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生怕原他追出来,跑了好一阵见无人后才放下步子,然而这时他却惊异的发 现人们都在指着他议论怪笑,他摸下脸,才猛然想起自己刚才被原他扒去面具后因 惊慌而忘了取自己的包。面具没了,怎么办?他不知道,唯有惶恐地快步匆匆,看 来,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妥。他想堵辆出租车,但没人给他停车。无奈,他又想找 个僻静的巷子走,糟糕的是到处都是人,不论走到哪里都立即引起众人的骚乱注意。 看来人们全看了电视,自己这张脸显然已惊乱全城了。他急急的走了二条街巷,就 在他经过一个公共厕所处时,看到从里边走出一个人来,上帝,云鬼,怎么是他。 云鬼正在用手束裤子,一当看到是他,便傻笑着向他走来。他愣了下,慌乱无 措地扭身就跑。好在云鬼双手边束裤子边跑影响了速度,使他一下就把云鬼拉开了 几十米,但等云鬼束好裤子后他就毛了,云鬼明显比他气力大,跑得快。他被搞的 心惊肉跳,拼了命的只顾逃。跑呀跑,他已累得浑身大汗,气短腿酸。他不住地哀 求人们帮他挡一下云鬼,人们不是冷漠视之,就是哄然嚎笑,气得他直想大骂,但 最终只能在肚子里咕哝几下而已。他不时回头扫一眼,并企图挡一辆出租车,可一 辆接一辆的出租车风驰而过,就是没一个司机对他的摆手叫喊有所反应。跑了几里 路,他已累的头昏眼花,呕吐起来,但他边跑边吐,丝毫不敢停步。双腿,已软的 直要向地上瘫,他咬紧牙几乎拼了命。糟糕的是云鬼离他已愈来愈近,从那粗喘的 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上看云鬼显然也是累的够呛,还好的是云鬼没说那句话,否则 他不定早完蛋了。 在拐一个巷道的九十度直角时,真是上天暗助,低着头正追的发昏的云鬼一下 撞在了一辆厢式三轮车的厢车边角上。云鬼大叫了一声,倒退几步,直挺挺的躺到 地上昏死过去。他回头一瞧,不由松了口气,但随之也如抽了筋似的一下瘫坐到地 上。骑三轮车者可能是刚给一个店里送过什么东西,现在正要下马路,见此状不由 慌乱地下车,蹲到云鬼跟前看看,叫了几声,见云鬼没有声息,更加惊恐。那人见 有人围观,惶惶不安地站起来,嘟哝着他去找警察,不,去找医生,随之跳上三轮 车,逃之夭夭了。他大喘着气,稍稍歇了会,感到好了些。他盯着云鬼,生怕他一 会醒来。他很想站起来借机快逃,可双腿发软酸痛,急忙站不起身。过了会,他发 现云鬼动了下,糟了,看来云鬼要醒了。他感到自己已无力再跑动了,慌忙站起身 溜进路旁一家食品店,躲在门后,打算等云鬼醒后走了再说。 云鬼,终于坐了起来。揉揉已碰破的额头,痛的呲牙咧嘴。云鬼抬起头,向四 周望望,随即艰难地爬起来,朝他这里盯着望了会,晃晃脑袋,傻笑下走来。他感 到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双腿一软就蹲在了地上…… 这时,那店老板已从里边出来,不住声地叫他快出去,别给店里添乱。他试了 几次都没能站起,想请店主人扶他一把先帮他躲进柜台内的小房中,小店主惶恐不 安地说他可不敢自找苦吃,请他快快走开,不然就叫他弟来拉他出去。他艰难的站 起来,恳求店主救救他,说着就要朝柜台内挤。这时的云鬼已快近门口,店主益发 用力地把他向外推的凶,正在他惊恐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时他扫见店右角有几个不 小的纸箱,便立即奔过去躲在其后,尽力缩成团并迅速将一个纸箱反扣到头上,连 气都不敢出。这时云鬼好象在门口的厨窗玻璃上敲了敲,吱哇叫了几声。店主小声 嘟哝了句倒霉,连忙抓起一些东西跑了出去,对着正要进门的云鬼大叫别进,随即 是将什么东西塞给云鬼并将云鬼朝外推。云鬼哼哈了几声走了。店主长出口气,回 头叫他快起来走吧。他松了口气,扔掉纸箱向店主连声感谢并道歉。店主厌恶的说, 谢有什么用,为了他白白扔掉几块点心。见老板如此心疼难受,他慌忙掏出几十元 钱塞给中年小店主,随即扭身朝外走去。小店主连追几步,尴尬的赔笑说刚才一时 惊慌冒犯了他,还望他能多多包涵。 他摇下头,什么也没说,走出了这小小食品店。环顾四周见云鬼已踪影全无, 不由长出口气,垂下脑袋,拖着疲倦的腿慢慢走起来。不一会,他感到浑身发凉, 扫眼四周,发现人们都穿着春天的服装,而路道上的树也是初春刚刚发芽的模样。 人们对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有某些人从他身边走过时会偶尔侧眼快速的从头到脚扫 下他,他看看自己的夏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为何自己与众不同呢?他摇摇脑袋, 只好在不住的哆嗦中不时将衣服朝身上拉裹一下。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正犹豫着不知朝何处去时,忽然,看到两个人从街口拐角 迎着他走了出来。他顿感眼前一片昏花,本能地企图转身逃走,可浑身哆嗦,双腿 虚软,他不由伸手去-去扶路旁的树,那个-那位原-原他,瞪大眼-在-在-不-不-别 过来,云-云-云-别-别过来,别-别-别………… 他觉得-一丝清凉凉的东西正顺着喉咙在向下-慢慢的滑-流滑--他动了下,感到 自己在-躺靠在一个什么温绵绵的软东西上……他眯了下眼,似乎几个人-在面前浮 动,忽飘-虚晃-他缩下脖子,畏怯而惶恐地偷觑下面前及侧坐在床边扶着他正在给 他喂水的那位……“不-不--别-别别……”他抱紧头,在颤栗中向后不住地蜷缩, 那人惊跳而起,似乎连手中的玻璃杯都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你-你,唉-你怕什 么,真是的。”那人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哝着,“告诉你们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 “三弟,别这样,他现在需要安慰,别再惊吓他。”“会否还是因小弟呢?”这是 位女的,但立即遭到另位男子的反驳,“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小弟根本没说那句话, 甚至还未走到近前他已昏……”“三弟。”一位男子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对方道: “别净说废话。”此人稍稍俯下身,离他只有两尺远,“您不用怕,先生,这是我 三弟的家,您刚才在路上昏倒,就是他把您救回来的。我是他的二哥,这是我的妹 妹。先生,您尽管放心,我们决无任何恶意,您刚才在半昏迷中喊渴,他正在给您 喂水喝呢。”那人嘿嘿笑下,“您现在感觉如何,是否好些了呢,再喝些水好吗? 先生。”“不-不不,不用,俺-俺……”他退缩下,但已不是特别的恐惧,只是一 扫到那位和自己模样有些相同的人就不由缩脖垂头,心悸背寒。 几人离开床边,悄声嘀咕了几句。过了会,那位稍显清瘦的男子走过来,笑笑 告诉他,据他三弟说,当时他昏到后路上的行人都称从未见过他,而他身上又没有 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结果只好先将他搞回家。他兄妹二人是接到他三弟在路上打 的电话后刚刚赶到这里的。稍瘦者问他是否本城之人,若是,怎样同他的家人取得 联系。他摆下手,结结巴巴的说他是独身,家在外地,只身流浪路过此地。 那位站在身边正望着他的相象者听此不由哦了声,随之快速扫眼另外两人,回 过头冲他笑笑说,既然他同他长的如此相象,那他就不能看着他有病不管,是否先 到医院看看,然后再说其它。他慌乱地摆着双手说他没病,他好好的,什么都没有, 他这就走。但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刚移动着身子要下床,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那 位相象者慌急扶住他,一边让他重新躺好一边颇为关切的说:“您不用担心,假若 您不愿去医院,那就先在这住几天,等身体好点后再说。”“不-不用,俺不用,真 的,俺想-想……”“别想了,先住下,就凭你和俺长的这样象,俺就必须好好照顾 你、保护你,还要……”“不-不要,俺真的不用,俺-俺……”“你怕俺吗?可-为 什么?俺是老虎,能吃你吗?你这人也实在是太有些-算了算了,想走你就……” “三弟。”“真是莫名其妙。”那相象者咕哝着走到了一边。稍瘦者似乎在凝视着 他,约十多秒钟,“先生,请原谅我不知如何称呼您,咱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们既 不知您是谁,也不知您来自何方,不过,您的确与我三弟长的很象,尽管从年龄上 看您好象大不少,还黑瘦些,看着也象有病的样,但您与他在某些方面却有着令人 难以相信的神似……” “俺-俺不是这个城里的,俺是-是旅游路过,真的,俺说的全-全是实话。” “敢问您生长在哪个城市,离这里远吗?” “很远,真的,非-非常遥远。” “能否冒昧的请您谈下您的父母及家族情况,看是否与我父亲有亲缘关系。” 稍瘦者又淡笑笑,“请原谅我的如此唐突,说真的,童年时父亲曾多次向我们述说 过他的家族某些状况,遗憾的是他老人家去逝得很突然,没能来得及告诉我们一些 我们本应知道更多的事情,不过,对父亲在城中的庞大家族情况有些还是记得的, 其中有不少在科技界和文艺界都属上层名士,不知您能否谈谈,当然,我并不敢勉 强您。” “俺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真的,他们全死了。那时,俺还年幼,所以对他 们的事俺一点也记不得了,真的,俺是一个流浪汉,自记事至今,就一直在满世界 飘游,从没有过家,一个能安身的家。”他本要推个一干二净,但说此竟忍不住一 阵心酸,连声音也哽咽了。 “对不起,真是太对不起您了。”稍瘦者同情地望着他。“勾起了您的不幸回 忆,实在不是有意的,请您多多包涵。” 他深垂下头,没有回答。这时,那位和自己很象的人又走近他,干咳一声,有 些不太自然的笑笑说:“俺父亲逃进丛林时已年近四旬,按这个年纪他在城里应该 是结过婚的,何况俺父亲又那样有本事,长的也挺帅,怎能没女人喜欢。”和自己 很象者嘿嘿笑下,“请原谅俺大胆推测一句,俺怀疑您是否俺父亲当年在城里的儿 子,假若咱们真有血缘关系,俺们还得称您叫大哥呢。” 他不由抬起头,那位和他长的很象者见他看他不由眨眨眼,脸一下红起来。 “俺只是瞎猜,请您别介意。” “俺只是-只是……”他抹下额头上的汗,惴惴难安的不知如何应对。 “别只是了,咱们对天滴血盟誓,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与他很象者显得 有些兴奋异常。 “三弟,别这样强人所难,况且……”稍瘦者略显矜持的说:“你还不知他有 无他事,或者……” “他不是说了麽,他独身一个,满世界流浪,能有什么事。”那个和自己很象 者冲他笑笑,继续说:“你一个人也怪孤独可怜的,不如咱们兄弟住在一起,你也 别再流浪了,看看都瘦成啥样了,还不是因你一个人太孤寂又到处跑,吃不好,睡 不好,结果才成今日状态,咋样,你同意吗,好兄长。” “三弟。” “二哥,既然三哥这样高兴,就让他自己决定好了。”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女子 这时站起来,倦倦的继续说:“你们聊吧,我晚上还有演出,先行一步,再见。” 她向他们略微点下头,转身走了。 “妹妹,等一下。”稍瘦者转向另一位,“三弟,你看着办吧。”随即向他点 下头,匆匆追出门去。 “你们-这-真是的,走吧,都走吧。”留下的这位冲着已无人影的空门,挥着 双臂大声叫起来。“只剩咱们更自在。” 那位和自己很象者是位非常健谈的人,每当闲空和晚上躺在床上,就向他不住 的讲述他的家史及进城后的这一段经历,听着这些新奇古怪的事情,他就仿佛坠入 到旧日残梦的时空中重游一般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尽管那位讲述的时常混乱、 重复罗嗦,但他的记忆还是随着这些讲述而逐渐有了不少恢复,不仅清楚了这位与 自己相象者是原他,似乎也明白了这位原他就是他自己。逐渐,他开始忆起一些丛 林中的往事及父母和兄妹们的基本情况。 他的父亲,一名因遭迫害而逃亡丛林中的高级知识分子与艺术家。在一次被群 兽围堵在一棵树上几近绝境的危难之际被原居丛林中的母亲不顾性命而拼死救了下 来。从此,他们结成了伴侣。就在父亲被母亲所救下来的那棵树下开垦了一片不小 的空地,并自造房屋及地穴定居下来。 母亲是位哑巴。他们除了知道母亲是丛林原居野人外似乎不知她还有什么其他 亲人及其它情况。母亲体质超凡,身姿矫健,异常的勇武,多年来主要由她猎兽养 活全家。尽管父亲后来也学练了一些本领,但毕竟相差甚远,故而父亲的主要职责 就是在家中教导子女。有时父亲会突然消失,可过些天他便不知从何处带回来一些 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比如书籍,绘画材料,妹妹所用的资料,以及家庭所需的盐、 粮、油与菜种、火柴,以及其它类杂物,等等,并在那开垦的土地上种些瓜果蔬菜、 粮食等类食用品。 他们兄妹中除长兄几乎一直跟着母亲出猎外,其他几位基本上是轮流着跟母亲 出去猎兽,或者居家跟父亲学习,或管理房前屋后的田地。现在,他已忆不起云鬼 是如何成为这个样子的,连原他也未曾说清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幼时出 了意外所致。当时云鬼一因小二因不能自顾,故而常常在家由兄妹中相对来说体质 较弱但智能又较高的二兄看护。二兄也就是由此有了较充分的时间学得比他们几位 更多的知识。后来父亲与母亲不知怎么突然一下全去逝了。那时他们还很小,长兄 才十八岁,幸运的是长兄那时已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实在说来那时若不是长兄,他 们或许早完蛋了,因当时二兄才十六岁,却又很弱小,至于他们就更甭提了,他刚 十四岁,妹妹才十二岁,云鬼仅十岁,可以说他们几人是什么还不会做,根本无法 自顾的孩子。 父亲死的很突然,几乎未来得及告诉他们什么就走了,时至今日他们兄妹还一 直想不明白当时父亲为何不提早把他们带出丛林,因他们清楚,父亲是知道通往城 市之路的,否则怎会常常独自跑出带回那样多东西来,可当时父亲既不带他们出去, 也不让他们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父亲,突然死了。连母亲,也悲痛欲绝的一下病 倒,很快,陪父亲而去。就留下他们兄妹五人,好在兄长已能独挡一面,否则,他 们哪还能有今天。 长兄天生体质超优,但不爱学习,禀性刚烈勇猛,自幼跟随母亲东征西杀。父 母死后,兄妹的重担一下压在了长兄身上。那时的长兄真是太艰难了,既要不停的 去猎兽,还得照看几个整日哭哭啼啼的弟妹,而实际上长兄当时也不过才十八岁, 还是一个未完全成熟的少年,然而长兄毕竟比他们强多了,或者是沉痛的重担促使 长兄迅速成熟起来。长兄虽说自己不爱读书,也不认得几个字,但他时刻铭记父亲 临终前的唯一嘱托,倘若某一天他们真想离开这里到城市中生活,那就必须各自学 好一样的特别本领,即便在有些愚昧又专制的城市里知识与技能有时会给人带来不 幸,但城市文明的程度越高,生活越富裕发达便越依赖它们、离不开它们。或许兄 长一直企图让他们离开丛林到城市中生活,故而长兄对他们的严格要求远远超过了 父亲,而且很有些冷酷,除了怕他们无法自立而叫他们时常一起出去集体行动,或 有时轮流狩猎外,余时强令他们在家反复研习那些很有限的书本与材料,或者在家 好好练功。 他有着强健的躯体与良好的素质,尽管比二兄强得多,不过比起长兄来就欠一 个档次。而妹妹则几乎承继了母亲的外貌、矫健、勇猛及力量,到十多岁时,他已 对骄横傲慢的妹妹无可奈何,尽管他并不是打不过她,但如若二人发生冲突,认输 或逃避的大多是他。