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走走歇歇,更桑这天一直一副让我揪心的痛苦状。我告诉更桑不着急,走到那 里天黑了就那里就地宿营……莲花生大师保佑,更桑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他的病只 是因为中午告别时,大家在那个小店的饯行宴狠狠的奢侈了一回:不但可以饱餐方 便面,每两人还有一个猪肉罐头……我食量小,更桑又背的比我多,大半让给他吃 了,这些天,我们的体内都太缺油了,一下子进肚子的油水太多了,身体承受不了。 给我们雅漂队当民工,也要比别人多受一份罪。每当想起更桑这位生死兄弟,我就 有点心酸。 更桑来自几百公里以外的西藏昌都地区左贡县,来派乡做背东西的民工也才几 个月。 我两年前“徒步长江”时走过他的家乡,这使我们很投缘,认识没几天他就成 为朋友。更桑说他再背完这一趟就不干了,打算用积攒的工钱做生意,他希望以后 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公司。更桑只能讲一点点汉话,我们比比划划讲了半天才弄明白 他所说的“公司”其实就是商店——他把所有商店都叫公司……我一路忙活着拍照, 更桑总在前方不远处默默等我。更桑有一个让我汗颜的习惯:一路上,他总是不厌 其烦地将山道上有可能挡道的石头踢开,以利后来者行走,大点的,脚踢不动,他 就会停下来用手去搬。在大峡谷充满艰险的山道上,放下再背上行李,绝不是一件 轻松的事……而这段山道,他和我一样在抱怨说使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这是第一 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世界第一大峡谷的著名难走的山道上,我和我的藏族兄弟更桑孤独行走,肉 体饱受折磨,但心情愉快。 走到第六天,下午四点多钟,先是解放军赵发春,后是杨勇、人妖、广东人和 波斯猫……众人终于陆续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谢天谢地!没少一个,胳膊腿也都还 完整。见了我,嚷嚷着说在这鬼地方碰到熟人的机会可比遇见熊要小多了,哈哈哈 哈哈哈,你小子竟真来了!就直感叹有好多天好多天只吃稀饭了……我拿出压缩饼 干请他们吃,给杨勇时,这厮先还是向以往一样坚决不要。终于,在大家风卷残云 的咀嚼声中,这厮还是忍不住说:老子也来一块,算是破了例……看来真是饿坏了…… 此君虽号称职业探险家,却对一切方便食品,罐头、方便面、饼干之类一概拒绝, 说是早已吃伤了……在野外,我也从来没见着这号称“铁人”的家伙喊过饿,这厮 能这样,看来这伙狼是真饿得够呛。 杨勇他们是几天前才和国家队的一分队分开走的。几天前,他们在翻过西兴拉 山后,因为已经没有了粮食,而且体力也难以维系,放弃继续深入去寻找雅鲁藏布 大峡谷中传说中的江面大瀑布,从西兴拉山口奔向墨脱方向有人烟的果冬村。 在大峡谷里的第20天,伤兵累累的第一分队耗尽了最后的体力,终于抵达果 冬村时,村民为他们端上的两大锅包谷饭,不到片刻就被席卷一空,直看得那家门 巴人惊讶不已。他们怎么会知道,这帮人已经断粮好几天了。 一分队计划沿江奔向墨脱去放漂流瓶走多雄拉返回派乡,我继续逆江而上奔向 扎曲。 分手时, 我很轻松的告诉他们, 我看完大瀑布就到八一等他们,保证搞一瓶 “江津白”等着大家。按当时只发现的一处大瀑布和我的位置,从图上作业来看, 我肯定比他们先到。 这时,谁也不会想到,我们的再次相聚却是18天后在拉萨,我是最后一个归队 的人。 那个拉萨寒夜,队长杨勇,这个在翻多雄拉雪山时竟只穿一件T恤就过了的 硬汉子没说两句话就哽咽了……毕竟, 我们雅漂队虽然只有1万多元也还是走通了 大峡谷,找到了藏布巴东和绒扎两处大瀑布群,第一手的大峡谷水情资料漂流者有 了……而据报道,同期的“国家队”仅民工费就是40多万。 