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当他在疲惫和惊恐中好不容易找到家门,不禁又愣住了。他本以为原他刚出事 被抬走,家中一定无人,没想大门未锁,屋中灯下却坐着位身着裘皮大衣的女子。 他以为走错了地方,狼狈地咧下嘴,说声对不起就要向外退。 女子慌然站起,向他招招手,窘笑笑说:“总算回来了,尊敬的W先生,请原 谅本人贸然进来等候。”女子冰白的瘦脸上泛起淡淡微红,向他身后望望。“对不 起,我是来向您请教一件事的,就几句话。”说此,女子稍稍显出了一些不安与悲 哀,解释说,其实她下午就来了,当时门没锁,本以为他一定在附近,谁知一等到 现在。女子告诉他她曾多次来此,皆未遇到,所以今天才能如此长时间的等候,希 望他能谅解。女子疑惑地望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能出门这样久却不锁门。 他哎哎着应了声,怯怯地走进去,扫眼这混乱不堪的房子,很拘谨的站在屋中 间,尽管身心俱疲且伤口疼痛,却不敢坐下来。他难受的支撑着自己,心里在昏乱 地想着如何应对她。 “本人姓闻名秦,字望然,在城属美术学院工作。”女子说的似乎并不是很平 淡,摸出张片子递给他,“这是我的通讯地址。”她好象笑了下,“事实上咱们也 算是大半个同行啦。”他犹豫下,小心接过名片看了眼,上面写有雕塑家,雕塑系 主任,教授:文捷,等等字样,联系地址竟有好几处。 他抬起疑惑不安的眼,一当看到她凝视着他的神态,顿然象触了电似的不由打 个冷战。 “文捷是我的常用笔名,这也是一般人较为熟知的名字。” “您-您有何事赐教。” “想同您商量件事,哦-”文捷顿了下,望着他略显局促的说:“对不起,可以 坐下谈吗?” “哦,抱歉,您-您请坐。”他觉得脸有些发烧,窘迫的向沙发上伸伸手。 “请别客气,您怎么不坐。”她有些疑惑地眨眨眼,“您-还有事吗。” “没-没什么事。”他搓着手,屁股只敢虚搁在床的边沿上。 “敢问您-对雕塑持何态度吗?W先生。” “俺-”他抬眼望下她,咽口唾沫,说得有些吃力,“很-很尊敬,真的。” “但愿如此。”依然又是淡淡地笑了下。“请问您对给自己塑像的兴趣如何呢?” “很好,很-很有兴趣。”他并没十分在意她说些什么,只是机械的应了声,觉 得如此可使自己少受些难堪的困窘。 “太好了,谢谢。”她似乎真的笑了起来,不住地搓着手,“这么说-您对给您 塑个像不会表示反对啦。” “什么,塑-塑像,塑什么像。”他仿佛猛然惊醒,“不-不不,俺不用,真的, 俺不是英雄,真-真的不是。”他想起了刚才那小偷与少女之事,“您去给别-别人 塑吧。真的,俺不用,俺真-真真的不用。” “您说什么,英雄……”她疑惑不解的望着他,但很快象想起什么似的做个很 奇怪幽默的身态笑笑说:“当然,您本来也是可以算作英雄的,而且还是种非常人 所能达到的境界,这是天生的,谁也没办法学到。您与乌多教授那超神入化之配合 在全球都被公认是一对完美无缺的经典范式。或许,您作为青少年,尤其少女们心 中的伟大偶像英雄是当之无愧的。不过,本人从事的是另一门艺术。作为一名雕塑 家,我只从纯雕塑艺术的角度考虑,不管您是英雄,还是其他什么,只要符合我的 雕塑构式我就感兴趣,至于其它,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作为同行艺术家,我想您会 同意这种观点的,尽管咱们是第一次面对面相见,但我对您已经非常熟悉。这一点 自然也是从一名职业雕塑家的角度眼光里认识的。我曾从您与乌多教授的表演录像 中反复研究过您身体的各个部位,以及肌肉、骨骼,乃至神态的最微妙变化,可以 毫不夸张的说,您,作为一件人类生命力标志的活体雕塑简直是无可挑剔的。作为 一名雕塑家,假若不能把这如此神奇的人类伟大范本以雕塑的形式留给后人,那简 直是对一名雕塑家良心与人格的折磨和侮辱,甚至是对人类自身的非凡形象及卓越 风姿的亵渎与践踏。您是一名天才画家,自然明白这一点,也肯定会与我持有相同 的观点,我想您不会反对,也不应反对由我来给您塑像吧。”最后这几句话中充满 着真诚与炽热的激情,那犹如汉白玉雕像一般冰冷的脸仿佛映衬在晚霞里闪烁着灿 烂的异彩,淡漠迷茫的眼中更是激射出一种令他晕眩的朝日奇光。 他听着还真有些感动,可他-他目前的情状又怎敢被塑成雕像呢。他想起了原他, 想到了刚才的情景,想到了原他的惨状。他暗自嘘出几口长气,心中明白她是把自 己当成原他错认了,也许她还不知刚才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又走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想此,他顿感一阵骚乱,哦-假若是到了另一阶段怎么办,假如自己同意了,原他不 同意,或者自己没同意而原他会同意,或者自己还在刚才那一阶段又如何对付?是 拒绝好呢还是先答应下来。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情景。何不先答应下来,等把她打 发走后再说下一步。他抬起头,望她一眼,可一看到她那凝视着他但又有些烦躁不 宁的神态心里顿刻又慌乱起来,气,一下又短了许多。 “您说那-那……” “您很为难,或者您最近时间很不够用。这点我很清楚,况且您是一位比我著 名的多得大名人与大艺术家,如果让您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几十个小时甚至上百个 小时的摆架式,不仅难受,还会因感到降格而不舒服。咱们都是艺术家,知道做模 特儿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事实上做名艺术家也同样并非什么轻松可爱的美差,说句 心里话,尽管这是为我自己的名誉着想,同时也等于在为艺术、为人类增添一件伟 大的艺术品,您作为一名艺术家自然会理解这些的。我自信它不仅要超过我过去的 所有作品,同时也要超过我们整个世纪的所有名作,从而使之成为人类史上一座里 程碑式的不朽杰作。假若您同意的话,我将把它先雕塑成一座同您原大的汉白玉雕 像,然后再复制出一座五米高的青铜像,将其放置于我们的校园广场,继而再锻造 成一座一百五十米高的不锈钢巨像,外带一个六十米高并由花岗石筑面的座基,安 放于本城最显著的小山丘之顶。使之成为一座人类生命活力的象征,并使之成为本 城的伟大标志。 “在由巨型钢架支撑并由混凝土构筑的巨像和座基内部,我已将其设计成为既 各自独立又相互关联的人体博物馆及雕塑艺术馆,使其在起到供人游乐、欣赏、参 观的同时也想逐步补收一些这天文数字般的巨额投资。当然,这只是一种可有可无 的<相对次要的>附加设想,它不仅要征得您的同意,有些东西还需要与您共同商议, 因为我们最真正主要的目的还在于这座塑像本身,而绝不可能主次颠倒,喧宾夺主。 从目前看,虽说还有不少技术上的问题需要解决,但这点您尽可放心,有关这巨像 的锻造、焊接及其它方面的事宜我已请教过有关专家。另外,投资方面也会遇到不 少困难,不过,我以为就您的名望及我的成就而言,再加上乌多与您妹妹帮忙,我 想做到这一点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至于时间安排,我希望您尽可能的每星期至少有两、三天定点去上几个小时, 而其他时间由您闲时自定,尽管我很忙,但我完全可以放弃其它工作,一心一意的 做好这一件事。对您我也无需隐瞒,一个人一生若能做好、甚至能完成一件这种上 天特别恩赐的事就足矣。所以,我希望您能认真考虑,真的,我恳切的请求您能同 意而不要拒绝,我企望咱们的合作能够成功,因它不仅仅只是一件雕塑,而是关系 到咱们两人是否能够真正成为名垂千古之人的大事呀。” 这些话不仅惊的他木鸡一般,而且许多未能完全明白。当他疑惑地抬起眼时, 竟发现她那充盈着泪水的眼中好象燃烧着一种类似于宗教狂似的执着与乞求,就在 二人的双目对视的一刹那,她仿佛突然惊醒似的猛得一愣,眼睛急急眨几下,不太 自然的干笑笑,并稍稍低垂下了眼睑。他呆怔在那,傻了好一会才听她干咳一声道: “关于酬金,也许同您谈论不太合适,但这毕竟是次合作,请您开个价,无论多大 我都不会还价,假若您还有其他什么附加条件,我也将不惜一切努力尽可能满足您 的要求,您说呢,尊敬的W先生。”她古怪的笑下,望着他继续说:“您看,我已 来过好多次,可总是跑空,今日遇到您一次也实在不易。”她看了下表,“哦-真对 不起,打扰您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我该走了,具体事宜的安排我想请您明日到 我的工作室里再详谈,怎样,您,不会拒绝吧,W先生。” 她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正处于昏头晕脑中的他不由得僵直而起,等一握住 她的手,顿感一种冰冷震击的传慑,脑袋嗡的一声,他慌忙松开手,随之是那伤口 又开始跳刺着阵痛起来。 “好-好好,晚安。”他嗫嚅着吐出了几个字。 她困惑地望下他,迟疑片刻才冲他扬了下手。“再会,尊敬的W先生,有事就 去个电话,我等着。” 他瘫坐到床上,想着刚才之事,思虑着明日如何办,假若现在真是另一阶段, 原他回来了如何应付,或原他不同意又怎么办呢。他呆呆的望着一处,等他终于想 出一个自以为较可行的应急措施时早已冻的浑身冰凉、抽颤难止。 他找到表看了下。此时已过半夜,他不仅感到冷,而且感到饿。他嘘口气,站 起来,先去收拾下炉子,生好火,随后从冰箱中取出些肉、菜,淘些米,刚把米饭 放到火上,猛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好香呀,敢问哪位小姐在帮本人做饭呢,啊哈,太棒了。”随着这喜悦的话 声人已到了口门,与正要向外出的他几乎撞在一起。 “天哪,你-你你你-你是-是人是-鬼。”果然是另一位。原他惊恐地望着他畏 缩着向后退了几步,手中拎着的一小袋东西脱手掉在了地上。他连连向原他摆着手, 咧嘴窘笑下说:“别-别怕,W先生,俺-俺不是鬼,俺是你-你的兄弟,真-真的, 你的影子。不,俺-俺是你的孪-孪生兄弟。” “什-么?你再-再-再说一遍。”原他已快退至大门边,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你-你,俺怎么,怎么不-不知道。” “你当然不-不知道啦。”他感到脸在发烧,但还是尽量装得镇静些对原他干笑 下说:“真的,你-不用怕,俺又怎能伤害自己的亲-亲兄弟呢,你屋-屋来坐下,听 俺慢-慢慢说。” 原他犹豫着,漫步蹭至屋门口,即不进来,也不坐下,只是在惊异与惶惑的混 杂状态下盯着他不敢放松警惕。他不再劝原他坐,也不再向前走,尽力装出悲伤与 激动的样子向原他讲述着自己在刚出生时曾被父母转给一个无子女的猎户抚养,后 来养父母带他出了丛林,落户到一个离此很远的城市定居,前不久养父母先后病逝, 死前才告诉了他真相,但他们早同他们的父母及兄妹等人失去联系,直到前些时他 在电视与录像上见到原他与乌多教授的表演时才拔山涉水来到这里。 原他初始显然不太相信,几次打断他的话说他没半点记忆,也未听父母兄长讲 过。他解释说,象这种事父母自然不会提及,兄长也许那时还小已忘记了,即使有 些印象,但对这种骨肉分离之事也不会随便向他讲述,以免令他伤心。谈到这种同 胎兄弟的分离,及其自己孤苦零汀的飘流和无家可归的情景时,他已失去了编造的 性质,而是作为一个切实感受者在讲述自己的辛酸苦痛,并忍不住几次流出那难抑 的悲伤之泪。他抽泣着无法再说下去。原他,被深深地感动了,冲过来与他紧紧拥 抱,泪水潸然而下,语难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原他突然叫道:“不好,饭糊了。”说着,急忙跳起来去端锅。 他木呆呆地站在那,感到既悲伤又畅快,压抑了如此久的苦味心酸终于当着原他的 面好好宣泄了一番,但那无家可归的逃亡者的流浪飘泊者形象一下又使自己陷入到 另一种深深的凄凉绝望之中。 原他在炒菜,一阵阵肉香扑面而来,他想帮忙,原他连连阻止让他坐等,马上 就好。 吃饭时,他有些拘谨。才吃过夜宴回来的原他虽然丝毫不饿,却取出一瓶好酒, 坐在旁边陪他喝了几杯,还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劝酒,但他的食欲已被悒郁几乎噎 塞,并未吃喝下多少。 吃过饭已是深夜两点多钟,原他似乎早已忘了刚才的伤悲,很欢快兴奋的问这 问那。他尽可能的随编随想,有时连自己都发现了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感到一阵 阵脸烧,但原他似乎根本没反应,或装出没有注意到,只是一个劲的同他闲扯,直 到后来原他才仿佛突然想起似的问他是如何进来的。他讲了来时情况及文捷的要求, 并把名片递给了原他。原他激动的红光满面,几乎跳起来不住大叫太棒了,太绝了, 这是让自己名垂千古、传扬万世的大好事,只有傻瓜才不愿意呢,何况又是她,那 非凡的大师望然女士。 他感到原他此时有种难以抑制的骚狂,眼中似乎燃着一团火,一个劲的问他明 天是他去还是他去,或者二人都去。他急忙连连摆手说他不去,不能去,文捷找的 是他而不是他。原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你-你是俺的兄弟呀,何况她遇 到的又是你,俺怎能-能去夺兄弟之爱呢。”他慌忙向原他解释说他们是兄弟,长相 又相同,不管是谁,只要搞的好都同样名垂万世。至于他,刚来此不熟,还有病, 近时身体虚弱,加之又奔波许久,怎能受得了脱衣挨冷之苦。况且他的头发很短, 只是刚才穿着大衣,戴着帽子,文捷可能没能注意到罢了,还有一点,他不好意思 的告诉原他,他的性格可能同原他有些相反,既不愿见人,更怕见女人,所以还是 原他去较好。 