妹妹虽说有不少毛病,却也有很多优长,加之她争强好胜,不 甘于在家被照顾,结果,经常同长兄出猎的便是他与妹妹,至于二兄则少有此事, 显然,二兄在各方面都受到了特殊照顾和优惠。 长兄太粗暴了,甚至有些过分的严酷,尽管有时表现出异常的体贴与温情,但 他们心中的长兄几乎是一头猛兽,虽说他们早已明白长兄当年为何对他们要如此严 厉,当时却实在无法接受,不仅他怕长兄,连骄横的妹妹也对长兄敬畏三分,而那 位二兄简直有些恨长兄总是斥责他滑头无能。不管长兄当年怎样,总归是为他们能 够独立的好。现在想想若不是那时长兄多年的严厉,他们哪能有今日,甚或连命也 很难保存了。 大哥是很少在家呆的,除了偶尔独行外,一般由他们兄妹三人或同长兄一起出 猎或单独轮流出猎。父母死后,他们断了同外部的联系,尽管依然未敢停止那片土 地的耕种,但再也没有外部的东西能够进来。长兄曾探过许多次,有时一走就是许 多天,但从未寻到丛林边缘,更谈不到什么城市的影子。没多久他们的衣物除了破 损不堪外也无法再使他们逐渐长大的身体穿上,结果只有冬天围上兽皮,夏天常常 是赤条条的几乎一丝不挂。 丛林中除了几兄妹外再没遇到过其他人。父母去世不久,他就时常遇到长兄与 二兄同妹妹干那种事。那时的他对此类事还处于朦朦胧胧状态,只是以为那很好玩 尚不知有何妙用,因他以前除了偶尔在夜里偷窥到父母那样欢娱外也不时遇到一些 动物如此运动游戏。 妹妹是很活泼勇敢的,而且什么事都有主见,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她主动进攻, 很少被动或由别人调遣,等到她十四、五岁时已常常由她自己拿主意决定同谁睡在 一起。长兄常常出去,而且有时一去很多天,加之性格刚烈鲁莽,或许还有些其他 方面原因,反正是很不受妹妹的欢迎,长兄似乎也不太计较,到后来基本上已很少 同妹妹接触。除非有时出于一时冲动,或妹妹看着长兄整日苦闷的发呆而由同情变 成激情去主动的求长兄同眠。至于他更是不受妹妹喜欢,论英武勇猛他不如长兄, 论智能长相他不如二兄,论年纪又太接近而使得妹妹不可能象尊重大哥一样尊重他, 加之他性欲超凡的炽盛,而且只顾自己不会体贴她,结果常常折腾的妹妹无法承受, 后来妹妹干脆拒绝与他交欢,有时他不得不反复哀求,日子久了妹妹便不再理他, 或被缠得生气发怒而同他斗气翻脸。当然,也并非绝对没有,有时妹妹可能觉得对 他冷落的时间太长,仅仅出于同情才与他很草率的应付一下,结果使他常常刺不起 激情,在被动的畏缩下犹如干着一件机械的苦役,有时正闹着就突遭妹妹斥责,甚 至一生气推翻他走掉,使他跌入谷底一蹶不振。如此反复,次数一多竟造成他在生 理与心理方面出现了不正常的失调,性欲与情绪都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抑制扭曲,而 且愈来愈甚,直至到了不太敢再同妹妹接近,甚至连说话都要看妹妹的脸色。而这 位自以为宠儿骄子的妹妹便几乎同那位她很崇拜的小天才、小玩意二兄整日缠在了 一起。从表面上看妹妹在追求二兄,但实际上后来已完全颠倒过来,她已完全控制 住二兄并几乎把二兄当作一件她甚觉好玩的可爱机器一样摆布。妹妹是喜欢二兄的, 但她还有其他挑选的机会与条件,而二兄除了妹妹别无选择,后来简直到了没她就 无法生活的地步,一旦妹妹离开他一会,或同长兄与他在一起,尤其是做一次爱, 那二兄就难过的几天缓不过来劲。 至于云鬼,虽说其身体素质异常的好,但因其犹如白痴自然无法去猎兽,结果 整日不是坐在房中暝想发呆就是在屋外空地徘徊游荡,顶多只是偶尔帮他们在地里 干点简单劳动而已。有时云鬼会突然失踪,开始兄妹还去寻他,后来多了也就由他 去,但奇怪的是无论云鬼走多少日,总有一天他又会悄悄的回到房中,你问他什么, 他除了望着你发呆嘻笑外再无其它反应。 后来,大哥死了。那是在一次朝丛林外打地下通道时洞穴突然坍塌将长兄埋进 去的,兄妹们急忙去扒,可愈扒愈塌得厉害,几人为了怕将自己也陷进去便逃了出 来,而大哥就那样埋在了丛林地下。挖地道的主意是二兄建议的,有一次二兄告诉 众人他们出不了丛林,也许是因为总在丛林中打转迷失方向的原故,若能在地下打 洞,只要直着打,或许就能打通到外部世界。几人开始一致反对,觉得走多少日还 不见边的丛林,若在地下打洞那不知得多少年,至于能否打通还不敢肯定,但几日 后,大哥经过反复考虑犹豫,终于决定,打洞,即使打不通也要试试。因大哥为了 寻找逃出丛林的路已寻了许多年,至今仍无结果。一当决定,便立即动手。除了出 猎,其余时间都用在了这上边,虽说丛林地下的土不是很坚硬,但树根盘结,挖起 来十分艰难。他们利用当年父亲带进来的锄头、铁锹等拼命的干起来。为了避开树 根他们不仅要尽可能朝深处挖,并采用不远朝上打一个洞的土办法照明,这下连云 鬼也用上了,而且云鬼力气很大也特别卖力。遗憾的是未出几个月,不仅地洞仅仅 打了上百米,且几人也全快累趴下了,更可悲的是长兄竟然为此献出了年青的生命。 几人一下没了主心骨,不仅放弃了这愚笨的办法,且连生活也顿时象抽了魂似 的陷于惶惶不安中,简直就象父母才去世那阵一样顷刻全没了主意。那时的二兄已 二十二岁,他二十岁,妹妹十八岁,云鬼也已十六岁。没了大哥,从此要全靠他们 三人独立自养。 二兄猎兽的技能远不如他与妹妹,一般情况下二兄是陪云鬼呆在一起看家,由 他和妹妹一同出猎,不过二兄智能优越,假若三人同行,大多是二兄出主意兼指挥, 由他与妹妹同野兽搏击。 在此后的几年他与妹妹单独出去的机会并不多,虽说二兄并不喜欢妹妹单独同 他呆在一起,但二人都缺乏长兄那样的技能、武功与自信,即就是妹妹与他有时也 逞强独行,但毕竟有些不太安心,若碰个小兽还能对付,如遇到个太大的,尤其是 群兽便有些发毛。那几年他同妹妹常常合作在一起,但妹妹对他基本已形成概念, 总有些瞧他不起。事实上在妹妹面前他也的确不行,尽管他的力气比妹妹还大些, 但在猎兽时他既不如妹妹勇敢,也没有妹妹的技术高、灵活多变。有什么办法,虽 说这不是天定的,可既然已成事实,他也耐不得何,也不想改变。 在此后的丛林岁月中,他除了心里对二兄及妹妹不满外,唯有任他们二人整日 厮守在一起,不管是当着他的面还是背着他如何干,他已越来越少的注意他们,逐 渐到不去想与他们有关的任何事情。他的性欲遭到了极其强制性的压抑,在孤独郁 愤中唯有将过剩的精力倾注在绘画上,即使有时妹妹看他可怜主动抚慰他一会他也 很难再体验到欣快感,更难有狂喜与娱乐的陶醉,他变得愈来愈郁闷,压抑,消沉, 烦躁不安。画画已没有材料,他只好反复观阅绘画资料,在心中揣摩,在地上临习, 在心中想象着画,或自制些土颜料在以前的画布上翻过来倒过去的一遍遍涂抹。有 什么办法,二兄的书虽不多却可以一遍遍的读,妹妹也可以无须什么外物仅凭天生 资质及以前留下的资料就能学习,站在屋外场地对着丛林仰天高歌,随地而舞。至 于云鬼更是独坐暝想,徘徊沉思,不管云鬼是白痴还是思想家,总之他什么外物都 不需要,仅仅坐在那儿就可以了。别人都好过,就他难挨,好在他生性粗犷,还有 些天生乐观,否则早自杀了,但这种情景也折磨的他总是夹在疯狂的欲望与自负及 绝望的消沉和自卑中,而且最终变得几乎老是喜怒无常,变化反复,有些失去恒定 心与坚定的主见。 经过几年的艰辛努力,有次二兄不知怎么想出一个主意,带着他们由太阳升起 的方向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直着走,每天走一阵,第二天再如此照行。就这样重复 许多日后他们竟然终于走出了丛林,又经过多日跋涉,总算看到了城市。 那时正值初春,当身着兽皮、带着武器的他们进城后人们除了远远的惊观外根 本不敢接近。就在他们兄妹因形象特殊,人地两生且生活习惯大别而在食宿等各方 面遇到极大障碍与麻烦时,有天,他们偶尔遇到了才华横溢、思维敏锐且独具慧眼 的本城著名画家C君。 C君先是惊异地发现了他那虽欠成熟却极具风格的天才之作,随之又更加惊奇 地发现了妹妹的歌唱天赋。C君几乎被震昏了,声称他与妹妹定能一举成名,并肯 定能对本城、乃至全球带来一场全新的视觉与听觉革命。然而C君很快疏远了他, 一心扑在妹妹身上,不知是爱上了妹妹,还是觉得妹妹的歌唱具有更高的天赋,或 更易成功,总之,那些时日,C君几乎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尽其所能的热心帮助, 在录下妹妹的几首歌后,四处奔走,到处鼓吹,终于,妹妹在时杰先生的大酒家中 获准演出,并大获成功。 妹妹搬出了初来时费尽千难才住进的城郊一很萧条的简陋小旅社而搬到了时杰 先生为她预支费用的高级别墅。二兄由妹妹托人介绍,进了研究院;前些日妹妹还 为他买了这套民宅,至于云鬼,就留给了他。当然,云鬼由他带并不仅仅只是因二 兄与妹妹比他更忙,而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他们二人分别遭受过云鬼的袭击。一次 是妹妹在演出前由时杰先生送她到本城最好的美容院进行了一个星期的变化巨大的 整容手术后,一次是二兄在进入研究院前剪掉长发后,原因仅仅是云鬼在他们二人 出现变化后分别疑惑地问了句:“你是谁?”结果搞的二人立刻就如万箭穿身、大 脑被砸裂的极度痛苦中,并当场休克过去。此后,二人一见云鬼就神经紧张,浑身 颤栗,且头痛病立马发作,只好尽可能的远远躲开云鬼,即使偶尔来一次也要让他 先将云鬼关锁到房后储藏室内才敢迈进大门。他们不能明白,在丛林时及出来后他 们兄妹整日朝夕相处,从未有过任何事,如今为何妹妹与二兄稍有变化就出现了这 等奇怪现象。 前些天,由C君介绍,妹妹认识了本城美术界最卓越的天才艺术家----林夕钧。 这不仅使C君失去了妹妹,更严重的后果是妹妹竟然下决心要离开二兄。虽说妹妹 还未能完全、或真正接近到林夕钧,但妹妹对林夕钧已陷入到狂热的迷恋之中。为 此,二兄气的几乎要发疯,整日陷在痛苦的折磨中无法安心学习,并对林夕钧与C 君有了种难以原谅的仇恨,而对妹妹却……哎-可怜的二兄,也够难受了。 此时的他好象特别明白,也特别的糊涂,他很清楚自己是再生的,但那原他之 事、那丛林中的事及前时之事一经全部忆起便使他与原他已融为一体,没了区别。 他除了身体有病、记忆有障碍及情绪性格已全变、又多了这多年的倒退经历外,而 此前原他经历过的事也就是他自己曾经历的一切。故而他不仅加深了对原他的本能 依恋,也淡化并谅解了妹妹及二兄的某些不愉快记忆。不过,此时他的记忆却有些 奇怪,似乎对以后的记忆,也就是他退回中的记忆极其稀少,除偶尔有零星的东西 会一闪而过外,大多已没有印象。有时原他想让他谈下他自己的过去,他只好胡编 几句应付,好在原他此时没心思顾他,否则他肯定会遇到麻烦。即使如此,他也觉 得比什么都想起的好,因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在退回中的往事绝不会是什么美好的 回忆,只能是充满了痛苦与伤感的不幸累积。 他,成了火头师,一切杂活全包了。虽然很忙,但毕竟有了一个能安身且很少 受人打扰的家了。原他陷入到歇斯底里的创作迷狂之中,什么事也不管不问,虽说 也常常出去或同寻来的人交流,但多数时间在独自创作,画着一种令他既熟悉又陌 生的画,没日没夜,极其兴奋狂热。速度之快,浪费的材料之惊人都同样令他惊诧 不已。看来,原他真有些疯狂了。那积压甚久的欲望一经喷发便到了不可收拾的地 步。不少同行观过原他的作品后是极口赞誉,认为原他虽说在技巧上尚有某些欠缺、 不成熟,但其在绘画上的天赋之非凡、形式感之妙绝,以及作品风格之独特、鲜明 都是极其罕见的、超一流的,不仅能大获成功,并肯定能给美术界带来一场强烈而 全新的视觉冲击,其影响将不可估量。有人甚至声称,原他将在美术界造成的影响 与震荡很可能同妹妹前时对歌坛与舞蹈界产生的巨大冲击相媲美。原他为此更是充 满了信心与干劲,打算几个月后办一个大展,不仅要一举成名,且要压盖全城所有 画家。 此时的云鬼不是极安静的坐在房中一动不动的痴呆就是在院中打转徘徊,不知 是在发傻还是在沉思什么问题。有时,他会突然产生一个念头,仿佛感到云鬼不是 在呆坐,而是在入定暝想,但他又常常为自己的古怪想法感到好笑。一个白痴,一 个几乎没什么表述能力的(至少是除了那古怪又简单的“你是谁”三个字外再没发 出过其它语言的)傻瓜还能有思想吗?他时常望着云鬼陷入到荒诞的呆痴幻想中, 搞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云鬼有种无法说清的情绪,有时脑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模糊的痕 迹,仿佛这云鬼曾是令全城不得安生的根源,可这种印象总是一闪而过,常常使他 还未想明或重新产生对云鬼的惶惑时已倏然而逝、不知踪迹了。 没过多少日,妹妹就不停地来了许多次,长则一星期,短则二、三天,这位以 前对原他几乎不太搭理的妹妹竟异乎寻常得关心起原他的作品与成就来。不仅同原 他长谈原他的创作构思及办展之事,还大谈其作品质量、风格等等技术问题,有时 一谈就是几个小时。开始他还想不明白处于如此火暴繁忙时期的妹妹怎会挤出大量 时间来关心原他,逐步才似乎有所悟觉,这可能是她的计谋,为了利用原他接近林 夕钧,但有时他又昏头想不清,那为何不直接让C君带她去呢,难道是怕C君吃醋, 既然如此,直接让原他带她去不就得了,何必如此浪费时间绕圈子。日子一久,再 加上原他的提醒,他,总算明白了,原来妹妹是在努力向原他尽可能多的了解绘画 技巧与欣赏方法问题,如此大概是为了不至于在林夕钧面前显得对绘画一无所知而 在事先做着接近前的准备工作。看来妹妹近时已陷落到对林夕钧渴望的几近发疯发 昏的地步。他似乎能够理解这一点,并对妹妹如此态度深表同情,可原他就不同了, 尽管开始对妹妹的如此突然关心很感动,并对妹妹答应到时尽最大能力的帮他办大 展而欣喜若狂,但对妹妹总是不停的长时间打扰感到恼火,有时妹妹问多了外行话 原他还以嘲弄与挖苦来讥笑妹妹一通,而妹妹除了难堪脸红外似乎不太计较这些, 照来不误,照问不止,原他虽有不满却也不敢拒绝,或是没法拒绝。原他对妹妹没 有二兄那种感情,也不存在什么独占心理,事实上原他的情爱与性欲已早被妹妹折 磨压抑到内心深底几乎连原他自己都无法知道了,至于现在,原他大概除了同胞兄 妹这一点上不得不帮忙外,还有一种很明显的利已心态,妹妹成了红极一时的超级 巨星,可他还默默无闻,一无所就,何况原他现在的一切费用皆由妹妹提供赞助, 原他明白,他,还不得不利用妹妹帮忙。 每次妹妹一来,原他就把云鬼赶进储藏室不许出来,云鬼还真听话,不让出来 就绝不自动走出一步。这天,妹妹打扮的极其艳丽,楚楚动人。进门后,她观了会 原他的作品,问原他为何不去请林夕钧指导一下。原他说他不能去,不是没时间, 而是没这个雅兴,说白了是他的水平根本无人能够指导,即使林夕钧也未必行,等 他办过大展后不定名声比林夕钧还大呢。妹妹并不与原他辩,想着办法得让原他去 林夕钧家。声言大展要办成功必然要找一些名人捧场,只有如此才可能使各方面的 媒体与大众产生注意与兴趣。她敢说,倘若林夕钧到时能到展厅转一圈就会产生比 一百次电视广告还要大的效果,因林夕钧一般是不到公众场合去的,更别说什么活 动能请得动他,所以说,只要林夕钧能去,就会引起媒体的追踪。妹妹劝原他说, 不管他自认为自己的水平有多高,但至少现在尚未成名,在此条件下为何不能利用 有利于自己的机会使自己尽早出名,或出更大的名呢。按妹妹所说,只要原他和妹 妹现在能一起到林夕钧家去,一当妹妹同林夕钧做了朋友,到时林夕钧还能拒绝帮 忙吗?妹妹让原他认真想想,如果有了她与林夕钧的共同帮助,到时原他的大展还 有办不成功、不轰动之说。原他开始还吱唔反驳,但经不住的耐心鼓骚,犹豫了会, 终于同意了。 那天回来后原他向他讲了妹妹向林夕钧讨好的情景,话中不无嘲讽,告诉他说 尽管妹妹如此大的声名,并对林夕钧有些过分的巴结,而林夕钧却不冷不热,甚至 有些淡漠,显然是对妹妹的兴趣不大。原他讲了一大堆牢骚不满后,声称只有任其 发展,既不阻止也不帮她。话虽这么说,可每当妹妹下次一来,原他即便总要嘟哝 磨蹭一会,最终还是跟着妹妹离去。 大概由原他带着做借口去了四、五次之后,妹妹便不再进这个门了。为什么呢? 会否二人吵翻了呢?原他自语分析道,林夕钧虽说不太热心,但对妹妹也极为礼貌。 妹妹近时不来,可能是太忙了。每当原他如此分析时,他都只能干笑下,并在肚中 咕哝几个有时连他自己也无法搞清的字。