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A 当他被林夕钧叫醒时已到下午饭时间。他懵懵怔怔坐起来似乎一下没明白自己 在什么地方,望着林夕钧那高大强健的身躯,他怯怯地咕哝了句:“你-你是,哦- 俺是在-在哪。” “别昏了,去洗洗脸,该吃晚饭了。” 他似乎清醒了些,急忙跳下床,遑遑来到林夕钧指的地方胡乱抹了把脸。吃饭 时林问他近时有什么创作,他几乎让馒头噎住,一下涨了个满脸关公,哼吃了好一 会也没说清他早已丢掉画笔,几乎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在逃亡退缩中混日子。看到 他这副模样,林也不再问,淡然微笑下为他开解说,那是条件不允许,以后没事若 想画画,这厅、室中的随便哪个房间都行,若嫌房内小到院中也可以,若不想让人 见,独自在起居室自搞也行,总之,怎样做全随他便,只是别拘束就好。林又笑下 说,当年那个原他可不象他,坦率、随便的几乎令人受不了。林见他脸红便不再多 话,吃罢饭非常麻利地收拾好,请他自便,随即自顾自的研读起来。他呆呆的回到 自己的卧室里坐下,什么也不做,而且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晚上躺到床上总是翻来 覆去的睡不着,直至清晨才昏昏睡去。醒来时不是中午就是下午。林也不再问他, 有时林累的精疲力竭,连饭也没时间做,他也就宁愿挨着饿,手也不愿动一下。直 等到林搞完时还得拾急慌忙去做饭,何时不叫他那他也就不出去吃。 有天已过晚饭时间,林夕钧仍在搞他那一大堆荒唐的草图。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他始终没能搞懂。这时,妹妹来了。妹妹奇怪的盯着他问林夕钧,他怎会坐在这儿 发呆。林苦笑笑没说话,仍然不停的继续着自己的劳作。他早被妹妹的形象惊的木 鸡一般,大脑空鸣、思维阻断。他不明白,也无法相信,这位-怎能是妹妹呢?他无 论如何也没法将这位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丽彩女子同前几日那位身着牛仔装,光 头,毫无粉饰的妹妹联系上。妹妹轻蔑的睨他一眼,对林说,她刚下飞机,尚未吃 饭,这里是否还有什么东西让她先凑合着吃点。林回头淡笑下说,非常抱歉,他也 没吃呢,如她有兴趣,那就烦劳她做饭时为他二位也捎带上。妹妹一听立即反问为 什么,难道他没家跑到这混饭不成。林站起来,告诉妹妹费话少说,只管去做好了, 随即说声“请”,同妹妹一起走进厨房做饭去了。直到这时,瑟瑟发抖的他才敢悄 悄溜回到自己的居室,坐到床上连气都不敢大出。 当林叫他吃饭时,他连连摆手,一个劲说不吃、不饿。林只好出去把饭菜端来。 开始他还不敢吃,直到林与妹妹已休息后,他才在无法忍耐的饥饿诱引下将那饭菜 慢慢吃掉,之后又躺在床上陷入到漫无边际的荒诞怪想之中。 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他被门口站的那光彩丽人吓的一下坐起身,傻呆呆地蒙 着眼不知如何动弹。 妹妹望着他,神情,怪怪的。稍略迟疑了下,对他说,不管他是怎么回事吧, 既然住在这里了,那以后没事就早睡早起,随林兄一同去锻炼下身体,回来也画些 画,不想画了就把饭做上,总这样躺着怎能行。 他连连应着,却不敢抬头。 妹妹似乎咕哝了句什么,随即,轻快的同林吻别而去。 林告诉他他要练功去了,请他继续休息。他哪里还敢再睡,跳下床非要和林一 同出去,林没有反对。二人一路小跑来到一片挺大的小树林空地。 此时的那里已有不少人正在做着各式各样的运动与锻炼,几位小伙子一下就盯 上了他,并同林开起玩笑来,问林今日何以迟到如此之久,又为何与这位大名星、 大圣人同至,莫非昨晚与他操练。几人的讪笑使他窘的脸似猪肝,畏缩着直朝一边 躲。林挥下手,告知那几个家伙这是另一位,休要胡扯。几人被搞糊涂了,瞅瞅他, 又看看林,问另一位是什么意思。林不再回答,抡起剑自舞起来。几位讨了个没趣, 只好各自挥动器械,或独练或对打,好不精熟入化,看的他几乎激动起来。 林舞了一趟才似乎想起了他,走过来微微喘息着对他说,他身上的伤还未全好, 先自己慢慢活动,等过些天好些后再逐步放开。他应答着,伸胳膊蹬腿乱踢乱抡起 来,可当他一看到林夕钧那出神入化的专注训练,便不由停下来傻瞪着大眼忘了自 己活动。从林的独练及一人独对众武友的练打中他发现林之武功的确罕见,尽管他 未曾专门求师练过武术,但在丛林时为了对付野兽,他们兄妹同父母是精心练过搏 击拼杀的,而且实战经验极为丰富,他觉得自己的功夫远不是林的对手,妹妹也不 行,或许连那位功力非凡,胆识超人的长兄也未必能与林抗衡。他愈看愈激动,真 想冲上去同他们对打较量一番。可他不敢。他一看周围的那些运动者就蔫了,何况 自己又不行,大概连他的几位弟兄也难应付。他长嘘口气,又一条妨碍他冲动的理 由也随之而出,他已很久没有运动练功了,况且自己又没了阳具,现在少的不仅是 功夫力量,更关键是勇气与胆识。他一下又萎缩没了气,唯有呆呆的望着众人拼杀。 林与众友一直练到浑身的大汗早已蒸发消尽时才总算停了下来。林告诉他,那 边有浴室,请他一同去冲一下。他条件反射似的直朝后退,手摆头摇,惊颤不止。 林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淡笑笑,告诉他稍等,他们马上就好。他望下练功场上已逐渐 稀少下来的人们,不由又是一阵昏蒙,想到自己若也如此苦练,搞得满身臭汗,天 天还得淋浴,那可真是---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噢-上帝,他宁肯跳进粪坑臭死也绝 不愿在公共场所赤条条冲洗。 大约二十分钟,林与众友出来了。几位武友在相互嘻笑着挖苦玩笑时也将他搅 进去揶揄戏弄了一番,林没有制止,也没有加入,似乎很超然,或者是淡然。等到 各自散去后,林与他一同漫步朝回走。走在路上,林问他感受如何。他尚处于惊魂 未定的不安中,吱唔了半天也没说清个所以然。 等进了家门,林问他是吃了饭休息,还是休息后再吃饭。他连忙跑进厨房说, 以后做饭由他包了,并保证等林每天练功回来一定有热饭等着。林问他是否不打算 去练功了,他咕哝说他一活动就伤口痛,全身痛。林笑笑没说话,到画室去了。 傍晚,妹妹来了,但没再理他,只是坐在林旁边同林讨论起那一大堆作品构思 来。等到夜深人静时,他困的有些招架不住便先去睡了。 次日早晨,当他醒来时天已大亮,妹妹与林不知何时已出去了。当他忙乱乱地 刚把饭做好,妹妹已同林练功回来了。妹妹没有吃他做的饭,换下衣服,走时再次 叮咛林,晚上她若有事没法来,请他千万别忘了早点到大酒家去。 下午,二人吃了些简单便饭。林告诉他宗方今晚在大酒家办酒会,不知他是否 愿意同他前往。他连忙一口拒绝。林告诉他现在无人抓他,不仅有他保护,况且他 妹妹也在,没人敢碰他的,出去转转,全当散心。见他坚决推辞,林只好苦笑作罢。 不久,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位他觉得挺面熟的,可一下又急忙忆不起在哪见过, 姓什名谁。来人声称宗方刚才正要来时,没想去了一个人,说有急事商谈,故而托 他们几位专来代请。几人奇怪的盯着他问林,他,怎会在这里。林告诉几人不要胡 纠缠,但那几位却不愿放过他,非要他讲讲是怎么回事,为何近时不见竟变得令人 如此吃惊。他急的脸烧心跳,粗气大喘,昏头昏脑的结巴了半天什么他是他,他是 他。他,不是他,他。不是他。还什么再生的他,原生的他讲了半天,随之又咕哝 了一堆什么线园呀,广场批斗会呀,小楼着火呀,妹妹救他呀等等。当他说到线园 时林转身出去了,几人立即叫他住口。几人显然一直都没能明白他说的是些什么, 不过以为他脑袋出了问题在听他胡扯取乐而已,现在见他如此不由齐声责骂他浑球, 其中那位他觉得面相挺熟的戴眼镜家伙连呵斥带挖苦地冲着他说:“什么乱七八糟 的东拉西扯,我看你真是脑浆搅浑了忘了自己是谁吧。什么再生的你,退回的你, 原来的你,再说一会你大概就会离开咱们这可怜的大地、甚至是这可恨的地球飘到 太空中飞舞神游去了。”那家伙说此得意地哼笑一声又继续发挥起他那刻薄尖酸的 戏笑:“令人尊敬的,不,应该是令人可尊敬的W先生,虽说你所描述的这幅可爱 又可爱的远古神话,或者美丽复美丽的未来科幻境界令咱们这些生活在当今这个枯 燥、无聊世界中的人们感到激动与向往,可让人甚感伤心的是,当咱们看到你还老 老实实地呆在这个有些令人丧气的地球上时我们实在为自己的存在悲哀,你想,连 你这样的半神、超人都是如此可怜,那咱们这些低贱的小民岂不是更加无路可行了 吗。可尊敬的W先生,咱真不知你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叫咱们这些本来就够不幸的小 民们更加难受。说句不怕你难受的话,当你在畅言你妹妹救你之事时,咱的心中一 直在翻搅着一种益发无奈的绝望,倘若连你这样的超神都只有靠小说家般地构想自 慰,那咱们这种卑微的小民们又依凭什么打发岁月呢。想想看,当你的妹妹在遥远 的城市演出一个多月刚刚返回到咱们这个美丽又美丽的城市时,竟然有一位很不受 她妹妹欣赏的先生声称,若干天以前,她的妹妹在某某地方冒险救过他,云云。” 那家伙说此从几乎快滑到鼻梁尖的眼镜框之上嘲弄似的望下他,随即扶正眼镜,又 同那几个家伙相互对视着怪笑一阵后,轻蔑地睨眼望着他,自以为是地告诉他: “其实,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象你这种非凡又非凡的先生,假若你妹妹不盼着你死 就实在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了,又怎么可能去救你呢。退一步说,就是你妹妹想 去救你也没这等说,你说呢,可尊敬的W先生。” 他阴着脸,呆呆地望着那可恶的家伙,本来还想解释些什么,但在那几位毫不 友好的讥笑声中他后来干脆闭死嘴巴不再吱声。这时,林进来叫众人别胡闹了,该 走了。林问他怎样,他推辞说他正头痛不能去,林交待他几句就要走了,没想那几 个家伙凑在一起不知嘀咕了一阵什么后便又围上了他,硬要拉他同往不可,林制止 了几句,那戴眼镜的面熟者却对林嘻笑着说随便去玩,怎能把他一人扔在家中不管 呢。林不再说什么,任众人拉他上了一辆极其华贵的〈后边那宽敞且富丽堂皇的厢 体犹如休闲室与化妆间一般的〉超大型小轿车。 到车上后,几人又同他开起玩笑来,他心慌意乱,紧张气闷的不行。他真不想 再说话,那几个家伙却似乎盯死了他寻开心。他愈难受、狼狈,几人愈高兴,问的 愈欢。他感到脑袋忽忽隐跳着,冷汗顺着额头、脸颊、脊背不停的流着,若不是林 见那些家伙过分,几次阻止,他或许已被折腾死了,但林似乎并未真正去制止他们, 故而那些家伙好不了一会就又开始戏笑起来。他快被折腾昏了,初次见面不回答又 不行,说又说不清,可他又不愿那些家伙总是把他当成原他讥笑,便不得不又一次 得反复辩解起了他是他,他不是他。他,不是他,他,是他。他们,是两个人。他, 是从未来退回来的,不是过去他们认识的那一位。 几位直到这时才似乎明白了些,惊诧的盯着他,仿佛触电似的急朝后挤缩。林 本不愿多说,一看如此才不得不淡淡的向几人简单谈了他之情况。几人一听是倪钧 再生,便都有些信了,且也不再讥笑了。随之是一个个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并急 忙问起各自的未来情况。他结结巴巴的说,除了那位戴眼镜的有些面熟外其他三人 皆很面生,三人挺失望,而那戴眼镜者一下就激动起来,让他快讲讲他的未来怎样。 他畏畏缩缩地说他已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与具体行为,仅有一个模糊印象而已。那位 急忙自己介绍说他叫C君,画家,画画的。 同来者①接口说他们全是文艺界的,这C君是本城著名画家,问他想起来没有。 他低下头,不住说让他想想,让他回忆一下。C君,C君,他拼命回忆着,C君, C-君,这名字-似乎---忽然,他想起了焚尸炉中的情景,不由小声嘟哝道:“不幸 的C君,在那火葬场……”刚说出这句话,他猛然惊醒,急忙伸手捂口,同时那C 君也大叫起来:“不,不--别说,你别说了。”“快说,你快说呀,火葬场怎么啦。” 同来者①催着他。“不-不能说,你敢说咱就……”“怎么,不要威胁嘛。”同来者 ②抢过话怪声道:“看来你已自己感觉不妙了吧,或许你早有打算。”“不,不-咱 不知道,但咱知道咱的未来极其,极其……”C君未说下去,同来者②嘻皮笑脸的 说:“咱早就说过你是位悲观主义厌世者,可你还不承认,总相信自己是什么积极 可爱的乐观主义者,其实这是装的,你总戴着面具,面具-这面具只有对你才有效。 你的灵魂之中究竟潜藏着什么呢?你大概一点都不清楚。当然,在这样的世界本来 也没什么人能够完全或真正理性地认识自己,更别说看清自己的真实面目啦,不过, 现在你可明白了吧,一个悲观主义厌世者,而且还是不幸的。还是让咱再推测一下 吧,他说什么火葬场,啊,火葬场,见鬼,还是让咱也住嘴吧。”同来者③却接着 问他这火葬场何意,他窘得难受,急忙答不出,别说C君不让答,即使让也不行, 事实上他已将那什么火葬场及那位悔恨的可怜家伙一下又忘得净光,虽说感到C君 极其面熟,但经这几个家伙的一阵折腾,连刚才出现的一些片断现在也忘了个净光。 几人还要问他,林夕钧劝大家别闹了,声调并不能完全平静地说:谁想知道自己是 谁只能去问两个人,一是倪钧,二是云鬼,可诸位谁敢去问呢,他知道他不敢。假 若想过得安稳平静些干脆什么也别问、别知,何必要知道自己是谁或未来如何呢? 那岂不是自寻苦恼,自找麻烦吗? 众人一听再无言语,默不作声直到车停为止。 走进大酒家,看到如此众多的淑女雅士他一下又惊了个魂难守舍,忙把头朝下 压,只敢盯着地。人们对林夕钧的到来表示出极大的关注与欢迎,这就使他更加显 得狼狈难堪。好不容易总算寻到一个地方,还未坐稳,已围上来一大群人,冲着他 问这问那,为何如此长久不见,想不到今日露面竟会和林夕钧一同进入这种他深恶 痛绝的非纯洁之地。他连忙否认他从不知这是何处,更没讨厌过。他想让林与那几 位向众人解释他是怎么回事,可林不说话,那几位也来个只笑不语,尤其那位C君, 竟阴沉着脸正在难受。在众人的反复追问调笑中他本打算一句话不说的,然而众人 却没完没了地戏闹,为了摆脱尴尬窘迫,他只好结结巴巴的又语无伦次了一番他是 他,他是他,他不是他,他不是他,他们是二个人,不信可问林夕钧。林对众人摆 摆手,称就是如此,请别再闹了。众人根本没明白,甚或益发糊涂,竟更加探询的 来劲。恰在这时,倪钧来了。他一下畏缩了半截,惊吓得浑身不住颤栗起来。同来 者①悄声告诉大家想知道他是谁最好去问倪钧。许多人望着走过来的倪钧问他是咋 回事,倪钧淡笑笑说:“真是莫名其妙,他是谁他自己知道,与本人何干。” “您向他们讲清俺不是原他,俺是再-再生的,求求您,否则俺可真得活不下去 了,人人都这样,在欺辱俺,嘲弄俺,求求您了,请看在启星的分儿上,求您帮帮 俺,否则,俺可活不成了。” “非常抱歉,本人无法相助,不是无能,而是无奈,至于什么活不活的那只是 你自己的事,求本人只是徒劳。”倪钧平淡而嘲弄的腔调一转,加重声调有些阴冷 的告诉他以后说话可得留点神,最好别再与他们兄妹拉扯,否则会有他罪受的。 “对,太对了,W先生,你自证吧,你自救吧,你若自证不了就去自杀吧,没 人拦你,更没人……”有个不知趣的小聪明刚玩舌卖弄了几句,突然便惊恐的哑哑 哀号起来,众人一下呆了,那人哭着向倪钧磕头求饶,倪钧却睬都不睬。那变成哑 巴的小聪明再不言语,爬起来向外逃去,险些同正进来的几位女士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他听出这是妹妹的声音,但没人言语。他没敢抬头,却似乎明白,众人全有些 惊怵,甚至连林也未吱声。妹妹走了过来,人们已悄然地散向了一边。 “刚才那人怎么啦?” “你去问他吧。”林淡淡地说了句。 “哥哥,你怎么……” 他抬下头,是她,是启星。那刚要向倪钧走去的启星猛的停住步,呆呆的望着 他,似乎一下忘了自己正在干什么。更令他吃惊的是有位高雅的女士正惊讶的盯着 他,然后挣脱妹妹的左臂一转身,快步,走了。随即,倪钧,也走了。启星向妹妹 道声对不起,追着倪钧跑了出去。人群,顿刻乱了。看到妹妹气的浑身哆嗦,他早 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感到胸闷发晕,齿若鼓敲,脑门-冰凉。他真恨不能 有个地缝,一下,钻进去。 “你-你这混蛋,谁让你来的,你-你……” “对不起,是本人请来的,既然如此,本人只好得罪,告退了。”林站起来, 拽下他,“你是留下,还是同本人一起回去。” 他腾得弹起来,浑身颤抖盯着地。 “你,你怎么也拆-拆我……”妹妹气昏了头,连说话都困难了。 “不,你搞你的,我衷心祝你成功。” “成功,成功个屁,别硬装了,你恨不得我立即死掉。