三、回望这段走过的路,我一直怀疑地追问高登,我们真的是从那条瀑布上过 来的?就是那条吗?真好像就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一样。 翻越各布拉山才使我真正开始尝到了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凶险。——那几天,每 天都能从随身携带的短波收音机中听到我身后的国家队正将这一段称作“穿越无人 区”,在大肆炒作。——想想也是,走在各布拉山的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回想 从派乡翻越多雄拉进入墨脱和从墨脱到甘代的那些极端难走到即使西藏人也认为不 可思议那些的险途,这时都成了阳光大道。在那些即使很多探险者也认为即使能走 过一趟也值得自豪的山路上,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几年断断续续的“徒 步长江”,使我对自己走山道的经验和能力有些自信到自负,但在各布拉山中,我 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恐惧,身体多次几近极限。 离开鲁古村就是几乎直线的爬坡,因为峡谷的落差实在太大,这一带的人走出 的路已经不耐烦绕“之”字形,干干脆脆的直上直下。 下午2点, 我们从海拔1600多米的鲁古村爬到3040米的一处无名山坡,浓雾骤 起,大雨滂沱,不敢也无法再走了,只好手忙脚乱搭起帐篷赶快躲。突然间就冷得 难以忍受。我在早上出发时穿的短袖T恤外面加上毛衣,蜷缩在帐篷里,心事重重, 冲动得直想给人写情书。想想写给谁都不合适,脸色更加糟糕,更桑直问我是不是 病了,非要冲出帐篷给我烧水喝,真是好兄弟。雨一直时断时续,帐篷里也湿漉漉 的,雨点哗哗啦啦敲在帐篷上,每一下都似乎在撞击我的心脏。 4点多, 雨小了,按我的作风是要再往前赶到天黑的,但高登说,再往前今天 就没有水喝了。这可开不得玩笑,这些天来我们已经多次尝到了走到天黑却一直找 不水喝是什么滋味。想了想,便同意了高登的意见,明早早起,赶天黑到巴玉。 高登几天前刚从扎曲方向过来, 是西藏登山队的仁青平措和小加措率领的给 “国家队”二分队送给养的民工中的一员。“国家队”二分队和我同一天从墨脱出 发,也是逆江而上,他们人多势众也行动迟缓,一直在我身后……遇上高登是我的 福气,没有他,不敢想象我和更桑能顺利翻过各布拉山。如果没有高登我和更桑贸 然前行的话,很可能就会永远留在那段丛林,成为孤魂野鬼。从后来的情况看,如 果没人领路,我们肯定会在那段丛林迷路。这样的话就只有三种可能:一旦迷路, 运气好了转来转去,可能重新找到路遇到人,但时间一拖长,粮食耗尽,也走不出 去,只有饿死。另一个可能就是路况不熟,一脚不慎,摔死。还有一种比较理想的 可能,就是我和更桑在丛林中都能超常发挥,可以捉到野鸟野兽佐以野果野菜为食 勉强活着,但我不知道我们多久才能遇到人多久才能走出丛林,因为如果没有人带 领,这一段可是说是根本看不见路的。特别是各布拉山顶到巴玉村之间竟然是沿着 一条瀑布状高悬的河流而下几个小时,按我以往的经验,这地方根本不可能走,必 然另觅他途,而实际上正确的就是走这瀑布边缘,走别的,全是死路。后来回望这 段走过的路,我一直怀疑地追问高登,我们真的是从那条瀑布上过来的?就是那条 吗?真好像就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一样。 高登是个好小伙子,在鲁古村那天早晨,他和两个同伴返回,正好我们可以同 路,开始他和几个同伴坚持如果和同行的话还可以帮我们分背一点东西,但是要付 如国家队一样的高价,口口声声说是没人带你们两个走不过的——这让我当时偏激 地认为那是在敲竹杠。