说实在的,他不知为何,也不便乱说,当 然也从没用心去想过她如此究竟为了何。近时,他愈来愈感到自己的病在加重,时 常陷到一种无法言说空寂里,总有一种无聊的乏味感与困倦感,懒恹恹的连任何事 都不太愿想、愿做了。 有一天,C君来了。看看原他的作品,想叫原他去林夕钧那儿观观,声称不定 还有什么启发亦未可知。原他初时不想去,但经不住C君的一会鼓骚,不仅后来自己 要去,还要硬拉着他同往。他不愿动。原他称他近时的情绪与气色很不好,显然是 在家闷的。C君也劝他能出去走动走动,如此整日坐着不动,就是没病也会养出病 来的。他推辞了半天。没用。二人似乎觉得把他扔在家里有些对不住他似的,非要 他同行不可。无奈,他只好随二人前往。 当几人来到林夕钧家时全都吃了一惊,尤其C君更是站在那呆傻得如木鸡一般。 妹妹正在厨房为林夕钧做饭,见他们突然到来有些惊讶,脸上一片羞红,不好意思 的笑笑,连连将他们向沙发上让。原他神秘而奇怪的冲妹妹做个鬼脸,嘻嘻笑下没 说话。 林夕钧见他们进去,放下笔过来让座。寒喧几句后,林夕钧便认真观看起C君 与原他的作品来。尽管说得很少,但他清楚是极中肯且点到要害处的。林夕钧告诉 原他,本来他是非常欣赏原他作品中那种极具自发天赋与独创性风格的韵味,可今 日的作品似乎有些令他感到不太象原他自己的东西了。林夕钧告诉原他,相互学习 是可以的,但不要改变自己好的东西。原他嘴上说对,表情却有些不太舒服。林夕 钧见此也就不再多说,同C君谈了些一般性技巧问题。这时妹妹做好了菜,进来问 林夕钧是否边吃边谈。几人见此都站起来,请林夕钧快吃饭,不再打扰了。林夕钧 说了几句客气话,见他们执意要走,便不再挽留,正要送他们出门,妹妹急忙叫住 他们,让等一会,她洗下手一起走。妹妹告诉林夕钧,她今晚还有演出,该回去准 备一下了。 几人告别林夕钧,顺马路徒步而行。原他问妹妹为何不留下吃饭,妹妹笑笑说 她的水平不行,还不敢吃自己做的东西。原他嘲弄似乎地轻笑着说:“俺说怎么不 吃,原来拿别人的东西学手艺,不心疼,” “谢谢你的美言赞誉,这只不过是初次帮人实战练习,心不心疼,好不好吃, 反正就那么回事。”妹妹不知是自嘲还是有意让他们听,“不过,我可以实话告诉 你们,我已跟家里的那位特级厨师学习俩星期了,懂吗?” “以后,打算做林夕钧的厨娘,对吗?”C君冷笑笑,望眼妹妹,戏弄似的挖 苦着。 “当然。”妹妹直面迎对,傲然的说着竟笑起来。 “你也真是的。”原他似乎不解的望着妹妹道:“竟然有这功夫,干嘛不为林 夕钧请个厨师,你说说这能花几个钱。” “林夕钧是不会要的,他并不缺钱。”C君嘲笑着,妒火已使他无法含蓄了, “如此,宗方小姐还怎样去显露她那手烹调绝技呢?” 妹妹瞪了C君一眼,冷冷地说;“这正是我的优势所在,他需要吃饭,但不需 要厨师。他常常忙的没有饭吃,而能满足他的大概只有我才行。你应该明白,C君 先生,别看你早就认识了他,可你无法理解,或在装糊涂。” “我不明白。告诉你,宗方小姐,你还不了解他,甚至还不知他究竟是何须样 人,为什么会如此的。”C君有些冒火,但压抑着,叹口气,望眼妹妹,稍稍压低 些声调,“也许我不该这样说他,尤其是当着你的面,事实上我很尊敬他,就象尊 敬你一样,我不清楚你同他已到了什么程度,但我想他绝不会告诉你他自己的情况, 即使以后也不太可能对你讲,你说说你了解他吗?我真心的问你。” “也许我还有些不太了解,但我也听到过不少他的情况,我想以后会逐渐熟悉 的。”妹妹有些生气,但由于对林夕钧的强烈好奇,加之对C君也不能太过火,她 的成功C君毕竟出了大力。妹妹冲C君装出一副笑脸说:“你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了解地自然也可能比别人更多,不管怎么说,我爱上了他,这不用隐瞒,你们也早 看出了,假若你不介意并且愿意的话,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按理说我是不应这样背后议论他的,尤其是对你谈论他,可我觉得我不告诉 你这心里就无法平静。也许你以为我是在妒嫉他,或许是这样,可事实上我之所以 能讲出这话正是因我觉得我无法同他相比。大概这个世界上能同他对抗的男人就没 有几个,包括那全球目前最令人恐怖的倪钧先生见了林夕钧也似乎要礼让三分,甚 至还有几分敬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难道仅仅是因为林夕钧仪表出众、才智超 人,艺术成就卓越及其武功盖世吗?当然我得承认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与事实, 包括我如此尊敬他也有这方面的因素,但这不是主要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何象 他这样的人会如此孤身独居,几乎与外界隔绝。难道是他找不来女人,或者没有女 人爱他,绝不可能的。你很清楚,你见到他第一眼就爱上了他,事实上见到他的女 子有许多都同你一样,可今天已几乎无人敢再接近他,或者没人再敢自讨苦吃。在 女人眼中,包括男人眼中他就犹如一个梦------一个时常萦绕在身边却又永远也摸 不着的遥远之梦------你可以打听一下,看有几位男人能接近他或同他交往,至于 女人,今日根本就不用提。也许你以为你是幸运的,因你是大名人,但我觉得这一 点也不重要。或许你非常勇敢,特别主动。或者是因林夕钧知道你从遥远的丛林中 来此不久,有着今日城市已几乎不存在的真正地坦诚、直率,尤其是不附加任何条 件的纯情与真挚,故而林夕钧今日对你还较为礼貌、客气。我可以告诉你,不少著 名的女士,包括乌多与未了等类最走红的大名星都曾追求过他,但后来都退缩了。 我不知你的结果怎样,但我得向你讲讲他的某些情况,使你有所了解与准备,以免 事后搞的你们双方都不好看。”C君停了下,扫眼几人后才又继续讲下去。“无疑, 林夕钧已不可能再向任何人谈论他自己,至于其他人,也会因各种缘故而不大可能 告诉你,或者是不敢讲给你听,但我爱你,真的,尽管我不太成功,也许不配,但 我老实告诉你了心理话请你别嘲笑我。”C君经过这番难受的辩白与罗嗦后向妹妹 讲述起了林夕钧的过去情况。 林夕钧的父亲原是一位武功高强的武林名家,曾在一次武林派别的双方械斗中 因企图劝解而惨遭双方极其残酷的共同杀害。那时,林家还住在一个遥远的城市, 林夕钧当年虽说年仅二十岁,却已跟父亲练得一身好武功,为了替父报仇,林夕钧 在两年多中竟通过极其残酷的手段杀害了当时在场的大多数双方主要参战人员。当 时的人们只发现一个个失踪的人,却不知怎么回事。初时人们一直以为是双方在相 互暗杀,双方拼战许多次,后来才终于搞清是误会。他们怀疑是林夕钧干的,但又 找不到这神出鬼没的林夕钧之踪影。 有一天,双方派了一些武功甚高的蒙面人,偷袭了林家,将林夕钧的几个弟妹 残酷的杀害了。在一位跛子的劝阻下,人们留下了林母作活口,并在林母的哭求下 又将一位被誉为神童的林夕钧大弟线园存下了性命,却挖掉了线园的双腿膝盖骨并 挑断了双腿大筋。他们警告善良的林母,如果林夕钧来了就告诉他,不仅要停止残 杀而且必须离开此地,不准再回来,否则下次将她也同样如法炮制,使他们母子不 死不活的痛苦一生。那些人走后,林母带着线园连夜逃出了那座城市。 林夕钧得知后,追寻很多日才在一座城市中找到母亲。林母既恨又气,愤怒的 向林夕钧讲了当时情况,但发誓与林断绝母子关系。她虽说并不认为这一切全因林 夕钧造成,但如果不是林夕钧如此杀人如麻怎会导致几个弟妹的被残杀,又将可怜 的线园搞成残废留在世上活受罪。林夕钧向母亲解释了许久,随后留给母亲一些钱, 求她同弟弟在此等候,不久他将会给母亲和弟弟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夕钧返回原先城市。不久,那座城市中凡参与杀害林夕钧弟妹的人家无论老 少全部开始失踪。 一天深夜,蒙面的林夕钧来到一家,此人不仅参与了杀害林夕钧的弟妹,且是 主要人物。此人虽说是个跛子,武功却极高,林夕钧同他搏斗许久才总算卖一破绽 设巧技制服了他,正欲杀之,旁边有位少女一直在痛哭着求林夕钧饶了她的父亲, 只要可以她宁愿替父死去,而老跛子却告诉林夕钧只要能放他女儿一条生路,他甘 愿死掉。那少女不停的向林夕钧讲述他们家的悲惨情况,刚出生母亲就死了,父亲 后来又在武斗中残伤,上次到他家伤害他的弟妹并非她父自愿,而是被强迫,事实 上他父本来是反对如此做的,可又无法违抗头头与众人意志。少女告诉林夕钧,当 时若不是她父亲死命阻止,他的母亲和大弟或许也会死于非命。这点林夕钧相信, 因他的母亲已告诉过他这些。少女继续哭求说,尽管她父身居武林邦派,却天性正 直侠义,故家中始终穷窘。多年来,父女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才活到今日。这些林 夕钧早就有所闻的,而且也知道此人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极其耿直是条好汉,而他的 腿正是多年前在一场双方械斗中被父亲打断。林夕钧痛苦的望着那位少女,好一会 才向父女二人挥手告别,打算走掉,但跛子却对林夕钧说他的行踪已被人掌握,继 续呆在这很有可能会出事,劝林夕钧还是尽早离开为妥。杀了这样多人也够了,而 且他对自己参加杀害林家兄妹一直都很内疚。跛子告诉林夕钧,他很看中林的志气 与英武,说近时他们帮派头头相中他这独女,因被人暗中监视他几次带女儿逃跑都 被发现送回,近时他一直还在准备着带女儿如何逃离这个地方。跛子悲痛的说他们 父女相依为命,尽管穷困,但女儿天资超人,年仅十五岁已跳过三级,高中毕业后 刚考入名牌大学,他实在不忍心女儿落入那种魔鬼手中。他尽管认为林夕钧如此杀 人太过分,但毕竟是一条好汉,能把女儿托付给这样的人他死也放心了,即使林夕 钧不愿与他女儿结为夫妻,那就可怜可怜他的女儿,把她带到一个遥远的地方让她 继续学习。他取出自己藏存的一些钱给了林夕钧,随后进里屋突然自杀身亡。少女 悲痛欲绝,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此女不仅天资非凡,且极其美丽、温顺,林当 然知道此女是和线园一样在该城同样著名的神童。至于林夕钧为何到最后才来此家 报仇不仅因此家有这位超人的女儿,也因她父曾保下了母亲与线园之命。当时少女 在林夕钧面前哭求林夕钧,若能带她离开此城再抛弃她也绝不后悔,永远感激他, 否则,就死在他的面前。林夕钧没有说话,拉此女站起,两人匆匆埋了少女父亲, 连夜逃走了。 当二人来到那座城市时林母带着线园早已不知去向。 据说这位少女也跟父亲学过武艺,但对武术兴趣不大,只酷爱书本知识,尤其 对科学技术有着非凡的领悟力、理解力及钻研劲,据称在同林夕钧逃跑时带在身边 的仅有一大包书。当时她随林夕钧流浪,既没有结婚也没有登记就渐渐同居一处了。 大约一年以后,林夕钧在一个城市找到了母亲,但当林母发现林夕钧竟娶了杀 害自己儿女的仇人之女做妻子时极为愤恨,痛骂林夕钧一通后带着线园又悄悄逃走 了。林夕钧悲痛之极。这位不幸的孝子竟然抛下了身怀六甲的幼妻悄然出走了。当 时林夕钧约二十四岁,林妻据说才刚过十六岁。林夕钧在离开妻子不久就有些后悔, 在他没有找到母亲又回过头再去找幼妻时,妻子早已不知去向。大约又过了一年多, 林夕钧才在此城总算找到了母亲和弟弟。 林夕钧的母亲心地善良,尽管她认为林杀人太多,可那毕竟是在为父报仇,为 自己的弟妹及线园复仇。在林夕钧无数次的哀求解释下母子关系已基本缓和下来, 而线园却对林夕钧恨之入骨,拒绝原谅。林夕钧尽管深感委屈,但面对线园的痛苦 和不幸却也无可奈何。林夕钧付出了巨大的精神与感情上的牺牲,却始终未能与线 园和解。林母夹在复杂而矛盾的夹缝中不仅无法疏通并改善线园和林夕钧的关系, 并在她自身对待林夕钧的感情处理上也有许多症结无法完全解决。而苦痛悲哀的林 夕钧此时显然还处于为他幼妻的担忧与懊悔之中。当林夕钧与母亲的关系稍有改善 后,林夕钧在近两年的时间里曾多次悄悄外出寻找他的妻子,以及那不知是否正常 出世,或是男是女的孩子,林夕钧不仅什么也没找到,反而与母亲的矛盾进一步激 化。据说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母亲,因林夕钧每次外出都很久,且每次都编造一个谎 言,林夕钧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尽量避免母亲的误解与反对,等找回妻子先安置妥当 后再慢慢向母亲解释,并设法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却弄巧成拙。有什么办法, 当时林夕钧才二十几岁,虽然极其孝道,可毕竟年轻气盛,加之经验与方法上的某 些欠妥,结果反而使母亲产生了愈来愈多的误解,并最终导致母子反目。林母搬出 城市,住到郊外以拾破烂艰难为生。这对林夕钧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但林夕钧 没有走开,而是陷入到苦痛绝望及悔恨自责中再也没能安宁过。在以后的年月中, 林夕钧为了改善与母亲和弟弟的关系曾付出过许多艰辛的努力,但他们之间的关系 始终未曾出现过和缓。 林夕钧定居此后,开始跟一名杰出的老画家继续深习绘画。其实林夕钧并非此 时才开始学画,而是自幼喜爱。虽说林夕钧没进过名牌院校,早年也曾跟随过名师 学习,并打下了相当深厚的功底,只是后来为父报仇才中断了几年。自那以后,林 夕钧几乎抛弃一切,潜心绘画,同时每早练功数小时。因其天赋极高,故进步极快, 五、六年时间已在本城小有名气。 后来那老画家去世了,林夕钧便开始了创造阶段,不几年间便因创造了一种卓 越的新的艺术大展形式而声名远扬。林夕钧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而且成为人们心 中的英雄,尤其女人眼中的偶像,许多著名女士极尽能势巴结逢迎,但能接近他的 人却极其有限。在此时期,林夕钧与一位著名的影视明星结了婚,此女为了林夕钧 竟弃绝影视界,专心在家为林夕钧养出一个儿子来,可不知为何,此女在生子不久, 即两年前突然抛弃林夕钧而去,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根本无人知晓。据人们说,从 此再没人见过那个女人,也没见过她在影视界出现。原因何在,有人分析是因为此 女在失踪前曾到处散播林夕钧的隐私与罪恶行径,也就是现在讲的这些事。当然, 有些情况是以后官方调查中传出的,这在下边再说,但那位女子为何要毁坏林夕钧 的名誉呢,据某些与此女关系较好的人士透露,是当时林夕钧与那位女子闹了矛盾, 而且还很大。林夕钧似乎很过火的将此女赶出了家门,可此女更加过分,竟将林夕 钧的这些如此骇人之事到处乱说,搞得当时整个城市中人都把林夕钧当成魔鬼,而 且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和调查,整得林夕钧好一段时间内不仅要不停地接受警方审查, 并且无法在友人及公众场合抬头。当时的林夕钧可真是气急败坏,险些没发疯,但 没多久,便陷于冰冷中沉默了,而那位女子也好象永远的消失了,有人甚至怀疑她 大概早已不复存在。 关于林夕钧为父报仇而残杀多人之事在去年已得到官方证实。去年初,曾有一 个调查组调查过。当时林夕钧的名声已超越本城,传到不少地方,而林夕钧原本居 住的城市之人对林夕钧的形象显然还没有忘记,结果竟招来的祸事。据说当时那个 城市的郊区有一个牧童在放牧时有一只羊掉进了一个山洞,那少年找来帮手吊下去 打算把羊救上来,结果下去后给吓昏了,人们把他拉上来问怎么回事,少年好半天 才惊魂未定的结结巴巴说下边有无数人骨。消息很快传到了官方当局,经查证,尸 体大约有三百具,多数为强健的青壮年男子,还有一些老人与儿童、妇女等。其中 有一部分老少男女及青壮年男人全无例外的没有膝盖骨。专家据骨骼形态分析鉴定, 这些无膝盖骨者全是活着扔进去的,而且根据奇形怪状扭打残裂的骨骼可以推定这 些人在洞中都经过长时间的痛苦拼杀与撕食。人们立即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个个失 踪者之谜。