我-我知道你为何又突然 成了这样。好,走,都走,都走,算我今天倒霉。”妹妹气冲冲的走了。众人这下 可真乱了套,哪还有心思玩乐,等林带着他一走,随后也乱糟糟的一涌而出,各自 坐车离去。 林拒绝了多人请他们搭车的邀请,带着他漫步而行。路上,林未说半个字。他 羞愧难受的要命,想对林解释这全怨他,可张了几次口却未吐出半个音。他知道林 一定很难受,甚至比他更痛苦,他几次想让林揍他一顿出出气,却又怕林那拳头一 下击碎他的脑袋,砸断他的脊梁骨。走了一段路,林有些厌烦,招辆出租车直接到 了家门口。林仍然没说什么就进了自己的卧室。他等了半天见再无动静才敢悄悄走 进自己房中和衣躺下,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半夜时分,他听到响动,林好象 开门出去了。他有些担心,本想跟出去,却又害怕,唯有提心吊胆的想着会不会出 什么事。天近明时他才好不容易迷糊了下,猛然又被一阵噩梦惊醒。他梦到林杀掉 了妹妹,倪又把林杀掉了,随后倪变成一头巨大的黄熊将林与妹妹撕碎吃了个干净。 他抹去头上的冷汗,真是坐立不宁,想出去又不知到哪,可愈等林愈不回来,直到 下午都无身影。他急的犹如热锅上蚂蚁转来转去,做好的饭一点也吃不下去,唯有 那噩梦一直在脑际纠缠。也许,他们真的出事了。他急得几次冲出大门,有两次甚 至跑到了马路上,可他又不得不停下步,呆站半晌,最终还得回来。若大一座城市 又没一个目标,到哪去找呢?犹疑半天,他总算想起应该先去妹妹那看看,假若林 在妹妹那,或妹妹也无事的话就一切放心,否则……他不敢想下去。 等过了晚饭时间,他再也坐不住了,犹豫反复,他狠狠心,拿起一瓶酒一气灌 下去,当酒劲还未上来时他已凭着模糊的印象朝妹妹家急冲冲赶去。 在昏昏沉沉中他不知多跑了多少路才总算寻到了妹妹家的那座破宅。他狠狠心, 给自己鼓着劲,终于敲了几下门。一位老太太在里边问是谁,他慌乱地说是他,来 找妹妹。老太太慢腾腾地打开门,一看是他吓的发声喊就朝里跑。 一听老太太叫救命从里院各房中立即跑出几个手持器械的男女来,但一见是他 且是那种醉醺醺瞪着眼的怪样吓的不由一齐朝后退缩。有个男子端着铁锹怯怯地问 他找谁,有何事,他醉昏昏的说找他妹妹,还有林夕钧。人们一听立即乱七八糟的 说他找错了,他妹妹与林都不在这里,而且也不可能到他们这等贫民区来。他愣了 下,感到不对,便加大声说这是他妹妹的家,前些天他还来过的,怎能有错呢。众 人瞠着一张张莫名其妙的大嘴大眼,惊的几乎说不出话。他见人们如此模样,便迟 钝的抡下臂,指着他们结结巴巴地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何在妹妹家,并警告他们若 再不叫他妹妹出来,并交出林夕钧,他就要赶出他们,开始搜了。人们惶恐地连连 摆着手说错了,错了,他妹妹是全球大名人,咋会住这贫民窟,莫非他喝醉了糊涂 记错。她妹妹住的是老大老大的大别墅,象他们这类小民除了在电视上观赏外根本 就不可能遇到、接近,请他赶快醒一醒吧。随后又对他讲了他妹妹家的街区方位, 不信可同他一道去看。他一听才有些清醒,似乎此时的妹妹与那时不同,也许自己 真的记错了。他晃晃脑袋,又掐掐太阳穴,仿佛有点那种印象,他一边朝外走,一 边还咕哝着若敢骗他回来再找他们算帐。众人一再点头保证没错。他晃晃荡荡,在 街口堵了好一会才总算捉住一辆没来及逃掉的出租车。 “到了,W先生。”司机扶他下车。他抬起昏蒙晕眩底脑袋,果然看到一座宫 殿式的巨型建筑在一个几乎占了整整一个巷子的大院深处。司机告诉他,这,就是 他妹妹的大-大大别墅。司机,没要钱便一溜烟似的跑掉了。 他犹豫着向四周望望,随即朝大门慢慢走去。等到大门口时,门卫挡着不让他 进。他边挣脱边说是他妹妹请来的,二人听此只好放他进去。当他穿过长长的花园 式庭院到达楼门时又被俩人挡住了,他虽声称是妹妹请来的,二人却告诉他,他们 没接到此类通知,请他原谅,他们不能留他在此等候。他问妹妹在哪,林夕钧来过 没有,二人拿着架式懒洋洋地冲他挥下手说,他们只是看门的,怎能知道那些事情, 不过,请他最好还是离此远点。他想朝里挤,二人一边气哼哼地阻挡一边警告他, 就凭他这破衣烂鞋还想进这种地方,何况还是醉醺醺的,吐到地毡上他们可吃罪不 起。他已顾不了这些只是朝里挤,二人一看挡不住这力大如熊的他便急忙说宗方小 姐正在休息,千万不能打扰,否则他们会丢掉饭碗的。若他真有什么事,先由他们 明早转告,至于宗方小姐会不会见他,等他明天下午再来看看。听此,他才稍稍放 了些心,妹妹既然没死,那可能真是自己昏了头。他正要问林夕钧是否在此,这时 却听到楼上传来妹妹愤怒的斥责声,似乎在警告什么人别趁她困难之时装出假惺惺 模样借机占光,并怒斥道,以后无论她出什么事也不用他管,况且她也不会出什么 事。对方似乎在辩解。他还未辨出是否林夕钧时,已听到妹妹大声叫着以后与谈话 者彻底绝交,永不往来,并赶着那人下楼。 那人,终于下来了。他一看几乎惊了一跳,原来此人竟是二兄。二兄阴沉着脸, 慢慢走下宽大的旋转楼梯,穿过大厅向门口走来。 “护卫,以后不许他再进来,否则你们立即给我滚蛋。”就在妹妹伸头对护卫 吼叫时竟看到了他,怒火顿然再添三丈,“给我拽住那个下贱东西。”护卫立即拼 死抱紧了他,同时不知从哪又跑来几个人,一群家伙从上到下几乎将他抱了个实。 妹妹冲下楼奔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左右开弓,十几个耳掴已打的他眼冒金星, 脸似刀割。他仿佛酒也醒了,头也昏了,本来还想抵挡解释,后来干脆不再动弹, 任她猛打起来。不知是打累了还是心软了,猛然,她扭头捂脸冲上楼去。…… “走吧,你这蠢瓜。”二兄怪怪地凝视下他,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后自顾走 出楼门。一群护卫连说带劝,直把他推出大门才敢松手。他并未感到很难受,尽管 脸上火辣辣的痛,但他仿佛扔掉了一个袍袱那样轻松。他低着头,本想回家,没想 二兄开车追上了他,告诉他能否去他家坐坐。他抬手摸摸脸上那已开始肿胀起的一 道道手印,觉得回去若林问起也不好说,不妨先去二兄那躲几天。 等到了二兄家,才知此时的二兄住在一座很不错的带花园庭院的小别墅里,既 无家人又无佣人,故而使这数百平米的楼房显得空荡荡、冷寂的乏味。他只顾脸上 的痛了,哪还有心思管二兄在想什么。二兄也不说话,端出几盘剩菜,又从柜中取 出二瓶中度名酒,递给他一瓶,自己拿起一瓶直接对着瓶口灌起来。他明知自己不 敢再多喝,但为了减轻脸上的剧痛也唯有麻醉自慰了。二兄几口就灌下去一半,脸 色愈来愈阴白,盯着他问今日这是为何,出了什么事,干嘛不反抗,被打成这个样 还装着没事一样。他吱吱唔唔说了个大概,二兄听后恨恨的骂他软蛋,对这种忘恩 负情的女人还讲什么道义。二兄很快将酒喝光,随即又取出一瓶猛灌起来,他真有 些害怕,等二兄又灌下半瓶时,他只好在惊恐不安中望着自己那仅喝了几口的酒瓶 发起呆来。二兄一边劝他喝,一边话愈来愈多、愈加愤恨不平,听的他好不心酸难 受。他傻呆呆的望着二兄,想劝劝可又不知如何张口。二兄终于喝的烂醉如泥,并 倒在了地上。他想去扶,可一嗅到二兄呕吐的熏天怪味,生怕也倒下起不来。他拉 开门,晃晃荡荡冲到马路上,只感到头涨胸闷,经夜风一吹顿觉肠胃翻绞,呕吐起 来,直吐了个黄水倒流,苦味翻尽。 等他艰难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回到林家时天已近亮。他敲敲门,刚要掏钥匙,没 想林夕钧出来了。林问他到哪去了,怎么酒气熏天。他说找他去了,没找着,转了 一圈才回来。林发现了他的脸,惊异的盯着他问怎么回事,什么人竟能如此残忍地 把他打成这样。他痛苦的摇着头死硬不说,林只好作罢。林让他洗漱后,端来温着 的饭,对他说,他昨日去郊外转了圈,没什么事。 林夕钧出门练功走了。他感到脸胀痛的厉害,望着那饭,直反胃难受。他和衣 挺在床上,将近中午时仍然无法入眠。 B 以后的许多天他很少走出卧室,林也不太出门,除了清晨的练功外,其余时间 就呆在家里没日没夜的搞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作品草图。他真不明白林搞的究竟是 些什么玩意,为何只是些铅笔草图,他时常怀疑那些算不算美术类作品。在这段时 间里,妹妹再没来过,除了C君后来连着陪林出去几次准备什么林的大展东西外, 再无其他人来。有一天,林与C君跑了一天,回来时天已大黑。饭后,C君到他卧 室闲聊,当谈到那次事情及林的近时情绪时,C君悄悄问他是否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摇摇头说他的记忆有毛病,一般东西过后就忘,根本忆不起来。C君告诉他自从 那晚的小矛盾误会后他妹妹因生气又到外地去了,其他人都知林难受不敢来打扰。 C君悄声道,若不是他妹妹强迫,林根本就不同外界交往,再一点是林只要一见到 他妹妹同启星在一起保准每次都得出点小毛病,至于到底为什么,尚无人搞清。C 君又向他谈起了本城的特色及名人逸闻,但刚提到神秘的经纬他就猛然感到了伤口 的炸裂般痛疼。C君见他脸色大变,汗流满面,一时竟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忙叫林 夕钧。林跑过来问怎么回事,他连连摆手说没事,他这是阵发性心绞痛,一会就好。 林夕钧让C君给他倒杯开水,又工作去了。他接过C君递给他的水,装着喝了几口 便说好了。事实上他也的确好了,没事了。C君透过那高度近视镜,疑惑的望着他, 随后道声晚安,走了。 这天傍晚,妹妹突然闯了进来,一下搞的几人全都有些发愣,不知如何开口。 他望了眼妹妹急忙退回自己房中。不一会,他隐约听到林淡淡的问妹妹来有何事, 妹妹有些语塞,迟钝片刻,才有些难受的说,昨天她在外地听人说林的大展日期已 定,便忍不住赶了回来,她想来看看是否需要她做些什么。林仍然平淡且客气的说 他一人就够了,况且还有些朋友帮忙,不敢劳动她这大名人。妹妹显然激动的沉不 住气了,声音稍显哽咽的说她万里之外赶回来就是为了听这些话吗?说着竟自嘲式 的骂自己是不知羞耻的贱货,明知如此却还要厚着脸皮回来蹭屁股。随即是急促的 脚步声,拉门声。林这时不知小声说了句什么,妹妹似乎站住了。良久的静默。突 然是又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妹妹大概冲了过来。仿佛二人在拥抱,还有妹妹的抽泣 声。妹妹嘟嘟哝哝发着怨恨之语,林可能提醒了句什么,妹妹恨恨的小声骂了句, 似乎是为何还不将这混蛋赶出去云云,听的他脑袋蒙蒙发昏,急忙将被子捂住耳朵。 清晨,林与妹妹出去了。他急忙做好饭,留下张字条就匆匆出了家门,他明白 妹妹这一来大概要住上一阵子的,或许在林大展之前已不太可能再离去。从内心深 处说他已很惧怕妹妹了,虽说他已忆不起这到底是为什么,然而在他的脑际却有一 个对妹妹形象的莫名恐惧,只要一看到她,甚至一想到她就会顿觉浑身不自在,有 时竟会荒唐地不住轻微颤栗抽缩,尤其是自己的脸更是奇怪地忽忽涨跳着火烧。昨 晚,他苦思苦想一夜还是打算暂时避开她,有可能甚至永不再来。可到哪去呢?他 犹豫苦思了半夜也没想出个办法来。也许,这繁杂且到处都挤满了人的城里本来就 不是他呆的地方,但究竟什么环境才适合他并有可能留给他一块<那怕是极小的>生 存空间呢?他,不知道。其实,也不可能知晓。眼下,除了一阵阵地慌乱难受外, 尚有许多无奈的悲哀缠着他。怎办呢?他除了本能地尽量避开热闹之地与人群外, 唯有向人愈来愈少,且愈来愈穷陋的城之边缘,躲逃。 他终于,出了城市。望着那一望无际又几无人至的荒郊野地他稍稍感到了些微 的舒心、宽慰及宁静。 空阔的原野上寂静无声,但哪里是自己的去处?哪里还有他这类人呆的安身之 所呢?他感到了孤独、厌烦,以及生之无聊。活着,活着,他是还活着,可象他这 种存在究竟还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也就在他昏昏然地半瘫半躺在一片半人高的柔 软草地上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悲哀无奈之时,忽听一阵脚步声奔来,猛抬头,看到那 边有一人正冲着这边跑的慌急。是C君,这家伙怎么如此逃窜。他慌然跳起,尚未 张开口问,却发现后边不远处有一人正在奋力追赶。上帝,他忽然忆起,那一瘸一 拐着追来的正是可怕的小弟-云鬼。他脑袋嗡的一下,转身就要逃,C君冲他拼命招 着手,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叫着:“W-W先生,谢-谢天谢地,快-快救-救救咱,快 截-截住云鬼。”他稍一迟疑,C君已奔至近前,脚不停步,瞬间已从他身边跑过, “他-他在抓-抓咱。”他哪里还敢稍停,掉头也逃起来。 “你挡-挡挡他,咱快累-累死了。”C君边跑边回头央求他。 “俺,俺-俺……”他不知如何回答,跑的比C君还快,几步就赶上了C君。 “等-等等,快-快拉-住咱,咱跑-跑不动了。” 他拉住C君几乎不停息地逃进城中,看看愈拉愈远的云鬼被甩掉后才敢放慢脚 步。C君,再也走不动了,蹲在地上吐了个天昏地暗。他累的也快挺头了,浑身大 汗,蹲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总算好些。C君脸色蜡黄,大汗如雨,对他摆摆手,狼 狈地咧咧嘴,却说不出话。 二人找个石凳刚坐下,忽听人喊:“云鬼来了。”吓的二人惊跳而起,一看云 鬼正一瘸一拐的向这边走来,他不由拉住C君就向一条巷道跑去。谢天谢地,幸运 的是云鬼并未发现他们。等云鬼无影后,二人才总算出了口气。稍略喘息下,C君 同他到路口招了辆出租。 一进家门,C君就一头扑栽至床上,仿佛大刑后的一具挺尸,好不吓人。 望着这套又脏又乱的居室及画室,他不觉一愣。好熟悉的地方,可在哪-见过呢? 他苦苦-思寻着。但终于,想不起来。他感到了悲哀。当年,自己对绘画曾是多么地 挚爱,何等地自信,简直自以为是上帝他老人家特别恩赐给了自己一种神圣而伟大 的绘画天赋,谁想今日竟沦落如此,别说成为卓越的艺术家了,连看着林夕钧与C 君的作品都如天书一般不知是些什么东西了。看来,自己也的确是太不行、太低能 了,或许更对不起的是上帝他老人家的那一番特别劳苦与恩赐了。唉-自己还能干什 么,如此活着又有何用呢?可是,可不活下去又能怎样,如此这般的退、逃、躲、 缩,时至今日连个安身之地都寻不到了,更别说什么艺术及艺术家啦。事实上他现 今连自己这低贱的生命,以及这卑俗的肉体朝哪存放都无法知道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正难受。C君,站了起来。活动一下身体,不无嘲弄的说, 以前他还总讥笑别人怕云鬼是不能想象的怪事,没想今日轮到他时险些连小命都搭 进去,真是太荒唐可悲了。C君耸下肩,叹息声,坐到破沙发上继续道,近几天他 有些烦闷,今日一大早,他到郊外散心驱闷,正要朝回走时谁想却遇到了从草丛中 突然坐起的云鬼,等他在惊吓中还未缓过神,云鬼已弓身跳起,劈手抓住了他的前 襟,劈声喝问了一声“你是谁”,顿刻,他那脑袋就如撕裂般剧痛起来,浑身更似 乱箭穿身,惊的魂飞魄散,一下就瘫坐于地。是否休克过去他现在已忆不起来,只 记得他睁开眼时看到云鬼正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他鼓足劲,一跃而起,拔腿就逃, 感射天老爷怜惜暗助,将云鬼绊了一跤,同时也多亏遇上他老兄救驾,否则他的小 命不定早在云鬼的手中魂兮哀哉了。C君做了个怪动作,自讽的幽默中带着某种淡 淡的伤感悲哀之味,“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前时,全城开始兴起一种新型企业-- --云鬼防范技术企业集团公司,全城许多人都持嘲讽态度,认为这纯粹是小题大作, 劳民伤财。今日看来,即使全城所有企业停办都改成云鬼防范企业也不过分。”C 君站了起来,“好了。本人开始工作了。” C君拿起画笔劳作起来,仿佛已忘了他的存在。他木怔怔的坐在那,不知是望 着C君还是什么也没看。猛然,C君将画笔一摔,扯下画布愤恨地猛力掷向一边, 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一些下流的脏话。“哦,天哪!你怎么还在这里。”C君扭 回身望着他似乎很惊异:“真抱歉,咱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俺-俺没处去,没地方。”他吱吱唔唔,感到脸皮一阵阵发热。 “怎么,是林夕钧赶你出来的,真遗憾。” “不,不是,是-是妹妹,妹妹在那,俺-唉-”他结结巴巴不知如何说。 “是她赶你走的,对嘛。咱知她会这样做的,她什么都敢干,可那是林夕钧的 家呀。” “不,不是,她没-没赶。” “你怕她,真见鬼。”