我们雅漂先“官办”后“民间”,出名的穷,我又刚在鲁古 村被真的敲了竹杠,方便面都舍不得买,提起钱就恼火,就很不耐烦得说没钱没钱 没钱钱的没有钱的没有钱的没有……不知深浅地让他们先走。三个小伙走了不远却 在一处缓坡等着我们行囊沉重的我们老牛般的爬上来,我上前痛饮了半壶他们的青 稞酒胡扯了几句藏话说了我的藏族名字扎西次仁他们很快就视做朋友,边走边聊, 不一会儿,高登接受了我的象征性价格愿意留下来和我们同行。扎巴次仁和另一个 小伙子归心似箭,说是空手走赶夜路能到巴玉,我便送了一只手电筒让他们先走。 那天, 躺在半山腰的帐篷里我的GPS卫星定位仪显示这天走的直线距离只有2.81公 里。 晚上睡不着,我们聊到深夜,但也不能肯定我讲的瀑布和高登讲的瀑布是不是 同一回事?几天前,我从新闻里听到了“国家队”在扎曲附近雅鲁藏布江干流河床 上发现大瀑布的消息,自然要去看看的,但具体位置在哪里?高登说,他早就看见 过,但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说的是另外一种东西。我是汉族,更桑是昌都藏族,高 登是门巴族,一顶帐篷里三个人有三种语言,我一直没能让更桑和高登明白汉语的 瀑布是什么东西,这语言障碍真是急死人。 我那时就有一种预感,我要找到被称作“世纪末地理大发现”的大瀑布不会顺 利,因为“发现者”的“国家队”让我感到寒冷,就是遇到他们,也不可能告诉我 怎么走……黎文给我讲,从加拉村沿江而下,我们雅漂一分队和国家队一分队之间 意料中的不愉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说:“11月4日,我们所带的电视摄像 枪的充电电池全部用完。因为我们无力把自己的发电机背进峡谷,百般无奈之下, 只能求助于“徒步穿越大峡谷探险队”。但他们冷冰冰地拒绝了,毫无通融余地, 真是冷透了我们的心。我们总不能将电视拍摄放弃,实在没办法,只好再厚着脸皮 去到了西班牙人的营地(当时,三支探险队都几乎在同一地方宿营)。没想到,我 们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加手势比划了一阵,他们竟很豪爽地答应,说可以帮我们充电。 但他们的头儿有点疑惑,用嘴向我们努了努另一边,意思是,“那边有中国人,为 什么不找他们呢?”我们很尴尬,无话可说……” 黎文说:“我们也得知一起同行的“大峡谷探险队”粮食也不足了,正通过卫 星电话向大本营求援。但我们连对讲机都在雅江漂流时让大浪打走了,向谁求援? 11月12日,进入无人区的第11天,在过峡谷中激流的一道独木桥时,“大峡 谷探险队”的一名来自北大的地质博士失足掉下了山涧中,眼看就要被急流冲进沸 腾滔天的雅鲁藏布江河谷,大家都惊呆了,他们队伍中只有一名背夫跳下水中想去 营救。这时候,我们队伍中的解放军赵发春少尉毫不犹豫地跳下冰冷彻骨的山涧中, 一把拖住了那位博士。而深圳队员老包也跳了下去,设下了第二道防线以免不测。 在大家的努力下终于把博士救上了岸,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事后我们却得知, 这个曾在中央电视台新闻上多次播出的镜头,只字没有提到雅漂队员的英勇救助…… " 我们赶在天亮前煮了一锅稀饭分而食之,12点湿淋淋跌跌撞撞爬到了各布拉山 顶。雨在早晨停了,这场雨使旁边山顶有了雪,已白了半边。雾慢慢开了,散成了 脚下峡谷中的层层白云。回首峡谷,云团浮动,豁然开朗。此时的峡谷深邃而空远, 脚下的团团片片白云如千军万马奔腾厮杀,景致急剧变化成一幅幅罕见的绝景。我 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万种愁绪和莫名惆怅烟消云散。支起三角架拍了几张照片后, 有了铺开防潮垫懒洋洋晒太阳的心情。 