有人怀疑是林夕钧干的,人们分析说,从那些被剔去膝盖骨而被活着扔 进去并让他们相互厮杀残食的情况看显然是对当年这些人剔去林夕钧大弟线园膝盖 骨让其活受罪而更加残暴的报复。为此,那个城市组成了一个由不少人组成的各方 面专家调查组。经过大量调查,基本确定,凶手,正是失踪多年现在却已闻名遐迩 的-林夕钧。对这样的人物他们也不敢明逮,而是先通过本城官方与警方打算先对林 夕钧审查确证后再决定如何办。然而这时有人出来为林夕钧说话了,此人正是威名 远扬、震慑全球的神怪人物倪钧。 倪钧两年前来到这里,之后定居在郊外一片茫茫无边的由众多巨型的建筑群构 成的风景世界里,从事着独立的研究工作。就在林夕钧眼看要面临无法逃脱的灾难 之时,倪钧到那里告诉调查者,他知道那是谁干的,但他不愿说,不过必须立即把 林夕钧放了,且不能动一根毫毛,并永远不准再提此事。本城之人是清楚倪钧的神 威及残酷的,因为倪钧所居之地原是本城著名的宗教寺院区和本城众多的旅游网点, 以及本城有闲阶层的度假村,还有那些权贵阶层的别墅所在地,风光优美,景色怡 人,但倪钧来后却毫不客气的限人们一星期内离开,随即不管你走不走,一切人与 物全部抹去。随后,在那里逐步建造了他今日居住的那座令人难以想象的庞大的科 学帝国。但来调查的那个城市之人尚无人领教过,故而有人告诫倪钧何必管此闲事, 杀了如此多的人,真是闻所未闻,怎能放掉。有些鲁莽的家伙竟掏出武器警告倪钧 马上离开,否则将对他绳之以法。倪钧淡漠的笑下,顿然那几个家伙便在受到了极 其古怪而残酷的折磨后才慢慢死去。当时,有不少人用枪对倪钧射击,可子弹反而 全又转回到射击者身上,这些人死得更惨,他们是活活受了许多令人无法想象的大 大苦罪后才总算在有些人冒死恳求下而被倪钧开恩饶他们死去的。领教了如此神威 的人们谁还敢再放个屁字,老老实实地把林夕钧放了。 从此,本城之人对倪钧是更加地恐惧,不过倪钧一般是绝对理性平静的,但若 稍稍动点情绪就将会使无数生灵、建筑化为乌有,而且他还能预测,遥控,无论怎 样先进的武器都奈不得他,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只要有谋害他的企图,就是还未 采取行动的计划都可能会被他发现,结果是一个也无法幸免于难,所以连想害他的 心思都无人再敢有了。从此林夕钧与倪钧也成了朋友,但据人们观察,发现林夕钧 与倪钧的关系很不融洽,原因何在,无人清楚。C君说,人们在对林夕钧的崇拜中 又增加了一种神秘的恐惧,连同林夕钧打交道也极其慎重,女人们只有在幻觉中与 林夕钧欢娱,根本不敢想象在现实中还能、或者还敢得到林夕钧的真正幸爱。至于 宗方女士能够如此,显然是来此不久还不知林夕钧的情况,加之林夕钧现在已变的 极为平淡礼让,不愿与任何人斗气,甚至可以说是戴着一种双重的,乃至多重的面 具,故而他内心在想什么,外人根本猜测不透。至于林夕钧为何如此没日没夜的练 功、创作、不停的忙碌,并非他想在练功、创作中得到什么,而是为了使自己疲倦, 从而使他再没有过剩的精力去思考回忆。他奔命于艺术同样在于艺术能使他忘我, 忘记自己,忘记过去,忘记他的痛苦与悔恨,他杀过那样多的人,并抛弃了年幼的 妻子,看着母亲拾破烂,弟弟受苦却无法帮助,而现在他或许还受着补倪钧拯救之 恩的负债心理的折磨,但戴着面具的林夕钧现在是忍让的,对一般能大着胆子找他 的人也不会拒绝门外,置之不理,只是平淡而有礼,冷漠而客气的应付而已,就如 同对待一条狗,一个机器人一样。C君说他自己就一直有这种感觉,但他出于某种 原因,所以还必须去。至于宗方之所以没被赶出家门,并非因她是正红得发紫的大 名星,主要原因还在于她的真诚、坦率及其众多与今日城市人不同的东西。C君劝 妹妹还是尽早退身为好,别到时自讨没趣,使自己左右为难,让林夕钧也难堪不好 办,假若非要纠缠,结果很可能使双方名誉都遭到损害,闹不好还有可能出现不测, 这对宗方女士及林夕钧先生大概都很不利。 妹妹早已泪水洗面。这时,她停下步,脸色惨白,痛苦而悲哀地盯着C君,伤 恸的上下齿乱颤,好一会也没说出话来。猛然,她急转身,跑了,引得行人纷纷指 点乱看。C君傻了眼,正要去追,这时妹妹摆手招了辆出租车。C君瞪着一双近视 镜后的疑惑之眼,望着远去的小车呆滞。原他气哼哼的指着C君说:“这下好了, 宗方小姐不能去找林夕钧先生,只好找你C君阁下啦,可你-配吗?”说毕,拉下他 就走。C君犹豫下,也怒冲冲地横过马路自去。 原他愈来愈烦躁不安,画也画不安生,甚至画不下去了,常常画着画着就不知 气从何来,摔掉画笔,有时连画也狠命揉搓成团扔到一边。C君,不再来了,其他 画家来的也愈来愈少。原他再也没了整日整日坐下来的耐性,常常一出去老半天, 回来时不是兴奋异常的气都不喘的抓起画笔就画,就是垂头丧气的一进门便重重的 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他不愿问,也懒得去管那与己无关之事。不过,原他兴致来时 竟也同他讲个没完,常常听得他心烦意躁,好不气闷,可他没有办法。久了,也慢 慢习惯了。他,又重新拾起那似听非听之术,任原他海阔天空的滔滔不绝他都如同 墙壁,仅仅起个回音作用。不过原他似乎也有一套绝技,不管死牛活牛,只要他在 那坐,就照直将那高山流水之玄妙天音对他弹个不停。从一次次的讲述中他逐渐清 楚了原他正在对自己丧失自信心,且自卑感也愈益加重,似乎每出去一次回来就降 低一格、贬值一层,对以前他根本不屑一顾的小画家们竟也愈来愈尊敬、崇拜起来, 每次归来都有不少的变化,从情绪到言行,从感觉到绘画,原他开始不停地迅变, 大概是今日接近了谁,见了谁的作品,那原他必定对那人推崇备至,并且很快付诸 行动,在家呆几天,画几次,没准就是那人的风格情调,下次换个人又准确无误的 换上另一种韵味,若接触的画家风格接近还好办些,假若一日接触三位风格差异很 大的画家,那原他准得倒霉,就象一个得了精神错乱症的可怜蛋一样不知如何应对 选择这同时众多的方案与机遇,不是一张画上同时混杂着三种乃至更多的怪调,就 是这幅还未画完就被另一种激情所冲击而立即去涂抹下一幅。如此不久,这房屋就 成了混揉众多格调与不同形式作品的杂货店及半成品储存仓库,整得他们连举足行 步都要小心谨慎,好在云鬼近时几乎坐那不动,否则这房中可就得乱上加乱,一塌 糊涂了。 有天下午,来了三位长发披肩,服饰非常随意邋遢的青年画家,自称路过此地, 进来看看。原他很讨好的将自己的所有作品都翻腾出来,让三人批评。顷刻之间已 把房中搞得到处都是作品,东扔西放,乱七八糟,简直没了插足之地,连那三人的 身前、身后、脚下都成了横躺竖卧的作品。 三人显然早已习惯这种混乱,故而也不太在意。他们只是对原他的作品进行着 非常坦率且尖刻的品评,除了对后画的这些还稍稍赞叹几句外,而对原他以前很具 独创性的作品竟然几乎同声讥笑斥责,认为那些丑陋的破玩意简直不堪入目,既无 专业性的规范技巧,亦无丝毫的美学境界可言,更与当今的社会艺术主流格格不入, 象他这种连正规院校都未进过的人还想办什么个人大展,真是痴人妄梦,简直连小 孩子画的都不如。三位率直又刻薄的家伙走后,早已羞愧难当的原他竟然抓起那些 作品乱撕起来,尤其把过去那些自创性的作品几乎全部撕毁剪碎。他劝了几次,原 他总是气哼哼的说,这些该死的东西留在这里真让他羞耻丢脸,而且还放在屋中空 占地方。 原他把这些东西稍稍扫一眼,随即将大部分作品一抱抱地扔到院内垃圾箱旁。 他看着这些原他辛苦许多日的作品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不觉心酸,难道原他忘了现 在离他办展已没几日了吗?如此毁掉还搞什么呢?他拉住原他劝问,原他竟气哼哼 的斥责他胡扯,这种低劣的东西还办什么展,他宁愿不办也绝不把这些下等的原始 劣物拿出来在这文明的大都市里丢人现眼、贻笑大方。他还有什么可说,乏味的躺 在床上任原他发疯发昏。 原他在垃圾箱旁将那些作品点燃焚烧起来,一边朝火中扔一边还嘟嘟哝哝的骂 着一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脏话,似乎焚烧的不是作品而是他的仇敌一样。 乌烟滚滚,熊熊的大火中还夹杂着浓烈的颜料燃烧时的刺鼻怪味。这时,他听 到身后有声响,扭头一看,原来是云鬼刚从梦中醒来。 云鬼下床,吸着鼻子嗅着,并疑惑不解的朝外望望,随后慢慢走到了院里。他 没在意,躺着未动。 这时,院中传来原他斥骂云鬼的声音,似乎是云鬼拉住原他在瞅看令原他气愤。 忽然,他听到云鬼说出了一句平淡而不大的声音:“你是谁?嗯-你在干什么?说, 你究竟想干什么?”紧接着便是原他那歇斯底里大发作般地疯狂惊叫声。他腾的跳 起来就朝院中跑去,看到原他在云鬼的拉拽下正瞪着大眼恐惧万状的朝地下瘫去。 云鬼一用力将原他拎起来,盯着原他一连重复几遍那句话。原他,昏了过去。他吓 坏了,好半会没缓过劲,直到云鬼把昏死过去的原他扔到地上,蹲在原他身边去撕 原他的衣服时他才惊恐的尖叫出声:“住手,云-云鬼。” 云鬼慢慢扭回身,盯着他,嘻嘻笑下,站起来对着他慢慢走来。他惊慌失措, 恐惧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地朝后退缩着,双手连连摆个不停:“不,不,别-别别……” 云鬼仍在慢腾腾地朝他走着,嘻嘻笑着。他碰到了门旁的墙壁上,愣了下,正要转 身朝屋中逃。这时,大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了,随即冲进几名警察与不少城民。他惊 了一跳,云鬼也愣在了那,回头望着门口冲进的一群人不知如何是好。人群看到院 中正在燃烧的火堆,以及昏死在地的原他,还有他和云鬼的情状,是既惊异又松了 口气。顿时,议论之声杂嘈四起。有名小警官模样的人解开制服,用衣襟煽着风, 不满的对身后那些城民说:“活见鬼,谁告诉你们失火了,也不先看看,吓咱们一 跳。” “这不是大火是什么。”有位中年城民辩解说:“即使烧的不是房子,可这不 是出了人命案,总算没白叫你们吧。” 人群仍在惶惶不安的嘈嘈着。小警官看看他与云鬼,问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向 地上躺着的原他走去。他惊恐的不知如何回答,搞不清原他是否真的死了。两名警 员随警官走到原他跟前蹲下,用手放在原他鼻口试试,又翻开眼皮看看,站起来说 还活着,没事。他,松了口气。小警官令那两位警察把原他抬到屋中,又让城民快 把火扑灭,城民们嘟哝着只顾朝外走,小警官气得斥骂起来:“妈的,真不是东西, 这烧不到你们家了,是吗?可就不怕这污了你们家的空气吗?难道没嗅出这味有毒 吗?”有不少城民本来手中拎着水桶或端着盆,听此也懒得再将那水拎回,便七手 八脚一齐朝火中泼去。顿然,满院烟雾,水流成河。两名警察抬起原他刚走几步, 只见云鬼几步快冲上去,抓住前边那人就吼叫起来:“放开他,滚。”两名警察惊 了一跳,一下将原他扔摔在地。他吓坏了,恐怖的指着云鬼大叫起来:“快,快拉 -拉住他,他要杀-杀杀他,杀他。” 小警官抽出警棍命令警察把云鬼赶出去再说。三位警察一齐挥舞着警棍开始把 云鬼向大门外赶,云鬼似乎被电击了几下,萎缩着哼叫几声逃出了大门。小警官叹 口气让两位警察去把原他抬到屋里,并问他是否到外边同急救中心联系一下叫尽快 来辆救护车,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时,一名警察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慌忙告诉 小警官说,不好,救火车马上就到,还不快去打电话或到街口挡着。小警官这才惊 醒,跺下脚连说糟了,等会进到巷里出都麻烦。几位警察冲出大门跑了。他怯怯地 走到原他跟前,蹲下,叫了几声。过了会,原他开始有些缓气,他一阵激动,慌忙 连声呼叫。正在这时,巷外马路上响起了众多救火车的鸣叫,一些仍然还在门口观 热闹的妇人与儿童也惊喜的议论着跑了。 原他,醒了过来,迷惑而呆滞地望着他。他问如何,是否去叫辆救护车。原他 摇摇头,随即又指指头,声音微弱的说,那里仿佛被劈开捣碎似的,全身也如万箭 穿刺,痛不欲生。原他说此开始惊恐地向四周寻望,他说云鬼已被赶到了大门外, 请他放心。原他见大门还开着,恐惧的指下门叫他快闩上,别再让云鬼进来。 等插好门,他想扶原他慢慢起来,可原他浑身疲软,似乎很难一下站起。此时 的他已病弱无力,急忙拖不起原他那强健粗壮的躯体,只好蹲在旁边等原他好一些 后再说。 不久,大门上响起了笃笃的敲打声。 “谁?”他刚问了声,原他一把拽紧他,“别开,别-开。” “喂,开开门先生。”似乎是那小警官,他颤微微的问有何事。小警官告诉他 那几辆救火车说不能白来,要收跑路费。他走过去打开门,警察笑笑走进来,身后 跟着几名消防人员。消防人员告诉了他跑路费用,他一听那价几乎吓傻,畏怯的对 那警察与消防人员说他这本来没什么事,况且又没去请他们为何要付钱呢。消防队 员说不管谁叫的都得交钱,他们就是靠这吃饭的,如果他不给,只好由请的人交了。 警察有些生气,说这本来他完全可以不管,只是看他们是名人才自愿帮忙的,怎么 可能让他来交钱呢?难道做好人还得如此倒霉吗?消防队员说反正电话是由警察打 的,不管什么名人不名人,也不管他是否义务做好人,至少得把油钱交出吧。消防 人员降了价,警察走过来低声告诉他,甭说他做好人不该交,就是交也交不起,既 然他们是名人也不在乎这几个钱,何必把事惹大,还是趁早把钱交了算了,免得这 些消防人员气不过而告到环卫厅来罚一下,到那时不仅得交更多的钱,大概对他们 的名誉也不太好。他不再多说,进屋取出钱交给警察由他办理,警察对他笑笑,同 消防人员走了。他关好门,回到原他身边,原他有气无力的告诉他就不应该给,既 然都是干公差的,又是一个系统的,谁知是否刚才在外边商量好了来诈骗钱呢。他 苦笑笑说管他欺骗,诈骗,走了算了,不就是这回事,谁不想多捞钱,只要不再纠 缠你就算幸运。 原他逐渐好了起来,只是不明白云鬼那句话怎会有如此的魔力,但为何以前对 他没有作用呢。妹妹,二兄都领教了,今天又轮到了他,看来这其中一定有些难以 想象的怪东西存在。他俩正说着,门上又是一阵响,他问是谁,没人回答,只是敲 门。原他惊恐的拉着他说别开,可能是云鬼回来了。俩人听了听,从那特殊的气喘 与哼哈声中听出正是云鬼在急躁生气的擂打着大门。俩人更是一动不敢动。门,很 结实,云鬼敲打一气后,见无反应便狠命地又砸又跺一阵后走了。 原他总算好了些,被他扶进屋,躺到了床上。 晚上,门又被云鬼敲打了几次,他们没敢开,而是加上两根大棍顶上,连屋门 也顶了两根棍子。 第二天,门又在清晨、中午与晚上敲砸了多次,好在门结实,云鬼也没想到借 用其他器具,更没想到翻墙进来。 第三天,再无人敲门,到了下午原他的情绪已基本恢复常态。他俩缩进屋里至 少五天未敢开过大门,好在院中水管、厕所俱全,否则还真麻烦。不过,这些天也 够他们受的,没有菜吃,只好馒头开水瞎凑合了。 这天下午,大门上传来一阵响,两人一哆嗦,以为云鬼又来了,慌忙把屋门顶 紧。这时,门上又响了几下,随之传来妹妹的叫喊。他正要去开门,原他慌忙拉住 他,小声告诉他别急,看是否云鬼也跟着。原他做好了躲藏的准备。他走到门前结 结巴巴的问妹妹还有谁跟着。妹妹笑了起来,说当然还有一人了。他问是谁,妹妹 称开门见了便知,准惊他们一跳。他一哆嗦,畏怯地叫妹妹先告诉是谁才能开门。 妹妹有些发火,说再不开门就走了。他趴在门缝朝外一看,好天爷,原来是启星, 他几乎傻了,慌忙打开门,低下头不敢再看她们。妹妹拉着启星走进来,气哼哼地 问云鬼是否关好了,他哎哎两声根本不知如何说。妹妹拉着启星走进屋,他跟在后 边不由摇摇脑袋叹息苦笑。原他一见启星几乎瞪直了眼,呆愣在那儿动弹不得。妹 妹上前推下原他,招手让那望着原他正眨眼微笑的启星坐到了沙发上。 妹妹问原他以前的作品呢,怎么看着屋子有些空荡荡的。原他轻蔑的说已全部 烧毁了。妹妹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原他难受的讲了一套时髦理论,气得妹妹脸 色泛红,愤愤的指着原他责备说:“多日不见,我还以为你正在准备东西可能忙昏 了头,今天专门抽时间来看看,可你竟然这样,前几天我已给你联系好了本城最高 规格的美术馆,连办展条件都讲妥了,而且还联系了不少新闻界的人士到时为你宣 传报道,想不到我抽时间为你奔跑劳神,你却一转眼早放弃了打算,这岂不是让人 觉得我在欺骗他们吗?难道你连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的功夫都没有吗?” 