C君做了个怪怪的动作,嘲弄之中浸透着一种淡淡地无 奈感伤说:“可对她,唉-谁能有什么办法,算了,算了,说这些何用,您先住这得 了。” “好,好,谢谢,谢谢。”他感动的几乎流出眼泪。 “客气什么,您去做午饭,可以吗?” “哎-哎。”他站了起来,“做-几个人的。” “就咱俩的。您找什么?老婆嘛,她不在床下。” “不不,不是,俺只是……” “等她下班回来,不,不会的,她从来就没进过这个门。本人是活鳏夫,咱可 没林夕钧的好运,谁愿搭理。” “不,不不,不是这,对不起,俺没-没有……” “没有说她,哼,那个下等贱货,她在哪与本人何干。当然,咱是穷光蛋,自 然也无权过问唠。这才叫真正的各行其事,各随其便,天地美满,上方,下圆。” 他不敢再吱声,就象作了亏心事一样一头钻进厨房做起饭来。其实他根本想不 起C君是否结过婚或妻子如何,假若他能想到这些又怎敢同意在此居住呢。 等做好了饭,他发现C君仍然坐在那发呆。是否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呢,他 不敢问,只是觉得对不起C君。为了让C君高兴些,吃饭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C君什么时候也象林夕钧一样搞个大展。C君没看他,只是心不在焉的说了声是呀, 是呀。等吃过了饭,C君望着他奇怪的笑笑说:“你做饭的水平到还不错,难怪林 兄连你妹妹的话都置若罔闻。咱想休息会,劳驾你了。”C君到卧室休息去了。他 轻轻收拾好东西,随即坐在那悄悄翻着C君的画册打发时光。 在C君家居住的那些天里,他发现C君是个令人摸不透的家伙。兴致来了会边 画边说个不停,有时停下笔,手舞足蹈吹个满世界光彩,还不时对艺术发出一些令 他惊异的高论,并对同行及所有艺术进行一些激烈的抨击,有时竟也会将自己嘲弄 的一钱不值,可转眼又自大的天下似乎唯他独尊独存了。他感到C君这些天愈来愈 骚动不安,心绪难宁,几乎画不成画,不是说个不停,就是阴沉着脸坐在那悒郁呆 痴着苦思冥想,尤其出去一天、半天回来后就更加严重。他总忧心是自己来此打扰 造成的,可C君告诉他这与他无关,请他安心居住,但又不回答他为什么。 这天,C君归来告诉他林夕钧大展已开始布置,他们二人都要去帮忙。 次日,二人到了一座巨型的半露天剧场,在林夕钧的指挥下布置起了那荒唐古 怪的垂天大网幕及地下墓道走廊。众多朋友及无数临时招聘来的工匠、技师等人忙 了许多天总算基本就序,尽管他不明白这其中的作品都是些什么玩意,更难清楚这 些庞大的装置都有什么用意,但出于对林夕钧的感激,他是特别的卖力,而且天天 住在这里,连干带守护,等到快搞完时,他已累的精疲力尽,动弹不得了。 初始干时,基本是各组分工且杂乱的,一待整个大展景致接近尾声,整个气氛 及宏大的气势就愈来愈明显的呈现出来。这天,C君及另外几位造型艺术家拿着大 展构思及草图对着已基本完成的场地进行查对,当C君跑进去指导技工们对某处摆 置重新修正时便将图纸塞给了他。图纸与说明都很杂乱,不过,他还能大略看懂一 些。他没有找到大展标题,只是在图纸的一角发现了很潦草的大展部分提示: 序:黑与白之歌----太极图的循环与乌托邦者的自戏<欺>; 1:文明的诞生----结绳为字;(绳套----绞刑架的肇始连环) 2:文明的发展----勤劳的编织;(蛛网----自我的束缚) 3:文明的扩张----为孔方兄而战;(孔方兄上的大炮----存在的悲哀) 4:文明的强盛----理性的光辉;(方格铁窗----自造的牢狱) 5:文明的衰落----迷宫中的戏游;(墓地穴道----忘魂去我之乡) 6:文明的终结----远方的呼唤;(大绳套套小绳套吊一棺材----寻求者的挽歌) 尾:十字架的尊严<辉煌>----向文明致敬<默哀>。 正看的发昏,C君回来了,见他有兴趣,便指手画脚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整个大展的装置结构基本分为上、中、下三层。 顶部:由巨大的蛛网在中心部位倾天而下,覆盖住了整个大展场地。蛛网,是 由银灰色的粗壮麻绳编结而成; 底层:是由人工修筑的,犹如迷宫一般地墓地穴道构造; 中间:为该次大展的主体部分,它可能包含了此次装置结构的主要成分,当然 也是此次大展中最费时费工费力的部分。它巧妙的利用了半露天剧场上围原有的坚 固支架,经过部分加工后将那些各色不同的粗壮麻绳悬挂其上。垂置于中部的结构 为庞大的(人们虽已用的过滥,但在此却恰如其分且反其道而用之的那种)“太极 图”透明式立体与平面相混杂的奇特造型。其每条线皆为双条平行,也就是说,此 图的每条线(圆周线与中间的“S”线及那两个大点)皆为间距约三、四米宽的双 线平行垂下。在这数米宽的平行线之间有一部分因人行需要而散置其上的木板,它 们便成了横排其上的路道,而另一些却仅有竖吊着的垂线。 从入口进去,是一排排横垂于眼前<头顶>的“绳套”。每排十二个,虽为麻绳 制作,却涂染的金光闪烁一串串小铃在微风中摇拽,仿佛来自远国的“驼铃”。它, 是如此的美妙,尽管脚下难行,头上可怕,(走不好,随时都有被恰与脖子平<同> 行且随意摆动不止的绳套套住吊起来之惊险,)但谁-又能拒绝这种诱惑与招唤呢? 这串带着驼铃的圈套就这样一排排横下去,一直围绕了将近半个外圈,而垂吊及支 托它们的粗壮麻绳则为纯白色;过了小半场开始向内拐,在半圈及内部那道“S” 的交口内里不远是一不小的大圆盘,此盘为血红色造型的“孔方兄”,其上有一纯 黑色的实物“大炮”,(炮中自有许多人们既可想见但又未必能完全猜到<或得到> 的绝好妙物。)垂吊它们的麻绳同为纯白色,此物,在时快时慢且正反不定的旋转 着,(而那孔方兄面上又是如此光腻油滑,若企图爬上去并有所收获而不被油污且 抛甩至地下墓道里可绝非是件易事);顺着“S”形曲线内进,是一扇扇巨大的 “铁窗”。它们同样横置于两绳之间,不过,此平分大圆圈的中线“S”的垂吊大 绳却属黑白相间,人们若想在此处通过,显然只能艰难的从那一个个被分割成众多 大小不等的铁框格子里爬钻过去,(因铁窗随时在变幻大小,故而,不能巧过者就 有可能被卡在<锁>在那里,)当然,幸运者或过不去的无奈者便只好顺绳梯降到地 下墓道,或者是直接掉下去,至于能否出得那迷宫便要看自己的本事啦;出得那中 部铁窗,通过几乎与紧邻着入口处的部位而开始向另一边外圆拐去,在此交拐内侧 不远有一与刚才那孔方兄相对称的大圆盘,它是由从半空垂吊而下的一个极粗壮的 黑色大绳套之下的多根软绳如喇叭状旋垂着。在大绳套内侧的中上部位有一稍小的 红色小绳套,小绳套中套着一口“白色大棺材”,(此中隐藏着什么呢?显然只能 靠那些极个别具有探索癖的勇士们去异想奇术而攀高解谜了。)它们,同样在-旋转 着,套数与孔方兄之调式无多大本质性异趣;进入外圈后,将遇到一道道、一排排 “灰黑色的十字架”。它们,高低交错着垂吊于由黑色组成的两绳之中。若想从此 通过,必须勇敢地抓牢一座十字架从空中摆渡到另一座十字架,否则,搞不好就会 掉到“地下墓道”里去,(然而,为了达到彼岸之界,那么,这种虔诚的冒险与信 念及神奇的飞越显然都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就只好……);整个“太极图”是垂 吊于半空之中的,而那些供人行走及安置东西的平面上同样是由一些并不十分牢固 的<宽窄不一的间空>活动木板等物构成,故而,人们在上面活动行走时非常地不易, 加之上面又有那样多一道道、一排排各式不同类的障碍物阻挡,显然,若想真的通 过它,实在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不是不敢上,就是上去不久就有可能摔下去,或 很快从中途顺众多软绳梯逃到<距下边迷宫约两米左右高的>地下墓道里去;即使你 已艰难的苦渡完了<悬空段的>全程,但当你从出口<最终依然要同样>落入那迷宫一 般的纵横交错的地下墓穴里时,你能出得来吗?或者,你究竟要经过多少艰难、困 苦与恐惧才能侥幸逃脱呢? ………… 开展的这天早晨,他正睡的香,猛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仔细听听,好象是林 夕钧的几位武友正在同什么人争论。他倦倦地站起来,伸胳膊踢腿走至窗边------ 这是一座并不太大的多层建筑,楼头属于椭圆形结构,而这椭圆形的房间便几乎具 有了180度的<环转着的>视野。近些天,他与部分临时不回家的帮忙者基本就是 在该楼第三层这个挺大的楼头工作室里休息的,此时,房中就他独自一个------当 他从这居高临下的窗子朝椭圆形半露天地下剧场张望时,并未看出此人是谁,不过, 通过几位武友的口他很快得知此人竟是原他。他有些紧张,却无法明白,原他怎会 如此装饰及行头。说实在的,那种整洁异常又有些怪异的穿戴令他不由吃了一惊。 大口罩、大墨镜、大帽子、长套袖,再加之其它衣服也全是一个套着一个,结果原 他的全身上下已被捂的严丝合缝,一丁点皮肉都没有露出。 原他正在大喊大叫着什么这展览简直就是人类文明的地狱图;古墓挖掘场;脏、 乱、黑,邪、恶、丑。并要冲上去毁掉。几名武友横挡住原他,在疑惑地问他出了 什么事,这干了许多天还挺卖力的,怎么全都搞好了,跑哪转一圈不仅形象大变, 怎么连言行也突然变成这样。原他似乎也很惊讶,大声驳斥这几个家伙满嘴胡扯八 道,他近时从未离开过家门,只是昨晚在电视上见到大展广告后才知此事的,怎会 帮他们干这种下流勾当。现在,他出于一名圣洁之人的道德压迫与良心折磨,以及 正义的召唤而不得不出来维护人类的纯洁和美好,绝不允许他们这群无耻之徒随意 的玷污和破坏。他W先生一大早跑来就是要捣毁这有损人类文明及其光辉形象的丑 恶之物的。几人似乎已经来气,但仍然以为他又是什么怪毛病犯了,所以只是拽着 原他开些下流的恶作剧玩笑,不停地骚他一下,同时又训斥他怎能如此荒唐,说起 话来颠三倒四,什么洁纯呀,义正呀,真不明白他怎能将那供顺气、消痔用的美丽 脐膏及漂亮小白弹封到了嘴上,塞进了鼻孔,并射入了气管上。这是艺术,艺术。 不是它所说的什么净化厂、美容店,事实上他这早该离休的“安琪儿”所言的蒸溜 实验室只能在那所谓的“科研所”里摆弄,而若强加到自然环境中那只能是对正常 菌体及健康生命的愚蠢扼杀。几人戏笑称,卫生检查员是需要的,但他今日实在是 寻错了地方,奉劝他W先生最好还是干好本职工作,①是退回幼稚园里与那些更加 可爱又可爱的“小朋友们”舞唱;②是更切合实际的尽早带上他的“六六六”或什 么“清洁剂”到他该去的下水道里认认真真地消灭些苍蝇臭虫为妥。原他在大声地 反驳。几人有些生气。斥问原他怎么回事,为何总是这样荒唐的变来变去,怎能一 转眼连他自己前些日的行为都已忘记。几人叫他好好想下他自己过去的言行所为, 那才真正叫丑恶黑、脏乱臭,满世界谁人不知,光天化日之下疯奸外域古代仙神, 以及女雕塑家和童女,不仅被洗脑,阉割,关押,还作出过许许多多下流邪恶的 “英雄”壮举,尤其是救那什么混帐的死鸡,搞的全城恶臭熏天,弥漫许久不散, 所遗留下的污臭与毒菌及危害永远都无法在本城清除干净。自己的卑劣恶行不羞耻 惭愧,今日怎能到此对着艺术品大吼大叫起来。还天生的画家呢,真是天生的撒旦, 若不是看在林夕钧与他妹妹的面上,早打他个残肢断体、横尸在此,钉进那具棺材 中待会一同焚烧了。原他似乎很生气,大叫辩解说这些人在胡说乱编,他的清洁、 正直与高尚是绝对的纯粹、真实,完全可以说在人类史上绝无仅有,甚至可以说人 类史上能出现如他这样圣洁的超人实在是人类的荣幸,更是本城的荣耀。想想看, 向他这种完美无缺的人怎么可能去做任何对不起官方与民众,以及自己良心的下流 事呢。原他厉言警告那几人,他根本不怕他们的威胁与凶残,作为一名人类最后一 片净土的忠实捍卫者,今天,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要毁掉这些罪恶的脏东西, 什么艺术大展,这简直就是一幅对人类及人类文明光辉烂灿之成就的否定图,但人 类文明还长得很呢,还有无限美好的前程,辉煌的未来,他们这群没调教的艺术狂 徒不老老实实地歌颂,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地企图为人类及人类文明送终实在是太反 动了,不统统枪毙也得全送进大狱。原他大叫着声称,现在的人心全都坏了,黑了, 可他们,还有那混帐电视台竟敢联合一起给人类文明抹黑,共同参加这种人类文明 的送葬队,别人自私缺道不管,他可非管不可,他W先生一定要制止这种邪恶的蔓 延、污染民心、贻害天下,即使被装入棺材烧死也要阻止这种非纯洁之物的继续存 在。几位武友依然将原他错认为是他而在同原他开玩笑,或许也是在此闲闷时拿这 位原他穷开心,不一会便将原他的墨镜、口罩、帽子及套袖等物从原他的脸上,头 上和身上摘抢了个干净。开始原他大概还不能一下适应这种去掉罩子的外部环境及 一切,还在一边用手捂嘴遮眼,一边拼力去追抢,后来见无法夺回,干脆不再管它, 任那几人将它们藏起来或扔到他够不到的地方,专注一个心思在奋力反驳几个罪恶 家伙的谬论。 对他而言,这一切都使他感到一阵阵地心悸难受,他几次想出去解释一下,可 又怕原他纠缠,更怕猛然出去搞得不知情况的林夕钧武友难以一下承受。也就在他 惊疑不安,犹豫不决之时,大门外又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他悄悄到临大门的窗前窥视,看到几位把门的林夕钧武友在同一大群看似官员 和雅士的人们谈论着什么。里边的几位武友拉着原他到了门口,望着门外人群问是 怎么回事。把门的武友说这群人自称是本城官员,陪同什么地球球长非要进去参观, 可现在离开展还差一个小时,林夕钧等艺术家都还没来。几人为难的说,问题是这 属于一次性展览,如此多人,又不懂艺术,让等一会还不愿意,他们正在解释呢。 出来这几位当然不敢同意,又反复对那些绅士模样的人讲了此展的一次性,况且他 们只是帮忙的朋友,在大展主人尚未来到之时实在不敢乱作主张放他们进入,请各 位能予体谅。 这时,一个形象有些熟的人走上来对几位武友说,不是他们有意为难诸位,只 是不知哪个该死的家伙搞错了时间。球长是很爱艺术的,一听说林夕钧大名就要立 即赶来。现在全城官员连同球长手下众多要员及许多一同来的众多城市首脑等等要 人总不能站在门外硬等上一个小时吧。他们都是有要务在身之人,非同一般市民无 所事事,浪费几个小时也无所谓,何况他们又不是白进,完全可以买票进入。这时, 有一位本城官员补充说若嫌太早,他们愿多出一倍的票价。几位武友很为难的说, 他们真的没有办法,最好还是快请林夕钧来自己决定,而他们的的确确真是不敢妄 作主张。 这时,原他冲着众人大声嚷起来,诸位皆乃本城及全球重要首脑,怎能来观此 丑恶卑劣之物,如此岂不等于助长邪恶、荒淫吗?原他愤然作色的请诸位官员必须 注意自己的言行,千万不要为全球民众起到不良的负效应。几位官员气得横眉倒竖, 指着原他厉声斥责。原他非常的理直气壮,丝毫也不退缩,并据理抗争。那位面熟 者气的脸色阴白中泛着青黄,正在羞惭的要发怒时,一位官员叫此君去劝走原他, 别叫球长等人生气,轻视本城。此君咬咬牙,把原他拉到一边,连斥责带劝说,还 作着许多变幻不停的手势。也许此人是想叫原他立即离开这里的,没想那原他却醒 悟似的连连点着头跑了过来,劝几位武友先放他们进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可 是球长与手下要员,以及全球众多城市的大员,况且还有本城所有高官,按他二兄 刚才所说,现在若是得罪啦,以后准没好日子过。众武友一听顿然气不打一处来, 斥问原他的纯洁、正直哪去啦,是否没了那层保护罩就开始同外部的拙劣环境同流 合污而失去了原本的圣洁。武友告诉原他,这可是公共场所,不管是谁一律平等对 待。原他听得脑袋懵懵发昏,犹豫了下又跑过去指手画脚的对众官员讲了一大通道 理。声称,他虽然为自己曾是画家而羞惭,但他至少比众人更懂得艺术对人类身心 的危害,希望众人还是回去算了,假若真的没事干,那还不如去参观一些有物质功 用且实惠的东西,比如到菜市场转转也比这种无所事事的看什么既有害人类身心正 常健康又没有任何实际功用的艺术类秽物强得多。 原他的话几乎把众官员气的跳起来,尤其是那位二兄<此时他已忆起了他的这位 二兄>更是怒不可遏,冲上去拉住原他就给了他一记耳光。这时,有位看似很生气的 年轻小官员不知是指着原他还是对众人大叫说,正因这是公共场所他们才要进,何 况还要买票的,象原他这种神经倒错的蠢物尽早还是离远点,免得事后寻罪受。 这时,原他正被那位二兄教训的连连点头认错,随后便跑过来对武友们吱哩哇 啦讲了一大堆公共道德秩序课,似乎公共场所不应该有人霸占。原他还要说话,几 位武友叫原他尽早回家,别再乱管闲事,省得一会不好看。 也就在众人相持不下时远处驶来一溜儿小轿车。车停在了对面的停车场上,随 之下来一群人。原来正是林夕钧、妹妹及C君等一大群各类艺术家。一见妹妹,他 不由缩下身子,矮了一截。 众人走来站到了大门台阶上,诸武友连忙讲了下大概情况。二兄及几位官员也 上来解说。林默默的听着。