在山顶我们呆了足足2个小时才依依不舍下山。 我真有点舍不得走,躺着晒太 阳的时候,我问自己, 为什么要来跟这帮疯子漂这雅鲁藏布江?为什么要不管死活 地走这大峡谷?不知道。我真的说不清楚……没有人逼着我来。那我为什么要来受 这份罪?拍照片?写稿子?这些都不是充分理由。但是,我知道,现在,我躺在各 布拉山口的这种愉悦很难有,不来这里就永远也不会有。我喜欢。我喜欢这样的感 觉。我清楚,这趟走出去了,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我还会丢下一切不管不顾 即刻上路。这就够了。我不愿再想了。我知道自己什么德行。我可不想成为哲学家。 下山的路阴冷、潮湿且危机四伏。下了一段很陡的坡后,我们开始绕着山脊走, 坡度缓了,但是湿度很大,滑得人难以站稳,走得跌跌撞撞。森林时时浓密到真正 的遮天蔽日,干枯的死树不是挡住去路,好几次,“路”就在树洞中穿行。视野所 及,大大小小种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尸体横七竖八。原生态的森林过熟到处处散发着 腐败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在自生自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走这一趟,可能会 使我对大多数植物丧失好奇心,所谓见怪不怪了。 下午4点多, 我们开始沿一条山间河流而下,几乎可以说是无路,这条河其实 就是一个个连续的瀑布。在水流和大小石头之间,有两次我真的双腿颤抖。 四、终于看到了大瀑布,我却沮丧到极点。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走出去,哪 怕就是晚上再下一场雨,我们俩也就可能这么完啦……我不愿意生命就此终结。 从各布拉山口向下,爬完那条瀑布般的河,又有了断断续续的路。相对于猴子 般手脚并用的“攀岩”,能在有路的地方行走,简直就是享受。 夜色如墨,正可谓伸手不见五指,这段路虽然走得跌跌撞撞疲惫不堪,却很轻 松。高登对这里很熟,可以说没什么危险了。只要跟着高登的手电筒光,机械挪动 双脚就行了,精神不必再紧张——走这样的路,人能深深体会到精神折磨远比肉体 折磨要严酷得多,要难以忍受得多,要考验人得多。 天黑以后,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看到了巴玉村高登哥哥家的灯光。 如豆灯光出现的那一刻,我的脚和膝盖突然猛地开始抽疼,双腿也似乎在一瞬 间灌上了铅,强烈的疲惫更加猛烈地攻击我的意志,身体是一步都不想动了。我不 断自言自语:坚持,再坚持,马上就到了……那天最后的十几分钟,我的意志几乎 完全被潜意识里的懦弱和贪图享受好逸恶劳所打垮——我是以一种前仆后仰的可笑 姿势踏进木屋的。 没想到,屋子里却热热闹闹围满了人。有四张半熟的脸格外显眼,不用凝视就 可以看出是“国家队”一分队的几位。他们和当地的门巴人一样对我们这三个突然 闯入者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兴趣。我也早已习惯免去不必要的客套,接过主人的茶 水先痛饮一番再说。饥饿和干渴这时都强烈到使人脑袋发木。 这些天来,一直和更桑以及高登等以藏语为母语的人在一起,除了简单的日常 用语,一直无法进行深入的交谈,憋坏了。终于见到可以畅快说话的同类,我赶忙 打听我最关心的大瀑布。——绝对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这几位所在的“国家队”一 分队又发现了瀑布群,并且是比绒扎瀑布群大得多的瀑布群……可惜,几位也许是 累了,不咸不淡地没说几句,就都早早睡觉去了。 痛痛快快放开肚皮吃了几大坨糌粑、喝了几大碗白菜汤,抹抹嘴放下碗,我打 开睡袋早早睡觉。