎了。酗酒、吸毒、赌博、玩女人, 而且,还特别喜欢寻衅闹事。每当再生他把别人打的头破血流、半死不活时才可能 会发疯似的狂笑一阵,有时回来后好象气还未发泄完,摔这砸那,冲着什么也听不 见的原他吼骂半天,甚至对他也不时怒火冲天的拳脚相加,整的他整天惶惶不安, 想走又无处去,想躲又没处安身。最糟的是,再生他又开始不停地带些放浪女人回 来,结果,使他不仅得离开,有时,还会遭到几个女人的围攻、调笑,而再生他不 仅不帮他,还同那些女子一起戏笑他,甚至鼓励她们一起哄上,胡摸乱啃,撕衣解 裤,每当此时,他都不得不奋力反抗,直到打翻几人,冲出家门。有时再生他会整 夜、甚至多天都呆在家中与几个女子没休止地胡闹,他也只好躲在外边了。可在外 边,他同样要遭到一些女子的追击。他曾试过几家旅店,每次都会遭到突然闯入的 女子热攻。好在他力大,天也很热了,否则他不知要多受多少侮辱,甚或连安身之 处都难以寻到了。后来,每当再生他一带女人回去,他便背起那装好毛毡与食物等 用具的包,逃到郊外荒野或树林中躲藏,有时,要过好几天才敢回来。 有天下午,半醉着的再生他同几位女子相互扯拽着拥回家来。再生他一见他背 包要走,不由大笑起来。叫几位女子关好大小门窗,千万别放过他,并鼓励她们今 天非要同他这个自己一齐玩玩。他慌乱惊恐的躲闪了半天,包还是被这四、五个女 子抢走了。他想走,再生他却把着屋门,而窗户又全钉有铁栅栏。几位顽强的少女 嘻嘻媚笑着连劝带强迫,后来直接撕拽起他的衣裤。他拼命抓紧皮带,可一只袖子 还是被扯掉,一只鞋也被抢走。他绝望到了极点,再不拼命反抗可真要完了。他吼 叫一声,抡起双拳,几下就打昏了两名女子。其她女子惊恐地尖叫着全部缩逃到了 一边。再生他本想同他开玩笑,或许真是要强迫他与众女子一同欢娱,没想他如此 顽固,见二位女子昏迷不醒,顿然火了,冲上来一拳打在他的前胸。他一个趔趄险 些摔倒,就在再生他又要打来时,昏怒中的他几乎气疯了,他大吼一声,在再生他 毫无防备的情态下,挥起双拳,左右齐上,几下就将再生他打倒在地。再生他躺那 不动了,似乎昏了过去。他也顾不得其它了,在女子们的惊恐尖叫与呆傻声中,夺 回鞋慌忙穿上,拉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