等诸位说完了,林对车上、车下的众官员点头笑笑,平 淡且礼貌的说,他代表众朋友非常欢迎众官员的光临,尤其是对万里之外来本城视 察的球长及各位要员能赶来参观他与朋友们的大展而深表敬谢,但他又为诸位来的 太早浪费掉大量宝贵时间深表遗憾,假若是没有作过广告、或者再早一个小时的话 他一定会请诸位随便入观。然而,遗憾的是此大展已在电视、报刊等处作了大量广 告宣传,更多的民众及艺术同行现已逐步赶来,更关键的是电视一会也将通过卫星 要向全球众多城市同步直播,因马上就要开始,如果众人现在进去就可能打乱原本 计划,从而失信于民众及艺术界同行,尤其会令全球电视观众失望。林希望各位能 予宽怀体谅为盼,再过几十分钟他将同诸位朋友热诚欢迎他们这些首批来到的观者 入内,拜谢了。 林夕钧说毕同众友就要朝里走,然而这时边城先生与几位本城官员却叫着冲上 来让林等一等。林与众人站住,问还有何事。边城先生又讲了球长来次不易,时间 紧迫,况且待会人员杂乱,对球长及众要员们的安全也难保障,不如先放他们进去。 边城先生悄声说这些官老爷并不太懂艺术,只是碰巧来凑个热闹,不过进去转一圈, 在正式开展前便会出来,若硬不让进,显然会给球长及众要员造成一个不好印象, 以后可能会对本城不利。林还未张口,宗方小姐已轻蔑的指着边城先生及几位官员 问他们跑来瞎掺合些什么,这是艺术大展,又不是官场角逐,既然来了,就是一般 观众,有什么可特殊的。宗方小姐的话一下把边城先生的嘴给封了个死,边城先生 低下头再不言语,但有一位官员却受不了宗方小姐的轻视,气哼哼的说道:什么观 众,人家是球长,大概一辈子就来本城这么一次,如此轻慢,未必太不识抬举了吧。 林冷笑笑,只顾朝里走去。宗方沉下脸,阴冷地盯视着那官儿,直至那人窘怯地垂 下头后才扫眼众人,叫几位武友将那些人请到马路对面的广场上去。说毕,随众人 走进大门。 几个武友在劝请那些官员先离开这里,待会再说。边城先生已被宗方的气势压 倒,阴沉着脸自动退去,而另几位官员却忍不住抗议。经过一番劝说、辩争,结果 逐步升级到争吵,直至双方某些气盛者在怒火上升时吐出了一些不太干净的话来。 一群武装警卫冲过来保护在那几位官员的周围。 这时,那边的一辆车旁似乎有个人对他们摆摆手大声说,球长让他们回去,再 等一会,不要发生不必要的纠纷。然而本城的某些官员却无法忍受,他们觉得在球 长及要员们面前出了丑,也在逐渐赶来等待的观众面前丢了脸面,一时拉不下架子。 有许多官员已愤然于色,指着几位正连劝带推着官员的武友纷纷斥责他们无礼。不 知是一时冲动,还是年轻气盛自以为是,一些好斗者---可能是警卫人员---在某些 官员的怂恿下冲着几位武友奔来,连推带搡,显然是要寻衅闹事,然而武友们根本 不反击,仅仅借力挡闪了几下就把那些武装警卫搞的前仰后翻。这一下可糟了,众 多警卫在一些官员的愤怒声中一齐奔来。眼看就有可能引发一场冲突。这时,林与 众艺术家已在人们的叫喊声中奔了出来。林站在大门台阶上对几位武友一摆手叫道: “不得无礼,都给我回来。” 几位武友气哼哼的退了回来。林对众人拱拱手道:“对不起诸位了,假若他们 冲撞了你们,我代为谢罪,请诸位消消气,稍等片刻,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展了,敬 望各位能够予以宽怀谅知。” “你说的也未免太轻松了吧。”有位年轻的小官儿冷笑一声,冲着林夕钧责难 中带着威胁说:“问问你的弟兄吧,林夕钧先生,他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推 打官员并打伤警卫人员,料想你会清楚这属何等罪行吧。” “假若真是他们无故打伤,那我们承担一切责任及所有费用和医疗费用,倘若 不是你说的那回事,我想这些自有地方说清,并得到较好的解决。本人认为,咱们 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领域,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在法定的范围内我在做 我自己的事,希望你,以及如你这类人能够尊重。现在时间已不多,我们还要进去 准备,敬请各位能够多多包涵,不要影响大展……” “包涵,林夕钧先生。”那位小官儿打断林的话,又是一声冷笑道:“现在已 不是什么医疗费用或事后解决的问题,而是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此无礼的对待 球长及本城官员,并粗野的动手打伤城防警卫人员到底居何用心,属何性质,至于 你的大展嘛……” “怎么,你想威胁我们吗?”宗方小姐这时突然插嘴抢过那人的话,对那人及 众人挥下手,轻蔑的指着他们说,假若他们是来参观的,就得以参观者的身份自觉 遵守公德与秩序,不要自以为是什么官员就能为所欲为。宗方告诉那些人,如果他 球长先生真的喜爱艺术,那他为何不能独自来此参观,为何竟带如此大队的官员与 人马。当然,她并不反对不懂、甚至不喜欢艺术的人参观,但这是个人自办的艺术 展,场地有限,他们如此众多人入内不仅可能使真正的艺术行动无法进行,甚至连 她们这些艺术家也无法行动。况且,现在还不到时间,所以奉劝各位先到对面广场 上去等候,不要影响交通秩序,更不要挡着道而使其他参观者无法过来。否则,她 只好被迫请警察先生们来帮他们过去了。 这几句话一下把那群官员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麻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 来。顿然间议论纷纷,争吵不休。有几位官员愤然斥责她太猖狂,不过一个戏子, 有什么可自大的。说句不客气地话,她们,以及她们的艺术又算个什么东西呢。今 天,他们伟大的球长阁下恰好得空,不过想出来找个趣事乐乐罢了。他们及众多官 员能陪着球长到她们这里将是她们多大的幸运与荣耀呀,没想她们竟然不识好歹, 连球长都不放在眼里,这不仅是纯心在败坏本城名誉,而且还公然同他们作对,竟 敢在如此朗朗乾坤下的清平世界里企图阻挡本城官员进入本城公共场所,这真是无 法无天,不知自己是谁,天地是谁的了。 这时,有人对众官员大叫说,球长让诸位不要再吵,回去算了。然而本城众官 员却忍受不住,其中一位更加大声地继续对宗方斥叫说,他是本城安全防卫首脑, 他不仅懂得法律,更懂得警察会如何做,他声称她及众人如此所为是公然藐视法律 与官方尊严,他现在以法律的名义宣布此展为非法活动,必须立即封查起来。 宗方哈哈大笑了一阵后,轻蔑地鄙视着那人说,这是经过有关部门注册批准的 合法的艺术大展,是每一个公民在权利范围以内的合法活动,即使出了问题也只有 法院在开庭审议后才有权宣布。宗方冷笑一声告诉众人,现在她只好被迫无奈地宣 布,对不起各位了,眼下这里属于合法的私人展地,若不经主办者同意不得入内, 同时主办者也有权对擅自闯入者使用合法的手段予以阻挡,并且自然保留对不听劝 止的有意侵犯者进行起诉的权利。宗方指着那几位愤怒地官员及防卫首脑让他们注 意自己的言行,他们现在可仅仅只是以普通观众的身份企图来此参观而已,如若再 敢胡言乱语,他们将要对自己的这些违反宪法的行为,以及严重的明显构成人身伤 害的诽谤性言行承担法律责任,而且,他们及他们这些所有自以为是的先生们将以 不受欢迎的人被谢绝入观。 气昏脑袋的防卫首脑及几个官员指挥警卫人员围了上来。林一摆手对那群人冷 言道:“本人是来办艺术展的,不是同谁作对的,更无心与谁争斗。本人尊重法律, 同时也遵守公德秩序及每一位观众。本人是以法律赋于自己的权利办自己毫无害人 之处的艺术展览。本人欢迎每一位参观者,但绝不欢迎有意的捣乱者。现在,本人 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既然来到这种公共场所就应遵守最起码的公有道德与秩序。” 林停了片刻,音调稍稍平缓了些说,假若诸位是想来参观艺展的,那他相信各位也 未必想让什么不幸之事发生。至于他本人及这些朋友都是搞艺术的,别说不愿看到 可悲的流血事件,大概就是连要同法律打交道的事情都不可能希望出现。 “哦-卓越而勇武的林夕钧先生,您-有没有搞错呀。”有位中年官员堆起一脸 阴冷地微笑,戏弄似的哼了一声后,语调看似很温和地请教林夕钧,问他刚才说的 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吓唬他们呢,还是要威胁他们。随之又轻蔑地怪笑下, 请教林夕钧与宗方等艺术家,他们是否真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类人,或在同什么人 说话,所以才同他们如此大谈什么法律与平等,还妄言什么权利和公德秩序,等等, 而且还…… “闭嘴,你这肮脏的小丑,低贱的猪狗。”宗方似乎已无可忍耐,劈手阻断那 位正戏侮她们的官员,厉声斥告那些人,她们不仅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同时更懂得 他们是些什么货色,并且,她也很明白平等的含义及法律的实质,但她仍然宁愿相 信在这个城市中还存在着法律、平等,以及它们的价值和意义。当然,对他们这些 人来说,天下自然是从来都没有、也不存在什么平等与法律可言的,所有说,同他 们这些根本就不知人世间还有平等的人讲平等那才真正是天下最大的不平等,甚至 可以说简直就是在践踏与亵渎平等的实质与尊严;而对他们这些不知尊重他人及公 有道德和秩序的家伙们过分的文明、忍让,只能使真正的民主与正义遭到不幸的曲 解与玷污,使人类真正平等的权利遭到摧残与扼杀。”激愤中的宗方指着那些人在 继续慨然陈词,她希望以法律与公有道德办事,但若谁敢侵犯她们的权利与荣誉, 她们也绝不会等什么法律来事后解决。宗方敬告那些人,尤其是那球长先生及掌管 本城司法权的先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吃他们的饭,她们吃她们的饭,她们从来 没有、也从来不会想到去影响或干涉他们,所以他们也别想无故干涉她们。现在, 这里属于她们合法的临时用地,故而她有权利及责任奉劝他们这些影响她们工作, 以及在此处阻碍交通正常运行的人们最好立即后退,并全部撤到对边的广场上去, 否则,她就要实施法律赋予她的权利及责任啦。 “放肆,太放肆了。”有人大叫起来,“你这是有意对抗法律,存心同官方作 对,别自以为是全球名人就目中无人。你要知道,球长在此,他可是全球之长,你 为何如此狂妄自大,藐视法律。” “什么,谁是法律,谁敢给我站出来再说一句。”宗方一手叉腰,一手挥指着 那群人轻蔑地厉声喝道:“别说你们,就是他球长又算个什么东西。让他球长站出 来,看他是否敢说比我更伟大,对人类的价值更大,几百年或一千年后的历史上会 有谁的名字。”宗方提醒那些人注意,这是艺术世界,她们并未请他们来,希望他 们别太过分地自以为是,在今天还站在封建奴隶主或封建小农的偏狭角度上自认为 天下是他们可以随意狂奔圈划、取弃,所有人也是他们能够任意宰割凌辱、出卖的 私有家产,故而依然企图为所欲为。当然,他们也许还能对那些不幸、善良又无知 的民众耀武扬威、随意奴役,但在这里,无效。宗方冷笑下,告诉那些人,她现在 实在没功夫与他们闲聊,当然更不会欢迎他们入观。事实上他们这些作为不受欢迎 的人已浪费掉她们的宝贵时间太多了,所以,她希望那些人立即走开,否则,她将 开始记时令那些人赔偿经济及精神损失费。 “宗方女士你听着。”这时,那边传来了有人高声的叫喊:“球长阁下让咱告 诉你,尽管他很尊敬你的天才,但对你如此疯狂的自大甚表遗憾。球长阁下很想提 醒你明白,或清醒一下,现在,咱们生存的地球上的任何地区都还没有进化到你所 说的,或你们那种人所梦想的所谓乌托邦式的按什么社会学词义上的空洞法律,以 及什么个人天赋能力或成就名声分等级的文明之平等时代,请你自量一点,可别自 找麻烦,否则,后果由你自负。尽管咱们可以不进去参观你们的大展,但咱们在哪 停留与你无关,你根本无权干涉。” “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球长先生,你敢给我站出来说这是你的意思吗?” “是咱说的,你能怎么样,真是太放肆了。”球长在那面气哼哼的叫了一句。 “诸位听到了吧。球长先生,是我放肆还是你放肆,既然警察不来赶你,那么 作为主办人,我同样负有维持周围秩序正常运行的权利与义务,我倒要看看你的权 利是什么,是否还赖在这里影响交通及我们大展的正常进行。” C 她飞身跳下台阶,向球长所在的小车处冲去。台上台下顿时全呆了。 “宗方,宗方。你要干什么?快站住。”林夕钧叫着急速赶去。 “妹妹,妹妹你---”二兄迎着妹妹企图阻挡。 “滚开,你这贱货。”妹妹飞起一脚将二兄踢翻在地。众官员吓的直朝后退, 大叫着令警卫保护。正傻呆的警卫这才猛然惊醒,慌忙伸臂阻拦,但哪能挡住妹妹 神速的攻击。只见她手足并上,转眼就打翻了十多人,可警卫太众,一时无法穿过, 而球长小车也迅速被许多层持枪警卫层层密围起来。林夕钧冲过去一把抱住妹妹, 并拖着怒火冲天的她朝回走,把妹妹气的挣扎着怒吼不止。这时,林夕钧的几位武 友赶到,护着二人朝回退。 忽然,在混乱且暴怒的警卫中不知是谁先开了一枪,随之,枪声大作,但似乎 全是对着空中鸣放。许多官兵一边开枪,一边杂乱的拥围上来。台阶上的艺术家见 事不妙,在惊恐慌乱中全部逃至院内。顿时间台上仅剩那位毫无表情的倪钧与焦急 万分在央求哥哥的启星。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倪钧与启星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连那些藏在门后的艺术家们及林与妹妹等人也惊异地望着那突然出现的倪钧与启星 有些发呆。 就在这时,有许多颗子弹从远处冲着倪钧与启星射来,但那些子弹在倪钧与启 星面门前约数十厘米处凝固于半空之中。同时,那些前边冲来的警卫也一下化掉了 许多,而其他远近各类官兵却全部凝固如木雕,动弹不得。随即,二人面前的子弹 开始飞速返转身退了回去。眨眼间,便看到远处有几个人哀号起来,并疯了似的在 脸上、眼上狂乱地又抓又扒。鲜血,顺着几人的双眼奔涌而出。几名不幸的勇士滚 倒在地,翻过来扭过去,撕裂人心的痛苦嚎叫令人胆颤心寒。凝困的人群一个个惊 恐万状却不知出了什么事,想看又扭不过身。这时,倪钧淡淡的冷笑一声,随之那 几人已飘荡过来,并停在了台阶前不远处的众官兵面前。其景状实在令人惨不忍睹、 惊魂失魄,他吓的几次捂上眼不敢观瞧。 此时的林与妹妹及诸武友已返回到台阶上,而那些逃进大门内的艺术家中除了 C君及个别几个胆大些的逐渐出来外,多数人仍在门内瑟瑟发抖着。就在众官兵惊 吓的紧闭双眼不敢再看之时,那些发着撕裂人心惨叫的倒霉蛋又突然飘飞起来,且 全身服装顿时全无,赤条条的开始在众官兵头顶摆来荡去。鲜血,在他们头上、脸 上、身上流的到处都是,那群人不想看也不行,全仰着脸,瞪着大眼,随着那几位 正在开始撕裂自己的年轻斗士们转,并任由那一块块血肉掉在他们脸上、眼上及张 开的嘴中动弹不得。启星在哀求着哥哥,饶了他们吧,饶了他们吧。等那几名倒霉 蛋几乎全身崩裂,血肉一条条撕碎朝下掉,有些地方已露出白骨时,倪才冷笑一声, 随即,那几位可怜的家伙顿如粉碎一般瞬间爆炸,血肉四溅,向众官兵满脸、满身 飞去。 倪钧对那些已正过脸望着他的官兵虚笑笑,神情淡漠,音调平和且又不失悠扬 儒雅的对在场的所有人唱讲了一通所谓的人类间的游戏规范,以及,自然界的进化 法则:“诸位可值得尊敬的女士、先生们,想必都已看清了吧,企图同本人开玩笑 的人,将是什么样的结果。本来,在下是不愿管这种闲事的,尽管这里有几位艺术 家是本人的朋友,但本人也只能是位静观者,任你们之间出现什么样的事情本人都 不愿插手,也不能插手。他们,能自救的,就自救,自救不了的,就自己认栽。而 你们,当然也是一样唠。在你们双方任何人之间,本人都将是尽可能的保持公平, 与一视同仁,否则,将会有更大的不幸出现。但遗憾的是竟然有些令人尊敬的先生 非要让本人产生偏见与不公平,这,是多么令人可敬的英雄主义壮举哟。既然如此, 那本人也不能太麻木冷漠了,如果再无视你们伟大的存在,就未免太不通人性,也 太过于傲慢清高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呢?本人无需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愿 劳神操作同各位戏闹。不过,本人现在倒想说句心里话,本人十分地喜欢观赏人类 间的相互厮打、搏杀,尤其是愈残酷的屠杀便愈觉得有趣。这等具有美学价值的人 撕人,人食人,无异于在欣赏一场妙不可言的伟大艺术展览,老实说,它,将比林 夕钧的所谓大展,具有更加壮美的风韵,更能显示人类天才的伟大神威所在。就如 同某些战争英雄曾经说过的那样,与战争及人类间的相互屠杀相比,人类的一切努 力及发展都是无足轻重,甚至是毫无意义的,本人不仅相信这一点,且是倚此强力 取胜的。