原他急得满脸通红,声嘶力竭的向妹妹大谈特谈他一定要办,而且一定要超过 所有人,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实在不行。原他很窘迫的对妹妹讲了几天前的云鬼之 事,以及近时他自己的状况。妹妹听着云鬼之事甚感惊异,但也无奈的只好说听之 任之了。妹妹让原他把尚存下来的部分作品拿出来让她看看,原他不太乐意的翻腾 出来。妹妹边看边皱眉头,疑惑的问原他怎么画得让她看着不顺眼,不太象他自己 的东西了。原他不满地咕哝说妹妹根本不懂绘画,更不了解目前画坛发展状态,怎 能如此评论他,随之又滔滔不绝的向妹妹贩卖起他所知的当今画坛最新理论。妹妹 听得直摇头,似乎在尽力忍着,等会一并发作。 二人的情态不禁使他感到难堪脸烧,连启星也被搞得甚是窘迫无聊,坐到那直 着眼睛泛痴,瞧瞧这个又望望那个,等妹妹走动着观看原他作品时便站起来走到他 近前坐下,眨着那双天真可爱的眼疑惑的问他为何同原他如此相像,可又为何如此 瘦弱,是否有了什么病,能否到她家让医生看一下。启星问了一大堆问题,令他感 到心神慌乱,头蒙气短,尽可能不看她,胡编乱讲了些东西。启星不住点头微笑, 从那颇含神秘的轻笑中可以看出启星是不太相信他的。 这时,妹妹同原他大声争辩起来。俩人不再说话,惊讶的望着妹妹与原他各自 脸红脖子粗的辩论。原他认为妹妹外行,不懂绘画,更不知时下画坛状况,声称现 代绘画的特点就是这种多变的,甚至完全矛盾的东西,什么味不味,统一不谐调的, 现在要的就是这种不和谐,不同东西的杂合,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疯狂的胡 涂乱抹,扭曲的自丑自嘲,病态的机械呆板等等等等,这更接近当今社会情态,以 及当代艺术潮流,而他以前搞的却是近似原始落后的愚昧与幼稚产物,离现代社会 及艺术主流相去甚远,不仅遭到了前卫先锋派的轻视嘲笑,更被那些雅艺术阶层的 名流权威们敌视排斥。妹妹非常生气,说原他完全曲解了现代这个词的意思,何况 艺术主要只是以自身水平判别优劣,怎能以什么原始与现代这种浅陋的时间概念以 及不同的绘画形式和种类划分高低。艺术是独立的,不仅独立于社会,且有别于其 他艺术及艺术家。真正的艺术家只需要根据自己的天赋与技能来创造,根本无须去 迎合、也不屑于搭理什么艺术主流,甚至不需要与社会有什么直接的干系,而所谓 的艺术主流事实上永远都只是那些庸碌无聊的小聪明们偷机取巧的可怜把戏,因其 无能才只好混入所谓的主流,并藉此去弥补自己渺小的脆弱并满足其可怜虚空的无 知,其目的不过是达到可怜的欺人自欺而已。尽管其中有不少也能凭籍某种鄙俗的 小聪明把戏猎取许多本来应属于创造者的名利与财物,然而他们最终会如同那一去 不返的江河之水一样永远消失掉自己,河水不存,水滴安在。妹妹告诉原他,一个 真正的艺术家永远是一个相对完整且坚固的独立个体,也可以说是一条完全独立的 江河水系,他绝不可能与别人相同,也不可能重复自己,他们应该是超主流、超朝 代的,这不仅是因他们的天性使然,而且他们非常清楚那些所谓的主流及其冲浪手 们只能是一些无能者在将真正的有生命的创造性艺术束缚到呆板、僵化的规范化教 学模子里去,尽管不能说这些人在促使那些创造性艺术的尽快死亡,但说他们将真 正的有生命的艺术赶进了沼泽地里,文明些说是他们将那些真正的创建性艺术封僵 到了所谓的学院派势的中产阶级雅艺术的博物馆里是绝不过分的。所以说那些真正 的艺术家无论在何时何地与何种环境他们都只会是更加自主的根据自己的才能与气 质而独立创造,而绝不可能是原他这种放弃自己独具的特色而整日学步别人,甚至 不停的变幻着自己原本并非擅长的毫无主见的疯狂,这只是退化,是真正的原始与 落后,是古老而僵死的艺术教条在扼杀真正艺术生命的罪恶魔爪。假若原他再如此 下去那只有毁灭、完蛋。妹妹激愤难抑,恳诚中带有一种无法抑制的轻蔑,告诉原 他尽管她不懂绘画,但她懂得音乐、舞蹈与歌唱,那也是艺术,也许美术具有更加 超前的敏锐感及预测未来社会发展情态的直觉优势,但其它艺术形式在此方面并不 落后于美术多少,况且音乐、舞蹈与歌唱有着和美术同样古老但显然在当今却有着 更加广泛的人类共通性,至于哪个将更具有永恒性虽不是她们今日应关注的事,但 至少在普遍意义上而言,无论何种艺术,其规律都是基本类近相通的,根本不是原 他所曲解的那种东西。原他气哼哼地说,她成功了有说大话的权利,也有了随便胡 说八道与指责别人的资格,可他还默默无闻,况且现在同别人比起来就是不行,他 现在不能不迎合别人与主要艺术式样及流派,不能不改变自己去学步别人,象他这 样的半原始人如果只知自己而不识时务的话那别说搞不出名堂,就是搞出了也无人 理睬、欣赏。原他声称妹妹之所以获得非凡的巨大成功只是因为她的风格及情调大 概正好与现代人的接受能力相近,或者也是当今人们正在渴求而尚未有的东西,所 以她才能如此一举惊世并成名,甚至开创了一条全新的主流典范,也就是她所说的 独立的江河大道。可他却不行,他虽说原本很有天赋,不幸地是他悖离了时代及当 今的艺术主流,他不能一举成名轰动不是他的错,只是他的东西不能与当今艺术主 流类近的错,还有他的东西远不是人们眼下正需要的或所能接受的错,同时也是艺 术形式及传播媒界的错。当今之人需要的主要只是那些机械、被动与懒堕的直观画 面性动作,而绘画却走向了抽象的无法直观且需要人们耗费脑力的东西,成了必须 具有哲学头脑才能理喻的神秘物。他无法改变别人与社会潮流只有改变自己,否则, 他只好饿死了。妹妹显然已无可忍耐,觉得同这样的蠢货已无话再说,招手让启星 同她走,但走到门口又站住,轻蔑的望着原他说,她不得不再提醒原他一句,她不 识时务,也不识什么主流,事实上她对今日社会的所谓时务及艺术主流是什么都不 清楚,也从未去想知道它们,但她成功了,尽管她的艺术形式今日比绘画更易传播, 更具影响力,但为何那样多的歌舞演员却不能成功呢?其因不仅仅只在于天资欠佳, 同时也在于那些人和原他现在所为相似。另一方面,林夕钧不也是搞绘画的吗,但 为何能名闻全球呢?是学步别人,迎合社会及其所谓的艺术主流吗?绝不是的。事 实上林夕钧几乎同外界断了联系,比她还不了解今日社会与艺术界在干些什么,他 只按照自己的方法依据自己的才能去创造,但林夕钧的影响小吗?绝不比她小。这 成功与不成功并非是否迎合什么外界,也绝不完全在什么艺术式样上的区别。关键, 在自己。无论什么艺术,只要识自己、识自己的所为、识人是什么就足够了,否则 才只能是真正的一事无成,也不配吃饭。妹妹说毕拉着惊疑不止的启星,悻然离去。 妹妹走后,原他气得把作品又踢又踩,看着什么都不顺眼,东扔西砸的搞了个 满世界乌七八糟,然后一摔门走了。晚上回来时原他喝的醉醺醺的,阴沉着脸,朝 床上一挺,一直睡到第二天大中午。 以后的几天原他不仅天天出去喝得昏头昏脑,还开始整箱子朝回搬酒,喝起来 没日没夜,不到醉得人事不醒不停口。他开始还想劝劝,原他哪听他的,还不时对 他发一通火,绝望的叫喊自己完了,彻底完蛋了。他天生就不是画画的料,还画什 么,自己画不行,学别人也不行,他还怎么办。看着原他那痛苦可怜的样他还能说 什么,只好一声不吭。原他尽管最近变得已毫无主见,但也自有难言之苦,急功近 利,企图同妹妹抗名的强烈欲望反而导致了原他的近似毁灭。想此他不由摇头暗嘘, 任原他如何胡闹再不插言搭理。有时原他怪劲上来,还硬逼着他喝,他初始还拒绝, 后来也不再推辞,只是他还能克制,不象原他那样天天喝得醉如死狗,又吐又叫。 搞得满屋臭气醺天,难闻至极。就这样十多天时间过来了,原他总算好了些,尽管 还不时喝些却不再那样不停的灌个没完,而是犹如严重酒精中毒患者一样望着满屋 自己破坏的东西痴呆呆的整日坐在那犯傻,简直和前一时云鬼的形象差不多了。 这天早晨,二兄来了,神态阴郁,眼睛暗淡无光,脸庞明显得黑瘦了一圈。当 二兄站在门口望着房里有些疑惑发愣时,他不禁感到一阵心酸,连忙请二兄进屋。 二兄皱着眉头进门后不住的东瞅西看,问原他怎么回事,何以如此胡闹。原他眯下 呆滞的眼白下二兄什么也没说便又合上了。他向二兄使着眼色,做个手势,意思是 让二兄别问。二兄冷眼望着原他,告诉他们,他才换了一个住处,昨天买了些家俱, 假若二人今天没什么事,能否去帮着照顾搬一下。他自然应允,原他什么也没说, 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厌倦的摆下手表示同意。 几人来到家俱店,装好后,由店里的送货车直接拉到二兄新购的住宅处。房子 不大,约二十来平米,等把家俱搬进房后已过中午,二兄请他俩到街道吃了饭,回 去摆好家俱已近下午三点钟。二兄说他想去学校把东西都取回来,如果俩人没事能 否再辛苦一趟。原他阴沉着脸说他还有事去办,请二兄再找人吧,说毕,一转身, 走了。二兄甚感窘迫,冷下脸没说话。他对二兄解释说原他这一阵子正在苦痛伤悲, 请二兄别计较,他俩去算了,一趟不行两趟,反正他是没事的。 二人乘上公共汽车,在快到一个站口时二兄告诉他前边不远就是妹妹的住宅, 他刚想起来,那些东西也不好办,不如干脆去找妹妹用下她的车,顺便也告诉她一 声,省得事后她抱怨不先通知她。 下车后,两人拐进一片宽阔、雅致的居住区。这里并无高楼大厦,几乎全是别 墅式院落及小楼房。草坪、花圃、绿树,环境幽雅,清静整洁。二兄告诉他这里居 住的基本都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物,还有一些名人雅士,不过这也只是本城二、三 流人物的高级别墅而已,至于少数一流人物则是单门别户的巨大宅院,气派就更是 远胜这些,当然,还有更高一等的庄园式别居,它们大多座落在远离闹市的自然环 境中,风光优美,空气清新,湖光山色,绿树成荫,辽阔、安静、有宜身心健康, 等等,因其少,显然它们也只能是某些个别最有权势及最有钱之人才能享受的特权。 二兄夹着淡淡的伤感说,象妹妹这样的人住在这里是太有损身价了,可眼下急忙又 没那样多钱另建大宅,只好暂时屈尊将就。 大门没有锁,二人直接走了进去。当他们走进那精巧雅致的三层小楼房的一楼 客厅时,不由都愣住了。他注意到二兄的脸颌在微微颤动抽搐,双手十指一伸一合 不停地抖动,脚步似落又退,犹豫着是站下还是立即退出去。妹妹正在对林夕钧讲 述着一层客厅墙壁上的装饰物,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他们二人不由愣了下,顿刻 脸红到脖颈,但马上笑着冲过来,搂着二兄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下。问二兄为何如 此多日不见。二兄没回答,而是不客气地挣开她。妹妹稍显窘迫的拉着脸色阴郁的 二兄,对正默然望着他们的林夕钧笑笑相互做了介绍。林夕钧淡然微笑下向二兄摆 摆手,表示致意。二兄挣脱妹妹的手,脸色灰黯,转身就要朝外走,妹妹脸又涨得 通红,极为难堪的眨眨眼,扫下已复归淡漠,转身望着墙面装饰物的林夕钧,赶两 步拉住二兄哀求他多坐会,多日不来,还未说什么干嘛急着要走。二兄一下火了, 瞪着妹妹大叫起来,斥责妹妹整日啥事不干,就知道成天把不三不四的男人朝家里 拉。妹妹气得倒退两步,脸色顿刻变得灰白惨淡,瞪着眼睛浑身哆嗦,指着二兄急 忙说不出话。林夕钧向妹妹摆下手,淡淡的说他先走了。妹妹猛然惊醒,慌忙拉住 林夕钧的手臂求他别走,等会再说。林夕钧望下妹妹,又看看二兄,流露出很不自 在的神态,妹妹拉住林夕钧冲着二兄央求说:“你不了解林夕钧,真的,假若你们 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你就会明白,你们能够做朋友的,也应该成为朋友。” “见你的鬼去吧,什么朋友,他是什么东西谁不清楚,杀人狂,抛弃幼妻,让 母亲拾破烂,还把第二个老婆与儿子不知搞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又缠上了你,不 定哪天你就得失踪。”二兄指着妹妹与林夕钧,眼睛瞪直,口沫四溅,明显在有意 刺痛林夕钧。 林夕钧脸色阴白发黯,眼眉收缩微微颤抖,挣脱开那几乎气昏发傻的妹妹迈着 大步朝门外走去。二兄似乎还不解恨,冲着林夕钧吼叫着:“告诉你,以后永远别 想再进这个门,若敢再死皮赖脸的纠缠我妹妹你就走着瞧。” 林夕钧突然转身,以一个他根本未曾看清的速度,飞身冲近二兄,只见林夕钧 手脚一晃,二兄已离地被抛到了数米之外。妹妹愣怔下,随即惊恐地奔到重重摔在 地上伸腿不动的二兄跟前,单腿跪地,将二兄抱起,放在支起的右大腿上连呼带喊。 林夕钧仿佛也被这突然的情况惊呆了,站在那似乎手足无措。二兄昏迷不醒,妹妹 抬起头看到林夕钧仍然站那发呆,不由伸出右手指着林夕钧,满脸惊恐与愤怒的只 吐出了几个字:“你-你-你怎敢……” “啊,对不起,我不知,不知怎么,真的,我不是存心的,不是的。”林夕钧 显然很懊悔,手脚在微微抽缩不知如何是好。“他-他怎样?”林夕钧想朝二兄近前 走,额头上渗出了细汗。 “滚-滚出去,永远别来,别再见我。”妹妹似乎失去了理智。林夕钧犹豫下, 脸颌微动,一转身,迈开步子冲出大门而去。 这时,从门外缩手缩脚的溜进来一位老太太和一名中年男子。疑惑地看看他慢 慢走近妹妹。他轻轻的走过去。蹲下身,望着二兄看怎么样。这时,那老太太让妹 妹把二兄轻轻放在地毡上。看看二兄已慢慢缓出气,便小声叫起来。妹妹,似乎呆 傻了,坐在二兄身旁,双手疲软的捧着二兄的右手,呆呆的望着二兄那犹如死尸一 般的脸,一句话不说。 二兄终于醒了过来,睁开茫然困乏的眼,望望妹妹与众人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 回事。中年男子问二兄感觉怎样,有没啥事。二兄摇摇头,没说话。中年男子先抬 起二兄的右臂晃动,二兄感到没事,然后是左臂、左右腿、又挨着将前胸后背骨轻 轻揉摸一遍,二兄没有感到特别的异常疼痛。二兄由中年男子搀扶在屋里走动一圈, 觉得并未伤到筋骨,只是头与胸部隐隐发痛,中年男子问妹妹是否叫车送医院查查。 二兄摆手阻止。 妹妹刚才几乎一直坐在地毡上近似呆痴的望着这一切,等见二兄无甚大碍时才 长出口气,倦厌而悲伤的向中年男子及老太太摆摆手,请他们先离开。二人退了出 去。他本来也想起身告辞,可急忙又找不到离开的理由,他不知道二兄一会是否还 用他搬东西,无奈,只好犹豫不决的挪步至墙角一张沙发上坐等。 二兄站在妹妹旁边,低头看着她,似乎显得既悲哀又平静。妹妹依旧坐在地毡 上,翻了二兄几眼问他是否需要去看看。二兄淡淡的说不需要。望着二兄那平静的 脸,妹妹盯着二兄不满的说:“你倒没事了,可你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大不了挨一顿,可他以后也别想纠缠你了。”二兄仿佛卸了包袱一样反而有 些轻松。 “很好,可你叫我-叫我怎么办?”妹妹语调中带着深深的悲哀与绝望。 “什么怎么办,离了他你就不能活了。难道你不知道他的情况,你也想过上一 年消失吗?”二兄冷冷的说:“我宁愿让你同C君及其他人任意胡闹也不能容忍你 同他在一起说一句话。” “你-你太不象话了。”妹妹抬头瞪着二兄,“难道这就是你刚才如此刻毒又下 流的对待他的原因吗?你-你太混帐了。” “好,好好,就算我混蛋好了,但我就是不能允许你同他接近。” “你-你给我-给我出去,出去。”妹妹声音微颤,指着大门,低头不看二兄。 “好,好,我可以走,我走,但是我得告诉你,就是我不能进你的门,他也休 想进,我宁愿死也绝不允许。” “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你-你太卑鄙了。” “我卑鄙,很好,太好了。”二兄脸色白的发青,阴冷得笑笑,盯着妹妹叫她 记住她所说的话,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他慌忙跟在后边走出大门,但二兄并不理他,到马路上时竟招辆出租车,走了。 他迟钝了半天,才无奈的摇下头,漫无目的的走起来。 “W先生,W先生,请您等一下。” 在一条宽阔的人行道上,他正走得难受,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吓了一跳, 这个名字,已许久未曾听到了。他停住步,扭头看了下。上帝,怎么是她。 启星追上来,脸上红灿灿的,高挡合体的淡色纯丝裙装使她显得异常活泼明丽。 “您怎么独自一人闷头走路。”他感到一阵骚乱,稍稍低下头,窘迫的侧身退两步, 以便同她保持一定距离。“您怎么不说话,是否我这样跟着您令您不高兴。”“不 不-不是,不是……”他扫眼四周,发现有不少人在望着他们指点,便本能的退缩下, 觉得……看来还是尽快离开为上,他干咳声,结巴着说他还有事先走了,随即向她 摆下手,快步匆行,没想她竟紧随不舍,“您-您干嘛要躲我,我不过-不过想同您 一起走走而已。”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加快脚步想跑,可她朝前冲几步, 迎面横在他身前,双臂展开,“暂停,暂-停。”她双手快速合成暂停手势,“W先 生,对不起,请您-站停。”她媚笑笑,“请原谅,W先生。我-我不是缠您,真的, 我是有重要的大事请教。”他咽口唾液,不知是快速转身跑掉还是……她想干什么? 他抹去额上的汗,犹豫着……启星仰脸望着他,笑笑,一副天真模样说,刚才她跟 在他后边已好长一段路了,所以知道他此时无事,而她嘛,现在又真真确确的有重 要事问,请他别再哄她,还象他刚才那样慢悠悠地游荡好吗? 他慌乱的扫眼周围,发现路上那些望着他们议论的行人似乎愈来愈多,“你-你 有什么事吗?”他不自在的扭扭身子,感到自己连出气都有些困难了。 “我当然有事啦,不过,能跟您一起走走吗?” “可是-可这-这样-”他,又向四周悄悄扫了眼,惶惶然简直不知如何说话了, “俺-可俺不能,不-俺不敢-不敢同你走道。” “为什么?”她大吃一惊。 “你太-太太那个,俺感到-感到和你一起有些别-别扭。” “什么!”她更加吃惊,“为什么?” “你太-太惹人注-注……” “噢-是太惹人注目,对吗?”启星长出口气,“听您这样夸奖,我真是太高兴 啦。”启星侧头望着他,一脸的光彩骚动,“我这人嘛,最喜欢被人夸奖欣赏了。 想想看,假若一个人没人理睬那可真不是好滋味,您说是也不是。”启星做了一个 似乎很有些夸张的手势,得意洋洋地说:“我觉得上帝他老人家把本小姐创造的如 此完美无缺或许就是为了让地球人类在见过本小姐后就别再想得到什么安宁与平静 的,或许,上帝他老人家还有一个目的,大概就是要让这些可怜的小民们在幸睹过 本小姐尊容后陷于激动骚乱中而时刻处于神魂颠倒的痛苦难受状态下备尝无法得到 美与爱的折磨与悲哀吧。”启星冲他又是一个说不出味的奇妙微笑后继续道:“实 话告诉您吧,尊敬又可爱的W先生,我这人就喜欢让人崇拜,并希望崇拜者为此付 出代价。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上帝他老人家对本小姐所付出的一片艰苦用心, 您说是否如此,亲爱又可敬的W先生。”启星说此,停下来,望着他,显出一脸可 爱模样,嘻嘻笑起来。“当然,这自然不包括您阁下,以及那位您了。”她又是一 个轻笑后说:“其实,您不也挺招人喜欢吗。W-先生。您看,人们都在看咱们呢, 哦-不-人们都在瞧您呢。”这显然是在戏弄,他感到一阵脸烧燥热,白她一眼,没 吱声。 “您怎么不说话,不高兴了吗?”启星疑惑的望着他,“我不过说句笑话,想 逗您开心,您干嘛生气呀。” “没事,不是这,俺只是在想自己的事。”他摇下头,看来还是尽快摆脱她为 妥,“对不起,俺还有事,先走了,再-再会。” “哎哎,您-对不起,W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别生气,咱们再-再走会行 吗?”她赶几步,拉着他的右臂,央求中带有不好意思地羞怯。 “可是-唉-”他暗自嘘口长气,不知是提醒她别在大马路招摇,还是在为自己 悲哀,“这是多好的时光呀,可你却在这闲逛浪费。启星呀,象你这种年纪,唉-现 在的时间对你多重要呀,可你-你怎么不在家学习,如此-岂不太浪费了吗,况且-现 在天也快黑了,你也该回去了,否则,家里人会为你操心的。” “让家人操心自然是免不了的,但对我来说任何担心都是没必要的,您尽管放 心好啦,亲爱的W先生,实话告诉您吧,因我是什么外力也伤害不了的。”启星神 秘的瞟他一眼,有些不太自在的笑笑,继续着自己的得意与偏执,“不过,我对您 所说的什么浪费表示不敢苟同,亲爱的W先生,假若和您在一起交谈叫作浪费的话, 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更有价值或值得一提呢?”启星一副认真模样,说 此不由轻轻叹息一声道:“W老兄,虽说我会万分地感谢您的关爱,但我不得不再提 醒您一句,如果以后咱们再能呆在一起的话,恳请您老兄最好永远别给我提什么与 学习有关的事,因我最最讨厌的就是学习,说实在的,再学我就傻了,不定还会发 疯呢。” “什么,为-为什么?” “也许您真的不知道,不过,哪天您到我家看看就明白了。”启星稍稍有些悲 哀的告诉他,她家那样大,半天都见不到一个真正的大活人,而那些遇到的几乎全 是让她看到就头痛难受的木头似的机器人和面具似的老道士。那些数不胜数的佣人 侍者仿佛幽灵一样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永远重复着几句滑稽又 虚假的可笑套话:小姐,您需要什么;您还需要些什么;您是否再需要些什么。等 等,等等。没完没了,永无休止。至于那些老师们,简直就如克格勃的天才大师一 般防不胜防,冷静、沉着、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在他们面前她永远都是白痴,无 论她玩什么小把戏都能被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予以识破。启星声称,她这人本来是 天性好动不好坐,对学习毫无灵性可言,可她哥哥与那些专家们却根本不听她的辩 解,更不懂因材施教,只知道整日对她冷着脸发出训教:学习,学习,再学习。还 没完没了的企图叫她搞懂各类问题,好象一定要把她训练成什么百科全书似的万能 大师似的。不是天天让她闷在房子里读那些她即不喜欢也很难理解的书,就是将她 关进试验室搞什么她一点兴趣都产生不了的可笑试验。搞得她脑袋整日昏沉沉懵滞, 结果还不是越学越傻。 假若她家里的老师与佣人象她说的那样严厉,那她是如何溜出来的呢?启星脸 上忽然泛起一抹红晕,羞涩的眨眨眼,很有些窘迫的吱唔说,刚才她在试验室实在 闷的难受,而且似乎有些烦躁不安的只想跑出来。结果她便装着自己出了一些事, 老师不知是否知道她何时来那个,只好苦笑笑放她回去休息。而她呢,便悄悄乘飞 车溜了出来。真幸运,没想一出来就遇到了他,这大概也是一种心灵感应吧。 “现在玩,可以后……”他不知如何说,不觉抬腿走了起来,“不过,你有个 有本事的哥哥,不会发愁的。” “我才不靠他呢。”启星神秘的一笑,“我自有本事,丝毫不比他差。” “什么?” “哦-现在还不知道。”启星的脸一下又红了起来。不太自然的笑笑说:“不过 吗,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告诉您,这可是绝密,只能自知不能外传。”说毕,竟天真 的格格笑起来。 他感到观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似乎还随着他们远远前行。他在窘迫中难 受,可她却恰恰相反,不时的天真笑一阵,好象有意引人注目似的。他犹豫着,总 算又一次鼓足勇气说他实在是有些急事要赶回去办,想先走一步,若她有什么事能 否下次再说。启星愣了下,随即又连连晃着手说她险些把大事忘了,等说完了她用 飞车送他,不管他有没有事都肯定会比他走路或坐车更快到家。况且,他们见一次 也实在不易,总不能在她什么还没说时就扔下她独自跑掉吧。 “那你就快说是啥事,或许俺并不知道。” “您百分之百的绝对知道。”启星诡秘地笑笑,然后变成一脸严肃状说:“那 您必须发誓,保证您回答的话都是实话,否则我就不说啦,而且,以后也不再见您。” “啥-啥事?” “您保证说实话。” “哎,哎哎。” “就是那天您讲得情况。”启星笑了笑:“他说您是他的长兄,您说您是从外 地来的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可我感到您和他的话都是矛盾百出,不能自圆其说。” 启星仰起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眨几下,一副神秘的模样,右手食指微微弯曲对他晃 了下,嘻嘻笑下继续说:“现在嘛,经过我多方面调查,已确切知道了您的全部真 实情况。您,既不是他的什么长兄,也不是……”她停了下,“他们,是从丛林中 来的,可您呢,是另有来历的。否则,我怎知您叫W先生呢。” 他站住了,盯着那正望着他诡秘嘻笑的启星急忙不知如何回答,启星站在他对 面,神气活现的观察着他。“您给我讲讲您的真实情况好吗?还有您俩的区别,假 若能多讲讲他的事情自然更好。” “既然你已知道了,还问什么。” “那您就少讲些总可以吧。不管怎么说您说的就是与我哥哥讲得不同,而且您 说话的声音特别悦耳,我听着就是舒服,还有,还有一点……”启星羞怯地瞟他一 眼,“我想听听您说的看和我哥哥讲的是否一样,这样我就能知道您是否-是否……” 启星突然住口,脸更加红了,望他一眼,低下头,仿佛很有些窘迫。望着启星如此 模样他不觉产生出一种难以表述的情绪,不觉暗自苦笑笑,深嘘口长气,他还能说 什么呢,他摇摇头,犹豫半晌,为了不致于让她太窘迫和太失望,也为了能尽快摆 脱她这种招人注目的纠缠,他无奈的叹口气,告诉启星,他的记忆有毛病,许多事 都已忘记。现在脑中能忆起的仅仅只有一点不太清晰的模糊印迹,他是从未来退回 之人,以及他自己是由启星要求她哥哥,或她家里的其它什么人按原他后来的形象 再生而出的,至于为什么,以及其它种种事情和原因他真的是一点也忆不起来了。 他说的很少,且有些伤感。启星既骚乱惊喜又激动难过,一双泪眼不停地眨几下, 呆愣了半晌才慢慢靠近他,悄悄挽住他的右臂,将脸轻轻贴了上去。他想抽出,可 看到启星那神态,只能抬脸望天,自叹呼吸。 就在二人站那发呆伤感之时,忽然,他发现云鬼正横过马路向他俩慢慢走来。 他吓得激灵灵一个冷颤,挣脱启星拔腿就跑。启星在后边大声叫着他不用怕,快站 住。他哪敢停步。跑了近百米,见无人追赶时才敢扭头扫了眼。 启星还在刚才那地方站着,并引逗着云鬼或正挡着云鬼。他顿感一阵冲动,泪 眼,模糊了。他从内心发出一种对启星的深深感激,却不敢停留。他犹豫着向启星 挥了下手,咕哝了几句连他都不可能完全听清的感谢之类话,随即也顾不得她们在 干什么或究竟如何了,慌忙挡辆出租车,溜之大吉了。 原他愈发不可救药了,整天不是狂饮就是死睡,有时抓起笔画不一会就心烦意 躁的摔笔扔画,结果许多日也未曾画出一幅象样的完整作品来。原他已变得暴躁易 怒,怪僻无常了。有时他正干活,或坐的好好的就不知触了原他的那根神经,不是 迁怒于物,就是对他乱吼乱叫,脏话不止,常常使他左右为难,倍感屈辱孤独。想 到自己如此可悲的活着不禁时常自伤落泪,真想一拍屁股走人,可他又感到自己已 到穷途末路,再无退道可走可行了。身体,糟到了极点,钱也早已用光,目前只有 靠妹妹不时送来些赖以糊口,可原他仍是那样挥霍无度,气得妹妹时常发火,斥责 原他如果再这样胡闹,她不仅很难供养,既使能养起也不愿帮助原他如此毁灭下去。 被妹妹训斥几次之后,原他总算收敛了些,但这可怕的恶习已很难彻底根除改掉。 即使没酒喝时也几乎犹如醉汉,整日昏沉沉的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坐了吃,吃了 睡,画又画不成,气得还不行,无奈,只好迁怒于人,不仅时常拿他与家俱出气, 还不时攻击别人,尤其是那些敢于嘲笑指责原他的人,甚至动辄大打出手,搞得人 们见了原他就躲,无论是轻蔑的还是害怕的,总之已很少有人再愿与原他接近。至 于那些见了原他还能打个招呼,甚至进行一些艺术交流的人也仅仅是出于对妹妹的 尊敬乃至崇拜才在礼貌上应付一下。原他常常愤然不平地告诉他是某某某在后边使 坏陷害他,结果导致他现在什么也无法干而完蛋。一次,原他醒悟似的说,自从那 次同C君分手后再没来往,从此他就开始倒霉,看来这可能全是C君搞得鬼。原他 称似乎有个人曾提醒过他说C君在到处散播对他不利的言论,而那次导致他发疯焚 画的三位画家都是C君的密友,他当时轻蔑的不屑一顾,然而等他今日醒来明白时 已为时太晚,但他必须去收拾一下那几个混蛋。 数日后,原他果然回来说他已将那几人全部痛打一顿,不仅毁了他们与绘画有 关的所有东西,而且再不准他们从事与绘画有任何联系的事。三人哀求了半天,没 用。他们毁了他,那他也要用同样的方式毁掉他们,让他们也偿偿一个人若不能从 事他自己自幼喜爱并为之努力半生的事业之痛苦是什么滋味。遗憾的是他未找到C 君,一旦发现那混蛋,他定要毁掉那无赖的一切,别说使其再也搞不成艺术,还要 使他变成线园那样使其不死不活的受洋罪。 有一次,原他又突然顿悟似的告诉他说一定是妹妹和C君还有林夕钧一起联合 起来害他,因为他本是天才,那些人怕他超过他们故而才使用诡计一步步使他上了 他们的圈套,结果把他毁了,今日等他知道再改已为时过晚,然而他这个伟大的天 才却完蛋了。原他时常从这种疯狂的自大及被迫害的妄想中一下又跌入到郁闷孤独 的自怨自卑的自恨之中。把自己骂得一无是处,简直连白痴都不如,大有不该活在 这个世界上的绝望与颓废情调。然而,原他毕竟还远远没有走到如他这样真正的颓 灭与虚无之中。他对原他的荒诞可怜除了苦笑与厌倦之外,已不知还能再做些什么。 为了摆脱苦痛的绞杀他早就不愿再多想什么了,而他那糟糕的记忆及其那令他有时 尚感欣慰的“合理遗忘症”似乎在有时也的确会帮他不少大忙。他整日陷在类如混 沌的呆痴中,即使脑中偶尔闪过一丝残缺的印迹也犹如飘忽不定的幻象令他感到是 那样的遥远、似有似无。 往事如烟,恍若隔世。一切,都在淡化、模糊,逝忘到,不复存在的,虚空, 之中,去了。 这天,原他回来说,妹妹近时编排了一些很独特的节目,今晚在大酒家首演, 他搞了两张优惠票,请他一同前去观赏。他不愿去,感到自己太不适应那种环境, 而且也懒得走动奔波了,而原他却兴致很大,称很久没见妹妹演出了,非拉他一同 去不可。他没心劲争辩,倦乏的随原他乘出租车到了大酒家。 人群趱集,奔涌如潮。按原他所说现在的情景尽管已不象妹妹刚开始时那样万 雷轰动,使人惊讶的发呆,兴奋的难抑,但今日显然因换了新型节目,结果导致大 酒家前宽阔的场地及街道又一次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情景实在不下于刚开始 时的发狂程度。原他告诉他,不知多少青春年少就是在这种激情浮荡的骚乱挤碰中 媒结下了巫山云雨梦。然而能进去的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男女只能在这凉丝丝 的晚秋之夜,在这缤彩绚烂的霓虹灯下,唯有通过同步传真的扩大音箱实行二级聆 听,而无缘的视觉只好在幻妄中由联想弥补,或待来日从录像带里达到三级补偿。 当他与原他走进大酒家内部时,顿觉耳目一新,简直使人有步入最富丽堂皇的 宫殿之感。原他告知他这都是妹妹为这里带来巨大财富后前时才重新修葺装潢的。 为了不太引人注目,他同原他寻了个较边后的雅座,侍者送来了饮料与开胃酒。 风流倜傥的男士们正在同那些珠光宝气的女士们从事着各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的高雅戏游,其趣味调式,同大酒家外的韵致实在高明不到哪去。望着这些得意洋 洋的风流士们,原他显得格外郁闷,很是不能痛快,抓起酒杯一饮而进,随即连他 的也抓过灌了下去。他白眼原他,没有说话,望着这一切他既有些慌乱又感到乏味, 潜意识中已明显开始形成压抑与抵制的防护屏。原他要侍者送来两瓶酒,并给他斟 上,请他将就着饮用。 助兴的演出已经开始,他不时抬头望一眼那无聊透顶的小把戏,感到实在是浪 费时间与眼力,他几乎不再朝台上望,而是半垂着脑袋似听非听的偶尔抬眼望一下 正对他小声抱怨的原他。他觉得原他太可悲了,由于自已的被冷落歧视,以及无法 进入名流圈而愤世疾俗的怨天忧人。为了排除这种厌倦,他慢慢地喝起酒来。 身旁,忽然飞起一串轻盈的笑声,他抬了下眼,看到启星正站在他与原他对面, 稚气的脸上泛起半种微红,天真的眼神中流露出飘忽不定的星彩。在他与原他两人 之间来回扫视几遍后又吃吃笑起来。 “可以坐下吗?”