原他一听顿然跳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就在他脸上连吻几下,激动不已的连说太 好了,太谢谢了,他太高兴了,随即又突然望着他问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客套话。他 为了减少更进一步的追问,发誓说是绝对的实话,并指着自己的脸与手让原他看是 否黑瘦一些。原他拿过镜子对着镜中的自己与他比了会才点点头说是的,但又问他 是否长途跋涉累的,有什么病,是否需要请医生看看。他有些慌乱,告诉原他自己 的病尚未完全查清,大概主要是情绪问题,请原他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二兄、 妹妹及文捷。原他又追问他为什么,把他问的几乎丧气,觉得原他太关心他了,简 直令他要倒出一切了。他有些悲哀与难受,装出更加悲痛的说他不愿让其他任何人 知道自己,他怕人,怕所有的人,但原他名声太大,如果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全来参 观他吗。原他笑笑,声称如此可有些不好办。他告诉原他,不如这样,以后两人即 使被外人错认也绝对不要说出他来,自此他就待在家中尽量不出门,并反复叮咛原 他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麻烦请原他抽空给他买个假发套。原他当然同意,却又对他 说,目前追他的女人实在太多,常常四处围堵,并经常藏在家门附近,搞得他为了 躲这些家伙每天都要费不少心思。当然,为了他,他以后可以只到外边去,也可令 那些人别再来此找他,但那些女人来了咋办,尤其是他不在家时他如何对付。他告 诉原他以后出门时最好把两道门全锁上。原他认为这并非什么太好的主意,不过眼 下又没什么高招,只好答应暂时可以如此办。 二人究竟谈到什么时候他已忘记,也没看表,不过,据估计离天亮已不会太远。 原他让他一同睡在那张大床上,他有些怕,称自己睡觉旁边不能有人,否则就睡不 着,原他只好从大床下拉出折叠床让他睡在一边。 一阵猛烈的窗玻璃响将他从睡梦中震醒,随即是什么人的大叫声。他急忙坐起 身,揉揉眼,看到窗外有一少女在敲打着窗户对他吼叫,问他搞什么鬼,为何把大 门房门全锁上,自己却横在屋中挺尸。他惊的浑身哆嗦,慌忙扫眼大床及屋内。原 他不在,或许已经出去了。为了减少没必要的麻烦,他几乎类近本能地将头回缩至 被中。少女见他如此气更大了,斥骂他卑鄙下流,明明讲好的,结果却让她白等了 一夜。 在女子无休止的斥责声中,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应对方法。他露出两只眼,挤出 一脸窘笑,装出很无奈又无辜的样说,昨日他遇到了急事,给误了,请她先回去, 他一会还有重要事去办,她的事就等过几天再说吧。少女一听顿时瞪直了眼,几乎 把窗玻璃砸碎,斥骂他太无耻,也太混蛋了,什么过几天,她已白等几次,再也等 不及了。少女让他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只要给她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她保证 以后再不缠他。他惊的连连摆手说,他昨夜真得有重要事办,这不才刚刚睡下,现 在头正痛的厉害,请她快些走开,别再烦他了。 少女一拳将脏兮兮的窗玻璃砸碎,指着他大声斥叫起来,什么头疼,不知昨晚 又被哪些小妖精搞的全身痛,若现在开门一切好说,否则,她立刻就将门窗砸碎。 他刚要辩解,少女指着他厉声喝问,今天他到底开不开,别惹她真得怒起,那时索 性将他及他这狗狼窝一把火全给烧了。好家伙,看来她真是欲火加怒火,动真格的 了。怎么办?面对如此疯狂的少女他还能有什么辙,可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呀,假若 她真的砸开门,或真的放起火来……不行,不能再这样软下去了,既然自己要装就 装出个样,心里再怕,嘴上却要硬,先吓唬吓唬她再说,若不行再想其他办法。他 给自己鼓鼓劲,通的跳下床,指着少女愤然吼道:“臭小妞子,看你那傻样,滚出 去,别让俺出去剥了你的皮,给你那孔里塞根铁火棍。”少女惊呆了,想不到他竟 会动如此大的火,泪水潸然而下。她畏缩着退几步,随即站住,仇恨的瞪着他骂道: “好你个大骗子,咱们走着瞧,你-你等着。”少女疾步冲到墙跟前,一弓腰,左脚 尖已贴踩到一米来高的砖缝上,随之猛力一窜,飕的一下,双手就扒住了高约近三 米的墙头,同时已身如腾燕似地骑跨在了墙头上。他几乎看呆了,想不到她小小年 纪还有些功夫。少女正要翻身过墙,这时又回身恶狠狠的朝他瞪了一眼。她犹豫下, 扫眼四周,又看下他,双手用力扒掉一块整砖,举起在墙沿上猛力一磕,只听叭的 一声,砖断两半。他感到不妙,大声斥问:“你-你要干什么。”“干什么,你知道, 以后别再找我。”随即抡起右手扔过来一块,好在她骑在墙头又侧着身,用不上力, 砖只扔到窗下墙根,可第二块却砸到了窗子的铁栅栏上,震的窗子嗡嗡颤响,险些 没把其它玻璃全惊碎。 少女早已翻墙而去,他却陷在余悸里许久难以安宁。他感到又可气又好笑,还 有些怕,真不知再出现此类事时如何应付。 锅里,温着原他留下的饭。吃过洗毕,他开始观察起房内、院外的设施及结构, 以备再出现意外时如何采取对付的方法。 在大屋的后墙边有一道小门,既通厨房,又可连通储藏室与卫生间。他来到院 中,看看转转,发现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看来这家伙也够窝囊了,怎么连收拾的 工夫都没有。他感到别扭,便清扫起来,整理到下午才总算有了点样子。他最担心 的是来女人骚扰,觉得自己不仅要把那小门从里边锁好,还得把床支在让人从窗外 无法看到的地方去。可这一个独间大屋子还真不好办。他无奈的摇摇脑袋,除了在 后边先临时拉道布帘外,尚未想出什么更好的主意来。 傍晚,原他一进家门就先掏出个长发套扔给他,随即兴致勃勃地同他谈起今日 与文捷的情况。谈到报酬问题时,原他告诉他什么酬金不酬金的,既然二人都是艺 术家,那就相互作模特,她看中他的躯身给他塑像,他觉得她的形象也挺招人怜爱, 便决定给她画像。开始她一再反对拒绝,说什么她从不喜欢被人画像,她宁愿给他 增加她无法一下交付的巨额酬金,甚至愿以她的所有财产做抵押。原他怪笑下称既 然她不同意他也不同意,干脆算了,无奈,她只好答应,但声言此事是她先提出的, 所以至少得让她先给他搞好泥塑定稿后再由原他给她画像。原他颇有些不满的称这 女人真是一点道理也不讲,把他扒光后揉捏了半天,当他要看看她时她却极力推辞, 什么她正来那个不能看,更不能动,原他冷笑笑说,后来他退一步只要求看看她的 胴体的柔韧弹性,她仍是死命拒绝,什么过几天再说,真是活见了鬼。“不过,俺 也曾听说过一些她的情况,所以没再强求。”原他倦乏地朝床上一挺,告诉他此女 是一个非常孤独又极其冷漠的女人,据说尚未有一个男人得到过她,看来不是位同 性恋者,就是一个在婚姻方面遇到过什么严重挫折的女人,甚至生理方面有毛病的 亦未可知。 他对原他的这些分析感到莫名其妙,尤其这后几句话令他觉得简直是在肆意妄 编,他隐隐想起了昨日见到那女子的情景,感到很迷茫。吃过饭,原他发现了破窗 玻璃,问他怎么回事,他犹豫下,讲了快中午时遇到的事。原他听后禁不住大笑起 来,称他本来是要去的,昨晚却因见他竟忘了。不过,他今天也不想去,尽管那是 位与众不同且极可爱的女孩,但他现在已对这些整日纠缠着他的无聊性器感到厌恶, 到处都是,毫无新意,把他都快拖垮了。这些女人实在没意思透了,不是企图享受 一下他这超人性欲的快乐,就是想同他留下一个什么后代,当然有些纯粹是出于虚 荣心促使才拼了命的企图求他欢娱一次,否则当别人在她及众人面前夸耀时她会觉 得自己太没能耐,更没面子。原他冷笑下告诉他,搞了这么久他几乎一直都是一个 被追求者,想来也真对不起自己的能力,现在看来是该他成为主动追求者的机会来 了。他要抛掉这些乏味的家伙,要养精蓄气,好好加紧锻炼一阵,一来使自己更加 矫健,从而使得塑像更具活性弹力,二来他也要改变下角色,集中对付一下这位非 凡而异常的望然女士。原他笑笑,声称他就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绝妙怪诞结合体。 他要聚集焦点,对着这冰山猛攻,直到钻出一个洞,使其变成火,全部化成温柔的 甘泉玉液将他浸泡浮飘起来,他就走着瞧好吧。原他说毕自去睡了,他却惶惶然不 知为何总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对原他的如此坦然、直率,及其放纵,感到久思, 不得其解。 以后的几天原他一回来就向他谈些同文捷之间的事,但愈来愈有些丧气。一个 星期后,原他回来几乎不再说话。有天,原他一回来就愤然骂起那文捷来,说她纯 粹是个骗子,下流的怪癖变态者,说是为他塑像,可时至今日连一块泥还未堆上, 每天一去就扒光他的衣服,围着他转来看去,不知把全身各个部位测量揉捏了几百 万遍,甚至用放大镜一遍遍的照着一点点观察,原他愤懑地说他当然知道一名非凡 的艺术家都会做这种认真的准备工作,可她也太不讲理了,天天答应他过几天过几 天,直至今日连她的胳膊是什么样都未看到。这不明明是在搞欺骗吗,以后他不去 了。原他气哼哼的说着朝床上一横,但过了会又忍不住说起来,告诉他今天他实在 有些气愤,文捷把他的阳具捏来翻去,几乎趴在上面看了半天,把他搞的浑身骚热, 性欲勃发,可那混帐竟还厌恶的斥责他太不礼貌,真是活见鬼,他已忍耐这多天, 能不硬吗,何况他又是位欲超常旺盛之人,看着她那样他真恨不得打翻强奸了她, 可他还是拼命忍着。她一边几乎是趴在上面翻过来揉过去的慢慢欣赏,同时又不停 地训斥他不文明,太不尊重她。他还未向她解释,她便向他那玩意上击打了两掌, 气的他穿衣就要走,你猜她怎样,又马上劝他、挡他,既温柔又真诚,撩逗的他性 欲勃发,无法压抑,而她又施展起那骗人的小把戏,称她近些日有种怪病,不敢动, 等过些天好了,她一定会象乌多那样好好地侍候他。他知道这家伙又在玩诡计,硬 要穿衣离开,她盯着他仿佛眼中燃烧了一般,拼命的死死抱住他,疯狂的吻着他, 似乎真的忍耐不住的样,他企图去摸她,她一下又冷的象块冰,扭转身伤心的哭泣 起来。他顿然软了下来,告诉她他要走了,她转过身,悲哀地望着他,痛苦的泪水 不停地流着,哽噎着告诉他她实在是有无法说出口的事,等过些时日,一待她病好 了,她就是死了也会为他……她说不下去了,跑到那边床上非常伤心地哭泣起来, 他几乎被感化了,正不知如何办,她向他摆摆手,叫她先回去,改日再说,他无奈 的叹息声,走了出来。 晚上睡觉前,原他又恨恨的说,尽管他搞不明白文捷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就 是不能忍受被那家伙如此摆布。说到气愤时原他竟恨恨地称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一定 要攻克她,甚至不惜采取卑鄙的手段,他绝不能白白吃亏,更不能让这样的伪善骗 子白白沾光,他W先生焉能败在这样一个可憎的冷血动物手中。 这天,他正在院里闷转,忽然听到大门外有人叫他,他以为还是那些整日不断 来骚扰的女孩,就没应声。过了会门上又响起来,并传来话说是启星,找他有事。 他犹豫着慢慢走过去,趴到门缝上悄悄一瞧,竟惊了一跳,好天爷,如此的靓彩、 动人,犹如一朵……忽然,他想了起来,是她,是那令他想起就骚乱难宁的绝世佳 人-启-启启星,只是年纪看着更加小了些。启星可能已发现他正在从门缝处向外偷 觑,便微笑着举起手中的一束鲜花冲他舞晃了几下。他迟疑片刻,才惶惶然地摸出 钥匙塞出去,等启星进来后又忙把门上紧。启星望着他显得很激动,但也很羞涩, 眼中异彩纷扬,闪烁不定。 “您好,您最近-不出门了吗?” 他很想把实情告诉她,但话到口边,几次都又压了回去。 “您-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启星望着他显出极关切的样,“您好象比前一阵 瘦了些,是生病了吗?” “没-没有。”他一阵脸烧,连忙改口:“不,不是。俺是-俺是有些病,不过 没-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您现在为何要-要……” “俺是-是……” “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真的没有。” “那您-您怎么能将自己-反锁在屋里呢?” “俺只是-只是……”他困窘的挠挠头,犹豫着不知是说还是不说。 “那我-我将你的事告诉宗方姐姐,好吗?” “不不,千万别-别……”他连连摆手。 “看您吓的。”启星望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又没说真去。其实-其实让她 来看看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说呢?” “别-别让她来。” “您怎么啦,很怕她吗?难道-难道连宗方姐姐也……”她有些疑惑不解的望着 他,“我只是让她来看看您,或许您现在需要帮助。” “不-不用,俺没事,真-真的。”他慌乱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其实俺只是 -只是有些不舒服,真的,俺最近一直没出门见人,也不想让人见到。” “真的吗?”启星诡秘而疑惑的笑笑。“难道-还有两个您不成。” 他很想要把真情告诉她,但又怕大门外有人听到,他想请启星进屋。启星显得 很窘迫,脸一下红到脖子根,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说她还有事,过几天再来,随即 把那束花递给他说这是送给他的。