主人给我指了指火塘边靠窗的一块大木板,那是我今夜的床。— —我知道那是这间屋子最好的宿处,心中一阵感动。但凭经验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欣然受之。——同我去过的很多“荒蛮、僻远之地”一样,别说有高登带领(后来 我才知道,这里好像也并非高登的亲哥哥家,哥哥只是一种称谓),就是完完全全 的陌生人,对于贸然闯入的陌生人,主人也一般不会问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做什 么?就会给你最好的食物和最好的宿处。在很多时候,他们也根本不会去关心这些。 你不讲,他们也就不会问。你来了,就是客人。他们是好客的人,他们只是默默地 下意识的本能作他们认为应该作的事情就是了。你甚至也很难从他们的目光中找出 特别的东西。他们把你当作的仅仅就是——人。人。我们都是人,这还不够吗?就 是这样。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对吧?仅此而已。——这也许就是我总喜欢一趟趟 地到一些难以抵达的地方游历的原因吧? 在城市,我常常以为人之初,性本恶。在这些地方,我信孔夫子的——人之初, 性本善。 更桑一边吃饭一边用藏语和一屋子当地人热烈地交谈着。这些天,在语言上, 更桑也许和我有同样的感觉:终于有了可以毫无障碍的交谈对象,痛快至极。人实 在是个群居的动物,几天不让你好好说话就会受不了的……看得出,这天更桑说话 的欲望竟然比食欲要强。我无人交谈,钻进睡袋拉上拉链,叮嘱更桑好好问问瀑布 的事就闭目而眠。说实话,我对更桑是否能问清瀑布不抱多大希望。这些天,虽然 我费尽口舌讲了很多,但还是不能保证他和高登是不是已经明白我说的大瀑布是什 么意思?更桑能明白的汉语和我能使用的藏语尚无法使我们互相明白瀑布这个并不 常用的词儿。一路上连比带划,更桑和高登后来似乎已经明白了我说的瀑布的样子 就是水轰地一下子下来了,高高的……但他们明白了我要找的是雅鲁藏布江干流上 的大瀑布而不是别的吗?在大峡谷,高悬崖边的大小瀑布多极了,随处可见。下午, 在路上,高登还给我讲:轰,高高的,多多有了,门中,一、两个小时就有……他 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亲自去过,肯定能带我找到的,并且多多找了。他越说的肯定我 反而心里越七上八下。 但是,我知道,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到达大瀑布的。虽然现在只有听天由命。 这天,在人群中我的睡眠很好,躺下不一会儿,体温还没有烘干被汗水浸湿的 内衣,我就睡着了。 梦中,我被扑上船头的巨浪惊醒,浪涛把我的宝贝相机打到了船舱里,弄的我 浑身精湿。醒来是一身冷汗,贴身的衣服实实在在真的又被汗水弄湿了。 峡谷里传来实实在在的涛声,巴玉村下的深处就是雅鲁藏布江。静静寒夜里, 涛声震耳。 从声音听来, 这一带江水流速就决不会低于资料上的每秒16米。打开 GPS定位看时间,还不到4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开始强烈地思念每一个我认识 的好人和坏人。为了减轻重量,在派区,我把手表也精简了下来。我的同伴甚至把 牙刷也弄成两半,只带上有头的那一点。这一路上,我一直用 GPS看时间,过分的 耗费电力使我在最后关头把从源头纪录的数据丢失殆尽,恨不得杀了自己。这是个 很惨痛的教训。即使再高科技的东西,把每天的数据记录在纸上,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能过分迷信高科技的玩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