作为本城及众多城市中的统治者,也可以说是人类中的强者及主宰者,诸 位显然也会持此类同观念,因为这正是各位获胜的法宝。不过,据本人所知,自然 界有条想必各位都很清楚的法则。那就是,真正的、或者叫优秀的动物间的撕杀, 应该是对手相等,而且,从当今地球上的、也可以说就是你们这类绅士们唱扬的所 谓公有道德及战争协议上来看也似乎是不能让它们之间的差距相去太远。雄狮,与 绵羊的争斗,显然是不公平的。从体格上说,它,既不怨羊太弱小,更不能责怪狮 子太雄大。它,仅仅只能说明羊,没有看清对方为何许之物,也太有些过分的自不 量力。当然,它同时也暴露出这表面看似强大的狮子,有些太可怜的无能,或拙劣 的蛮横了。所以说,那些发生在你们之间的所有冲突或争斗都显然是有欠合理,也 不太合适的。因你们原本不属于同类型之人,何况你们各自对生活的存在态度、以 及喜好和谋生方式也都极不相同,故而,你们之间以后最好还是互不相干,各做各 的事,各走各的路为妥。说得更明白些就是,如同他们的喜好与冲动是在所谓的艺 术创作上一样,你们的喜好与冲动自然也应在官场与角斗场上。至于现在嘛,既然 事已至此,本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按照某些专家们的论点 认为,人的‘火’一旦激起来,那最好还是叫它顺势发泄完为妙,否则,任何压抑 都只能带来很糟糕的后果,甚或滞留下可怕的后遗症,为了不至于使更多人产生益 发不幸的灾难,较为可行的被动之策是引导正处于狂暴之中的人有条件的发泄出来。 所以,本人现在不得不无奈地请来一些和你们基本类同的先生们降临这里:①.想 叫你们比试一下高低并切磋切磋技艺;②.观赏下你们之间那个更进化、更可爱; ③.被迫无奈地满足一下你们之中某些人正处于强烈难抑的杀人欲望;④.顺带也 可供这些所谓的可怜文人们好好观一观。说句有失文雅的话便是,这种所谓的更加 具有美学价值与壮观场面的人类厮杀不单单只是为了叫这些只知幻想的女士、先生 们开开眼界、或者说叫这些整日只知泡在虚幻世界中自以为是的痴妄狂、但在物质 世界与你们相比却无多大实际功用的所谓艺术,以及艺术家,惭愧一下。同时,也 恰如你们刚才那位被称之为球长的先生所言,好叫这些可怜蛋们好好清醒一下,尤 其是要叫他们老实认清自己是何须样人,站在对面的是何等类人。还有一点是要叫 这些人真正地搞明白他们目前正生活在什么样的时代中,以及,生存在什么样的环 境下。好了,废话少说,也许你们早就听厌了。那么,各位英勇无畏的先生们,就 请,开-始-吧。” 随着倪钧颇为优雅的挥手指去,顷刻间,宽阔的马路上出现了一队浩浩荡荡的 皇家禁卫大军。 台上、台下几乎所有人都顿时惊了个目瞪口呆、魂难附体。这时,皇帝大军停 止,过来一队前卫,挥着大刀、盾牌,斥令这群胆敢挡道的贱民速速滚开,皇帝驾 到,不得无礼阻碍,否则将以挡驾之罪格杀勿论。然而众官兵身子被凝固住动弹不 得,除了扭动着那一张张满是血污的脸,瞪着惊恐的眼,慌乱、发昏、发傻外根本 不知如何办。 不一会,过来几位大臣模样之人,冲着众官兵斥问为何还不尽快回避,是否想 寻死。见无人答理,便令手下皇兵挥刀砍了几个。然而这些警告毫无作用,皇兵上 来推赶官兵,发现竟推不动。大臣、禁卫兵一时惊恐,忙向后传话。不一会,又过 来几个官位更高些的大臣,问清怎么回事后不觉冷笑笑斥责说,这群贱民,遇皇上 不回避,杀了几个还不走,那不是想造反,就是全被吓丢了魂而不知如何办的蠢货。 先赶到一旁,等皇上过去后,将这群贱物全部充军边塞,领头的分尸、车裂、油煎、 酷刑处死。 大臣见他们说了半天依然无人理睬,觉得这群家伙显然太无视他们的尊严、命 令,气的一个个怒火冲天,胡须颤抖,脸似猪肝。愤然下令再砍几个警示,然而仍 然不起作用。大臣正要下令尽力砍杀时,从后边上来一个宦者,拿腔捏调的问出了 何事竟敢停驾如此之久。大臣向宦者讲了情况,宦者急速回奏皇上。一会那宦者过 来传旨,此等贱民,大概一定是有何重大冤屈才敢如此宁死挡驾。不过,皇上今日 喜庆,既无时办理也不想治罪,请这些贱民速速离去,免死,切勿乱杀无辜,冲了 福星喜气。然而众官兵依然僵直对视,仿佛未听到这仁慈的圣旨一样。大臣宦者全 急的乱叫乱跳,又惊又怒,说这分明是乱民企图谋反,否则怎敢在皇上的朗朗乾坤 之下蔑视如此英明又慈悲的伟大圣旨,反了,真是反了,不多杀焉能威慑。顿时间 大刀挥舞,官兵脑袋转眼已落地众多。 正在皇兵屠杀凶猛之时,官兵发声喊全醒过来,在恐惧慌乱之中,挥起各类枪 只连连射杀。片刻间将众多皇兵及大臣、宦者击毙于地。坐在后边的球长慌忙派人 阻止枪杀,问出了何事。官员报告前边出现大队皇家禁卫军,自称是皇帝驾到,说 他们挡了皇帝的驾,已杀掉许多警卫人员,警卫人员不得已而被迫还击。球长下车, 由多人护着向前问是否搞错了,现在怎会出现皇帝与禁卫军,莫非是拍电影或演戏 的,别滥杀无辜。有一官员献计说很可能是一群暴民,化了妆来袭击众官及球长。 球长与众官员正在疑惑不解时,皇军中跑来几位大臣与武将,后边涌过来大群皇兵。 有位大臣怒声斥责官员说,尔等贱民,竟敢故意挡驾,圣上念尔等可怜,慈悲为怀, 免尔等死罪,可尔等竟用何物乱杀皇家禁兵与大臣,企图谋反不成。按理说对尔等 本该全部就地正法,格杀勿论的,但皇上还是因今日喜庆暂免尔等死罪。尔等应速 速离开,回去惶恐自缚,听候发落。尔等还不跪下听皇上圣谕:特赐首犯凌迟三日, 夷灭九族;次等要犯漫火油烹,累三代受死;次轻者腰斩本人,免家人死罪,但需 同那些其余的盲从者一起全部充军边塞劳役;尔等为何还不快快跪下泣谢圣主龙恩。 好家伙,气得球长与众官兵怒火冲天。何来厮等暴民,竟敢如此猖狂,一时间 那刚才受倪钧之辱的气全冲着皇兵与大臣发泄而出,还未等球长发话,几乎所有带 枪警卫都冲着皇家禁军愤怒的乱射起来。一批批皇兵倒下了,但这些御林军可绝不 是怕死鬼,倒下一批又冲上一批,简直没个完,吓的球长与官员边后退边叫节约子 弹,免得弹尽遭殃。这一节省子弹不打紧,皇兵顿时扑天盖地奔涌卷来。死尸几乎 覆了一层,但官兵仍在射击,有些子弹打完且未逃掉的只好束手让皇兵杀掉。球长 及某些官员已开车向后逃去。 正在危难之时,大批官兵增援部队乘车赶到,各种轻重先进武器一齐向皇军猛 烈狂轰。皇兵显然抵挡不住。当他们发现台上及周围都安然无事时,便护着皇帝逃 至台阶下,皇帝一边派几个骑马者回去搬救兵一边让大臣与皇兵冲进这大院,然而 他们怎样也上不来这几级台阶。 皇帝无奈,只好哀求说,若诸位帮他进去躲避,事后每人加官三级,赐封万户 侯,有大功者特别晋官五级,赐封十万户侯。就在众人正搞得哭笑不得之时,有位 艺术家开玩笑似的对皇帝说,诸位若想活命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去把那些死 去官兵的衣服扒下来换上,并混入其中,否则一会便可能被官兵杀灭干净。皇帝及 大臣虽然怒气冲冲,却奈何不得台上之人。 情况愈来愈紧迫,皇兵愈来愈少,大多数皇兵已开始换衣,有些大臣也跪劝圣 上快快换上,等逃脱后再说。皇帝指指那血衣表示厌恶,许多大臣此时已顾不上什 么天子龙颜了,都在躲躲闪闪的换上官兵衣饰,可那年龄与胡子,尤其姿态让众人 觉得荒诞之极,忍不住想笑。 忽然,倪钧身上响起一阵嘀嘀鸣叫,他取出个小的玩意不知咕哝了几句什么, 随即向众人拱拱手,称他有急事,先去一步,并告知诸位只要不下去就没事,不过, 今日大展看来已无法再搞,还是改日再说,完后由启星带他们出去就是。说毕跑进 大门乘上那突然出现的怪物瞬间消失。 躲在角落里的原他被大臣发现了,他们问原他愿不愿意同皇帝交换衣服。原他 犹豫了下,听到台上有人劝他说这一套龙袍不仅足以让他吃喝一辈子,且穿上它就 能成为真正的皇帝时,便嘻笑起来。原他同意了。妹妹骂了句那台上出馊主意的家 伙,并大声劝原他赶快离开,或快些上来,切不可在此时开玩笑胡来。原他嘻笑下 喊道:这可是龙袍,他现在穿上此衣便是皇帝,看谁敢动他这真龙天子的一根毫毛, 等他换好这龙袍就要去制止那些无耻之徒们的杀戳了。妹妹气的发疯,正要下去却 被身边的两个人死命拽住了。妹妹想挣脱,又有几个人一齐围挡着她并在劝阻,妹 妹愤恨的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望着皇帝在几位大臣的帮助下笨拙的脱衣换衣,不少 人都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翻,而启星却痛苦的把头扭到一边,背对着人们似乎在 默默的流泪。皇帝总算换好了衣服,不少大臣望着皇帝穿上原他那贫寒之衣不住的 摇头,但眼下以逃命要紧,哪还顾得上这些。皇帝在众大臣及护兵保护下有的仍旧 拎着刀,有的却拾起地上的枪,很快就混杂到官兵之中并逃之夭夭了。 原他穿上龙袍几乎难以行动,却在乐癫癫大叫着:他现在穿上龙袍便是天下的 最高领袖,真龙天子了,他就有权力去禁止这场邪恶的战争了。然而那已离此很远 且看不到踪影的大兵似乎一时还听不见。原他一边艰难的提起龙袍移步,一边仍然 拼命大叫大喊着他是真龙天子,他现在命令所有人立即放下武器,过来听他发落。 龙袍在原他身上虽非特别宽大,却因不习惯而搞的没走多远便绊了好几跤。原 他似乎并不气馁,爬起来继续移步、叫喊。总算有人听见了。许多官兵奔跑而来, 发声喊便将原他围了起来。这些官兵大概都是球长的护卫,他们抓起原他就要打。 这时,林夕钧飞身跳下去,叫着众人切勿动手,这不是皇帝是W先生。那些人现在 还哪管他什么W先生不W先生的,一时又全杀红了眼,都要杀了皇帝领赏。 林夕钧一边扶起原他一边撕原他身上的龙袍。这时,有位球长的护兵抡起了枪 托,狠力地砸在了林的后脑勺上,林夕钧几乎没能哼一声便颓然-倒-了-下-去。宗 方惊叫着飞身跳下台阶,众武友及启星也快速奔去。怒火冲天的宗方飞起一脚直踢 那家伙小腹,同时右手食指与中指已直向那人双目刺去,顷刻间那家伙的双眼中已 鲜血迸出,滚在地上惨叫哀号。其它护兵吓的不住缩身后退。宗方转身单腿跪下, 抱起林夕钧拼命叫喊着。林总算醒了过来。他吃力的看下宗方,又合上了眼。鲜血, 顺着林那披肩长发泉涌般流出。宗方猛力撕掉一大块衬衣,轻且快地给林束在头上, 同时叫另几个正在护挡官兵的武友快走。启星帮着宗方背起林夕钧迅速向另一方向 奔去。这时,有人朝他们开枪射击,但子弹在附近全部落地。启星站下,对着那群 开枪官兵双手划了个圈,不知咕哝了些什么,随即那群官兵及刚才那位已被刺瞎双 眼的家伙便开始撕碎衣服,相互用刺刀残酷的割杀起来。启星向台上挥下手,但只 有C君及几个胆大些的跳下去随在了妹妹身后。在启星的断后掩护下,人们沿街迅 速跑去。有些艺术家见这些人无事才相互鼓动着又跑下一批,可下了台阶还未跑几 步就被那边的机关枪全部扫射而死,随之众多的机关枪及坦克、装甲车与重机枪开 始向这台阶上疯狂的扫射,但子弹在某一切面上如碰到了强硬的东西顿然全部自炸 或落地。不一会,地下就落了一大堆子弹。那些勇士们发了一阵疯见无效用,便停 止对这里的射击,全部转向别处横冲直闯的在层层尸体上压来轧去,并狂奔着继续 追赶扫射那些尚未死去的皇帝禁兵与民众。其他艺术家全吓得躲进大门之内浑身发 抖,气都不敢出。 这时,二兄及一批官员过来,发现了那个皇帝果然是原他便气的怒火万丈,斥 问原他把皇帝及众多大臣藏哪去啦。原他早吓昏了,指指大兵及人群说全逃了。众 官在派人去追。二兄拉起原他怒斥其混帐,并狠命抽了原他几个耳光。有位官员愤 怒的说,今日都因这W先生的来回捣乱,否则哪有这事,结果得罪了倪钧,搞来这 多鬼怪,伤亡好不惨重。当他听到二兄与官员指挥着士兵朝这上边冲时吓得趴在房 间地上,连气都不敢出了。但那些人不仅无法迈上台阶,且大多被那无形的网墙碰 的头破血流,腿断胳膊折,有个别者甚至在残破的躯体遭到极度折磨痛苦后方慢慢 死去。而那些幸运没碰到无形网墙的人吓得要死,一个个浑身抖战着慌恐而退。 整整一个下午,他就躲在那房间里发抖颤栗,而那些仍躲藏在院内的艺术家们 也是各自钻入一个个角落里丝毫不敢乱动。他偶尔从窗缝朝外瞧瞧,发现众多官兵 正在迅速的把那尸体装上车拉走,然后在清洗血污。天黑以后,那些艺术家们便悄 悄地一个个溜出门跑了。等到这里已没人之后,他才在饥饿与恐惧中遑遑地离开那 里,沿着马路急速快逃。一路之上看到的全是荷枪实弹的大兵与不停穿梭的装甲车, 除此再见不到其他任何类人。正在他恐惧惊乱逃得慌急,没想在一街口他被一群巡 逻大兵抓住了。有一大兵斥问他是如何逃出来的,他刚辩解说了一句:他是他,他 不是他,他们是两个人。只听身后有位大兵骂了声,“见你妈的鬼去吧。”随即, 他感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猛击了一下,他几乎未能哼出声便昏死过去。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反绑,脚腕儿被束,侧身躺在一张床旁边,而嘴中不 知塞了个什么破玩意,难受的直想呕吐。他感到了后脑勺部位的紧痛,想看又没法 看,想摸又摸不成。他艰难且费力地坐起来,背靠在床上,轻轻扭动几下脖子,觉 得头伤不是特别的重,而伤口处的血也已凝固且不再流了。这时,他似乎听到外间 房里有不少人正在谈论、争吵着什么。仔细听听,原来是一群官员与各类专家正在 研究如何处置他的会议。 专家们认为此次事件不仅造成了极其惨重的损失,而且使本城名誉扫地,尤为 可悲的又是在球长及众要员面前,这将是本城以后有可能遭到球长及要员们的记恨, 甚至全球的耻笑、轻视,所以必须严惩肇事者,以向球长等人谢罪。这时,他听到 二兄开始向众专家谈自己的看法,二兄认为,此次所有肇事者都不好办,更糟糕的 是倪钧还插了手,不过其他人毕竟还可想办法慢慢找借口或寻机整治,故而他认为 对有些人眼下还是先慎重为上。二兄建议最好先拿他弟弟W先生开刀,惩一儆百, 以谢天下,这不仅因W先生是人所共睹的来回反复在双方之间进行煽动的人,同时 还在于他是放跑皇帝的罪人,至于究竟如何处治,他以为不能仅仅以简单杀掉了事。 这样的话,人们很快就会忘记此次教训,所以还请专家想出一个绝妙计策,既不让 W先生死又使W先生受到比死还难受的惩罚,从而使其他人时刻以W先生为警戒, 永不能忘。至于他妹妹宗方,实在太狂妄,也是导致此次事件的重要原因之一,但 关于她的处理意见,二兄声称因时间紧迫,此次还是先个别处理他弟弟W先生一人 为好,而他妹妹和其他人还是等此次办完后他再提出具体方案。如此,他们明早便 可向球长及各要员,还有天下各界表明他们对此次事件的高度重视及其最快速的处 治效果。无疑问,这快速而第一步的个别惩处必将会对以后的罪犯处罚提供良好的 开端与借鉴,故而,这第一例犯人的如何惩治将极为重要。众专家为二兄的高明主 张鼓起掌来,顿时间专家们益发热烈的争论起来,但在各自发表高见之时竟至相互 指责起来,争吵的一团糟。 不知讨论了多少种方案却始终未能定下一个较为妥当可行的。后来,大概还是 一位脑学专家的建议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赏。此人声称,就此次事件的引发及后 果看,显然用其它任何方法都不可能达到如边城先生所说的那种即能令所有人信服 同时又可对全体城民起到真正威慑的作用。他自信唯有用摘脑术方为恰如其份的上 上策,也就是说只有摘取掉W先生的情绪大脑使其变成一具活尸最较妥善。这样既 可令人知道胆敢与官方作对而胡闹的下场,同时此方法也与W先生此次闹事的罪行 最相符合,更为重要的是W先生从此将失去任何类情绪反映与表现,成为一具真正 的行尸走肉与绝对顺从的羔羊,永远再不可能作出丝毫有损本城及大众利益和名誉 的事体,而是犹如一架机器,你让他干什么他才敢干,至于究竟干的是什么他未必 能理解或真正知晓,这可以说是就目前为止全球科学界最先进的医学水平,也可以 说是最卓越进化的超前里程碑式的突破。吴默坦诚地告知众人,对W先生进行如此 惩处的好处仅仅只是他这种手术优点的百分之一,其最真正的优点与目的还在于将 对人类自身的进化方面起到的杰出作用。众所周知,一架机器之所以能高产多效地 满负荷运行,甚至超载运行,靠得不仅仅只是什么自身的性能优良,更关键的一点 还在于它的完全被动性,以及完全地被操作性,只有这样才能按设计者要求生产出 完全统一又规范合格的优良产品,这就是机器大生产的真正优点所在,它们是散漫 又脆弱的人类根本无能相比的,虽说人类要完全达到这一点有一定的困难,但只要 全体城民能够放弃那种愚昧的自主与散漫方式而全部都能统一接受或强迫他们接受 这种手术,他坚信本城之人很快就会如一个人一样的步调一致,齐心合力,犹如机 器一般地万众统一,说干什么事都干什么事,如此又何愁不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使本 城赶上并远远超过全球所有城市呢;假若今日之人能够放弃地域和城市划分的狭隘 陋见在全球推广此手术,那么本星球的人类步入到一个全新的美好大世界中还能用 多久呢,那一切不都是指日可待吗。众专家闻之起立,欢声雷动,几乎激动的发起 疯来,议论纷纷,赞叹不已。然而这时有位专家大声问那位脑学专家吴默教授有无 确切的把握。那位吴教授论证说他有绝对把握,他曾作过无数次类似的动物试验, 他自信此次由他亲自对W先生操刀绝对万无一失。