他手足无措的慌忙接过,怯怯地问是谁送的。启 星迟疑下说是她-是乌多老师托她转来的。说着低下头要去开门,他疑惑又茫然的望 着她的背部不知如何竟轻轻叫了声“启星”。启星猛的扭过头,直怔怔的凝视着他, 眼中几乎同脸一样凝着滞光。猛然,她冲了过来,随之一个鱼跃腾跳,一下就骑在 了他的腰胯上,双臂抱紧他的脖子,发疯似的在他脸上、脖上乱吻起来,尽管他有 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面对启星那种狂劲,他只是出于无意识的本能才不由得连 连躲避。不知是疯劲过去了,还是见他如此躲退不张口,启星哧溜滑下去,快速跑 至门前,拉开门闩,一闪身,冲跑,而出,连头,也没回。把他搞得满脑瓜混乱, 惶惑难宁,傻呆呆的站了好半天也没能动窝。他拾起那刚才掉在地上被踏碎的花, 不由一阵阵难受心酸。他不知启星是生气了还是太激动了,在屋里院外转出来返回 去,折腾了大半天,搞得心烦意乱,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啦。 第二天下午,他正坐在房中烦闷,大门上响了几下,他没动。又一阵响,他急 忙站起来,是她-又来了吗?侧耳静听,感到是一个不熟悉的女子声音。他泄了气似 的重新坐下。门上-又嘭嘭嘭的响起来,并传来说是妹妹宗方,为何不去开门。他吓 的一哆嗦,不由站起身,正在犹豫之时,妹妹又大声叫他,他慌然无措地从厨房小 门转了出去。 当妹妹接过钥匙打开门时几乎没把他惊倒,妹妹身后还跟着位衣饰华贵且庄重, 神态淡漠又冷傲的佳丽妇人。他惶恐的低下头,急忙退到了一边。等二人进来后他 正要去上门,妹妹不满斥责他说:“什么宝贝,还里外加锁,我就不明白你这门是 怎么锁上的,难道天天有人来此不成。” “没-没人,就俺-一个。”他悄悄望下那位妇人。妇人矜持且虚淡,既不看他, 也不言语。他不由缩下身,感到她们来此的情况不太妙。 妹妹轻蔑地白他一眼,请妇人先进。妇人没吱声也没让,仪态端庄、神情傲然 的走了进去。等他慢腾腾低头走进屋,她们已坐在了沙发上。他怯怯地望下她们, 低下头搓着双手,心慌慌直发毛。 “我说你是怎么啦。”妹妹疑惑中略带嘲弄地打量着他,叫他快去给乌多教授 沏些好茶端来。他慌忙去取茶具,乌多冲他摆下手叫他不必客气。 “你坐吧,听启星说你病了,而且瘦了许多,看样也好象是这么回事,你怎么 不说一声,也好照应一下,干嘛整日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呢?” “这个……”他望下乌多那略显虚茫与疑惑的眼不由哆嗦下说:“其实也没什 么病,只是有些-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最近哪也没去,独自呆在家里,请您能谅解。” “谢谢,不过,是这样吗?” “哎哎。” “是嘛。”乌多语调中似乎有些嘲弄味,“那么,你这门-是如何上得锁呢?” “这个……”他一下又傻了,不知如何回答,他怎么好说还有另一个他呢。他 慌乱中急忙编了句:“俺怕-怕别人知道,所以天-天天翻墙。”他不由指着墙畏怯 的做个模糊不清的手势。 “有这等事?”乌多冷冷地望着他,“可我听说,文捷教授正在为一位男士塑 像,你,知道吗?” “不-不清楚。” “真的吗?”乌多似乎有些生气,瞪他一眼,扭过头不再理他。 “这个,俺是-是……”他几乎要说出他与原他之区别了,但妹妹哼了声,打断 了他的话。 “你现在到底怎么啦,干嘛如此吞吞吐吐。”妹妹依然在困惑地盯着他打量, “真不明白,你也不看看自己那样,还塑什么像。” “俺这是,这是……那不是,不是俺,是他,真的,不是俺……” “好吧,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啦。”乌多站起来,望着他,轻蔑的说: “不过,还有一句就算是我多话,奉劝你最好别对文捷教授打什么过多的主意,否 则,你会明白,她,可不是我,懂吗?” 乌多说完,傲然的走出屋门。妹妹压抑着自己送乌多出门后又返回来问他怎么 回事,如此所为是否太过火了。妹妹认为乌多对他也太过于柔情了,到今天还想着 来看他,可他却如此戏弄她。她叹息一声警告他,若他再这样放纵自己怕总有一天 会得到报应的。妹妹让他好好看看自己,要有点自知之明,别再去搞那什么塑像了, 更别再去招惹那文捷了,因她实在是个不太好惹的人,据说同她交往的男子没一个 不倒霉的。妹妹提醒他以后最好别再拿乌多的事当话题去取悦那些嫉妒她的小荡妇 了。做人,要有点良心。他早昏了脑袋,本想把实情告诉妹妹的,可妹妹那顾上他 那欲言又止的怪样,只是一个劲的教训完后不等他答话便匆匆离去,结果把他搞得 愣在那好半天没反应过劲。 下午,原他回来了,仍是那样闷闷不乐,他很想把妹妹及乌多告诉他的话转告 给原他,提醒原他注意点,可总是张不开口。临睡前原他告诉他,泥稿,马上就完 了,可他还没得到文捷的任何东西。原他承认自己脑瓜不如文捷,总是被她一次次 欺骗,尽管自己多次发誓不再去了,却总是忍不住,也咽不下这被人玩弄的屈辱。 他迟疑半晌才寻出记事本,把下午乌多与妹妹来的事对原他讲了个大意。原他听后 很生气,说这是有意挑拨他与文捷的关系,尽管他还未得到她,但自己的像一完就 轮到她来摆架式了,那时看她还朝哪跑,她摆制他,他也要好好的揉捏玩弄下她, 直到把她搞的情欲勃发主动要求他,到那时他可要慢慢折磨折磨她。他又把妹妹及 乌多的提醒反复强调了几遍,劝原他还是算了,又不是搞不来别的。原他声称他就 喜欢这样,你愈求他他愈不爱,那样自己就成了被动者,太没劲了。原他认为他天 生就是进攻者,是主动的发击者,只有如此才有激情,才能有味,尽管乌多技巧绝 高,温柔可爱,也非常爱他,至今还未有一个女人能达到乌多的十分之一,但他在 乌多面前总感到自己是次要的被玩者,结果老是处于不舒服的仆从地位,加之乌多 吓人的声名更使他自感低她一头,处处受到压抑,有时甚至使他感到她简直象个圣 神,把自己折磨的象个傻瓜,常常得由她教导着才敢被动的应付,尽管其他女人没 什么韵味,但自己毕竟占据主动优势,可以不受任何压抑,尽性发泄,至少在情绪 上是愉快的。原他辩称他怎么会恨乌多呢,事实上他对乌多只有敬畏,且愈来愈怕, 就象当年面对妹妹一样,因他害怕再次出现类似当年的那种不幸,所以现在才不得 不躲着乌多,尽管乌多与妹妹不同,他还是尽早避开为上。他告诉原他既然如此也 就算了,不过最好能去向乌多及妹妹讲明,关键是以后别再向外人提及乌多的隐私 为好。原他一听就发起火来,说这完全是对他的诬蔑,是乌多不明真相也不相信他 而在有意找茬,事实上他只是在才开始时偶尔谈到过一些她的一些无所谓的小事, 后来经她提醒后早就不再说了,而且他还一再制止那些小娼妇,可总有些蠢妇因妒 嫉乌多美名而胡编乱造一些东西并栽到他的头上。他能怎么办,总不能什么事也不 做,整日去向人们辩解说明吧。原他苦笑下声称他实在不敢想象假若他同乌多结了 婚将会落得什么后果,就象他看到那位深深眷爱他的小启星后就有些晕眩一样,根 本不敢深一步地考虑自己有胆量娶启星为妻。原他略带自嘲似的说,他现在宁愿要 次一点的女人也不愿女人比自己强而使自己再次遭到什么压抑与不幸。原他嘟哝了 一通什么妻子与情人的各自标准及利弊后又将妹妹贬斥了一通,认为妹妹太不象话, 多管闲事,自己什么样也不看看,为了追求林夕钧几乎是死皮赖脸的什么方法没用 上,谁见过那种拼了命不顾一切硬朝上贴的傻劲,可他同文捷交往不过才几天倒来 指责他真是太岂有此理了。他就不信那文捷还能比林夕钧更加冰冷与孤寂悲哀,她 能攻克林夕钧,他就不信自己攻不破这区区的文捷。听此,他还能再说什么,唯有 摇头叹息而已。 清晨,原他将他叫醒,对他说他已想好,今日请他去看看那即将完成的泥塑定 稿,若对哪不满意就只管提出来,从而使自己的形象更加完美神圣。他一听急了, 连说不行,如此同去岂不露陷。原他冷笑笑说,怕什么,事到今日还怕什么别人, 他正要带他去吓唬吓唬那臭娘们,如若可能,也叫他这兄弟分享一下那冷血动物的 怪味,看看这北冰洋下是否一座冰封待喷的火山。他吓得一哆嗦,险些没惊叫出声, 这怎行,如此不是要自己的命吗。看着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原他笑的前仰后翻,险 些没背过气去,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你大概-大概还不知什么叫女-女人吧。”他 感到伤口犹如被剜一刀似地痛的呲牙咧嘴,忍不住哼叫出声。原他慌忙止住笑,说 他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请他千万别生气。本来他今日有些事正想去找乌多与妹妹谈 谈,请他一个人去观观那泥稿质量如何。他更加慌乱,如此岂不更加麻烦,扒光衣 服,那还了得。他慌乱地摆着手连声说自己比原他瘦得多,一眼就可看出,尤其脱 了衣服后更加明显。原他抑制着笑说或许今日去就不会有事,因泥稿已基本完成, 这两天去他就没有脱衣,只是到那观看,帮着文捷挑毛病。 他真不愿去,但经不住原他如簧之舌的软硬诱导,无奈,只好答应。原他给他 讲了如何去及如何对付文捷和其他人的办法后匆匆离去。犹疑半晌,他只好在忐忑 不安中乘出租车来到了文捷的工作室。文捷,正坐在那凝视着泥模认真端详,见他 进去,只是点点头又继续研究起那胸肌部位来。 这泥稿实在是太棒了,显然比原他自身的肉体更具有活力与韵感。它无疑是文 捷凭她非凡的眼力与技巧在认真观察研究后重新塑造的一尊经典性形象。整座泥稿 已基本完成,唯有……当他看到那个地方时顿刻脸如烧刺,浑身躁热,脑袋嗡嗡晕 鸣,伤口也开始阵痛起来。他抬手抹下额上的汗,不明白她-为何将此搞成如此模样 后停下来,难道这……他感到了一阵阵地心悸、背寒,浑身也随之颤栗起来。看来 自己不仅得注意点,而且应想办法尽快离开。他想慢慢向外移,但这时文捷恰好扭 头望到他,“你怎么啦?” 他是狼狈加难受,噎了半晌才小声吱唔着说他有些小病,不太舒服。文捷站了 起来,稍显惊异地盯着他,声调怪怪地说,“怪不得竟黑瘦了些,可怎会一夜之间 就发生如此大变呢?”他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反正昨晚一夜没睡成。文捷问他是 否去校医院看看。他连声说没事,不用去。 文捷疑惑地望着他,说她经过近几日的一点点认真研究,几乎使泥稿已修正到 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如果再过分地求全必将矫枉过正,将可能使塑像显得太过巧熟 而失去其特有的强健生机及生命活力。假若他今日的病不是很重的话能否请他脱衣, 让她把那阳具最后再认真研究一下,也许明日就可搞完了。他脑袋嗡的一下,畏怯 地直朝后退,并惊乱无措地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能,他不敢脱衣,他患的是重感冒, 等明日来了再说。文捷盯着他略带嘲弄似的说他今日为何这般古怪,不脱就算了, 何必如此惊慌,似乎谁要杀他似的。文捷轻轻摇下头,告诉他既然如此那他今日就 先回去吧,反正在此也没什么用,等明日来了再说。出门时,文捷拍下他的肩说她 感到他没有感冒,也没什么明显的病,只是样子与神态全变了,就如同第一次见到 时的一样。 他狼狈慌慌地匆匆溜出来,感到文捷的眼睛太厉害了,毕竟是杰出的雕塑家, 眼力与直觉自然是超常的精细与准确,但他还不敢放心,生怕那不测的意外随时降 临,一出大门他就急急招辆出租车,直到下车后还有些提心吊胆。他惶惶不安的回 顾环视,总怕文捷会突然追上他。一进家门就将两道门关的死死的,直等到原他下 午回来后才算真正松了口长气。 原他问他怎样,他把那塑像泥模胡乱赞颂了一番,只是没提他观看那无阳具泥 稿时的苦痛伤悲与恐惧联想。原他告诉他上午他找到乌多,本来想好好谈谈,没想 一说竟把不住吵了一通,把乌多气的直想发疯。原他躺到床上又气哼哼的说,刚才 他还专门去找了妹妹,把她也驳斥了一顿,气的妹妹跳起来就要打他,多亏他逃的 快,否则,还真要白挨一顿。原他愤然地告诉他这个妹妹现在很不象话,自以为是 超级大名星,连自己的兄长都不放在眼里,尽管他的名声比妹妹还大,但妹妹总是 瞧他不起,就连二兄边城也无故遭她抛弃、冷视。“忘恩负义,狂妄自大。”原他 称这是他给妹妹近时的评语。 这日清晨,原W先生醒来,见退回的W先生还在睡觉,便凑合着吃了些东西后 独自走了。原W先生到文捷工作室时,她正坐在那望着泥稿发呆。当文捷回身点头 时竟不由惊站而起,她瞪大眼睛望着原W先生感到疑惑不解,原W先生问她怎么回 事,是没见过,还是对他产生了什么新兴趣。文捷脸泛微红,有些怪怪的说她不知 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还是此时正在梦中游,或者是出了其它什么事。文捷用力 掐下太阳穴,痛的咧下嘴,摇下头,疑惑不安地咕哝说,这真是怪事,怎么昨天与 今天的他又是一番景象,难道他的病能恢复的如此神速。原W先生嘲笑着说他还是 他,昨天,前天与今天全都是他,一模一样,根本没变,也没得什么病,显然这不 是他有毛病好了,而是她的脑袋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昨晚做了个梦,现在竟 然白日说起梦话来。 文捷羞的脸涨通红,急忙垂下头,既难堪又迷惑。她再一次用力掐掐太阳穴, 闭上眼睛,好一会才摇摇脑袋,无奈地嘘出了一口深长的郁气。看来,她在为自己 伤悲。大脑是否真的出了问题呢?望着原W先生那轻蔑而自信的样,她不得不怀疑 起自己来。发了半天呆,文捷声音显得有些缓慢与悲哀地对原W先生说,今日她要 把那最后部位搞好,即使今日搞不完也至多明日就可完成。 原W先生不脱衣,盯着文捷问,若将此搞完后她是否会遵守诺言让他为她画像 呢?而且她是否能够做到让他也象她一样用同样长的时间去学习她所做过的一切行 为呢?