说着已拉出椅子迎着二人坐下,“别处有人站着找不到座, 可您二位却独占一处雅席,连椅子也没人敢碰,未免太特殊霸道了吧。” 原他看到启星后显得很兴奋,但又有些故意地带着自嘲腔调说:“俺不仅大名 鼎鼎,而且也特别的霸道蛮横,谁欠揍就来吧。”原他挥起拳头晃了晃。 “好奶奶,那我可得赶快离开,否则……”启星装出害怕状,站起来做出要走 姿态。 “哎哎,快坐下。”原他慌忙站起,冲启星连连舞晃着手,并古怪的咧咧嘴说: “其实,俺早就料定你会来,这是专门为你留着的。” “想不到您还会算卦,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启星重新坐下,笑笑,显得很认 真,“那您说说这其它椅子是留给谁的,让我也学一手。” “这可是特别绝密的阴谋,只可自悟不可言传,否则,一经说出必定失灵。” 原他冲启星笑笑,做出个很神秘的手势。 “干嘛叫阴谋呢,多难受的词汇,不过嘛-经您这一说,似乎又觉得很有味,也 挺可爱了。”启星显出天真无知的样,“那您是跟谁学的,怎么学的呢?” “跟俺-妹妹,一只美丽的狼小妹。”原他拿腔捏调,一脸的嘻皮士“做”味儿。 “狼妹妹,真好听。”启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以为如此。“可狼妹妹又不会 说话,咋教您呢?” “俺同狼妹妹结为夫妻,它不说话,只那样-那么暗示而已。”原他右臂抬起, 五根手指快速晃动着,似乎连此也具有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之味。“而俺嘛,全凭感 悟而得,怎样,你,不行了吧。”原他自鸣得意的笑起来。 “小声点,别打扰别人。”启星脸上又泛起红晕,朝周围扫了眼,然后神秘的 来回扫视着他俩,悄声说:“等您二位多时回丛林时可别忘了带上我,我也要跟狼 妹妹学一手去。” “不是狼妹妹,你要找-熊-大-哥。”原他压抑着声调指下启星,有些淫秽的笑 起来。 “不理你了。”启星一噘嘴,扭过椅子冲他坐直,脸色微红,望着他装出生气 样说:“他是一个大坏蛋,和狼差不多,不定就是一只狼-荒原野狼变得呢,等回去 我得让哥哥看看,若是真的-”启星侧头一指原他,装出很愤然的样说:“那非把你 再变成狼不可。” “太好了,那样,俺就不用再怕人啦,而是这些狗男女们要怕俺唠。”原他脸 有些红,仍然兴致勃勃的戏谑道:“不过,你可得记住,小妹妹,俺是一头来自原 始丛林中最最纯正自然的优良种熊,而不是什么可笑的荒原野狼。”原他似乎忘了 周围环境,甚或是有意的哈哈大笑不止。 “反正都一样。是野兽,就没好东西。”启星翻了原他一个白眼,然后对他笑 笑说:“您可别介意,您是好人,同他不一样,您看他那德性,简直象头发昏的公 牛与大恶狼。” 他窘迫地咧下嘴,连苦笑都没能做到。这时,原他又抢过了话:“小妹妹,你 可听清,俺非公牛亦非狼,只是一头大苯熊,不仅无能而且无性,既不发疯更不发 情。被人追的无处躲,被狼群赶得没处藏。然而您是否能知道,在来到这座城市前, 俺却是一头能吃饱、能睡好的丛林懒惰自由熊,既无饥饿与劳困,亦无孤独遭追击, 更何谈这可怜无奈的乱碰壁。” “嘻嘻。你还会吟唱呢,懒惰的熊。”启星忍不住笑了起来。指下原他,“可 我看着你咋更象一只饥困交加的既孤独又可怜的荒原狼呢。” “你还小,你不懂。”原他难堪的咧下嘴,似乎突然悲从心生,神色黯淡,语 调降了下来:“也许你说的对,不过俺不愿明白罢了。其实-其实俺天生就是一只懒 惰无能的大笨熊,一头既畏缩、软弱又无丝毫勇气的,更难自食其力的衰老之蠢熊。” 原他抓起一杯酒一饮而进,随即向启星挥挥手,“对不起,你俩先聊吧,俺得安静 会。” “对不起,我只是给您说笑话玩,您可别当真。”启星有些发毛慌乱,冲原他 眨着眼睛,显出很尴尬难受模样,并稍稍移身靠近原他不知如何办好。 “哟嗬,三位小姐、先生在此演什么好戏呢?”一位戴高度近视镜的瘦瘦青年 走过来,神情诡秘,带着明显得嘲弄味,拉出椅子坐到启星对面,对着他们三位扫 来扫去。“真是台上大戏,台下小戏,不过,三位大牌明星的表演倒更具有独特的 神姿妙韵,都快把观众抢光了,鄙人能否进来凑凑热闹,也风光风光呢,咋样,启 星小姐,欢迎吗?” 启星白了那人一眼,扭过头没理他。原他立即板起脸,冷冷地盯着此人,恶声 恶气的说:“你小子行呀,胆子还真不算小,竟敢跑到你爷爷嘴里跳腾,有种。” “怎么了,干嘛这样说话。”那人窘迫地咧咧嘴,做出一种既无奈又糊涂不明 的姿态。“好久不见,刚才见你们谈得有趣,想来拜会拜会,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原他仍旧盯着那位,“你前时在哪?为何找不见你。” “前时?哦-你说我前一阵何方去从呀。是这样,我旅游去了。远方的友人邀请, 真是盛情难却呀。当然,画家嘛,经常出去游转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不,前几天才 回来,本来就打算好了何时抽空去拜会您呢。对了,您目前的进展如何,打算几时 办展?” “办个屁。”原他指着那人恶狠狠地怒斥道:“别跟老子演戏了,你不会没听 说你那三位狗画友的事情吧。现在给你点面子不动你,但俺实话告诉你,总有一天 俺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原他粗声恶气的说毕将那空酒瓶朝桌上猛力一磕,随即, 脸,扭向了一边。这一声惊响,顿然引起远近不少人朝这里望来。 “你-你这-这是何从谈起呀,真是的,真是天大的误会。他们三人的事你怎能 赖我呢,真是的。”此君狼狈的快速望下周围,又来回扫视着他们三人。“你也不 想想,咱们又无深仇大恨,我为何要害你呢?再者说,如果真是我,那我还敢在这 见你吗?何况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听我指使呢?” “你再说不是你指使,你敢发誓吗?”原他站起来,指着C君冷笑道:“你们 的关系本人还不清楚吗,三个跟屁虫,你不是经常对他们指手画脚吗?何况,他们 已经招认啦,你还想抵赖吗?” “这-这怎么可能呢?尊敬的阁下,你也不去好好打听一下,看我C君是你说的 那种人吗。”C君一付受屈模样,难受的辩解道:“再着说,我与那三位也只是很 普通的关系,虽说前些年留学时我们四人恰好受教于同一所著名的研究生院,但我 比他们分别早两、三届,何况我同他们并合不来,只是我比他们水平高些,有时他 们来请我提些批评或相互交流一下看法而已。”C君站起来,挥下手,似乎挺生气, “算了算了,和你这种人有什么话说,真是活见了鬼,反正我也回来了,你愿怎么 着就怎么着吧,活该我自寻辱受,帮了你那样多忙,不求报答,倒惹了一身臊。” “你-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原他腾站而起,若不是他拉的快,大概已挥 拳上去了。C君吓的一哆嗦,连跳数步,“你-好好,算我没趣,打扰你的好光景啦。” C君边走边冲启星苦笑笑道:“再会,启星小姐,对不起,再见。” “往后你少再理我。”启星轻蔑的白眼C君,厌恶的说着,扭头背对着C君。 “你们,真是莫名其妙。”C君回头要走,正碰上刚走过来的一位冷面男子。 此人淡而冷的盯着C君问:“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C君惶恐的摇下头,脸一下变得灰白,低下脑袋,“其实,也 没-没什么事,不过说句玩笑而已。”C君有些颤栗着走到前边去了。启星刚才一见 此人顿然吓得站直身,双手绞在了一起,垂下脸,不时偷眼瞟一下那位。 “谁叫你不说一声就跑来的,嗯-”那人盯着启星冷冷的说:“跟我回去。” “不,我不嘛,我要看,就要看宗方姐姐表演。”启星撒娇似的扭动着身子, 不叫那人拉她。 “那跟我到前边去。”那人冷眼扫下他与原他,扭身走去。启星脸色微红,冲 那人背影翻个白眼,向他俩摆摆手,做个鬼脸后离去。原他呆呆的盯着启星的背影, 似乎有些茫然呆滞。 妹妹的节目开演了。 人们疯狂的鼓起掌来,不少人站起身,把手举过头顶又喊又叫。音乐突起,荒 诞而古怪,随即缓缓飘浮出一批衣饰闪着奇光的翩翩男女舞者。不一会,从台后飞 出一位犹如赤裸状的舞女。是妹妹,没错,原他告诉他,这,就是妹妹的拿手绝技 -----搏击舞,除她再无人能做。只见她横滚竖翻,上飞下钻,在那群如梦一般飘浮 的伴舞者中间穿梭网织,益发显得刚勇神速。忽然,音乐突变,与刚才的情调几乎 截然相反,所有舞者也同时调换了舞姿。妹妹不知怎么一下就在刚才看似赤裸的胴 体上套上了一层黑色纱衣,象一名神秘的幽灵开始在那群已顿刻变成类裸者的疯狂 伴舞者中浮游。歌声旋起,忽而粗犷嘶哑;忽而柔细哀怨;忽而高昂激越、清晰圆 润;忽而低沉悲凉、如泣如诉;或长歌当风,足以声振林木,响遏行云;或短促间 顿,宛如梦里呜噎,荡气回肠。音促舞,舞助声,声拔情,情激心,心搅魂,魂荡 神,神忘人,人缠人。音乐在不断的随着歌舞者的变化而变化。舞者的服饰、神态 伴着乐声在闪变。灯光布影,彩雾虚渺,更是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尤其是妹 妹不知是如何变的戏法,在舞伴群中飞身穿越或悠然飘过时,其衣饰发型竟已全变。 音调变化之大,难度之高根本是一般歌唱家难望项背,无法企及。真是难以想象, 在近半个小时之中,妹妹竟能舞姿不停,歌声不断,若无非凡的演技、功底与气力 显然根本无法承受,然而妹妹却几乎达到了始终保持最佳的高质量水准,直至最后 都看不出妹妹的舞姿有何疲软松散。舞是那样的多且迅变,歌又是如此的超长而层 出变幻。他有些疑惑。原他也有些困惑不解的告诉他,这歌声不知是否提前录好的 重放,否则怎能达到如此歌、舞同步呢? 无须原他提示评论他也能看出妹妹始终处于一种淡淡的忧伤哀怨与冰冷之中。 好象那疯狂的搏击舞是在发泄一种压抑至深的苦闷悲哀。许多人一开始就站了起来, 后来几乎全体起立,每当歌声间停的片隙人们就抱以雷鸣般的掌声,到最后歌声一 闭,全场人士已毫无文雅礼仪可言,不少人站在椅上桌上,争着朝前看,掌声、欢 呼声、叫好声犹如万炮轰鸣,震耳欲聋,许久许久不能平息。鲜花铺天盖地抛向妹 妹,几乎覆满舞台。妹妹谢了一次又一次幕,仍然无法平息,最后干脆下到大厅中 开始同人们握手相谢。 人们围着她,简直不知她在哪里,只能看到人群在大厅中移动。录像师,摄影 师已不顾一切的踩在椅上,站在桌上,围着人群跳下这张桌又快速窜上那张桌。原 他更是发了疯似的跳到桌上不停地向站在地上的他报告妹妹的情状。 他感到手臂被人拽了下,回头一看,发现满面光彩,眼中充盈着喜悦之泪的启 星正兴奋异常的望着他。他激情难抑,不由抬手摸了摸启星的头,启星一下抱紧他 的右臂,将脸贴在了他的肩头。 “好家伙,你俩怎么亲热的抱在一起了。”原他这才发现启星,扭身弯下腰指 着他俩傻笑,但并未下桌子。 “你是一头大坏熊,想亲热也不敢。”启星笑笑松开了他。 “俺就是想也没那个胆。”原他将右手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个割杀动作。“俺 可只有一个脑袋,别让你哥哥看见了连俺也一起揍个半死。” “我哥哥可从未亲手动过人们的一个手指头,他只那样。”启星做了个按仪器 的动作。 “那更厉害,还不知道就没了,你哥哥呢?”原他站直身向四周望望。 “你真的那样怕他。” “当然,天下不怕他的仅你一人而已。”原他做个畏缩动作,神秘的小声说道: “别让你哥哥听见,咱还是谈些别的吧。” “好吧。”启星扭向原他,“宗方姐姐唱的什么歌,你有歌谱吗?” “俺怎会有?” “那歌名叫什么?你能不能把歌词给我说说。” “哦-俺可不行,这样长的歌,谁也记不住,你还是找她去吧。” “你帮我要一份行吗?” “不行,不行,俺比你差远啦,她看见你就高兴微笑,见了俺不是发火就是瞪 眼。” “那你呢,你要行吗?”启星望着他问。 “俺-俺更不行,一般是碰不到她的。” “那我就只好自己试试了。”启星说着,向仍在桌上蹲着的原他摆摆手,“快 下来,没见人们都过来了吗?” 原他扭头看看,跳下桌子。这时围着妹妹的人群向他们这里移动,妹妹显然是 看到了他们,走过来向他与原他笑笑打个招呼,随即拉住启星的手,坐到椅上。他 感到妹妹脸上有种不易察觉的困倦与淡淡的忧伤。启星在妹妹面前显得异常的激动, 脸若朝霞,光艳明丽,目似秋水,如日映月,欣喜欢乐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向围观的人扫了眼,发现C君就在妹妹侧后不远处站着,眼中流露出一种不 可捉摸的神态,凝视着妹妹与启星。 “对不起,请让一下。”人群外传出这样一句淡而无味的话。人们迅速闪开, 且默然离去,只有C君找把椅子竟坐在了一边。倪钧向妹妹伸出了手,妹妹立即站 起来,脸上泛起红晕,二人轻轻握着晃了几下。 “祝贺你,宗方小姐,除了你这样的非凡之人,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人能如此完 美的拿下来。” “您太过奖了。”妹妹松开手,扶住启星的肩头,微笑轻言:“这只是我随意 自编自谱的东西,尽管我用了十二分的气力,显然还不能尽如人意,希望您能给以 指教。” “哪里,你是专家,我可是外行,唯有感觉而已,根本谈不到具体上去。” “宗方姐姐,您是怎样编出来的呢?” “你这小鬼灵,我可无法一句话讲清。”妹妹摸着启星的头笑笑。“此歌舞已 酝酿并准备了几个月,我不知是否因为……”妹妹神色突然灰淡下来。 “你请坐吧,宗方小姐。”倪钧淡淡的说了句。妹妹坐下来,为了掩饰内心的 忧伤骚乱,低下头摸着启星的胸花赞叹起来。启星小声对妹妹说她今晚演得实在太 好了,她真想学,可就是这样的大曲长歌她怕是无法学会。妹妹摸着启星的脸颊告 诉启星跟她学是可以的,而且这歌也没什么难,只是启星没必要学这个。启星却扑 在妹妹怀里,双手搂住妹妹的脖子撒起娇来,“我就学这个,就学这个,你教教我, 教教我嘛。” “别胡闹,启星。”倪钧小声说了句,想拉启星过来,可启星扭动着身子挣开 倪钧一脸撒娇态,拉住妹妹的双手,不住的摇晃哀求:“教教我,行吗,好姐姐, 好姐姐,求求您了。” “好吧。”妹妹轻轻摇下头笑笑说:“鬼精灵,真拿你没办法。” “啊,谢谢您,好姐姐。”启星扑上去在妹妹脸上亲了两下。“我一会就跟你 去。”启星欣喜异常,激情难抑,模样煞是动人可爱。倪钧在旁叫她别瞎闹,叫宗 方好好休息几天。启星似乎没听见,爬在妹妹耳旁不知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逗的 妹妹不由舒展开了脸目,不住笑起来。 启星忽然站起来,很恭敬的冲倪钧做个立正敬礼姿态,正儿八经的说道:“报 告哥哥,我现在很严肃礼貌的向您请假一个星期,我要到宗方姐姐家去学习,宗方 姐姐已同意了,我想您是不会反对的,也不应反对,否则宗方姐姐要伤心难受的。” 倪钧似乎笑了下,拉过启星摸着她的头说宗方姐姐很累了,要回家休息,过几天再 去,启星立即跳起来,几乎叫着说她必须今晚就去,不信问宗方姐姐,她已同意了 云云。妹妹冲倪钧笑笑说,别把启星总关在家里,叫启星去她那玩几天,不会影响 她的。 “这个嘛。”倪钧犹豫了下,“你近日很忙,还是让她在你空闲时去你那更好 些,况且在家还得督促她学习其它功课。你不知道,她现在是越来越浮躁,而且对 学习也愈来愈没兴趣,真是令人大伤脑筋。”倪钧话中颇有一种淡淡的伤感与无奈 的悲哀。 “人各有志,况且各人的情况不同,才能也不一样,或许,她的天赋在其它方 面吧。其实,我对书本也没多大兴趣。” “是呀,也许你是对的。” “让她同我在一起保准学习、练习歌舞两不误。” “那-好吧,可就是太麻烦你啦。” “谈不上,老实说我是很高兴同启星呆在一起的。”妹妹把启星揽在怀中抚摩 着,“希望您能给今晚的演出提些建议,以便我有所改进。” “怎么说呢。”倪钧淡淡的笑了下。 “当然照直讲实话呗。” “那好吧。”倪钧告诉她:“总的来说本节目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但同你个人 比较,我更喜欢你初来时的那种风格,我以为那更能体现你的水平与气质,当然这 只是我个人的喜好与感觉而已。” “也许您说的对,不过,我近时的确有些那个,可实在说来我也不太清楚。” 