专家们又鼓起掌来。但这时又有 位专家突然冷笑笑,大声责问那位脑学专家当年给W先生做洗脑手术时不是同样夸 下海口,说的天花乱坠,绝对有把握,还大谈什么洗脑后其智能将飞跃进化100 万年,可结果如何呢,不仅W先生没能进化,反而变得愈来愈傻、愈坏,而且所有 做过洗脑术的人没有一个产生出他所说那种什么神奇飞跃,而是全部突变式的蜕化 到了类同白痴的洁净癖的罪恶深渊里,不仅使这些人的肉体及精神遭受到了无可挽 救的灾难和痛苦,并且对这些人的亲人及整个社会都带来了巨大的危害。今日,这 种危害依然还在持续着。所以,他有理由对这种可笑又荒唐的科学乌托邦神话产生 自然又正常的怀疑及忧虑。吴默窘的一时语塞,噎了好一会才尴尬地怪笑笑辩解说, 当年他还年轻,也有些太激动,故而手术尚未完善。这些年来,他又替心研究,已 明显是摘脑技术大大进化于洗脑技术,如果此次再有不良后果的话他将承担所有责 任。有不少专家还持异议,但绝大多数专家及官员却为吴默教授的建议辩护,认为 科学研究本来就是探索性的,哪能象巫术一样保证不出错的,诸位都是专家,怎能 不明白这些呢。有人竟明言声称,不要看着别人有突破性的成果就眼红、就嫉妒。 那人刚反驳半句,二兄立即打断那人的话,声称对这种将改变人类生存面貌的伟大 创造应抱支持与鼓励的态度,不要净说风凉话,有本事就自己搞出更好的,何必总 是这样在背后抓住别人曾有过的一点小错误不放,假若这还不算嫉妒,那算什么呢? 难道他希望将此说成是对科学的心怀敌视,或对人类的文明进步持反对态度。那位 专家脸涨通红,无奈的挥下手,沉闷的叹息一声后不再说话。其它原来还在小声嘟 哝,并打算发表不同看法的专家也全都闭上了嘴。最后,经城长总结,全体专家和 官员举手表决,以绝对多数通过了由吴默主刀为W先生做摘脑手术。二兄对吴默教 授赞叹不已,问吴教授何时做此手术。吴教授激动的说他现在情绪极好,最好不要 拖,他想立即动手,连续作战,如此也好尽快向球长及本城民众乃至全球人士表示 他们对此次事件的高度重视。就象他刚开始所说的,尽管这仅仅只是第一步,但这 第一步的效率及结果都具有至为关键的重要意义,它将对以后的解决方案提供有益 的借鉴与方法。吴认为应立即把犯人送上手术台,他可以马上动手工作,并问罪犯 在哪,他要去看看。有人说犯人就在里间房中,另几位却争辩说在隔壁不在此,一 时竟有几人争吵起来,那人说不信,要进来看看。他一听急忙躺倒翻入床下。门开 了,几人又争吵起来。有几位疑惑的惊叫奇怪,另几名却胜利似的笑笑说明明在另 间屋中,怎会在这里,并不容争辩的拉着那几人过去看。人群走了。不一会,隔壁 传来杂乱的说话声及原他的抗议喊叫声。随之,声音远去。 外间房中的人很快走净了。他听听再无声息,便悄悄翻滚出来,艰难的卷开被 褥,将被束之手的绳子对着粗糙的三角铁床棱来回磨蹭。他忍着痛,累的浑身大汗。 不知过了多久,绳子终于磨断。他挣脱出手,拔出嘴中塞的布团,解开脚脖处的绳 子,轻轻摸下头上的伤,顿然痛的呲牙咧嘴险些叫出声来。他费力的撕破被子,先 捂上些棉花,后又用布条包好伤口,随即观察一下四周,见没什么动静,便悄然溜 出了房门。 此时已是黎明前不久,到处静悄悄的。他蹑手蹑足的顺着墙根暗影提心吊胆的 来到大门处。高大的铁门紧锁,且有几名门卫守着。他一阵紧张与绝望,迟钝了半 晌,才慌怯地溜转到一处较矮的墙角,并用力翻了出去。他看看天,不知朝哪走。 他极力搜巡着残缺的记忆,但他对此处毫无印象,根本不知从哪边走才能躲过那些 随处可见的巡逻队并在天亮前赶回到原他家。车是不可能有的,即使有也不敢坐, 但又不能总呆在这吧。犹豫半晌,他决定凭运气先跑一阵再说啦。 沿着街道暗影他正警觉的溜跑的慌急,忽然,从一个小巷口处窜出一个匆匆快 行的灰影,他吓坏了,正要躲避,却听到那人小声叫他。是C君,他一阵惊喜。两 人躲到暗处,C君问他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还敢在路上乱跑。他抹下额头上的汗, 惶惶不安地望着C君,咕哝了半天他刚才的经历。C君听得颤栗不止,问他打算怎 么办,他说正想回家。C君不知是冷笑还是叹息地哼了声,告诉他,原他家离此甚 远,别说他跑的方向不对,就是对也显然在天亮前赶不回去,到那时他或许早被人 抓起来了,不如先到他那,等躲过了今天再说。他一阵激动,连声应着就叫出了感 谢的话,C君慌忙嘘声制止他。 C君家并不是太远,在C君的带领下,二人躲过了几处巡逻队,总算在天亮前 溜进了家门。瘫到沙发上喘了半天,他才猛然想起林夕钧来,忙问林的伤怎样了。 C君告诉他林伤很重,一直昏迷不醒,现正在宗方家由她的私人医生治疗,他刚才 就是在林脱离险情睡着后才离开的。C君阴沉着脸,声称此次大展算完了,出了这 样大的事,倪钧却一转身踪影皆无,不仅死了一大批艺术家,而且后来逃出的也几 乎多被抓了起来。现在人心惶惶,都在恐惧之中为各自的小命担忧,谁知这以后还 会不会出什么事呢。C君悲哀地嘘口气,脸上布满了惊魂未定的愁云。 天亮后他在惶恐不安中昏沉沉地睡去,但不一会便又在噩梦中惊醒。C君出去 探听情况后他便一直处于神智昏乱的半睡半醒状态,并在恐惧中缩在沙发一角颤栗 不止。下午C君回来时给他捎了些治头伤的药与纱带等物。C君让他先口服了些止 痛与消炎药后又帮他重新包扎好伤口,过了会才告诉他林已暂时脱离危险,但伤势 仍然很重。C君不时哆嗦下,心神难宁的说大展场地已被官兵把守,剧场方面已决 定强行拆毁大部分无法搬动的作品,并对林的部分作品进行强制性收缴以供来日拍 卖,从而作为剧场的拆运费及名誉损失的罚款费。C君称他妹妹在接到通知时气的 跳起来险些把那送通知的家伙打死。想不到林夕钧的展品竟会被这群下流的家伙任 意处置,真是难以想象,一旦林知道了将会如何反应呢?谁知会不会又要大开杀戒 从而导致无数生灵惨死呢。C君悲然长叹,告诉他,现在这些人竟敢如此狂妄的对 待林的作品难道不正是林这多年来太过分地忍耐克制与过分礼让及其被一层层面具 包着才令人感到他已是一个可怜的软蛋与无能之辈吗?结果事到如今竟然……唉, 谁知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惨态呀。C君轻摇下头称,大概不是林与他们这些人倒霉, 就将会有无数官方人士遭殃,想安宁怕已很难唠。听着C君的讲述与分析,他感到 了骨髓深处的冰寒和惊颤。 第二天中午,C君一回来便极其慌乱的告诉他昨晚林夕钧的大展场地已全部被 烧毁,据说剧场附近的数公里范围都被映红,整个剧场已化为灰烬,全城消防车及 众多官兵抢救了一夜才未能使大火蔓延到其他地方。现在,整个城市全都处在惶恐 惊乱之中。尽管到目前为止尚未搞清起火原因,但就专家对昨晚的情况分析看似乎 不大可能是自然起火,但若说是人放的吧,有那样多重兵把守却没提前发现任何异 常情况实在不可思议。剧场现已不复存在,尽管发现了几具尸骨,但已根本无丝毫 痕迹可查。他曾观察过宗方的神态,发现她竟然对此没什么反应,仅有一种冷漠与 痛楚的悲哀。他知道宗方正在为林夕钧的危难陷入极大的悲痛绝望之中,故而也不 敢问她这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有些怀疑这火很可能同宗方有些关系。按C君 分析,在如此重兵把守的情况下,除了她及林的几个水平最高的武友有此本事外, 其他人是根本靠不到跟前的,更别说去放火了。再一点,除了她敢自作主张外那些 林的武友看来还无此胆量敢去毁掉林的东西。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即倪钧搞的鬼, 但倪钧今在何处根本无人知晓。C君苦笑笑,声称,不管是谁搞的,反正是完了, 这不仅仅只是林夕钧个人的艺术与梦想,更重要的是本城一位非凡的艺术家很可能 将再次走向毁灭,不管是超脱还是复仇,它们都将是一种灾难的前兆,这可绝非只 是某个人的存亡,更有可能的将是一大批艺术家乃至众多艺术走向寂灭与绝望。现 在尽管球长带着大队人马走了,那些侥幸逃出的某些艺术家也趁官方尚未完全恢复 正常时而逃之夭夭,远走他乡,或不知遁向何方避难而去,甚至有无数民众也纷纷 逃离此城以避免将可能发生的某种灾难,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那些混入官兵中的 皇帝及其大臣和众多禁卫兵也已潜藏逸散,除了个别的被抓住外,绝大多数已不知 去向,究竟有多少是跟随球长队伍走了,多少混在本城官兵之中,还有多少化隐在 市民之内显然谁也不能知晓,况且在这人人自危、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谁还有心思 去管那些潜逃的皇帝与禁兵呢。 几天以后,他正坐在那听C君分析目前外面情况,惊慌失措的妹妹突然闯了进 来,问林夕钧来过没有。C君惊问出了何事,妹妹抹下脸上的汗说,清晨,当她醒 来时林已不见了,家人也无一人知晓,而林家也同样无人。妹妹问C君知不知道林 之消息。C君惊讶不已,连连摇头,并疑惑不解地说他昨天下午去时林还躺在床上, 伤那样重会到哪去呢。C君问妹妹都找了些什么地方,妹妹又抹下头上的汗,声音 哽噎的说她同数十位家人分别找了林最常去之处,但没人见过他,现在家人及不少 其他人都在各处继续寻找。妹妹转身要走,C君犹豫下,叫上他跟着妹妹一同出去。 然而几人坐着妹妹的车跑遍全城,所有人都只有一句话:没有。而且,没有一个人 见到过林夕钧踪影。此时,全城到处都在传论着林夕钧突然失踪的消息,搞得人心 惶惶,骚乱不安。人们都在担心这是否可能意味着一场难以预测的新的灾难与不幸 将要降临到全城民众头上。愈来愈多得城民已开始加入到这寻找者的行列,几乎搜 遍了全城各个角落,仍然没有丝毫踪迹。成群结队的人们开始走出城市,奔向郊外。 一些官方人士也主动加入其中,连许多最先进的设备都用上了。有人建议去找下倪 钧,如果倪已归来,自然一切好办。 其他人显然不敢去。 当他们几人驱车刚跑到倪钧家的郊外,忽然一辆飞车落在了前边,随之是启星 快速钻出来叫他们停车。几人一阵高兴,以为启星知道呢,没想启星竟一无所知, 声称她刚才正准备去妹妹家,在上空发现他们后便下来了。启星对林的失踪甚为焦 虑,并对林自己及宗方这几日都坚持不到她家去治疗咕哝了几句抱怨的话,似乎林 若到了她家哪会有这等事,云云。宗方稍显不耐烦的打断启星,告诉她现在不是说 这些的时候,而是如何想办法尽快找到还有些难以自顾的林。启星略显窘迫地扫视 下几人,告诉他们其兄自那日离去后尚未归来,不过这不要紧,她这就通知家中的 所有飞车到全球各处寻找。启星刚要向家中发话,这时,从空中又落下一辆造型更 加奇特的飞车来。启星激动的叫着哥哥就奔了上去,然而下来的倪钧却非常平淡。 他听完启星所说后,拍拍启星的肩,扭脸对众人淡笑笑说他刚从外地回来,尽管尚 不知林兄此次为何出走,但他认为这一定是林夕钧多年来的夙愿,只是今天才付诸 行动罢了,故而,他希望众人最好还是各自回家,找亦无用,林夕钧显然已不可能 找到。妹妹求倪帮下忙,只要能指指在哪就行。启星也在旁边求哥哥帮一次吧,这 是林夕钧,不是别人。倪瞪她一眼,启星再不敢说话,站在一边生闷气。倪望望几 人,并非十分平淡的说,他无能为力,事实上他现在还真不知道林在何方,既然林 是悄然出走的,那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他又怎能违背林的意愿去查找并告知他人如 何去找呢。倪请各位不要再劳神费力了,最好还是回去安排好各自的出路为妥。妹 妹气得指着倪钧斥喊几声,随之,愤然地转身跑去。望着倪那冷漠且怪怪的脸他与 C君都有些不平,但谁也不敢吐半个字。C君拉下他,一边叫着妹妹,一边钻进了 汽车。这时,二人看到启星已快速跑到他们前面追妹妹去了。倪在后边叫启星回去, 启星大叫着说,即使杀了她也要去。倪不再说话,钻入飞车转眼消失。启星追上妹 妹,挨着她低头走路。妹妹站下,问启星来干什么。启星说她要同她一起去找林夕 钧。妹妹凄惨地怪笑笑说,既然她哥哥说找亦无用,她还找什么,难道她不相信她 哥哥的话。启星声音哽噎着说她相信,但她要陪着她。宗方望着启星,猛然抱住了 她。好一会她才扶起启星的头,抹去她那满脸泪水,轻声说道:“回去吧,启星, 好妹妹,回去吧。” “不,我要跟着你。”启星低着头,声音不大但挺坚决。 “不,不用啦,好妹妹,不找了,谁也不找了。”妹妹嗓音沙哑,抬头望着远 方,用力挥下右手,加大声音叫道:“见鬼去吧,谁都不找了!”他俩惊了一跳, 刚从车里出来,这时妹妹猛的甩开那正拉着她左手发呆的启星,冲过来,钻进了汽 车,随之快速驱车离去。 C君与他傻了数秒才清醒过来,急忙叫着朝妹妹追去,然而妹妹的车开的飞快。 二人,站下了。直到那车消失的无影无踪后,C君才摇摇脑袋自嘲似的苦笑笑说: “找,找什么,还找个什么劲呀,走吧,咱也回去。” “这-这怎么,不告诉别人啦。”他疑惑的问。 “别人?见鬼去吧,随他们的便,你想去就去吧。”C君显出一脸的不悦与倦 厌,说毕,竟悻悻而去。 他呆呆的站在那,望着C君晃晃荡荡的消失不见后才动下身,回头扫了眼,竟 发现启星仍然站在那儿。他顿觉一阵燥热,伤口也隐隐裂痛起来,他慌乱地抹下额 头上的汗,匆忙离去。 当他一步入城内就发现人们的情势不对,那些路人似乎突然都对他产生了特别 的兴趣,全以奇怪的眼神望着他,并指着他议论纷纷。他感到恐惧,尽管伤口有些 痛但还是加快步子尽量避开人群走小巷。 就在他要穿过一条大街时忽见一大群人正围着什么在乱叫乱骂,同时还朝中间 扔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仿佛在骂着什么乱伦,败坏本城荣誉,等等,并要打死那人。 他正想绕过那群人,没想人群忽地朝他这边呼叫着跑来。人们围住了他,并奇怪地 望着他的长发问个不停,还指着那边正被围在人群中被乱扔乱骂的人说:“那不是 你弟弟云鬼吗,你说说他是怎样同你妹妹睡觉的,有多少年了,是否自幼就如此呢, 讲详细点,快呀,快说呀。” 他惊诧且惶恐地望着越围越多的人群胡乱摆着手,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 没有,他们没-没乱伦。” 人群哄然大笑,并纷纷怒斥他说刚才他还在市中心广场演说,说他弟妹自幼乱 伦至今,应该严惩,怎么一转身,跑哪装上个假发套便又说没有了。有人开始骂他 是个十足的混蛋,整日变来变去至今还不改,这不明明在欺骗全城良民吗。有人叫 道他这是在把全城民众当猴耍,他们兄妹几人没一个好东西,自从他们兄妹进城以 后,啥都乱了套,全都变坏、变堕落了,这不仅损害了本城荣誉,而且搞的全城整 日惶惶不安。 有人开始打他,撕他的头发,他大叫哀求,辩解说他是他。他是他。他,不是 他。他,不是他。他,是他自己。他们,不是一个人。众人一听气的更加不行。这 时,有人说他刚从本城最大的广场过来,那个光头还在讲演,怎会又长了头发在此, 莫非真得出了邪、见了鬼不成。众人一听顿然住手,惊异的望着他。他受此启发, 突然作起鬼脸,乱舞乱打起来,并大吼怪叫道他是鬼,是妖怪,刚从地狱赶回来, 是阎王老爷派他来专门消灭他们这个下流城市里的所有贱民的,凡是看到他的人, 尤其是被他扫过一眼的人,一百天内必将会在受尽各种精神折磨后而形容枯槁,力 竭疲惫而亡。 人群吓的惊叫着四处逃窜,许多人已瘫软于地,有趴在地上磕头求饶的,也有 哭爹叫娘的,有些竟已休克,气息全无。顿时间马路上就剩下他,以及那位似乎刚 从昏迷状态下醒来的云鬼。云鬼显然已浑身是伤,正痛苦而艰难的企图爬起来,可 几次都没能成功,但云鬼并未松气,总算站了起来。云鬼向四处望望,可能是发现 了他,盯着他这望了会,开始摇摇晃晃地朝他慢慢走来。他仿佛猛然惊醒似的怪叫 一声,慌乱的穿过马路不停地狂奔起来。他也顾不得路上的行人如何啦,只是昏头 昏脑的使足全力,跑上一阵,再快走一阵,尽管累得浑身大汗,疲惫不堪,且伤口 怪痛难忍,但他拼命地坚持、坚持、再坚持,丝毫不敢松懈。 当他发现自己竟然回到原他家门口时不由惊了一跳,想不明白自己怎会跑到这 里。门上,竟外掛了把大锁。原他显然不在家。妈的,这个下流的混蛋。他恨恨的 骂了句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不行,自己现在不能再到马路上去,否则 还会遭到那些混帐们的围攻,既然原他不在,那不如先在此混上几天。一想到原他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可恶的家伙,无耻的贱货,他恨恨地骂着,觉得自己应该 在此等着原他,不仅要同这家伙讲清,还要好好教训一下这混帐东西,看他到底是 吃了什么迷魂药竟敢如此胡编乱造。 他围着院墙转了一圈,觉得此墙虽高,但他在无法从门进入的情况下也只好越 墙而入了。他观察一下四周,见眼下正好无人便鼓足劲,在一处稍矮的地方翻了进 去。还好的是屋门锁仍然如故。 看到院里、房中如此洁净,使他惊滞的好半会不知如何抬腿迈步,即使他后来 到卫生间对自己进行了反复的大清洗依然使自己在这种纯净如真空一般的圣地中难 以自由行动,更加可悲的是他无法坚定如初的对原他保持仇恨。