文捷听的不住皱眉,告诉他这像还未最后完成,说什么其他,等明日完后再 说他的事。原W先生冷笑笑说,合同在此,一人一份,即使她不同意他也要做,但 现在她必须明确答复一句。否则他将不再为他摆架式,而且还要进行破坏活动。文 捷无奈,只好苦痛的点头答应。 等原W先生脱好衣服,她便拿起放大镜认真研究起原W先生的阳具来,并反复 将其阳具包皮翻开再缩合。原W先生感到性欲被勾拨而出,不由勃发挺硬起来。文 捷很生气,斥责原W先生在有意捣蛋,浪费时间,并令原W先生立即将阳具放松到 她所需要的状态,否则她无法观察更无法继续下去。原W先生气的直想发火,斥责 她才是在有意拖延时间,好好的你看看不就得了,干吗非要揉来捏去,把那包皮也 翻过来缩合去,还用什么放大镜,这种拨揉如何能够让他平静且达到她所要求的所 谓标准。文捷坐在一边郁闷的说,她如此做是为了认真研究一下他这阳具为何与众 不同,只有如此才能塑造出一代伟大性王的最具典型的特征,反映出他那非凡性力 的强盛与卓越,这也是她反复研究多日而一直无法动手的真正原因,至于使用放大 镜只是为以后做准备,她总不能在那一百五十米巨像上也胡凑合吧,那上面的性器 将是何等巨大他应该想见得到,即使他不在乎她却绝不能随便应付,这可能将是她 一生唯一能够留传后世的不朽杰作,何况她所表现的精魂正在这一点上──这件作 品尽管看似已完,但对她来说仅仅只是一件毫无价值的肉体,它的神髓正在这一性 器上,这最后的一步,也可以说是最最关键重要的下一步工作就是画龙点睛,破壁 而出,该性器就是这躯体的灵魂,只有这灵魂超神入化才能带动整个肉体生龙活现, 否则,它不过只是一具徒有外表的行尸走肉而已──她为此倾注了多大的心血,可 他竟然在她尚未动时,就总是如此胡思乱想,还把那下流的淫欲冲着她勃发,她之 所以能忍耐至今是因她也是人,她能理解,尤其是他这样的超常性王。 文捷眼含泪水对原W先生摆摆手,请他到旁边放放再过来。原W先生似乎被感 动了,但犹豫了下又沉下心说他才放过还放什么。文捷盯着原W先生令他再去放一 次,否则她就无法搞下去。原W先生为了早日搞完以便尽快玩拨揉捏她,只好到一 边等那劲下去后重新过来。 文捷蹲下身又一点点地开始细观,翻来摸去,眼睛靠的非常近。原W先生发现 文捷脸色惨白,眼睛发直,似乎几次都有些发晕的把脸直碰到那上边去,但她又一 次次摇摇脑袋,闭上眼睛,好象在冷静自己的情绪。原W先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 她再一次竟然把嘴唇碰上时原W先生再也忍耐不住,又一次勃发起来。文捷仿佛猛 然惊醒,简直要发怒了,眼含泪水斥责他太坏了,为何要如此欺负她。说着,泪水 竟不住地潸潸流了下来。 原W先生气得大叫说他没办法,她如此揉来捏去,而且简直是趴上去吻它,他 又怎能控制住呢。文捷猛然抹下泪水,惨白无色的脸上不住地抽搐,浑身哆嗦着, 眼中喷出无法忍受的被侮辱、被刺痛的怒火。她恶狠狠的瞪着原W先生,斥责他不 仅无可救药而且卑鄙下流到了极点,既然他不老实,那她没有办法只有亲自帮他放 了。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看他是性库还是性海。说着,也不管原W先生 如何反应,同意不同意,一把抱住原W先生的腰,单腿跪地,另一只手就开始抚玩 揉搓起来。原W先生全身冒火,急得简直要发疯了。在无法忍耐的欲火与难以克制 的怒火激刺下,原W先生咬紧牙,发狠心,悄悄抡起双拳狠命朝正弯腰把那灼热的 脸贴在他大腿与小腹之间的文捷后脑勺砸去。文捷闷叫一声顿时昏死过去。此时的 原W先生已不顾一切,立即弯腰解开脱掉文捷的衣裤,发现她那如玉般胴体虽然完 美晶莹,抚之则如冰雕般地冷。令原W先生吃惊发呆的是那双乳犹如放了气的皮球 萎蔫缩皱一起,就好似洁玉上的一对稍显黯淡的疤,尤其是当原W先生去看她那孔 时,几乎惊的畏缩着退了一步。原W先生怎么也想不到她的整个阴部都萎缩枯皱了, 就如同一位九十岁老太太那般既干紧又松驰,已无丝毫弹力与性力可言。 此时的原W先生已陷入到难以自己的昏痴中,在怒火与仇恨的驱使下发疯似的 挺起粗壮且直如警棍般阳物硬朝里塞,无奈却因里边已基本枯干缩合而无法行进。 原W先生拼命的硬朝里顶,结果把自己的玩意也挣的生疼,尚未捅到三分之一时原 W先生已抑制不住喷射而出,结果把原W先生气的乱叫乱跳,恶狠狠的朝她脸上掴 了几下。 文捷-醒了。她昏沉沉的摇下头,睁开眼看到自己浑身净光,不由惊得瞪直了眼, 他愤怒地大叫着企图将那正跪骑在她身上的原W先生推开,但原W先生却坐在她身 上不动,并盯着她冷笑。她痛苦的叹口气,闭上了眼。泪水,顺着她那微闭的双目 中不断地流出。过了会,她略微眯开眼,望着原W先生,费力地摆着手,有些悲哀 地告诉原W先生快起来吧,她现在已无力承受他的重压,而且她……她轻轻摇下头, 没有说完。 原W先生不由站起身,立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她几乎傻了。文捷用了很大的气力 才坐起来,低头看看那正在流血的下水道,抬起头,望着原W先生凄惨的苦笑下说: “你太坏了,为何要打昏我后做此可憎之事。你-唉-请快去给我拿些卫生纸来。你 -你折磨的我好苦,真是痛死我了。”文捷疼的呲牙咧嘴,不大的声音中充满着痛楚 与无奈的悲哀,头上的汗珠已大颗大颗的朝下滴着、淌着,“快去拿呀,在那个床 边,多拿些,唉-你太不象话了,干嘛让我躺在这冰凉的硬地上,难道你-你看不见 那床-床吗?” 原W先生急忙去取纸,他怎么也想不到文捷会如此平淡悲凉,而且还是在她遭 到如此暴行与隐秘被发现后。原W先生取来纸,递给她,她用整卷的卫生纸捂上又 拿带子包扎好,“请帮我一下,把我抱到床上,可以吗?”原W先生惊慌失措,感 到有些糊涂昏懵,他不好意思的眨下眼,弯腰抱起她,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有些惭 愧歉意的说他真该死,刚才实在是因气愤的昏了头才如此报复她的。她听后竟凄惨 的笑了下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太早了些,唉-”她长叹口气,很伤悲 的轻轻摇下头,闭上了眼。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充满着更加难以描述的极其复杂的情调。好一会,她, 才平静了些,漠然无光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凄凉与疲倦,她盯着原W先生,尽 力平淡的说:“你也许不知-不知我为何要做雕塑家吧,大概也想不到我刚才-刚才 为何几次险些昏倒,直朝你那上边碰,或许,你还无法知道我当时正打算如何做, 我是多么的心急如焚,痛苦绝望,可我终于,还是忍住了,我没有办法,还不到时 候,不能太性急,然而你-却太鲁莽了,我尊敬的W先生,既然事已如此,我也不想 再隐瞒你了,我可以告诉你几句真心话,亲爱的W先生,也许你不知-也不可能知道 我是多么的崇拜你,简直到了发疯的地步,每当看到-或想到你的活力与性力-我都 无法抑制,恨不得扑到你的怀中,而我却无法得到,我对乌多嫉恨的要命,可我-没 有办法,除了没日没夜的观你的录像外-我只有-采用如此方式接近你,即使我也在 为艺术考虑,企图塑造一座杰出的不朽雕像,但更多的是-是为我的私欲打算,我唯 有在揉捏你时才会产生一些自我安慰-与令人难受的-短暂娱悦-及其变态的心理平衡, 我本打算你-可能会帮我治愈的,靠你那非凡的性-性力来一点点、一步步的燃烧-燃 烧揉化我那因惨遭摧残、压迫与自我约束过度而过早枯萎的性器,从而使你帮我恢 复我那几乎荡失净尽的青春-青春与性欲,如此-也好对得起我这非凡的智能与超俗 的容颜,可你-你太性急了,也许,也怪我太装腔作势,可我-我又能怎么办呢,一 个成了如此废物的人又怎能正常呢,何况我-我又是那样的孤独清高,忍受了如此多 年你根本无法想象到的凄-凄苦寂寞。唉-看来,看来我们的交易就-就此完结了,你 自然给我也画-画不成像了,或许-连你这件塑像也唯有如-如此了,真-真是对不起, 我想-我已不可能,也没力量再去完-完成它了,也许,这样更好,那就-就让它成为 如此状-状-吧,这也算-算是我对你刚-刚才不文明报复行为的一点点不太道德的小 -小小回报吧。我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将-都将把它置于我的左右,每当看到它-便会想 到还有一位与我相-相同的人在做伴,而且,而且他还是我最-最最崇拜的一个男-男 子,那样我-我就不致于太-太太孤独悲哀了。世道,世道太-太不公平了,可我-我 又多么希望有更多的人陪-陪伴我,全与我相-同呀。”她明显的已不能平静,说话 也愈来愈吃力,她停下口,叹息一声,望着原W先生尽力装出妩媚的情态笑下说: “好啦,亲-亲爱的W先生,你穿-穿上衣服走吧,走的越-越远越好。我很困,头- 头-头晕的不行,我想我-我该休-息了,请帮-帮我穿好衣服,再把被-被被盖好,行 吗?”原W先生慌忙取来她的衣服,先将她那已快被血浸透的卫生纸换了一卷新的, 随即又帮她穿好衣服,裹好被子,然后又快速穿好自己的衣裤。原W先生想把她送 医院去,她轻轻摇下头拒绝了,原W先生又问她去找医生来如何,她依然摇摇头, 声音很轻且略感费力地说了句谢谢,她不用,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只是希望原W先 生别把她的情况对别人说就行了,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要守口如瓶。原W先生满口 答应,绝对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你发-誓,请拉-拉着我的手,对-对天发-发誓。” 原W先生拉住她的手,感到冰凉冰凉,且已疲软无力。原W先生对天起誓,若 向任何人吐露出一个字,让他不得好死,遭到如这雕像一样的命运。 “好-好了,我相信你,亲-亲爱的,吻-吻下我吧,然后你快-快些离开,我不 敢-不能再看-看到你了,否则我-我就要发疯,发狂,我真的-真的忍受不住,我多 想让你-让你紧-紧紧的搂抱我,来抚慰-抚慰我这早已破碎-破碎冰凉凉的心,我多 想,多想永远和-和你在-一起,死-死-死死的抱-抱在一起,不-不离,可我-可现在, 唉-完了,我完了,彻底的-完了,是你-是你毁-了我,是我崇-崇拜的人,毁了-毁 了……可我-可我,我能-我能-能……天哪,你-你走呀,为何还-不走,我求-求你 快些离开,离开,否则,我就-就受不住,强-迫你,然后,然后就杀-杀-死你,我…… 你-你不了解我,谁也不-解我,谁也不知我-我在什么样的家庭,家庭环境下长-大, 所受的是什么教-教育与-压制,那种-那种所谓的家族,所谓的家-教,所谓的教-教 养,还有那-那不尽的约-束与义务,压制与摧-残,生-生生把我-把我扭-曲毁掉了, 可我-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等我知道反抗时已-晚了,一切全-全完了,我唯有 在这极-极极自卑与憎恨中,苦熬时日,好不容易,发-发现了你,本指望你-你能帮 -帮帮我,治-治愈我,可想-想不到却-却又又……你-可你-你为何-为何还-不走,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呀。” 她伸出被外的手突然疲软的垂落到床沿上,双眼微合,脸色惨白如纸。原W先 生惶恐不安的俯下身轻轻在她那唇上轻轻碰了下,感到凉冰凉冰的。她微微睁了下 那困乏虚茫的眼,望下他又合上了。原W先生感到一阵阵心酸,直想跪下求她饶恕, 可他没能做到。原W先生默默的望着那平静的已犹如死尸一般的脸,蹑足退出工作 室,悄悄离开了。原W先生真恨自己,恨自己太野蛮下流,竟敢对这样可怜不幸的 女人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来,并陷入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与痛苦中无能自拔。 回到家,原W先生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那发呆。 他,望着原他那模样感到原他可能出了什么事,但又不好意思问。整个下午与 夜晚,原他都如此坐着不动,他也只好坐在一边,茫然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东西。 清晨,当原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时,他也醒了。原他扭头扫他一眼,走了,什么 也没说,连门上的外锁都忘了锁。他有些担心,很想问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总害 怕说不好会刺到原他的什么痛处。昨晚,原他一夜未上床,不是在沙发上呆坐,就 是在屋里院外徘徊。他也只好和衣半躺半靠在床上,直到天近亮时他才感到一阵阵 困倦的侵袭,尽管脑子昏沉沉的,但对原他的忧虑使他始终无法真正入眠,这种半 睡半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原他出门为止。原他是否打过盹,他不知道,但原他那种 始终一言不发的痛苦神态使他不能不为原他揪心。 大约九点左右,他正在院里徘徊,大门上响起一阵敲门声,随之有一个男人声 音不小地叫他将门打开。听到这陌生的声音他惊的一哆嗦,进屋吧,他们已从门缝 里看到了自己,开门吧,但不知……他犹豫着。这时,门上又响了几下,有人带些 戏笑式地腔调说他们在门外已观察欣赏他的徘徊舞有好一阵了,遗憾的是人多门缝 窄,能否劳驾他将门打开,叫众人进来观赏共舞。