妹妹望眼倪钧,稍稍垂下眼帘,“有时我也常常想,为何自己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 的意愿行事,甚至是看别人很清楚,一到自己就如堕云雾之中糊涂难明了。” “怒我冒昧。”倪钧淡淡的说道:“我想你近时因受到某种压抑而忧伤苦闷, 我知道你是真诚的,不过真诚并非都是好事,或许常常会导致很糟糕的后果。” 妹妹叹息一声,没说话。 “我倒想说一句。”C君见没遭反对,便壮起胆子干咳了两声说道:“我以为 倪钧先生说的很对,宗方小姐最近的确是在钻牛角尖,而且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我 这人很实际,真希望宗方小姐放弃幻想,否则只有对自己不利。从今晚的表演情绪 上看,我很有些为宗方小姐担忧,当然,宗方小姐的表演是那样完美无瑕,超神入 化,根本无可挑剔,不过我只想就宗方小姐的情绪谈几句。前一阵宗方小姐不再露 面,我还以为宗方小姐真垮了呢,上天保佑宗方小姐并没有,而是搞了个孤独恋者 的哀怨悲歌。作品是极其成功的,可宗方小姐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它是否 值得呢?你能以此打动他吗?能吗?说实在的,你根本不了解他,上次我告诉你你 还不信,我是他的朋友,本不该背后议论他,不过为了你我还不得不再说一句,他 根本就不会注意你这东西,事实上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在意。恕我直言,他就是 真看了也不会动情。我想你最好听听倪钧先生的劝告,因倪钧先生最了解他,所以, 你还是及时忘掉他的好。” “你-你怎敢……”妹妹脸色惨白,眼中充盈着泪水。 “不准你,我不准你对我姐姐这样说话。”启星脸色通红,噘着小嘴,瞪了眼 C君,愤慨中有些怪怪地说:“尤其是那个-那个他你更不能在背后议论。” “启星。”倪钧轻而严厉地叫了声,似乎有些难以察觉的神态微变。 “我不过随便说说。”C君有些难堪,红着脸扫视着几人。 “你是-你是别有用心,我知道的。”启星气哼哼的抢过话,冲C君叫了句。 “我……”C君扶下眼镜,有些发呆,惶惑不安的咕哝着:“你哥哥,你哥哥 不是刚才也……”C君继续辩白说:“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坏心,何况我也不是那号 人。”倪钧冷俊的脸上微显阴白,盯了C君一会才淡淡的说道:“或许,你是什么 样人你还真不知道,假若你愿意了解的话,我倒很希望为你效劳,C君先生。” “当然,我倒真希望知道我的未来。不过……”C君仿佛突然醒悟,意识到了 不妙,神色慌乱的望着倪钧畏怯的说:“假若,假若不太好的话,你能否,能否以 后再说。”C君为难的向四周扫了一眼。 “我想是无所谓的,你也不应该在乎,况且这里的场地还不错,这样也可以使 你尽快出名,我的时间有限,有如此雅兴的机会更是难得出现,怎样,错过了,大 概要遗恨终生的。” “太好了,快来一个。”原他站了起来,冲着倪钧直嚷,“能不能给俺也来一 个。” “当然可以,可你,要什么样的呢?”倪钧微侧着脸,斜睨了眼原他淡淡的问 了句。 “俺-”原他犹豫了下,盯着倪钧瞪大了眼。“俺无所谓,什么都可以,或者来 个最最倒霉的,或最最苦难不幸的。” “为什么?” “什么也不为。”原他摸摸后脖梗,“这样俺就可以提早做好准备,预防它们 以后再发生,还有-还有现在,相比之下也许会觉得现在不算什么,这样可能会好过 些。” “难道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吗?”倪钧淡在冷笑,指下他让原他瞧,随即又转向 C君“你呢,C君先生。” “我?”C君胆怯中有些无奈地望着倪钧有些犹豫,“既然您想闹就闹吧,反 正就那回事,就按原他说的样,愈倒霉愈好。”C君郁闷的垂下了头。 “很好,既然你俩都有相同的愿望,那就找一个二位共同表演的游戏,W-C, 哦-多妙的搭配与组合。如此二位先生合在一起准有好戏。” 原他一下跳到椅子上对大厅中人士喊叫起来:“诸位女士先生请注意,倪钧阁 下要给众人演示一个有关俺和C君未来命运的神奇节目,大家快鼓掌欢迎。” 大厅一片哗然,嘈杂着鼓起掌来。人们无不惊喜异常的〈略带犹豫的〉朝这里 慢慢拥来。倪钧──神秘的超人,别说观其演戏,就是能见他一面都是莫大的荣幸。 人们在交头接耳,悄声议论,有些胆大些的慢慢向倪钧靠拢,问他打算演个什么精 彩节目。倪钧告诉人们他打算“放演”一段多年以后主要与“WC”二位先生有关 的“录像”,请人们帮忙把台子腾好。台上之物很快被众人挪取干净。倪钧掏出仪 器,迅速调整几下,台上忽然出现了一台巨大的类如“电视机”形状的古怪玩意。 人们惊呼嘘叹不止。倪钧平淡的说,这是一台特种时空原物“复现机”,很久以后 才会出现,现在先借来用用。此复现机的主要功能在于观者不仅能在外边同复现机 中的人随意对话,而且还可将复现机中的人请出,或自己走进去,情景就如同眼前 正发生的现场实物一样,通过它,你可以进入其中去体验或感受里边正在发生着的 (或人工处理后而演义出的)并非一定属于特殊的真实“世界”,当然,对现在的 人们来说也并非任何人都能随便进出,它还需要一定的规范与条件。但这并非什么 不久以后就会出现的那种主要以游戏娱乐为目的的“虚拟现实”,而是确确实实的 “原物再现”。倪钧说着,已从空中飘下一个人来,手中拿了片小光盘,在人们的 惊叹声中那人走到台前,将其放入大型复现机左下角的一个部位后隐出。人们立刻 静下来,屏息观看。 首先出现的是一座巨大的殿堂式建筑,后部有一根高耸入云的烟囱。建筑开始 扭曲着旋转翻舞。突然,现出一面白壁,摇动,扭卷,伴随着迟缓低沉的哀乐有一 柄黑色的东西倒了下来,白壁顿然从正中劈开,溅起满世界红光,无数幻影一般的 人形飞窜而过。当人们的视角随之转进白壁之内后,那被劈开的裂隙在人们背后已 悄然合起,之内则是一面纯黑色的墙面。 随着一声刺耳的音响突起,大墙之内顿然有无数的幽灵、猛兽开始上翻下飞, 左缠右绞,前窜后跳着去捕捉厮杀那些正在其中发颠迷狂的人们。观此,人们无不 惊呼怪叫,仿佛这些事就发生在眼前的台上而非复现机中。拼杀与战斗日趋激烈, 有些倒下了,有的完蛋了,但大部分总算冲出这幽灵墓地滚进一片空场中。这时的 音乐开始变成轻快与诙谐,此中的人物逐渐清晰地开始呈现在人们眼前,不少人顿 然惊呼着瞪大了眼。他们认出了未来的自己,兴奋的跳起来朝复现机中的自己呼叫, 而复现机中的那些人,因正奔忙的不得停息,故而大多只能回转身冲着他们自己或 挥手微笑下,或做个鬼脸,并开始伴着一种极具梦幻色彩的乐音开始做起了庄严的 祭奠仪式。 不一会,一群群鬼怪式人物奔涌而出,阴森恐怖,跳的唱的,舞的叫的,挥刀 抡剑,发疯泛傻,无奇不有。而伴随的音乐也随之成为间断杂乱的怪响。 忽然,C君-出现了。身披一件特制的怪诞白袍,严肃而阴沉地向周围人群及复 现机外观众分别默默的举了三个躬,随即手臂一挥,白袍如一道天幕翻起又飘下, 遮住了C君及整个复现机画面。暴烈而急骤的音乐再次突起,复现机中开始了荒诞 而迅速的变幻、断裂、交叉、错乱,人神物,鬼怪魂,翻飞倒转,重叠复现,哀音 悲声,狂舞疯颠。猛然,乐音突停,屏幕推出一个特写人物,由远小到近大,由快 停到慢进,一会笑,一会哭,张开那血盆巨口,露出一副青面獠牙,犹如凶神怪兽, 一会却又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人们看清了,那怪诞悲哀的脸,正是身着兽衣的- C君。C君开始在由面具构筑起的人妖群中窜跳舞爪,形像颇为恐怖阴森。这时, 音乐突响又停,或随背后窜出的一条红色怪影时起时断,只见那怪影瞪着两只熊一 样的血红恶眼,充满血腥的巨口中露出长如象牙一般的獠牙,悄悄伸出巨大且长满 利剑似的前掌向C君扑拍而去。C君倏然不见,怪影扑了个空,摔在地上,随即爬 起来愤怒的四处张望。人们-看清了。不由-全向他与原他望过来。原他,那正是原 他的形象,脸色红涨,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不-那不是原他,而是他,那正是他自己。 他一下忆了起来,那正是他多年以前,也可以说是多年之后参加C君火葬场大展时 的情景。见鬼。怎么会是这种荒唐形象。自己怎么变成如此鬼怪模样。一头愤怒的 恶熊,正在追杀C君。他在拼命回忆着这是为什么。哦-他想起了一点,一群摄像师 同时录制,然后合成精选编裁的艺术录像,无疑,这一定是倪钧特殊处理的结果, 它显然是人类灵魂之录像的裸露袒现。上帝!这就是人心,那衣冠楚楚下的真实面 目,他感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与悲凉。这时,原他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地不住大叫那 就是他,并不停看看那已昏呆近傻的C君,问倪钧这是怎么搞的,为何如此模样。 倪钧冷冷的抱着双臂,斜睨他一眼没有回答。他不由暗自伤悲,叫苦不迭。C君完 了,一会才要更加悲惨,原他不知那时的他早已完蛋,犹如一具骷髅干尸,比一会 的C君更加可怜。 此时,复现机中的他似乎借着酒力已开始发昏,而那疲惫又无奈的颤音也时断 时起,犹如老牛拉破车,吱吱哑哑,不知算什么类先锋音乐,然而,这时的怪兽们 却异常的兴奋,相互的围击着,仿佛全部陷到了迷途之中。在一阵颠狂混乱的厮打 声里,有些怪兽开始向他冲击,随之,攻打他者也逐渐增多。在惊恐中他只能畏缩 着抵挡,可他-根本不是众兽的对手,身上、脸上、头上已被咬伤,刺破多处,鲜血 在流。他浑身颤抖着悲声求饶,可没谁听他的,在愈加疯狂的尖叫狞笑声中打得更 欢了。他已失去反抗的能力,连自顾也做不到了,唯有缩着脑袋,夹着尾巴拼了命 地奔逃。四周,是环绕不断的封闭式墙壁,周围,是陷入昏窘中的癫狂追击者。没 有出路,没有逃出的可能。他在苦苦哀求,在那窄小的场地上没命的打着转,逃-呀 --逃---逃----呀-----逃------身上、脸上、头上的伤-愈来愈多。他已疲软无力, 再也-逃不动了。终于,他-倒下了。群兽一齐冲上来,嗷嗷怪叫着开始撕食他,并 有许多异兽嗅着他的那个地方开始又拱又咬的撕扯,他感到浑身如刀割,尤其那处 伤口,如崩裂般地一阵阵撕痛。他惨叫一声,拼命闭死双眼、捂住耳朵,几乎要昏 过去了。有人,在推晃他,“你怕什么,这又不是你,俺还没事呢,你倒吓成这样。” 是-是原他。原他嘲笑着说场景已换,真没见过他这号孬种。 他,悄悄睁开眼,音乐静息,上面-正在进行一场群兽混战,尖利的惨叫与吃力 的攻击性嗥叫混成一片,到处是血腥,是死尸,是令人惨不忍睹的相互残酷撕食。 猛然,一串刺人神经的犹如爵士乐类的怪音炸响,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种令人毛骨 悚然的狞笑。随之是一阵似有似无的阴风卷来,并缠着那些兽群缓缓飘浮,群兽陷 入其中已随其昏旋,速度在逐步加快,渐渐形成一股涡流,整个场面犹如迷雾一般 有数分钟几乎什么也分不清、辨不明,唯有那令所有观者魂丢魄散、恐惧万端的残 杀喊叫与群兽垂死时的最后一声哀鸣。当景象重新转入清晰时,整个场景中到处都 是死尸,野兽们-全死了,仅有一群手持利剑的刽子手-正浑身鲜血淋淋的趴在那群 死尸之中痛哭悲泣,有些-还不时将尸体搂在怀中抚摩,而此时的音乐早变成了悠扬 舒缓的美妙天音。刽子手在迅速苍老、萎缩,而那些死尸也全成了仅剩一张张薄如 纸状的兽皮。刽子手们开始在颤微微中将这些残破的尸皮拣起来堆放在一辆很大的 尸车上。 这时,一个红色的幽灵飘浮而过,钻进尸车上那已叠得很高的尸皮之内。 尸车,堆满了。远远超过了人之顶门。 在-虚-弱-而-哀-泣-的-刽-子-手-默-默-注-视-下-缓-缓-地-滑-向-了-焚-尸 -炉。 大火,大-火。熊-熊-的-大-火,燃-起-来-了。 整个大厅-一片,通红。 他感到了强光的刺眼,连忙伸手遮挡。一种什么味飘来,难闻之极,仿佛肉被 烤糊了,人们纷纷嗅着、议论争看。此时,有一摄像师正用一台摄像机对准观尸眼。 人们,惊傻了。几乎全叫起来。有人-竟-在-焚-尸-炉-的-大-火-中-狂-舞-着。倒 下,坐起。倒下,再坐起。翻转变幻,急忙还无法辨明形象。忽然,一个巨大的静 态特写出现----C君----天哪,是他。人们一齐朝这里看来。C君犹如大梦初醒, 发疯般的狂叫一声,抓起桌上的酒瓶,朝复现机掷去。酒-瓶-飞-去-正-砸-在-已- 开-始-烧-化-了-的-C-君-额-头-C-君-倒-下-了-倒-在-了-熊-熊-燃-烧-的-大- 火-中-随-着-一-声-巨-响-复-现-机-炸-裂-音-乐-中-止-许-多-早-已-吓-昏-呆- 傻-的-人-们-一-下-瘫-到-地-上-C-君-发-了-疯-抡-起-椅-子-乱-打-起-来-嘴- 里-叽-哩-哇-啦-乱-叫-着-原-他-似-乎-更-加-疯-癫-嗷-嗷-怪-叫-着-一-步-冲- 上-去-抓-住-C-君-几-拳-打-翻-在-地。他猛然醒悟,奔过去抓住还在猛打C君的 原他,让他快住手。原他显然已昏了头,犹如一头发疯的怪兽,眼睛充血,神情颠 狂呆痴,恶狠狠的盯着他,挥拳狠命的向他砸来,他感到脑袋被沉重的击了一下, 还未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启星奔过来,惊恐而难受的扶起他,眼中闪动着泪花。 这时,妹妹仿佛也是才从呆痴中醒来,企图去拉那已近疯狂的原他,原他挥拳向妹 妹打去,妹妹不防,被重重的打在左脸上,一个趔趄,若不是一个人扶得急大概已 摔倒了。妹妹挣脱那人的手,飞身一跃,急如闪电般的冲向原他。原他-被踢出几米 以外,撞翻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妹妹不顾自己脸上已肿起的伤,跑到C君身旁 单腿跪了下来,抱起已经昏过去的C君大声呼唤着。启星松开他,又去拉扶正艰难 的想坐起来的原他。他一阵酸楚,泪水,奔涌而出。完了,一切全完了。他,爬起 来,扭身,奔出了大酒家。 时间,已过子时。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行人。晚秋之夜的微风使他感 到一阵阵瘮寒。他急步快行,近似小跑。到哪去。他,不知道。但他-再不愿呆在这 里了,也不愿同原他住在一起了。他要离开,要离开这里。他打算先赶回家取些衣 服和钱,在原他未回去之前离开,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在一街巷拐弯处,想不到却迎面碰上了云鬼。他惊得魂不附体,想跑,双腿已 不听使唤。云鬼凝视着他,伸出右手食指,点着他问: “你,是谁?” “俺-俺是阉人,一个不幸的逃亡者,一个失去了男子最主要性征而不知生活在 什么之中的非-非人。” “你,去哪?” “去-不,不-俺不知道,真的,俺真的不知道。”他浑身颤抖着,根本不知自 己说了什么。 “你,干什么去?” “俺,俺-俺……”他昏了,他惶恐到了极点,他忘了一切,他几乎不知自己是 否还正常存在着。 “你,干什么去?” 云鬼瞪着他冲了过来。 “你。究竟想去-干什么?!” 他感到窒息,血浆抽空,大脑一片虚茫,双腿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他感到-身子在晃,仿佛……他慢慢-眯开眼。灰-灰影。谁-是谁在-在……人- 一-个-人。模-模-糊-糊。他,哆嗦下。他,睁大了眼。他,瞪直了眼。他-吓坏了。 他开始退缩、颤栗、恐惧。他-紧闭上眼,惨叫着,不-不--不---他似乎-听到一声 轻微地叹息,他好象-站住了。不一会,又开始围着他徘徊起来。一会近,一会远, 一会象正走,一会又象退行。忽然,他听到了一种失声的惊叫与紧接着的扑通声。 他悄悄-睁开眼。他-他呢?他哪去了?云鬼-哪去了?他-站起来。没有,什么也…… 这时,他听到了哼哼声。借着暗淡的远处路灯微光,他发现声音-来自五、六米处的 一个地下黑洞洞里,难道他--那云鬼-掉进了那个没有井盖的什么洞洞里吗?他一阵 激动。谢天谢地,还有那位偷去井盖的为了换口饭吃的可怜穷人。他也顾不上云鬼 如何啦,鼓鼓劲,长嘘口气。在那清冷,而,空寂地,街道上,毫无目的的,乱跑 起来。跑-呀-跑,昏蒙蒙地,一直,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