他真不明白这个混 帐竟然能够如此……他不仅在矛盾中犹疑痛苦,同时也不敢上街去找原他,生怕再 被别人错认,可一等几天不见原他回来。好在房中有台彩电,他便一天到晚不停的 观看。这些天的电视也怪,竟然大多是有关此次事件及他们兄妹的各种专题节目, 就是通过此电视使他了解到了外界的不少情况。 几天来,整个城市几乎到处都在议论着宗方与云鬼的乱伦之事,以及前些天的 事件,由于妹妹恃才傲物,结下了许多冤头,嫉恨之人特别众多,加之云鬼又是令 全城常常恐慌不安之人,所以是自上而下,从官方、名流、艺术界、学术界,以及 众多市民都在利用各种先进的舆论工具,使用各种不同的手段在大肆渲染宗方与云 鬼之乱伦事件给全城带来的巨大荣誉损害及各种不幸灾难。很少有人会怀疑,事实 上也很难令人产生出什么怀疑,两位兄长的联合揭发还会有假。当大批记者、专家 企图对宗方与云鬼进行访问调查时,全部遭到宗方的愤怒斥责,甚至不时以自卫方 式动手将那些无聊好事的造访者们赶出大门,由此便愈发加深了人们的敌视与怨恨, 各种宣传工具之言辞益发激烈露骨,甚至连乱伦的众多细节都披露于世。人们读的 那样专心,看的那样入迷,似乎确有其事,千真万确一般。当人们在私下读过、看 过之后便会到公共场所发泄一番各自伟大的卓识高见。一时间,这位倍受人们尊宠 的超级歌星与舞星转眼便成为全城的众矢之的。群情激愤,大有不灭杀生吃掉不解 心头之恨的势头。许多人士,尤其某些艺术界同行及其学术界专家更是由于各自绝 妙的演讲、传扬及精确的论证分析而名噪一时,众多无名之辈由此而声名鹤起,济 身到社会名流行列,特别是当他在电视上看到了C君的面目时几乎震惊的以为是自 己的脑子又出了毛病。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C君竟会在电视上面对审讯者交待并 揭发了众多外界不知的情况,包括妹妹同林夕钧平时的一切荒唐隐秘及此次事件中 和事件后妹妹与林的情况,并且还谈了他对此次大火起因的分析。C君竟敢断言这 火一定是宗方所为。这个披露并未引起人们太大的惊愕,因大多数人都有此想,只 是没有实据,经C君这一分析便确凿无疑了。更令他气愤的是C君竟把他的情况也 和盘托出,这下还真得引起了全城的不小恐慌。但他目前在哪尚无人知晓,只因他 是倪钧再生,故而官方、警方与新闻界一再提醒市民密切注意,千万别去惹他就是。 这一下吓的他更是躲在房中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了,只有天天就着凉水啃食家中 凡能充饥的各种食物。<他不敢做饭,生怕人们发现倒霉。>好在这些天他让怒气占 据,对原他,对二兄,对C君,对那些下贱的艺术家及众多官兵、专家、市民,气 的他几乎抵消了饿的难忍与饭的粗糙,否则,真不知他如何能坚持苦熬下去。 大约过了几天时间,电视上开始播放法院为前时林夕钧大展门前事件起诉宗方 的多次长篇专题报道。在报道中还偶尔加入了一些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而反映她目前 正在做着的事情,如:当本城最高法庭正准备公诉她时,宗方也向本城最高法院呈 送了自己的起诉状。不过,由于宗方此次所起诉的对象包括球长及本城最主要的一 些官员,故而这次宗方却在本城未能找到一个敢于作她代理人的律师,并且本城法 院也以多种理由拒绝了她所递呈的诉讼状。无奈中的宗方只好被迫声称,既然法院 如此违反法律准则及自身的职业道德,不仅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并公然拒绝一位守 法公民的正当合法权益,那么,她也有权利,且有充分理由拒绝本城法院对她的一 切指控,并拒绝任何方面的合作。结果,本城法庭对宗方的两次传讯全被她愤然斥 退。她认为真正的罪人不是她,而是那些任意侵犯她们合法权益并引起此次事件的 本城某些官员、球长,以及在此次事件中所有应该承担责任的人。宗方的言行无论 在本城还是在本星球上都可以说是真正的前无古人,尽管从客观上说她是正确的, 然而,她的这一正当且合法的行为却在本城几乎所有阶层的人士之情绪及思维中犹 如投放了一枚超重量级的核弹,并引起了绝对多数人〈其中包括许多自以为还算善 良、正直人士〉的非议,加之她在后来的起诉状中又将现在正不顾事实而悖离法律 原则及行业道德在无端公诉她的本城法院、律师协会、检察院等司法机构,以及目 前正同样不顾事实和职业道德而在任意编造、诬陷、从而煸动起无知人士及民众对 她本人及此次事件产生出不附合事实的偏见和错误看法的众多传播媒界等也全部列 入到她那原本已经够长的被起诉者名单之中而再次在本城引起轩然大波。对本城那 些可敬可爱的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杰出人士来说,她的所为都是不能理解的,甚至 是不可原谅的。作为一名个体从业人员,即使她是一名伟大的艺术家,但在这座具 有半封闭状态的〈甚或是本能与血液中已具有遗传基因的〉泛官本位崇拜的地方她 的言行岂止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由此,宗方将面临的处境及结果都将是不可预测 但同时又是可想而知的。在报道中,对她的这些情况基本是〈有不少是以很巧妙的〉 谴责方式披露出来的,至于城民的某些不同反应,以及有些法院人士的苦衷及无奈, 大多也是通过某种奇特的指责方式反映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宗方女士作为一位全 球名闻的伟大艺术家,留给人们的不仅仅只是目前的震惊及难以理解,甚或是不可 原谅的可怕印象,但显然同样还会有许许多多曾经铭刻在人们心中并可能永远也无 能忘记的东西。故而,目前的法院也不好对宗方动用暴力强迫,只好以缺席审判。 在众多官员、专家和大批艺术界同行及二兄、原他与C君,还有宗方大多数家 人的作证下,法庭竟判定宗方犯有多种罪行:⑴.扰乱公共秩序;藐视法律与法庭; 伤害官员及其卫兵,导致了一次本城罕见的不幸灾难。此由全城无数官员、警卫及 艺术界同行,还有广大市民、专家等人作证。⑵.乱伦罪;流氓罪;损害本城荣誉罪 等多种罪行;此由其二位兄长,所雇的众多经济人、各类顾问,及家中大多数佣人 等作证。⑶.纵火焚毁了本城最著名的公共建筑大剧场等严重罪行。此由其好友C君 和她家中的部分佣人,以及某些艺术界同行、市民作证。 对于如此众多的罪行,若一般人那就是上十次绞架也不为过,但鉴于宗方作为 一代伟大的天才艺术家也曾给本城带来过全球性的巨大声誉及欢乐,加之她原来就 有的“精神性疾病”在近期达到了异常严重且难以自控的可悲程度,故而经各方面 反复研究将以特殊法律条例从轻判决如下:①.剥夺其全部财产及杰出荣誉公民称 号;②.注销本城户籍,驱逐出境,永远不得返回本城地界。至于云鬼,虽有罪行, 但本属天生白痴,不予追究刑事责任,但要连同宗方一齐驱逐出本城地界,如若再 敢复归,任何人皆可随时枪杀之。至于对其他人的审判更是复杂且众多,不过他并 未太去注意关心,仅有一个模糊的印迹而已。另外,是有关林夕钧及众多武友,还 有某些尚未抓到的艺术家的情况,对这些在逃者,法庭宣布:凡参加当时事件者 〈除倪钧、启星兄妹外,其余〉奉劝他们尽快投案自首,以获从轻处理,否则,对 于那些拒不与官方合作的艺术家及潜逃的艺术家发出最后一道通缉追捕令,一旦归 案必然严惩不贷。 对于此案的判决人们虽说松了一口气,但对宗方的判决,绝大多数人愤然不平, 纷纷抗议说太轻、太轻了,尤其许多丧失亲人的家庭更是怒火冲天,激烈抨击抗议, 但法庭宣布说此事要慎重,不仅要注意宗方目前是一位极其严重的精神狂乱病患者, 同时又提请广大城民不要忘记宗方的几位朋友,法庭是出于对本城所有人的安全才 不得不如此办的,恳望城民们能予理解他们的苦衷,云云。尽管仍然还有人在议论 争吵,但已无人敢再明言抗议,他们都明白自己的脑袋可不值钱,没人保护。 对此判决,宗方拒不签字,并声言她绝不离开本城一步。几天以后,法庭又宣 布对宗方的判决进行修改,将第②条的注销户籍,驱逐本城改为永远禁止在本城演 出,与之相应的判决一并取消,同时对云鬼的驱逐令也一并撤消。原因,不予公布。 外界千方百计探查也未能搞出究竟为何,但在新闻报道中却反映了许多记者及被采 访者的不同议论,不少人愤慨陈词,声称法律对上层与名人几同虚设,拒不认罪者, 让步的竟是法庭,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又有几人能知晓呢。 两天后的晚间专题报道中播放了一则很长的消息:宗方所雇佣的众多人中除那 老女佣外已全部各奔东西。默默无言的宗方虽拒不在判决书上签字,并曾坚决抵制 法院对其家产及财产的没收判决,更拒绝回答法庭及记者提出的任何问题,但最终 还是在法庭及法警们的强大压力下放弃了所有财产,现已身着牛仔装,徒手与老女 佣带着云鬼来到林夕钧住宅,以林夕钧唯一的<这一点曾遭到许多各界人士普遍怀 疑,并强烈反对的>合法继承人身份将林的大多数财产拍卖,同时,在本城的某区 某街某巷某号购得一所出售房屋。至于她为何不留居林夕钧之原住宅处,原因尚难 知晓,尽管众议纷纷,但无一满意的推测令人信服。目前,新闻界及警方正在密切 注视着宗方女士的下一步行动,有什么情况他们会立即向城民通告,敬请广大城民 注意收看,随时作好防护准备。 他觉得妹妹才搬去的那破房子挺面熟的,尽管他最近的记忆不是特别糟,但对 日子稍长一些的东西仍然是遗忘的差不多尽无。躺在床上,他几乎一夜未能休息安 稳,想到妹妹一下落到这步惨地他不由愤愤难平,然而,这是为什么呢?别人无耻 卑劣,原他与二兄为何也敢如此下作。还有那C君。一想到这几人他便气不打一处 来,他要等着原他回来算帐,可那家伙却再也不归,至于二兄,他还真有些怕,但 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找个什么人算下帐,出点气,否则就太对不起妹妹与林夕钧啦。 找谁呢?几人之中他认为C君更加可恶,或许,主要还是较好对付吧。 D 次日上午,他匆匆赶到C君住处,奇怪的是那家伙的门却怎么也叫不开。对面 住的一个老头开门看了下,见到是他吓得慌忙缩头将门关了个死。他过去问,老头 结结巴巴的在里边连说不知道。再问,连声音都没了。妈的,出了什么邪,气得他 站那发了半天呆却不知如何办。C君是否还在房中躲着呢?他本想再砸砸门,可犹 豫半晌,觉得还是离开回家为妥。反正他已来过,只是没找到罢了。他感到心里稍 稍有了点舒畅与平和的自慰。他深嘘口气,垂头漫步下楼,刚出楼梯口竟差点同一 位匆忙拐进来的少女撞上,他惊叫一声,险些没瘫坐于地。启星连退几步,脸一下 红了起来,惊异的眼中带有一股怒气。 “C君这混帐在家吗?” “不-不知道。”他窘迫的低下了头。 “到现在还同这无耻小人住在一起,你-不觉得可耻吗?我真为你难过。”启星 怒冲冲地向楼上跑去。 他不知如何说,也没胆量追上去,只好傻怔怔地迟钝片刻,随即自嘲式的摇摇 头,漫步离去,可没走多远却听到身后一串脚步声。“W先生,W先生-请等-等一 等。”他惊了一跳,忙回头扫一眼。启星已跑至近前,“对-对不起,是我-是我刚 才误会了你,请原谅。” “什么?”他一愣。猛然醒悟。慌忙摆着手说:“没事,没事。” “对不起,我刚才太-太冲动了。”启星微微有些喘息,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她原本是来找C君算帐的,正在气头上,没想遇到了他,以为他还同C君住在一 起胡混,所以才那样冒犯了他。启星又道了几声歉,说她刚才上楼敲门见无人理, 去问对面,有个老头告诉她C君前几天已同未了走了,还讲了他刚才怒冲冲砸门之 事。启星问他为何。他吱吱唔唔的讲了自己的想法,启星一听他竟会为宗方报不平, 顿然显出一脸惊喜,猛得向他冲了过来,但立刻又站住了,“谢谢-你。”启星脸色 绯红,显得非常激动和骚乱,她迟疑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他能否和她一同到未 了家去,到那她要狠狠地收拾一下C君,连未了也得寒碜几句。他有些犹豫,不是 怕别人,而是怕同她一起走路。启星见他如此狼狈,略显窘迫的小声说,他若真不 愿去就算了。她摇下头,转身要走。他……他不知哼哝了声什么,启星又站下了, 直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才轻声说了句:“走吧。”“哎哎-”他真不想去,但他 又不知如何拒绝,尤其是当他看到启星那失望而伤心的神态,便只好随其而行了。 此时的启星大约已十六、七岁,身材修长,亭亭玉立。名贵而得体的淡雅服装 使其益发显得体态婀娜,楚楚动人。虽说她正在为宗方之事悒郁伤心、悲哀难受, 但她那莹如凝脂的天然肌肤依然如瑜镜一般亮人心目,醒人魂魄。他不敢抬头,否 则看到的全是远近各处投来的惊异目光及指点。他愈来愈觉得慌乱,别扭的只剩下 心跳和狼狈,别说正常回话,连指挥走路的机关都出了毛病。启星的神态中虽带有 某种傲然和矜持,但似乎尚有些不太自然,偶尔还显出些微羞涩。二人,走的很慢。 启星见他说话困难,便只好没话找话的不时聊上几句。当谈到妹妹之事时,启星说 她前时被哥哥强行带到外地呆了些天,当她在远方的电视上看到有关宗方的片断报 道后简直气疯了,她怎么也无法想象有那样多势利小人为了保全自己竟会联合一起 陷害她。这些人中许多不仅靠她而出名、发财,有些混帐还曾是她家中多年的食客, 平日里把她当神敬,没想今日竟敢如此恩将仇报。他二兄边城本来混帐且自有原因 还姑且可以暂时谅解,想不到连C君竟也敢如此妄言诬陷她,尤其是那个他的行为 更是她无法……启星声音哽噎,显然说不下去了,只见她将脸扭向一旁,抹去泪水 后,轻轻摇下头,暗自嘘口闷气,过了好一会才又继续告诉他说,若不是她哥哥阻 拦,前几天她就回来收拾这些混蛋了。法院,还算聪明,否则她今天就去将那鬼地 方夷为平地。启星告诉他,她费了多大得劲才在昨天总算说服哥哥匆匆跑了回来, 想不到宗方姐姐竟然对她却……启星突然停下,走至路边,背对着他,望着宽宽的 城中河道,似乎非常难过和伤感。好一会,启星才回过头,略显羞涩的眨着眼望他 一下,稍稍垂下头,说声对不起后便漫步走起来,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声音不大 且哀婉的对他说,未了家还很远,他若同意的话,那她们坐车去好了。他本来就难 受,再加上启星刚才那一悲伤,心里就更加的慌乱、不是滋味,一听启星这话,慌 忙点点头。她回身招了下手,一辆白色的巨型小轿车开至二人身边缓缓停了下来。 此车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他虽说早就发现但他一直在紧张慌慌中应付着启星哪还心 思想到坐车或其它。 英俊的中年司机微笑着非常礼到的将二人请进了车。 轿车无声的飘然而起,转眼便到了未了家。按启星旨意,飞车停在了未了家的 大门口。启星向门卫打听,并让他讲实话。中年门卫诚惶诚恐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讲了好几遍二人才听明白C君刚开车出去不久,现在只有未了一人在家。启星小声 嘟哝了句,正在犹豫,门卫讨好地说他这就打电话上去,叫未了下来接他们,启星 说声不用,直向那庞大的建筑走去。 尚未走完那宽阔而长长的花园式院道,未了已从楼门快步迎了出来,那等怪诞 的浓妆艳抹及华丽服饰简直有些令他目眩。说实在的,一看到这种妖冶的女子他就 条件反射似的顿刻产生出一阵退缩及畏怕。未了过分矫情的拉着启星的手连声称奇, 什么天女下凡寒舍本来就是难得的幸运,何况还是携带着另一位神奇的W先生。在 未了那妙语连珠似的辞令中不时飘过些微嘲讽。启星装着什么也没听到,除了用最 简单的生硬言辞打断未了的废话外,没有任何多余话说。未了显然已知启星来此何 意,故而对启星的冷言及不友好同样装着没看见,只是一个劲的用最亲热、做作的 游戏在表演或胡说八道。 进入大厅后启星坚持停在这里而不愿随未了上楼。启星那张冰冷的脸几乎毫无 掩饰,但未了毕竟是社交明星,不仅远比启星经验丰实,而且她也不得不让着启星。 未了慌忙招呼佣人上茶、取果点,并令管家去通知厨师长做启星与W先生最喜欢的 饭菜。启星叫未了不要打岔,她这次来是专寻C君的,请未了立即将C君找出来, 若不在家就通知他马上回来。未了的脸色略有变化,但马上还是镇静下来,告诉启 星,C君出去了,至于到哪她还真得不知道。未了指着自己说,她刚刚起床,正收 拾着要出去呢,没想二位贵客就到了。未了拼凑出一副笑脸拉起启星的一只手轻轻 拍拍,笑咪咪的说,有什么事她可转告,或等会吃饭时C君大概就会回来的。启星 挣开未了的手,生硬的冲着未了叫道,她是来找C君算帐的,今天,她若不能将C 君狠狠教训一下就咽不下这口气,也对不起宗方姐姐。未了听的目瞪口呆,脸上如 变色龙一般一会换了几种色彩,但未了,毕竟是未了。