他迟疑下,漫步蹭过去。从门缝 朝外瞧瞧,确信几位皆为穿制服的男子时,才有些畏怯地问他们是何人,有什么事。 有一年青人向身边的另几位摆下手,嘻皮笑脸的告诉他他们全是他的崇拜者,今日 专程来此只是为了向他请教一个小小的问题,敬请他能谅解他们的讨饶并满足他们 的这一小小愿望。他没吱声,打开门。几人一拥而进,并快速成散状将他围了起来。 有位中年男子冲他淡笑下,在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绿皮硬本递给他看的同时已非常礼 貌地向他表示了此次打扰的歉意,随后才告诉他,他们是本城警防厅的,受上司委 派,特来请他到警防厅就某些事情向有关方面说明一下,希望他能积极配合。他不 由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两步。 “为-为什么?” “这当然只有您阁下自己最清楚唠。”中年警官稍稍带点歉意地微笑下说: “咱们只是执行公务,请吧,尊敬的W先生。” “那-那也得说个大概原因吧。” “原因嘛,咱们也不太清楚啦。”刑警乙做个很幽默滑稽的动作,拿声捏调的 说:“既然去,自然会有些小事要办唠,当然,这也许并非全是不利于您的事啦。 现在嘛,您-又没什么事,去走一趟,又有何妨呢?” “那-那好吧。俺去屋里取点东西。请问你们,你们要把俺带-带哪去?”他想 进屋给原他留张字条。 “咱们只是普通人员,只有将您请到上司那里交差,至于下一步的具体情况, 实在说还真是不太清楚。”中年警官依旧是那样彬彬有礼的对他微笑下说:“不过, 请快点,好吗?尊敬的W先生。” 他进屋匆匆写了几句话压在原他的枕巾下,这样使别人一下发现不了,又能使 原他回来后较容易了解他的行踪。原他有个习惯,一般情况下回来就爱朝那躺下。 他心慌意乱的走出来,知道这可能是原他昨日犯了什么事,现在又错认成了他。上 警车后,他想问清到底是什么事,中年警官说他们的确不大清楚,但疑惑的问他是 否真的不知还是假装不知。他说他真得什么也不知道,刑警乙对他神秘的笑笑,又 是那种唱戏一般地悠扬顿挫着说:“您可能-刺到什么不太软的东西上啦,但究竟是 什么呢。您要真的不明白,那咱们便更是不晓得唠。” “W先生,您甭担心,有您这样的声望,还怕谁。”刑警丙一副油头滑脑的腔 调,“要不要咱代您通知一下您妹妹,或乌多女士呢?这样,也好多个照应。您以 为如何?” “不-不用,俺能行,没事的。”他很想求她们,但不知为何他有些怕她们。 “那也好,有您这样的名望,咱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事。” 车到哪停下他并不清楚,但当他被送到一间坐满各类官员、专家的大会议室里 面对那些人奇异而古怪的目光时,不禁感到了惊慌、害怕,也有些莫名奇妙。他昏 头昏脑的按人指定的位子坐下来,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连心跳与呼吸也加速 急促起来。也许-这些专家与官员又在研究如何处置自己的方案吧。他脑中忽然闪过 一种古怪的念头,似乎每次遇到专家和官员聚集一起讨论什么都要对他及原他还有 一些其他人造成某种可怕的不幸后果,现在让自己来,大概是原他昨日一定做了什 么令这些专家及官方人士不满意的事,或许,这次真的再也无法逃脱了,进到这等 森严之地,跑是不太可能啦。他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次非要做替罪羊不可了,但究 竟要如何处置自己呢,他不清楚,也不可能明白。他感到无聊,倦厌的低下了头。 专家和官员在他进来时突然静了会。这时,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他们仿佛在 说,他的神态在如何如何变化之类无聊怪话。会议执行主席多次敲打桌子让众人安 静,继续刚才的发言,但并无多大效用,直到主席先生砸着桌子发火人们才总算静 下来。 有位法学专家立即向会议主席建议说既然W先生已经来了,何不先向W先生提 出一些问题请其答对,并指出这是最起码的法律手续。一位社会学专家立即反对说 这里不是法庭,没必要来那种虚套,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社会问题,故而道德审判 更为重要。此话马上得到一位历史学家的赞同,认为事实具在,即使他W先生不在 场、不承认,这会照常进行,何必如此浪费时间。有位心理学家连连鼓掌说太对了, 真是妙不可言的至论,不亏为历史学大家。心理学家指出,据他观察W先生神态变 化,基本敢断定W先生正在为他所做的邪恶之事而内心如焚,惭愧之至,并为自己 昨日那极不光彩的卑劣行为痛悔莫及,现在请W先生来并不是什么对证与辩论问题, 关键是让W先生听听专家们对他所造成严重后果的分析,由此也好让W先生心服口 服,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得到应有的惩罚而诚心接受。此话立即得到全场专家长时 间的鼓掌。 有位犯罪学家稍显忧虑的说,W先生作为一名在全球目前有一定影响的人物不 仅有众多的追求者与崇拜者,而且还有全球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乌多女士的真诚眷恋, 另外还有他的妹妹宗方女士及其他几位在全球都有某种声望和影响的人物为朋友, 这些人正是本城赖以名扬全球、威震四海的关键之所在,他们全都是具有影响全球 舆论工具的人物,假若得罪了他们,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他希望各位专家在对待 W先生的问题处理上不仅要特别的谨慎,而且千万要以铁的事实使W先生无话可说, 如此才可使W先生的友人及其崇拜者平心静气,心悦诚服的接受对W先生的惩罚, 否则,将有可能给本城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众专家和官员听了犯罪专家的分析似乎一下陷于沉默无语状态,好一会才有位 新闻专家站起来发表了自己的某些不同异议。他指出,据他及他所领导的新闻界最 新调查表明,W先生最近在本城艺术圈内很不得人心,尤其是他的妹妹宗方女士及 情人乌多女士对W先生极为不满甚至很反感,所以对W先生的处理没必要畏手畏脚, 尽管放胆处置。新闻专家担保不会引起多大的骚乱,因W先生所残害的同样也是一 位闻名遐迩的非凡艺术大师,就人们的同情心而言,新闻专家相信更多的人会站在 不幸被害的文捷女士一方而不是W先生一方。新闻专家请在场的另几位艺术界名流 证明,几位艺术界名家一致认为新闻专家的分析极有道理,并补充说近时W先生已 完全脱离艺术界,且与心生艺术界也断了往来,主要只是穿梭于社会闲杂人员之间, 尤其主要是那些未开垦的少女们之间,成为一名十足的放纵性欲者与私生子的播种 机。艺术家们对W先生极为不满,普遍认为他太过狂浪,已庸俗不堪的无可救药, 因其巨大的影响,已使不少人对心生艺术产生了曲解、偏见,并对心生艺术的纯粹 性造成了极大的损害。艺术界名流最后声言那些心生艺术界人士之所以与W先生往 来断绝,还有一条重要原因就是W先生得罪了心生艺术界的领袖人物乌多女士,尽 管乌多今日似乎对W先生还有些难舍难分的柔情,但更多人已看清了W先生的彻底 堕落与不可拯救性,故而相信一旦乌多女士何日清醒一定会与之彻底绝交的。至于 宗方女士对W先生的反感主要原因是什么,几位艺术权威希望能请W先生的二兄边 城先生回答。 当边城站起来进行更较具体全面的分析时他才发现二兄也在这里。他听出在二 兄的分析中既有对他残害文捷女士暴行的强烈愤慨,同时也有对他抛弃绘画艺术, 继而又脱离心生艺术而流俗于一味追求所谓低劣的新、奇、怪等等浅薄的纵欲而深 表痛惜,但他也听出了二兄的伤悲及对他的深切同情。二兄建议专家们鉴于他们兄 妹对本城的贡献及他三弟给本城所带来的巨大荣誉着眼而能特别的给予从轻处理, 并向专家们指出尽管他妹妹和乌多女士眼下对他三弟的日趋粗俗极为不满,但毕竟 是出于对其天才毁灭的痛惜之情,而绝非仇恨。二兄称他三弟今日之所以遭人嫉恨 主要罪责也不能完全怪他,这与他的太过吃香与得人宠爱有一定关系。当年他三弟 在绘画方面流坠通俗遭人轻视,而转眼又突然在心生艺术上因与乌多女士的合作而 名扬全球,这本使原美术界人士极不舒服,而今日他又恶俗于放纵性欲自然又遭到 那些对他一夜之间便名扬四海的同行们更加嫉恨,加之他三弟也的确有不少怪毛病, 故而今日落得几乎整个艺术界的排斥敌视,显然这是既正常又不正常的。二兄对专 家及官员们说,他讲这些并无袒护之意,只是全面分析,他深知三弟的本质并不是 很坏,只是常常无主见易受外界左右而坠落于下流低俗罢了。他提出这些不过仅供 专家和官员参考,至于如何处置主要在于各位专家与官员们研究后定夺。二兄的话 完了,专家及官员们没有鼓掌,而是好一会没人吱声。 渐渐地,他对那些各方面专家的继续讨论争吵已不太能够完全分清。每当他被 鼓掌声、敲桌子声及大笑声和激烈争吵声惊醒后刚刚注意听上不几句就又昏昏然的 坠入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联想与突然被人救出逃走的幻妄之中。他就这样似听非听, 似醒非梦的呆坐了不知多少个小时。开始是怕,中间是困,后来是饿。从上午、中 午到下午,又到天黑下来,他不明白那些人,许多年纪已实在不小的人为何能在不 吃、不休息的情态下一直不停地争论,虽说大多数人几乎始终在争吵、辩论,却依 然是那样精神充沛,干劲十足。随着时间的延续、拖长,他逐渐感到那些官方人士 及思想、理论、社会学及艺术界的名家普遍倾向于讨论他残害文捷女士的不利因素 及有害影响;而法学家、心理学家及犯罪学家却在根据那些社会理论专家及文艺家 的分析在不断修正与改变着对他的处置方案;由此提供给另一部分医学专家、技术 专家用先进的计算机进行最快速的分析评定,从而制定出一种较为可行的处置实施 方法。技术专家们提出,他们既要以各方面专家的分析做依据,又要尽可能的使处 置方案与W先生所犯罪行最较附和,同时,也可能是最重要的一条即此次处置方法 及手段怎样才能最较可能的体现出当今科学技术水平的最新与最先进成就。对这些 技术专家而言,关键问题不仅在于使技术的实施既要具有实用性的重大创建,还要 使之体现出具有划时代进化特征的历史性进步意义,故而这些技术专家们的争论就 更加激烈,他们深深的懂得,在这技术占统治地位的时代,每一重大技术的发明创 建被采用都将意味着什么,何况今日所面对的又是一位自身就将名垂青史的伟大性 王,不要说对他进行的什么突破性技术方案提出者一将被采用就必定会被认为是推 动人类文明发展进化的伟人而万古传颂,即使同他这伟大性王的小小摩擦与交往都 将可能记载史册。以文字为主的专家们可以分别著书立说发表不同观点,然而技术 专家的方案只能有一个会被采用实施,竞争之剧烈简直到了互不相让,甚至到了几 近疯狂交战的肉搏之中。 面对如此景状,执行主席不停地敲桌子请求安静,要顾全大局,为全城着想, 不要太计较于个人名利,然而此话好说不好做,一位年纪已着实不小的太空物理学 专家因感到自己的方案受到不少专家的攻击时气的面红耳赤,指责执行主席只知道 哲学空谈而太不考虑他们有些技术专家的难处,他一生研究太空物理新技术,每每 付之东流难以实施,今日好不容易提出一个具有划时代科学价值与深远历史意义的 实施方案,即用他最新研制的追光速宇宙飞船将W先生运入太空或流放于某个遥远 的星球,从而使技术达到绝对的中立状态,既不亲手杀人又不轻放罪犯的人道主义 伟大方案,可竟有那么多人表示反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费用太庞大吗?假若如此, 太空物理专家声称他不要官方一个字儿,他宁愿向全球募捐,他相信全球凡有人道 主义精神的人士都会支持他的,因为人们会坚信对于W先生所采取制裁而耗费的无 论多么巨大的费用都将毫不过分。太空物理专家大声疾呼,提请所有官员与专家注 意,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于他个人出不出名,而在于他的技术代表着全球当今最先进 的科学成就,将W先生流放外星球与宇宙之中,必将使未来的子孙及外星球之人懂 得我们今日科学的强大与技术的中立性永恒法则。物理专家几近歇斯底里的对众人 吼叫说,最最关键的在于这是第一个,全球第一个宇宙流放犯,仅此一点就必将是 本城再一次名震全球乃至威名传扬到银河系,甚至整个宇宙之中,这一点哪个专家 还能做到呢。 老物理专家的一番激烈高论引得许多反对者与赞同者进行了长时间的激烈争吵, 不少专家不仅指出此方案耗费太大,而且也太费时间,假若以后对犯人都采用如此 处置方案,那么谁又不愿争先恐后的去做如此令人求之不得的类神罪犯呢。有些专 家甚至嘲笑说,只要物理专家同意把他们送到外星球他们非常愿意立即就去杀上几 个人,以便享受一下这在当今人类还只能有极个别人才能得到的最大尊荣。有位环 境专家指责说今日的地球已被破坏的千疮百孔,技术人员的最主要责任应该是在尽 可能求发展的同时怎样努力补救那些因遭近现代科技专家疯狂破坏所导致并遗留下 的众多不幸与错谬,今天为何要在自己的家园还不能完全解决好的时候硬要如此虚 夸地搞什么宇宙流放技术,这实在是当今某些人类愚昧自大狂的可悲表现。太空物 理学家气得直翻白眼,几乎休克。有些专家比较客气,指出若用此法处置或许从某 种角度上观也可称之为人道,或者也的确显示出了技术的先进性与所谓中立性,但 关键的一点是不能对本城其他人起到多少警戒作用,或许还可能起到与这位善良的 老专家之热诚愿望恰恰相反的促退作用,这只能算是一种伟大的技术与具体实施效 果尚欠最完美结合的光辉理想。为了不致于使这非凡的太空物理学家太伤心难受, 有位仁慈的当代科技史专家声称,尽管此方案因当今多方面的条件限制而无法实施, 但他将把这伟大的方案写入当代科技史,从而使后人懂得在我们的时代曾有过一位 如此令人敬爱的善良科学家。有位从事当代史研究的历史学家肯定的告诉太空物理 学家,他要让未来之人在能够达到实施如此方案时永远不会忘记我们这位伟大的宇 宙流放设计方案的创始人与鼻祖──这位天才的太空物理专家的伟大贡献,仅此, 我们的太空物理专家也必将作为人类宇宙流放犯技术的最早、最卓越的开拓启蒙者 而名垂万古、传扬宇宙。 两位史学专家的话不仅使太空物理学家得到了些安慰,而且还得到了不少专家 的鼓掌欢迎。有位哲学专家盛赞那位技术史家与这位当代史学家不愧为本城第一流 的史学大师,其仁慈与公正是以事情本身的伟大意义所在而绝非仅仅以胜负论功过。 一位心理学家就人类天性分析说,如此必将更具有某种神秘性,从而可能使得后世 之人在对宇宙流放技术的祖师研究中不可避免的增加某些想象力,从而使人们益发 加深对太空物理学家的崇拜。另一位心理学家表示赞同,并肯定会如此。在众人的 鼓掌声中,太空物理学家那衰老悲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以下的论争中又否定了一个个过重、过轻、或过奇、过怪的种种方案,这些 方案的缺欠在于几乎完全只是以个人名利为主而片面追求新奇古怪及荒诞偏激,从 而忘记了将技术与惩罚警戒达到较为合理的完美结合。 研究方案在继续,当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著名脑科专家吴默博士在人们都陷于 精疲力竭中而最后提出他那胸有成竹的技术方案时,所有专家都为之震惊的目瞪口 呆,随即便是一阵经久不息的雷鸣般掌声,顿时间,整个会场又掀起了一场发疯般 的狂热,众多专家几乎无不首肯赞誉,许多人文专家和艺术名流争先恐后,坦诚而 真情地站在各自学科的独特领域,通过不同的视角对此进行了精微细致的阐释,深 远洞透的分析,全面广泛的论证;而各方面的技术专家们则更是兢兢业业,一丝不 苟地进行了更加全面、准确与精深的实证辨明,以及数据处理、技术性能对比,等 等,结果,公认这不仅是全城,而且是全球亘古以来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创造, 是人类科学进化史上的最最最的最超级里程碑,是人类智能最高成就的顶峰所在, 是科技应用于人类最完美且最经济实惠的最高度结晶及科技应用于犯罪制裁方面绝 对合理人道的最佳体现,由此,人类史上一个最具永恒价值意义的最最最的最伟大 发明在此诞生。那伟大的脑科专家吴默博士声称他经过许多年研究试验可以肯定的 说,只要使用他所创建的这一神奇技术,那人类必将会出现一种全新的面貌,随着 大脑清洗杂物后的高度纯洁与绝对敏锐,人类智能的提高将无数倍于今日,而这种 人类智能提高的比值若按正常均衡的发展速度至少要经过100万年的漫长进化演 变,但他的洗脑术便可一日超过。如此伟大的创建,别说古老的四大发明无法相提 并论,就连火的应用与语言、文字的使用也难抗衡,事实上,这种发明无异于使人 类获得一次重新诞生的机会,从此,我们人类的突飞猛进将不是以千年百年记代, 而可能是以月,以日,以时记载着人类今天还难以想象的飞跃与进化。从今以后之 人只要经过他这种发明的大脑清洗,再加上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人人成为比在今日之 前的最伟大的科学家、艺术家、企业家及军事家、政治家等等专家还要高明许多倍 的伟大专家。从此,人类面对的已再不是这小小的地球村落,而是广袤的银河系, 无际的宇宙空间,而且,可以使人类达到人们所希望达到的任何形态、境界及水准 的最最光辉灿烂的外加最最最辉煌美妙的最最最最尽善尽美的最最最最最的美好大 世界,具体些说就是无论每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根据自己的需要而随 意满足自己所想要的一切,如此美丽又美丽的神奇科学大世界必将是那些原始、落 后的什么天国、仙界、桃花园、伊甸园,等等之类老古董神话成为可笑、愚昧的野 蛮部落和丑陋的贫民窟。 众专家情绪亢奋,嗟叹不止,也难怪,面对如此伟大到比人类自身诞生还要卓 越重要的超伟大发明,还有谁能平静得下来呢,说实在的,连他都听入了迷,不仅 忘了自己坐在此处的原因与身份,而且也忘了恐惧与惊慌,有几次竟然激动的不由 随众人叫好鼓起掌来。不过,那位发明人吴默博士似乎倒有些不似别人那样激动的 无法抑制,而且话也相对其他人更较冷静平淡些,也许此君为此发明已激动兴奋的 太久了。当执行主席几次叫大家安静,请吴默博士把话说完后大家再谈时,众人才 总算稍稍安宁了些。吴默望望众人,继续论证说,人类的智能本来是绝对平均无差 别的,遗憾的只是因受到某种不良饮食及习惯的影响而造成杂物淤积于脑系胞各个 沟股之间,甚至于渗透至脑体神经元之中,结果导致大脑反应迟钝、模糊,积塞愈 多愈严重,等污垢淤实时,也就变成为白痴了。吴默博士声称只要法律许可,可把 这些白痴找来,他自信很快可使这些白痴顿时间变成智商超绝的天才人士。他谦虚 的说,事实上这并非是他把那些傻瓜变成了聪明者,而只是起到了一点小小的助帮 作用,不过这助推在他这种技术中的功用还是比较明显的,犹如一架生锈并被杂物 积塞的机器,只要清洗掉锈物与杂垢便会正常运转如新,尽管这种功能价值其本身 具备,但清洗者的作用也是很大的,否则机器再好,若不用而使其生锈也只是废铁 一堆。而今日的W先生正是犯了此类毛病,他的脑系胞被污锈了,所以现在已由一 名伟大的艺术家变成一位粗俗的纵欲者,今日又堕落成一个罪犯,就如同一名最进 化的现代人逐步退化到原始人,直至沦丧到发情期紊乱而疯狂乱撞的动物或公牛。 吴默声称只要给W先生来一次小小的脑部清洗,去除其脑中杂垢,无疑问,W先生 顿时就会恢复到原先卓越的智能超绝状态,甚至会远远超出他曾经达到过的最佳境 界。 面对如此伟大到用人类固有的拙浅语言已无法形容和描绘的超宇宙级伟大发明, 不要说其他各类专家屈首认服,就连那狂妄自大的代表当今所谓最先进科技水平的 伟大的太空物理学家也不得不连连伸出大拇指称颂此创建比他要伟大的多得多,尤 其更加经济,实惠且合理的多得多,至于对全人类智能的突飞猛进的神话般提高, 太空物理学家竟红着脸承认,他的伟大根本不能同吴默博士的相提并论,因他仅仅 只是个别卓越专家的极小领域,而吴默博士如此小小的手术便会迅速产生比他不知 要伟大到多少亿万倍的更高级的科技神果。太空物理学家不无妒嫉的说,他本来以 为自己那必定会名垂千古的,且在一个世纪使其他人类都无法超越的伟大发明很可 能在短期内就将成为远古时代落后粗陋的老古董。太空物理学家颇为大度的红着脸 说,尽管这对他的名誉将是多么大的威胁损害,但他作为一名正直、人道的老科学 家,甘愿自己成为原始古器而使亿万普通人迅速变成奇世伟人而超过他、抛弃他。 人们为这伟大的太空物理专家的超凡识见及非凡气度深深感动,欢呼鼓掌犹如雷鸣, 经久不息。 此时已是子丑交替时分,在这个具有划时代伟大意义的一个夜晚,经过了十多 个小时激烈争论之后的专家们仍然毫无倦意,继续着更深一步且更加具体的实施方 案的探讨。他早已支撑不住,在糊里糊涂中一次次昏昏睡去,并一次次被掌声惊醒, 每次醒来他都仿佛出现一次幻觉,一些遗忘,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与难以忍受的饥饿 侵袭,在昏沉沉的疲惫与困乏折腾下,他,愈来愈糊涂,愈来愈搞不清自己在哪, 自己是怎么回事,是在梦里,还是幻觉中。他,就是在这种,半醒半眠状态下,感 到,被人,送到,手术,台上。 突然,他被人推醒了。他睁开惊恐的眼,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人正在叫他。他 揉揉眼睛,是原他,他要干什么?自己这是在哪?原他照他额头上敲了二下,让他 快醒醒,并骂他竟会在如此灾难临头之际还能睡着实在不可思议。他问怎么回事, 原他骂他一句,告诉他专家们马上就要来给他做洗脑手术,现在已是深夜三点多钟, 因劳累一天,专家们正在吃饭,可能马上就会回来。他好象想起了些昨天发生的事, 傻不列颠的问原他怎样进来的。“回去再说。”原他拉着他朝外走。 门后有一个人躺在那里,手里还捏着一根针管。他吓了一跳,原他拉他迅速出 门,小声告诉他这人可能是来给他打麻药针的,正好被刚才悄悄溜进来的他遇到一 拳打昏过去。二人蹑足提气,溜到楼下时听到从食堂方向偶尔传来了几句话语与碗 筷声。 寒冬的深夜,太静了。他惊恐的随原他悄悄拐出大楼,并借着远处灯光的暗影, 闪来躲去的朝大院后墙快速溜去。他疑惑的轻声问原他干嘛向后走。原他小声告诉 他这里虽不是监狱,却也是院墙高大,且有不少岗哨,大门现在早已锁上,根本无 法出去,除非豁出去杀掉几个门卫。原他说,昨天中午他回去发现纸条后经过一番 化装,并在一位偶然遇到的曾经有些相识的女孩帮助下到警防厅及其它一些地方私 下里暗访打听,但人们似乎都不太知道,或不愿讲此事。无奈,他让女孩拿钱去再 试,女孩有些担心,怕出事,他只好答应事后至少满足她三次性爱的要求,并写下 字据,以自己的名誉和人格担保。女孩很兴奋,出去了好一会才回来,告诉他开始 即使出钱也无人愿说,而且有人怀疑她是否有什么企图,她几次都是以是他的崇拜 者为借口溜掉,后来有一位小警官将她铐了起来,她吓坏了,万般无奈的她只好拿 自己漂亮的色相做交易才总算使那先生放了她并得到了他的具体情况。原他称当他 匆匆先满足那女孩的一次要求后赶到这里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因墙太高,他转来 转去却一直无法进来,后来,他发现了这大院后墙下的水沟。他搞来钢锯,用湿毛 巾包着费了好大劲才将两根钢棍锯断。原他边拉他快走边给他指着方向说,他进来 后,藏在会议厅背后的一个暗影中,那时专家们的讨论已近尾声,听到对他的处置 方案后他真是心急如焚,却又无法硬冲进去救他,只有躲在那儿一边想着如何救他 的方法,一边着急的等待机会。刚才,当人们下去吃饭时,他才悄悄溜了过来,没 想正遇上那位护士要给他注射。他一边感谢原他能不顾自己而如此冒险来救他,一 边关切地问他是否冻坏了。原他轻声怪笑下说,天是黑暗又冰冷,可他却一直汗流 不止。 “快卧倒。”原他忽然按着他的头朝下趴。一道探照灯光闪过,还隐隐听到那 边楼上传来喊叫与杂乱声。人们显然已发现他逃跑了。二人爬起来躲着探照灯光快 速奔逃,但身后已听到了杂乱的人声向这里追来,并听到了警犬的乱叫声,且愈来 愈近。狗,比人快。就在离那水沟洞尚不足十米时一条狗已窜至近前。原他一扭身, 那条狗已惨叫一声摔躺于地,“愣什么,快钻出去。”原他小声斥令已吓傻的他, 同时又快而准的刺死了第二条扑上来的狗。当他慌乱笨拙的爬过水沟洞朝里探望时, 发现原他已退至墙边,在四处射来的灯光下,可以隐约看到地上已躺下了四、五条 狗,另有七、八条恶犬在惊恐骚乱中成扇形冲着原他窜跳狂叫,但没有哪条狗敢再 扑上来。原他对着那群疯狗做了一个要冲上去的假动作,当众狗惊叫着向后逃窜时, 原他已快捷的跳下水沟钻了过来。 “快,把铁栅栏握直封上。”原他扔下匕首,二人拼力将两根已扭歪到一边的 比大拇指还粗的钢棍朝直掰压。 一群恶狗围着里边水沟冲着他们在狂吠,众多带着各种枪支与照明工具的人已 快到近前。原他小声向他讲着在什么地方见面的方法及这些人若出来发现他们后由 原他引开等注意要点,一当钢棍稍稍斜伸进水沟内侧,二人立即分开向大路的两边 各自奔逃。他知道,水沟窄小,凭那些家伙要想在里边撑弯扭开固定在水沟中间的 钢棍出来得几个人费不少劲。 当他沿着街墙一气跑出五、六百米时,发现那些家伙已开始从高高地大墙上顺 着绳子朝下溜出来。此时,他正在为一路全是高墙或关闭的大门而无巷道入口急的 发疯,一当听得狗已窜到路上嗥叫,吓得险些没瘫到地上。他慌恐地向路边一个大 厂门的方柱暗影中躲去,并贴着墙朝前想找个稍矮点的地方好翻过去,糟糕的是此 段街墙都特别高大,他奔力窜跳了几次,根本无法抓住墙头。正在他急的要死,冷 汗直冒时,那群狗似乎发现了什么,随之是一片隐约的嘈杂声,人群与狗都一齐向 大路的另一方向快速奔去。 直到人群与狗已跑到拐弯看不见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抹下额头上的冷汗,急 速地向前奔跑。谢天谢地,总算见到了路口,他拐过一个巷道又一个巷道,也不知 跑到哪了,只有一个心思,不停地朝前跑,一直跑到原他刚才所说的郊外某地去汇 合。不知是大意了还是路不太熟,或者是在这冰冷的黑夜里根本就辨不清方向,尽 管他躲过了几处巡查的警车与巡逻队,可在一个路口处他还是撞上了摩托车搜巡队。 他吓的丢魂失魄,扭身拼命就逃。警笛齐鸣,转眼工夫他已被那群两轮、三轮摩托 车围在了中间。人们劝他束手就范,同时他也听到了有人正在用对讲机向其他地方 通话。他没有反抗,事实上也无法反抗,在迅速聚来且愈来愈多的全副武装的巡警 劝导与威逼下他被戴上了手铐、脚镣。当一辆很大的囚车赶来后,他被十多人看押 着送回到了刚才逃出的手术室。 他本来是一句话也不想说的,尽管他心里怕的要命,可还是拼命硬撑着,并装 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给别人看。既然事已至此也就这么回事啦,洗脑就洗脑,死就 死吧。或许这样更好,也省得自己再去忍受那无休止的逃亡与苦痛难受了。对于那 些专家们的询问及斥责他是一概不予回答。他,拼命地坚持着。他闭起眼,心中反 复想着原他刚才救自己时的勇敢与无畏。他企图以此给自己打气、壮胆,并强迫自 己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绝不能说出原他,即使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情况也绝不回 答任何问题。可他,毕竟不是原他。一当被推进手术室,顿然,就蔫了。