她接过佣人送来的名贵饮品 一边恳诚的硬向启星与他手中塞,一边附和着启星先把C君骂了个狗血喷头,恨不 能立即宰杀了C君方解心头之恨。等启星总算平息了点怒气后,未了才转弯抹角地 讲了一大堆为C君辩解的话。按未了所说,C君的确有些卑劣无耻,谁能想到他竟 会出卖宗方,但她后来才知那实在只是被迫无奈的选择。未了请启星想想,宗方是 有人保护的,尽管宗方出了那样大的事,但又有谁敢真正去碰她呢,最后连法庭都 得向她让步,可若是C君当时也要硬坚持,那不是要向其他人一样去坐牢,甚至枪 毙了吗。何况,未了犹豫了下降低声调咕哝了句,出了这样大的事,即使C君牺牲自 己坚持不说一句话,她坚信宗方的结局会和今天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而对C君来 说却完全是两种结果,两种命运。 “但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也是一个人的道德良心问题。”启星厉声反驳说: “不管宗方姐姐什么结果,而C君如此作这是不对。” “我当然知道不对,连C君自己也知道如此不对,不应为了自己逃脱而增加宗方 的罪行。可是------”未了辩解道:“问题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的确是无奈的大势 所趋,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去同那种强大的势力公然作对的。比如许多比C君 强得多的人不都这样。没办法呀,启星,作为你这种超人是根本无法理解向我们这 些普通民众的生存艰难及可悲的。” “这并非你所说的什么能力与没办法,而是一个人的作人原则及作人标准问题。 有些人没道德,没良心那是他们的事,我有空会去收拾他们的。至于C君,作为宗方 姐姐的好友不仅知道的比别人多,而且这次在出卖宗方姐姐时似乎也特别主动、卖 劲,我觉得这绝不仅仅只是没办法的事,或许是他这多年努力无法成功,这次企图 借此事出名罢了。我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否则他怎会在这些天特别兴奋,四处招 摇。” “这你说的就未必全对。”未了似乎有些生气,但她压抑着自己,有些不平的 告诉启星,她坚信C君绝不可能有丝毫如启星所说的那种企图以此出名的想法,而确 确实实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被迫为之。要说有谁企图借此机会想出名或有所收获, 她相信第一是宗方的二哥边城,其次是她们老师的朋友吴默。另外自然还会有许许 多多的人,但C君绝对不是,也不可能是,她敢保证并发誓,请启星不要冤枉了C君。 “可你-你是为什么?”启星被未了的一番话显然刺得有些恼怒,指着未了大叫 起来,为何平时把C君踢出门外,而今天,当C君如此无耻的出卖宗方时她是否看 到宗方姐姐倒了霉心中高兴才如此把C君找回来奖励他一下。未了脸色通红,话都 难以连惯了,有些生气地告诉启星她可没这种想法,也从来没有嫉恨过宗方,更不 可能对宗方的倒运幸灾乐祸,她叫C君回来只是可怜C君。启星打断未了的话,更 加刻薄的斥问未了是否看C君成了新闻红人,而她又在被情人抛弃后无路可走了才 如此去可怜C君。未了的怒火险些暴发,但她不得不继续压抑着自己,此时的未了 脸色灰白,好半会才指下启星吐出几句难受的话。她认为启星太不懂事,好在她们 也在一起呆了不少日子,她即使够不上启星的老师,至少也算是师姐吧,她一直都 把启星当亲妹妹爱护,想不到启星今日竟会如此羞辱她,何况还是当着W先生的面。 启星正在气头上,毫不示弱,指着未了斥言,这才一个W先生,她未了能把C君这 种原本不喜欢的家伙突然养在家里难道就不怕整个学校与全社会耻笑、辱骂吗。未 了大声喊道,C君是她丈夫,至少以前是,她有什么怕的。但未了毕竟有些理亏, 说着说着又诉起苦来,还不住声的斥骂C君混帐无耻,并辩解称她何曾想答理这混 帐东西,只是C君前几天死皮赖脸的硬要缠着她,还以死相威胁,她怕他真的死了, 才勉强答应。未了称她近时离开了情人是很伤心,可凭她,随便到哪拉上十个八个, 怎么也要比C君强,但C君毕竟是她丈夫,她不能见死不救。未了说着竟有些伤感, 降下声调,告诉启星她本来就瞧不起C君,尤其是他竟敢出卖宗方,无论什么原因 她都不会原谅他。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几日当她看到C君过得是多么苦时真有 些难过。虽说C君表面上到处演说,接受各种采访,并频频地上电视及各种媒介, 但实际上他过的一点也不轻松。许多人在公开场所一边大声吹捧他,同时又悄声在 侮骂他。回到家后C君不仅要受她嗤笑,更可悲地是他每天还要遭受自己良心的悔恨 折磨。未了似乎流了泪,称她真想赶他出去,可又不忍心,虽说没有感情,但毕竟 夫妻一场。未了拉起启星的手求她放过C君,姑且饶他这一次,来日她一定叫C君 去向她赔罪,甚至强迫C君去找宗方认罪,无论什么结局,她都认了。 启星还有什么话说,尽管一肚子火,可经不住未了这种哀求。猛然,启星挣脱 未了的手,冲出大厅朝外跑去。未了紧追出去,连声叫着启星,但启星什么也不说, 只是朝外跑。那辆刚才停在门口的飞车轻而无声的飘浮到启星面前,还没等未了赶 到,启星已钻进车,随即,飞车,又无声地,消失到,天际,之中,去了。 未了叹息一声,不知嘟哝了句什么,猛回头,发现他竟还站在那儿望着天空发 呆,便顿显一脸笑咪咪的模样,向他走去。 他一扫到未了走来,不由哆嗦下,慌忙低头向外就走。 “W先生,W先生,你急什么呀,吃了饭再说。” 他连连摆手,说着不用就要朝外跑。 “我还有事同你谈,快站住,W先生。”未了见叫不住他便在后边有些生气地 说了句:“跑什么,真见鬼,司机,去送送他。” 他已奔出了大门,听到身后有车响,慌忙躲避,可那车却停在了身旁。 “W先生,请上车吧。”司机正对着他微笑。他连连摆手说不用,同时已拔腿 跑起来,一气拐了几条巷子,见再没什么跟着时才慢下步来。等回到家已是下午三 点,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想到启星以及刚才的情景不由一阵紧张骚热、难过悲哀。 打开电视,又有一段有关妹妹的专题报道。在图像新闻之后的简短无图新闻中说, 昨晚启星从外地一回到本城就立即赶到了宗方家,但没多久就又哭泣着匆匆离去。 紧接着的一条令他更加惊讶,此新闻讲的竟是他与启星今早去C君原住址及之后又 至未了家的消息。真是莫名其妙,他不由叹息一声,原打算呆会去妹妹家呢,可一 看这觉得只有晚上再说了。 凭着直觉与模糊的影象,他总算在别人的指点下于将近半夜时寻到了妹妹新搬 去的宅院。 大门紧闭。犹豫几次他还是退下来没敢敲门。这不仅是怕认错,更担心闹不好 被妹妹赶出来,甚至揍一顿。他真恨自己的懦弱,也后悔自己刚才未带瓶酒。他一 次次给自己鼓劲,又一次次泄气,然而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恨恨地咒骂着自 己,并想着自己的责任。总算,又鼓起了勇气。他横下心,抱着宁愿挨一顿也要同 妹妹淡清楚的悲壮,一咬牙冲到了大门前,同时那直起的拳头对着大门就“嗵”了 一下。里边立即有人问了声“谁呀?”顿然,他又蔫了,慌忙缩回手,浑身哆嗦着 只发出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俺-”随即缩至一旁,用左手抚揉着撞痛的右手背指关节 处再无声息。 门,开了。他悄悄抬眼,见是一位老太太才稍稍放了些心。而老太太却吓坏了, 惊恐地缩回去,并将门又在里边闩上了。 他忙去敲门,说他来找妹妹,有事谈。并不住解释着他是他,他不是他,他们 是两个不同的人,等等。老太太好一会等完全明白他不是那位出卖妹妹的W先生, 而是C君所讲的另一个W先生后才犹豫着打开门,但告诉他宗方小姐正在里间屋同 刚才从后门进去的边城先生谈话,请他先在门厅中等会。他哎哎着在老太太指点下 坐在了已很陈旧的破沙发上。老太太同他唠叨了几句后到另间房中忙碌去了。他很 局促地呆坐在那,脑中反复绞着妹妹同二兄在里边正干什么的怪想,同时又在考虑 着一会如何同妹妹谈,以及如何面对二兄,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贸然来这里。就在 他犹豫着是否告诉老太太他先回去,改日再来时却隐隐听到里边某房中传出了妹妹 那有些生气的声音,但却是说几句停一会,好象在听另一位他还听不到声音的人讲 话。他悄悄溜到传来声音的那个最大的门旁,门未完全关严。 里边是座天井式的小院,声音就来自院里头的一间房中。 争吵声逐渐大了起来。仔细听听,原来是妹妹在训斥二兄。妹妹称他是有意把 她推到绝路,然后又来所谓的危难中搭救,对这种下流的伪善阴谋她永远也不会原 谅,只能使她更加憎恨他、蔑视他,更加不能求助他。妹妹请二兄立即离开,免得 一会不好看。二兄企图辩解,声称林夕钧已经出走,事情也已过去,何必非要如此 斤斤计较,甚至非要杀人不可呢?现在,他可以带她走,完全可以去一个没人知晓 的地方,甚或再返回到丛林中也可以,只要能同她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妹 妹已有些发怒,刻毒地咒骂着二兄,而且越说越激愤。她厉声告知二兄,她永远也 不会再爱任何人,事实上她已不可能再有爱,同时也不再需要任何人帮助。她要留 在这里,等待着复仇时机,不惜使用一切手段,乃至出卖自己的良心、灵魂与肉体 也要用最残酷、狠毒、野蛮的方法向这个城市复仇。假若她不能以百倍、千倍的代 价让这个城市之人偿还她的耻辱与损失,尤其是让某些人遭受最残酷的惩罚。她, 誓不为人。死不蓄发。她。不是淑女。也不是君子。更不会坐等十年。从此,她将 成为一个职业杀人狂,即使不能将当时所有在场的及不在场的无耻之徒斩尽杀绝, 也绝不宽恕每一个混帐。至于何时轮到二兄,请他还是随时提防、自重为上,即使 她的良心与感情不愿杀他,但她的尊严与耻辱却不能允许她宽容任何一个无耻之徒。 二兄还要劝她明智点,妹妹已开始摔东西赶他,并说她现在还不想杀他,如若再这 样纠缠,她也不得不先拿他开戒了。二兄大概还想走后门出去,妹妹却将他赶到了 前面,声言就是要叫人看到他,看他是否还敢如此不知羞耻地随便朝她这跑。二兄 阴着脸出来了,一进门厅见到正慌乱退缩到沙发上的他,吓的惊叫一声,恐惧的拉 开屋门,踉踉跄跄地逃向了黑暗之中。 他正在惴惴不安时,妹妹走进了门室客厅。一见他在,顿然指着他厉声喝道: “你-你来干什么,谁叫你进来的。”他想解释,可此时除了慌乱外,再也吐不出半 个音。 在强烈刺眼的灯光下,她那光头之顶闪着可怕的青暗之光。光头,光头。他几 乎盯着那光头呆傻了眼。猛然,他想起了经纬,顿感伤口一阵撕裂般疼痛,浑身抖 颤着不住萎缩起来。 这时,那老太太跑了过来,正要向妹妹解释,妹妹挥手打断,告诉老太太,以 后永远别再叫边城及他这类混帐进来。随即指着门叫他出去,以后她永远不想再看 到他们。” 他吓坏了,在呆傻僵木中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她朝前走了两步,抱着双臂冷言 斥道:“怎么,没听见吗?滚!永远别再来。回去告诉C君,等我得空,非扒掉他 的狗皮当天灯点了。” 他想解释他同C君不在一起,但哪还能发出什么音。在惊慌失措中他逃出了门, 逃向了黑夜。他感到伤口一阵阵裂痛,累的气喘嘘嘘。他跑不动了,蹲在地上歇了 好一会才站起身向家中漫步走去。 当他寻到家门口时已是凌晨三点左右,没想此时的房中竟然亮着灯,他不由愣 了下,是自己忘了关灯还是原他回来了?他趴在门边细听听,果然是原他,另外还 有其他几个人的声音。这下完了,连家也没法进了,本来那种一直企图同原他算帐 的情绪也早被妹妹的一顿臭骂逐到了九霄云外。还为她报仇呢,见鬼去吧,现在连 自己都不知如何办了,还管她什么劲。哦-可怜的妹妹,可她-她也太那个了点,几 乎连什么都不分了,仿佛天下之人都成了她的仇敌。算了算了,她可怜,至少她还 有个家,还有个报仇的欲望,可自己呢,自己有什么呢?一无所有。岂止一无所有。 其实,自己这才叫真正的可怜又悲惨。他呆呆的站在那,几乎忘记了一切,好一会 都没能移得动步。 星光暗淡,夜风微凉。他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寒,随之,浑身便开始瑟瑟发起抖 来。他抹下脑门上已变的冰凉的汗渍,抬起僵直的腿,机械的摆动起来。究竟到哪, 他,不知道,也没法知道。他感到一种昏沉沉地凄凉,一种孤茫茫地悲寂,在这黑 漆漆的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 不知何时,他游荡到了一片不小的绿茵草地处。旁边是座小土丘,其上有树, 树中穿有小路,其侧还有小湖与花坛。这-是哪?他,辨不出。脑袋,昏沉沉的,似 乎什么东西都消失了。只有头晕、胸闷、心发慌,还有那-那里-痛-难忍。 一轮残月,在天边无奈地被挤出家园,很不情愿地开始了无聊孤寂的夜游。 他仰起怔怔地眼,遥望暗淡灰朦的月色,不觉一阵酸楚血涌。泪水,顺着嘴角 渗入口内。他抹去那发涩发咸的精魂之泉浆,扭转身,头稍低,打算到土丘上的小 树林中寻个地方歇息一下。他先抬左腿,随后,再迈右腿,走几步后,感到了别扭。 他停下步,叹口气,摇摇头,特别小心的又抬起右腿,等右脚落地后才将左腿慢慢 抬起,随即,谨慎的走了几步,这一下使他更觉难受不顺,不仅腿脚不自然,而且 双臂也存心找茬闹别扭。他狠命的跺下脚,双腿一软,扑通跪到地上,同时双手已 握成拳狠命向脑壳砸去。直打的脑浆混翻,眼睛发黑。他感到一阵阵冲动,闷的恶 心,直想大叫、大哭,可干号了几声竟没哭出来,只是犹如鬼似的发出了几声狞狰 的惨笑。他趴在地上,左脸贴着凉凉的地,双臂,抡起,又砸下,直把痛,变成了 麻木仍不住手。忽然,他忍不住,竟真的怪笑起来,可又感到荒谬,顿然又想哭, 等终于哭出声后却觉得只是一种哀号般底笑。他在笑。在哭。他在又哭、又笑。不 哭、不笑。他一松劲,全身,趴到了地上。他感到凉丝丝的地皮将他那起伏不定的 肚皮冰的好不难受。他翻转身,正望见那可怜的残月。弯弯的凹脸,被恶狗啃了一 口后正在痛苦、阴冷地瞪着他,并透出一种悲哀、绝望,又虚伪、奸邪的淫笑。 是什么东西遮住了他,还盖在了他的身上,那样的轻柔、温暖。他悄悄的睁开 眼,是-她,原来竟是她。她坐在他旁边,一双忧郁底眼正望着他。见他睁开眼,不 由冲他笑笑。笑的是那样勉强,不自然,仿佛一个绝望者的哀怨之魂正在无奈中凋 萎。他感到一阵阵冲动、发昏,泪水潸然。他想说话,却吐不出音。她轻轻抹去他 的泪水,深情的点点头,站起来,挥挥手,转身,向-月-宫-飘-飘-飞-去。他腾得 坐起身,伸出双臂,大叫着她别走,等等,等等他。她猛然转回身,恶狠狠的瞪着 他发出一阵怪笑。随即,万道金光从她那指尖射出,直向他的双眼刺来。他急忙捂 住眼,感到眼内火烧一般。完了,完了。他感到眼已瞎了。还有血,他惊叫一声, 双手捂在眼上又揉又搓。好一会,他才敢伸开手,在恐惧中慢慢向手掌望望,他愣 住了。哪来的血,不-是泪水。啊,上帝!他能看见。他还能看见。手。大地。天空。 那月亮-好亮,好--可那-那怎会是月---不,原来它-竟是太阳,一轮刚刚初升的朝 日。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想不通自己怎会躺在这里。刚才那是梦还是…… 他狠命掐住太阳穴,痛的几乎叫起来。看来刚才是……他不由晃晃脑袋,皱紧眉头, 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什么来。似乎除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象外再也忆不起其它任何 物来。难道是自己昨晚吃醉了酒同什么人打架被打昏后扔到了这里吗?他轻摇下头, 苦笑笑。猛然,他打了个喷嚏。随即,又是两个。鼻中,流出两股热烘烘的玩意来。 怎么回事?他擤鼻嗅嗅,仿佛又没酒味。怪了,没喝酒,是否因自己感冒嗅不出来 了,或者是……他向四处悄悄望下,顿然惊得一跃而起。这么多人,为何这样多人。 他又扫了一圈。有些人在看着他,但绝大多数人在伸胳膊踢腿,或扭摆着屁股。他 们在……他觉得冷汗已出来了。莫非他们在装着练功,实际上是在等待着时机害自 己不成。可-不对,若如此,那他们为何不在刚才自己睡着时下手。不,别大意,否 则,为何有愈来愈多的人开始注意起自己。有些看似在练功,其实一直在侧着眼睛 偷觑自己。他们会不会……他一阵惊悸,不禁哆嗦着后怕起来,不行,最好还是尽 快离开他们,离开这里,可是-到哪呢? 他悄悄抬下头,扫眼四周。 透过晨雾,隐约可以看到附近各处的楼房。他搞不清这是哪?只好叹息一声, 轻摇下头,不再管这是什么地方,只是怯怯地注意着四周与人群,提心吊胆的离开 了这里。 但去哪?朝哪走? 他,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