面对那一 房奇形怪状的器械,以及一张张捂着大口罩,仅有一双冷漠怪诞的眼露在外边盯着 他时,他本能地开始蜷缩,并企图从那几个架着他的大汉手中挣脱出来。但他的反 抗是无力的,或许,他已被吓瘫、吓傻了。他被摁到了手术台上,手足及身上多处 被快速的束牢,大汉们退到一边,一个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家伙捏着根针管过 来了,那家伙嘲弄似的望他一眼,针头直冲着他刺下来。他惊恐到了极点,几乎要 昏过去了,他再也忍耐不住,恐惧而拼命地大叫起来。“不-不---”声音之尖利、 惨痛,犹如屠刀就要刺入身体致命部位那一刹那间的临死前哀嚎。他没有睁眼,但 他听到了那家伙惊叫一声向后的退跳及针管掉到地上摔碎的声音。几个大汉冲上来 拼命压死正在扭动着反抗的他。专家们议论着围到近前,有人叫快拿针管重新注射, 他大喘着粗气,浑身泠汗直冒,冲着那群家伙尖叫起来。他,不是他。他,是他。 他-是他。他们,是两个人。人群大惊,顿然一片杂乱疑惑的议论、询问。他痛苦悲 哀的叫着原他早已跑掉,他是原他的孪生兄弟,才从外地来此。人群,更乱了。他 叫人撕掉他的假发。人群,全傻了。随之,又是一阵杂乱的询问与惊疑的尖笑及责 问。有人声称本来就觉得他的模样有些不同,但立即有人反驳说这为何不可能是W 先生的把戏呢。有位专家说他可能是吓傻了在说胡话。这时,有位年近中年的专家 叫大家静一静,随之站在床头抹去他额头上的汗,将右手背放上,随后又摸着他的 右手脉搏小声问他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惊魂未定,气喘嗫嘘着说全是真的, 并结结巴巴讲了刚才原他救他及逃跑的经过。中年专家问他如何证明这些呢?他望 下众人,想说自己是阉人,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豫几次他才小声对那专 家说让其它人出去后他才能讲。专家冷笑下问他为什么,干嘛如此神秘,但观察下 他的神态,还是叫其他人先朝后退一下,然后俯身将耳伸到他的嘴旁,他望望几米 外的人众,鼓了几下劲才总算小声讲出他是阉人。中年专家大吃一惊,愣了片刻, 挥手叫人退出去,房中就留下中年专家与另一位青年医生。二人快速扒掉他的裤子 看了下,随即又慌乱惶惑的匆匆给他套上束好。那年轻医生问吴博士怎么办。中年 专家迟疑片刻,告诉他,他若想无事,必须等抓到另一位再说。中年专家问他原他 与他分别时谈没谈如何联系的方法。他本不想说出原他,中年专家称,若抓不到原 他,他无论怎样也得代累受罚,但他如能讲出原他在何处,他不仅立即可以被释放, 而他这阉人情况二人也绝对保证不会对任何外人谈论,否则,他们也没法向别人交 待。开始他还吱唔说不知,后来经不住二人的威胁与劝诱,只好谈了与原他汇合的 地点。中年专家告诉他先委屈一会,等抓回原他后就立即放他回家。 二人出去了,好久没人再进来,可他却提心吊胆的陷在惊恐与悔恨中再也难得 安宁。他怕原他被捉住,可又盼着原他被抓回,他期盼着自己被释放,但又为出卖 了原他而自责、自恨,有什么办法,为使自己免遭洗脑之灾,他唯有推出原他。好 在他有一个理由自慰──罪,是原他犯的,当然不应自己代过──可一想到原他刚 才如此亡命地来救自己,而自己竟又如此卑劣的出卖原他就绝望悔恨的要死。他就 是在如此痛苦与矛盾中煎熬了几个小时。 早上七、八点钟时,一群车队回来了。不一会,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原他被抬 进了隔壁会议室。不知经过医生的什么处理,原他才慢慢醒了过来。面对众专家的 询问与讥笑,原他轻蔑地鄙视着他们,斥责他们为无能又卑劣的低贱小人,除了乱 用瓦斯弹外还有什么本事。原他斥令那些家伙将他的镣铐打开,否则,他绝饶不过 他们。但谁敢这样做,一个个吓的直朝后缩。有人叫原他安静,原他厉声正告那群 家伙,总有一天他们这些无论是主谋还是帮凶的流氓全都要为今天的罪恶行为付出 十倍、百倍的代价。当有人小声提醒原他,并指出他所犯的罪过与恶行时,原他大 声且傲慢地告诉那些混蛋,即便如此,那也是好汉做事好汉当,他们为何要搞这种 原始的封建株连,将他的兄弟也关押起来。有人企图解释,并希望原他能够冷静些, 但原他根本不听,只是在一个劲地大声斥喊,声称在没有见到他兄弟完好之前他绝 不可能安宁,并斥令众人立即把他兄弟带出来当场释放,否则,他们之间的事将永 远不会完结。 有人进来解开了他。一当他走进会议室,看到原他手足都戴着沉重的镣铐时便 不由哆嗦起来,并羞愧地低下脑袋,连步子都不敢迈了。有人推了下他,他扑通一 下就瘫坐于地,若不是有两人立即拽紧,他大概会躺下的。原他大叫着兄弟,挣扎 着要过来,几人可能在拉拽,原他厉声斥骂着并抡起手铐链去打那些人。有人说了 句什么,大汉们站开了。原他拖着沉重的脚镣艰难的移步过来,蹲在他身边,扶住 几乎吓傻且失去行动能力的他问他怎么样,是否有人欺侮折磨过他,随即又回头冲 众人大骂起来。他仿佛猛然惊醒,不住地朝后退缩。原他慌忙拉住他,“怎么啦, 好兄弟,是俺,是俺呀,别怕,有俺在,你怕什么。”原他扭回身,又冲着众人吼 叫起来,“俺们兄弟分散多年,他的养父母刚刚去逝,他从大老远赶来,身体又有 病,可你们却如此折磨他,你们还是人不是人,嗯-”随即也不管别人如何反应,又 拉紧他,几乎把他搂在怀中,极其伤悲的说,他犯了错,却带累他受苦。原他恳求 他能谅解,千万别怪罪他。他有些惊醒,在本能的颤栗中不住地朝后退缩着,原他 的如此真情与话语令他更加惭愧自恨,他不敢再看原他,几乎窝蜷在地上将头深埋 于胸前,他多想此时大地突然裂条缝好让他钻进去呀。原他紧紧地搂抱着他,安慰 着他,自责着自己。他感到泪水在流,大脑昏眩,几次想向原他讲出自己的悔恨, 是自己出卖了他,他罪该万死,请原他狠狠地痛打自己一顿,可他,不敢。原他愤 怒的斥令众人立即放了他,无论什么样的惩罚皆由他一人承担,否则,他W先生绝 不会放过他们的。他感到-天--天---天----什-么,这-这--是,什--么?是--是-- --是------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种什么车上行进。他眯开眼,灰黢黢的,几 乎什么也辨不清,看不明。他不知这是什么车,什么地方,他顶着太阳穴,想了好 半会却什么也没能想出。脑袋空空,如一具空壳,仿佛什么记忆都不复存在了。车, 停了,当车门打开时,他被外边的强光刺的眼睛有些发眩。扶他下来的那个人是什 么模样他好象并未看清,他闭上眼,站下不动。 不一会,当有人站到他旁边问他话时他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本能的连退几步, 企图逃跑,但那人拽紧了他,“你别怕,别怕,我是你二哥。” 他悄悄眯了下眼,看到了一张平淡中略显微笑的脸。“你不用怕,我是W先生 的二哥边城,那位你可能同你说过吧。”那人怪怪的笑下告诉他,尽管他们没见过 面,但既然他自称是W先生的孪生兄弟,那他自然也是他的二兄啦。 他望望四周,隐约觉得这地方有些模糊的印象,可是哪呢?他感到脑袋空空鸣 响,并没有多少能寻到踪迹的东西。 “走吧,兄弟,咱们进了屋再说。” 他机械地随着那人进了一个大门与屋门。 “你怎么啦,病了吗?”那位自称二兄的人企图过来摸他的额头,他本能的退 跳一步,伸手挡着那人,畏怯而喘嘘着称没有,他没事。 “他可能是被吓着了,刚才有位医生说,休息两天就会好的。”这时,有位青 年告诉二兄,并问是否可以走了,二兄叫那人在外等几分钟,他马上就走,青年出 去了。二兄叫他坐下,他畏缩着摇下头,不住地朝后退着、躲着。二兄盯视着他, 略显窘迫地冲他怪笑笑说,据他记忆所知W先生是根本没有孪生兄弟这回事的,而 且也从未听父母、兄长说过。不过,那时他的年纪尚小,也许在他的持续性记忆尚 未固定下来前父母就送出了他这个弟弟亦未可知。二兄叫他谈谈他的情况。他站在 那,浑身哆嗦着,只要二兄朝前一动他就本能的后退。二兄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苦 笑笑让他先休息,过两天再来看他。二兄走时告诉他尽管在家放心休养,过几天原 他就会回来的,到那时,原他可能会一下变成现在他们还无法想象的旷世超人,使 他们全都显得如同白痴一样低能愚蠢。 他整天缩在家里,原有的一点剩菜只对付了几天,其余时间唯有天天吃干饭加 盐或糖了。虽说一个人在家清静,但他似乎总有一个不祥的预感,仿佛有种什么灾 难会突然降临一般,可究竟是什么又一直未能想清。 他不知自己怎么啦,为何许多日就自己一个人在家。整日吃了睡,醒后坐那呆 傻,昏昏沉沉也不知如何熬过了十多日。 这天上午,他正睡着,忽然,一阵疯狂的尖利嚎叫声将他从梦中惊醒,他猛得 坐起,惶恐地从那墙角处挡床的隔板缝中看到有个和自己模样类同的家伙正跪在地 上,双手死死的捂住眼睛,在拼命的号叫着。“不,不-不是,这不是俺的家,不是, 不是,不是家,这是猪圈,是粪坑。” 忽然,他想了起来,那位正双手捂抱着还包着纱带的脑袋在一声接一声哀号着 的人是原他,随之,许多记忆瞬间在脑中踊跃着闪现。 显然,原他是不能忍受屋中的一切,难道……他拼命的想着。这时,原他一下 仆倒在地,又睁眼看了下屋内,随即又立即捂死双眼,仰面躺在地上,绝望的悲号 起来。他好一阵心酸难受,惶惑不安的慌慌溜下床,想绕过去,没想原他这时却睁 开了双眼,一看到他立即象遭到电击似的又翻又缩,恐惧的大叫别过来,别碰他, 并一个劲的叫他猪粪,臭气熏天。那疯狂劲简直象一个癫痫病患者突然大爆发一般 令他心惊肉跳、毛骨悚然。怎么办?他不知是走-还是……原他仍在痛苦而绝望的斥 骂他是一头发臭的死猪,肮脏的垃圾堆,是害他的臭虫,是同乌多一起引诱他堕落 的流氓,破鞋,他已报了案,还要向所有人讲明真相,他的堕落、下流全是他,以 及那位邪恶的乌多搞的阴谋。原他愈骂愈凶,愈来愈刻毒,把他气得直想一下砸碎 这混帐的脑壳。他怒不可遏的朝原他身上狠踢了几脚,随即逃出屋子跑了出来。 他不知朝哪去,也不知还能再逃到何处。一路之上他觉得人们都在指着他议论 怪笑。他一个劲将大衣领竖起朝脸上捂,头朝大衣领内缩。他感到怕,真的怕了, 不仅是那发疯的原他,而且还有这座可怕的城市,以及这里所有关注他的人。可到 哪?他,尚无能知晓。 他匆匆逃出城市,等他来到郊外的一片小树林时已累得气喘嘘嘘、疲惫不堪了。 他踢伸几下困乏的四肢,稍显厌倦地坐在了一棵小树下,并半躺半靠在了树干上。 空旷的郊野显得荒凉又冷寂,虽说他没有看一个人,但他依然不停地朝四周警 觉地巡望着。 太阳,稍稍西斜,打在脸上、身上,颇有些暖洋洋的。坐在这光秃秃的树下, 想来思去他不知怎么办,还能再到何处安身。不多久,浑身的汗水渐渐落下,使他 感到全身凉冰冰的,同时也有些湿痒的难受。他有些困,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当他一个趔趄惊醒时,已是日暮垂西。他坐起来,揉下眼,环顾四周,好一会 没能搞清自己为何坐在这里。 天,已冰凉发冷,他慢慢站起身,扭来转去不知自己如何办。正在他犹豫不决 之时,远远看到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他有些怕,仔细瞧瞧却发现是位银丝白发的老 头扛着一袋东西慢悠悠的晃来。那人只顾低头走路,似乎尚未看到他。 兴许,是个过路的。可他干嘛-他为何要向这里走来呢?会否有什么事呢?他没 再动,只是有些心慌不安地不时前后望望。这里,既没有路也不大可能有人居住。 是猎人吗?不大可能,这小小的光秃秃树林中有什么呢?会不会是鬼呢?他一阵慌 乱,浑身不由哆嗦着感到了怵惕发寒。看来还是躲开或逃走为上。可是-可这光秃秃 的仅有稀稀拉拉不多小树的地方又能躲到哪去。他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无奈,他 只好缩下身,心中祈求着老天保佑让那人别过来,拐到别处去,但糟糕的是那人却 径直对着他走来。怎么办?他感到心已快提到嗓子眼啦,可他-却不敢动。 过了会,他稍稍有些恢复常态,觉得那是一个老家伙,是一个连头发都白了的 老东西,只要自己狠下心,就一定能打败他。他给自己鼓着劲、宽着心说,尽管这 是荒野,但毕竟还不是黑夜,况且,他还背着袋东西,若是鬼又怎会如此劳苦自己 呢。或许,是自己太神经过敏了吧。他,抹去额头上的汗,长嘘口气,管他呢,管 它是人是鬼,自己为何要怕他呢,大不了一死,还能怎么样。他不再动,坐那儿望 着老头愈走愈近。 老人走至近前时站住了,瞧他一眼后顿显一种奇怪神态。老人放下布袋,直怔 怔地盯着他,过了会才稍略显出一丝不太自然的微笑说:“对不起,先生,不知能 否打扰问一句?” “什-什么事。”他有些发怯地答了句,但对老人如此打量他感到不安,“您- 您这-这……” “哦,你是说从这过吗?”老人慈祥的笑笑说:“我在林子的那边住,从路上 走要转个大弯,这里图个路近。”老人又笑了下:“敢问先生是本城人氏吗?” “是-是的,有什么事吗?”刚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编造说是外地路 过的,以免不必要的麻烦,想改口又不知如何张嘴。 “没事,没事,只是随便问问。”老人显得有些拘谨,迟疑下,又微然一笑说: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结过婚吗?先生。” “没-没有。”他更加疑惑了。 “请原谅先生,也许我不该问。”老人有些神秘地笑了下说:“我是个医生, 属于世代相传的那一路医术,恕我直言说一句可以吗?” “问俺?问-问什么?”他疑惑的望着老人和蔼探询的神态,有些不太自在。 老人捋下银须,微然淡笑笑说:“我刚才看到你时,发现了你的面色与肤色有 一些没见到过的征兆。”老人停下,望着他迟疑了会才继续道:“假若你不见外的 话,能否让我看看你的舌苔、眼睛和掌心。” 他惶惑而稍显慌乱地伸出舌头并把手递给老人。老人捏捏他的手,瞧下他的舌 苔,又看下他的瞳孔及掌心,随即将三根手指按在他的腕脉上,闭着眼睛感应了好 一会才摇摇头松开了他。 “恕我冒昧,先生,能否再问一句,你有过性生活经历吗?” “没-没有。”他感到脸有些发烧,似乎伤口开始出现要剧痛的前兆。 “你不用羞怯,我是医生,又是个老头子,你说实话,你的性生活是否曾经很 多且很混乱,或者说有些超出常规形式的性行为。” “这-这个……”他感到伤口已隐隐开始作痛,“你问-问这……” “也许我不该告诉你,不过我是一位性学专家,假若你是本城之人,或许应听 说过我的。”老人望着他,和蔼中显出一副严肃模样道:“我行医大半生,主要是 以妇科及性病方面为主,尽管已远离城市与医院,不过依然没敢忘记继续研究。刚 才,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不太对劲,经过几步初观,大致敢诊定你染有一种 极重的性病,或许还是一种能传染的恶疾,但究竟是什么我还无法一时判断,不过 我大致感到是种从未见过的病例,不知能否再问一下,你最近对此有无特别感觉。” “没-没有。”他有些惶恐不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退回时城里的那种怪病镜头, “不-不是,俺-俺……” “你能否让我给你认真检查一下呢?” “不-不用,不用的。”他连连摆手,他明白检查意味着什么。“真的,俺没事, 一点事也没-没有。”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不用担心,对一名医生来说染上这种病并不会感到很 奇怪,尽管你的病看样已经很重,甚至好象已经到了晚期,不过,只是尚未显露爆 发而已,当然,只要能找出病因,兴许还能看好亦未可知,当然,这主要看你了, 你若不乐意也就算了。” 他迟疑着,不知如何回答,在自己眼下无路可逃的情况下,假若能到老头那借 机暂住一些时日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检查……他最怕的就是脱裤子,可这检查主要 看的正是那玩意,他感到真是进退两难。 “你不用为难,若现在没空,等闲时再看不迟。”老头站起来,拎起布袋朝肩 上一抡,望着他淡然一笑说:“我就在这小树林那边的墓地里,你若来找就顺大路 走。那里没外人,只有我一个孤单单的看坟老头。” 老头说着已开始走路。他急忙跳起来,追几步赶上老头说他现在正好没事,可 随他去看看,同时接过老人的米袋扛在肩上。“老先生,俺咋称呼您呢?” “我嘛,老朽-姓厂名口,字无力,号隐人逸村,听着挺饶口-是嘛。”老人嘿 嘿笑下,“你就叫我老医生吧。” “那您-您咋去做守墓人呢?”话已出口他立即感到不该如此问。 “这个……”老人低吟着望眼他道:“说来话长,现在城里时兴的都是机器与 舶来品,咱搞的是祖宗医术,混不来饭,可又不愿丢弃。当然,我也不习惯他们那 一套,只好到这里寻个苦差,虽说不好听,却也清闲,种些草药,蔬菜,专心研究 著述,倒也自得其乐,有时也为寻来的人看个病,除偶尔进城取些米面外,我一般 不离此地。” “这坟-还用看吗?”他真有些不明白。 “当然需要唠。”老医生望他一眼,淡笑下道:“这坟场已年代非常久远,专 门安葬有钱、有权及有名望的人家,尽管现在人死了时兴火葬,不过某些有地位身 份的人死后还多是造一座豪华的大墓,立一块大碑。人和人-不一样,即使到了阴曹 地府也是如此。”老人长叹口气,颇有些不能平淡。 路上,二人边走边谈,老人不仅和蔼可亲,而且也极善言谈。可以听得出,尽 管老人说话极平静温和,但也不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与无奈的喟叹。当老 人问他做何事体时,他一阵慌乱,连忙编造说自己曾经是个个体小商贩,现在无生 意可做,坐吃山空,苟喘残生,今日烦闷出城闲转。老人问他是否知道城里出了件 事,他摇摇头说不清楚。老人很有些愤慨的告诉他,那些混帐医生竟采用一种极先 进的仪器操作对本城著名人士W先生进行了大脑清洗,结果搞的那位W先生正在马 路上大喊大叫他冤呀苦呀,是被什么乌多教授及另一位什么他给害成如此的,等等。 他吓的不由打个冷颤,惊问老医生是否见到了,老医生说他只是刚才在街上听说, 并未亲眼目睹。老医生仍然有些忿然难平的说,这分明是W先生的某些脑神经系胞 遭到了严重损伤,不仅对任何事情都敏感的脆弱过度,形成洁癖,而且对外界事物 已失去最低的适应抵抗能力。现在W先生的大脑已发生严重畸变,从那些情况看显 然已导致其思维紊乱,颠三倒四,满天胡扯,甚至大叫说还有另一个他。你说说这 些医生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了自己的所谓研究与名声,不惜拿名人做实验,不仅丧 失了最起码的医德,甚至连丝毫的人类同情心都没了。老人沉闷的哀叹一声不再说 话。他早已浑身哆嗦,禁若寒蝉,好在老医生不认识原他,看样还没见过,否则他 又得逃开了。 来到老人的守坟小屋时,灰淡的夕阳,已隐匿于西边墓地,之中,去了。 老人边做饭边向他讲述起那巨大无际的坟场中的一些大家族及名人轶事。听着 那些光怪陆离,神奇荒诞的死人趣闻,他既感新奇又有些惶惑,他总有个感觉,似 乎在哪见过或听过这一切,是梦里还是确实来过此地,他,已一时忆不起来。老人 无限感慨,带着那种见证人的深沉在侃侃而述,很有一种既自豪又悲哀的味儿。 吃过饭,老人告诉他今日已晚,加之奔劳一天,不如早睡早起,明日再为他检 查看病。 躺到那凑和着为他新搭的床铺上,他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刚才老人给他讲述 的故事仿佛历历在目,一件件穿脑而过。他既有些惧怕,又有些糊涂,拼命想着那 些事究竟在那听过、见过,可无论怎样还是想不起丝毫线索。 不知什么时候,他听到老人床上一阵响动。他屏息静听,发现老人在手电光下 正穿衣服,等穿好后拿着手电筒似乎要出去。他小声问他有什么事,老人没吱声, 开开门,走了,模样,怪怪地。他以为老人可能是去巡视或大便,就没再在意,只 是静静的躺着,可左等右等不见老人归来。难道这坟地还需要整夜巡逻吗?他疑惑 不解的想来思去也未搞明白,不知何时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等他一觉醒来已到中午,老人正在做午饭。饭后,老人坐下来用毛笔极工整认 真的写起书来。他问老人怎么不休息会,老人笑笑说年纪大了,睡眠少,况且习惯 了也没啥可休息的。他疑惑的问老人为何晚上还需要去坟地巡逻。老人哈哈大笑起 来,说自己晚上睡的好好的,连动都未动,怎会有巡逻怪事。老人问他是否睡的时 间太长给睡糊涂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这等坟地又不是什么金银宝库,问他听谁 说过有人巡逻之事。他有些发蒙。奇怪,难道真是自己把梦搞混了。老人见他发呆, 问他是否先看看病,他连连摆手说他最近无事,过几日也无妨,请老人不要中断写 书。老人笑笑说他这书并非一年半截能够完成,不过也好,等空闲时再看不迟。 晚饭由他来做,老人饭后一直写到很晚才停,躺下后他仍在想那些糊涂不清的 事,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猛得,他被一阵声响惊醒,他眯下眼,发现老 人正在灯下穿衣,随后熄灯,拿着手电出去了。等老人的脚步声走远后,他狠命的 掐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到自己的确不是在梦里。他很想起来,但又怕老人一会回来, 可左等右等,几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老人踪影。会不会出事呢?他有些为老人担 心。他穿上衣服,悄悄溜出屋子,借着昏暗的月色,在那寒冷且阴森恐怖的坟地里 提心吊胆的蹑足屏息,一点点地移着步。忽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响动,他吓了 一跳,急忙趴在地上。仔细听了会,声音-又没了。他慢慢站起来,刚要走动,又听 到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正向他这方向走来。声音,非常呆板空洞,在阴风昏暗 的坟地里显得恐怖而阴森。他几乎吓昏了,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地上。 脚步声愈来愈近,听着那深一脚浅一脚的声响,他感到了极度的恐惧,仿佛那 脚步声如同铁锤一般敲在他的心上。他趴在地上,借着朦胧的月色与手电光,看到 竟是那位老医生双手抱着一件东西走来。他稍稍松了口气,抹下额头上的汗,没想 到竟会是他。他在干什么?莫非在盗墓,难怪他昨日极力否认晚上出门之事,可这 样的老人怎么会做此怪事呢?老人愈走愈近,就从他趴的那座不大的坟前经过,双 眼直视前方,身体僵直,犹如飘飘浮游而行的怪物。他非常害怕老人先回到房中, 可没有,老人并没拐向,而是仍然直行而去。当老人走过一段距离后,他悄悄站起 来随着老人脚步声与手电光悄悄溜了上去。 走不多远,他看到老人在一座巨大的坟前停下,打开墓门,抱着东西钻了进去。 他不明白,老人为何要钻到那里,莫非这里是他暂时藏放所盗物品之地。正在他胡 思乱想之时,墓门轻声一响,老人,出来了。他连连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回去,又离 的太近,现在站起来走又怕有响声,无奈,只好趴下。老人关上墓门,顺着刚才的 原路返回。这次,几乎是从他身旁走过。他把脸趴在地上,屏住呼吸,看来只有靠 运气了,若让老人发现不打死他才算怪事。 老人似乎没注意到他,从他身旁两米处走过。脚步声,依然呆板而空洞。等老 人走远后他不敢再跟随而是悄悄闪到刚才老人藏物的墓门处,听了听,里边静的没 有一丝半毫声息。他轻轻的拉下门。竟开了。他正想进,又慌忙站住,他没带手电, 而且又怕里边有其他东西。 墓穴中飘来阵阵难闻的霉臭怪味。他连退几步,用手捂住鼻子。是进去,还是 不进呢?犹豫好一会,他,无法决定。或许,还是等明天带上手电再说吧。借着月 色,他注意观察着此座大墓及周围的情状。 这时,远处又传来脚步声,他猛得打个冷战,慌忙关好墓门,悄悄向一边溜去。 等老人又抱着一件东西进了墓门后,他匆匆的向小屋逃去。进屋后他急忙脱衣躺下, 不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老人,推门而进。他吓的要死,生怕老人已知他刚才的 事情。他一边做好反抗的准备,一边屏息静气。老人进来后直接到床前脱衣躺下, 不一会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但他却再也无法入眠,既恐惧害怕又疑惑不解,他实 在想不通老人怎会做如此怪事。 清晨,老人又是很早就起了床,盥漱后开始做饭,大概饭快好时,老人走到他 床前小声叫了他一句,他早已吓的气都不敢出,本打算不应声,可当老人一叫他时 顿然昏了头,惊叫一声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老人连退两步,愣了下,望着他笑笑 说:“你咋了,正做噩梦吧,看你那神态就能看出。”老人向他摆摆手,又笑了笑, “你大概没休息好,怎么眼中布满血丝。你睡吧,多时醒了再起来吃饭。” “不,不不,俺休息的很好。”他穿上衣,慌忙解释说他很好,还一个劲说真 的,把个老人逗的仰天大笑,问他出了什么事,如此惊慌,是否还在噩梦中未曾醒 来,搞得他又惶恐又狼狈。 吃过饭,老人说给他看看病。他又连连摆手拒绝说他没事,让老人先写书,老 人没再强求,坐下来一丝不拘的写起来。他坐在旁边实在是昏头昏脑想不清这究竟 是怎么回来,更想不通如此温和认真的老人怎会在晚上搞那等荒唐怪事,而且连他 在这都不停息,假如他是天天晚上如此,那若大年纪奔忙一夜就睡那一会,怎能白 天又可以如此精神充沛的写作不缀呢? 他感到郁闷惶恐,走出屋子到外面闲转,不由得就走到老人昨晚藏物的坟前。 见四周无人,便悄悄走上去拉那墓门,奇怪的是竟没拉动。他又用力拉推了几次全 没用。看来这门一定是有机关的,他蹲下反复找了好一会也没发现机关在何处。 猛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惊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四目相对,几乎把他惊了 个魂飞出窍,是他,他一下就想起并认出了此人是林夕钧,而且许多事情也一下从 脑中恢复出现了。他险些没瘫到地上,瞪着眼睛不知如何言语。林夕钧显然也极其 慌乱,收脚退步,做出一种防卫姿态,好一会才喘喘的咕哝说:“你-你是谁,是人 还-是鬼。” “俺,俺是-是……”他惊慌失措,连连后退,直靠到墓石门上,“俺-俺是W 先生,不是鬼,你怎么,怎么……” “你-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假话。”林夕钧警觉的扫眼四周,“你不是-不是被 剃头洗脑了吗?怎么会……” “俺不是他,俺是另-另一个。” “什么,什么另一个?”林显出一种惶惑状。 “俺-俺是再-再生的。”他结结巴巴,向林简单讲述了自己与原他的区别,并 简述了为何来此及老头昨晚的怪事。林夕钧初听时颇感惊讶,随即便平静下来。等 他讲毕,林劝他最好立即离开此地,免得出现不测。他默然同意,但又担心进城后 出现麻烦。林告诉他先离开这里再说,他只得跟着林迅速逃出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