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给的都可以给你,除了生命。”我战栗。 “你有什么?”魔王问。 “我一无所有。” “你占有预言。” “没有什么预言,不过是跟着太阳赶路。” “那就把太阳拿来吧!用你的一生的爱,换取生命。” 我不相信爱,也不怕死,因为—— 跟着太阳赶路,比死亡更可怕 “是你?”一向自居是天塌不惊的我也不禁瞪大眼,竟然是柏扬! “恩,你考的分数很高,祝贺你。”他还是很害羞的样子,和竞选的时候那股 意气风发的劲儿全然不同。 “行了吧你!”我很豪气的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弄的他一个踉跄。“你可是全 省的状元!还来取笑我?嘁!” “恩,我,那个——” “行拉行拉,你到底要说什么,别绕弯子。”我不耐烦的挥挥手。 “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去法国了。” “恩,我知道,你不是一直学法语吗?你爸呢?也去?” “恩,对。我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回来是一定的拉,天网恢恢,疏而不露,何况你一个——呃,好象不太恰当。 总之拉,你是国家培养的人才,当然要为了四化做贡献。怎么会不回来?”想到明 天就会各奔东西,心里有点酸酸的,算了,人生何处不别离,哦,不,是不相逢。 “我明天可不可以请你出去玩?”他突然抬头,声音大的让我吓了一跳。 “呃?全班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请我?老天要下红雨了吗? “不,只是你。”他眼睛发着很诡异的光,居心不良,我猜。 “记得你在考场上看我吗?我吓的休息都不敢,一个劲的检查卷子,查出了两 处错误,才使我的分数比你高的。” “哦,是嘛。”我无意识的应和。听起来满有道理的,何况以后也许永远都见 不到了,好歹我们相识一场,算了,去。 “好吧,去哪里?” “你决定吧。” “水上世界。以后到学校说不准多久才能碰到水呢。”我毫不犹豫的决定了。 “你好厉害,一会儿就一千公尺。你喜欢游泳?”扬趴在泳池沿上,用胳膊支 着上身。 “不。我只是喜欢阳光和水。”我抓住池沿,在离他的脸二分米处抬眼回答。 恩,他的脸沾着水的样子很好看,开朗的阳光男孩。我想我是因为他给我的感觉象 阳光才喜欢他的吧?只不过主动的是我这个维纳斯,不是阿波罗。 “呃——”他对我们现在的姿势有点脸红,连忙转头。“你要不要上来吃点冰 淇淋?” “好啊,我要‘甜蜜的初吻’。”我努力使自己的眼神象《致命的诱惑》里的 女主角,全然不顾周围的人群早已把目光聚集在我俩身上。 “啊?哦,我去拿。”他站起身,匆忙逃开。我则在他身后一撅小嘴,给他一 个飞吻,对周围传来的几声抽气声很是满意。 绿色的长凳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我在他坐好后很自然的把头放在他的大腿上, 用他的身躯挡住脸上的光线。我是故意的,也许他也知道。对于过去他和一群男生 的假道学,我早就嗤之以鼻。和男生踢球,做大胆动作,不过是对他们言论的抗议, 并且身体力行罢了。 “你,你别——”他这回连脖子都红了,不光脖子,还有肩膀、胸膛——看不 出他挺有肉的。我还没有来得及控制自己的理智,右手已经覆上他的胸口捏他的胸 大肌。 感觉头下枕的大腿突然硬了起来,他急促的呼吸喷上我的脸,然后,缓缓的靠 近,似乎要吻我。 这可是个转变的好迹象,否则他未来的妻子恐怕都要当没有夫妻生活的活寡妇。 我揽住他的脖子,抬起脸献上我的嘴唇。 哦,他的滋味不错——不,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厚实的嘴唇,温热的口腔, 带着点甜甜的冰淇淋的味道。 一双健壮的手臂抚上我的腰,把我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我觉得一阵 头晕目眩,什么念头都没法思考——他竟然把舌头伸进我的嘴,挑逗的猛舔我的舌 尖。 “哦,天啊,扬——”我喘息着躲开。“我呼吸不过来了,其余的等我一会儿 分期付款。” 他的处境也不比我好,浑身的温度可以烫熟鸡蛋。 而且,我的臀部下面,明显的有一块十分坚硬的东西。我耸耸肩,既然是我挑 起的,就得我收场,而且就要分开了,我不介意留个纪念。 “这附近有家宾馆,要不要去开房间?”我看了看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群,小声 说。 他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需要舒结一下情绪,不是吗?”我故作轻松的笑笑。他轻轻的把我放 在长凳上,沉默了一下,缓慢的开口:“我以为你只是个性开放了点,没想到你竟 然是个这么随便的女孩。难怪他们都说你15岁就和别人上床,我开始不信,现在想 恐怕是确有其事吧?”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不想解释,即使解释清楚又有什么用处?他就要走了, 而且,我确实不是一个可以象他要求的那样天真纯洁的女孩。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刚才和我拥吻的时候有想到我的名节问题吗?男人都是 这样,只管享受,什么都推给女人。”我嗤之以鼻。 “我承认我刚才被你迷惑了,可是凡是正常男人哪有能禁的住你这样诱惑的? 你这个妖精!我现在算明白了,原来你只是把我耍着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上过你 呢!”他气得满脸通红,全然不觉周围的眼光。 “你是这么看的,是吗?”他的口气,似曾相识。就象,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风雨大作。我的初恋对象企图强占我,被人捉住后说的那些话。我的胸口狠狠的受 了一记闷拳,然后装作不在乎的调整比基尼的肩带。 “你后悔了?”我的声音平静的过分。 “我、是、后、悔、了!”他一字一顿的好象说给自己听,嫌脏似的用手背抹 了抹厚厚的嘴唇,唇瓣微微发白,随即又变回红色。 “你可以走了。我要再游一会儿。”我说完跳下湛蓝的泳池,眼前瞬间蓝的如 同天空一样。就是那个我以为可以包容一切的,可以纵容我,保护我的天空。我象 一尾受伤的美人鱼,在偌大的泳池里漫无目的的游来游去。美人鱼的眼泪,和湛蓝 的池水交错、混合,形成一种泣血的颜色。 “红红!红红!你醒醒!妈妈来看你拉。”母亲哭红的眼睛映入我的眼底。 我叹息,好象除了生命,什么都失去了。 “你这孩子,可怎么叫妈放心啊!” “我没事。”我理解母亲的感受。多年前,我的父亲——一位伟大的战士,为 了救人而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龙王。那时侯我还小,没什么记忆。但是对水的热爱 使我一次次冲破母亲的禁令,到松花江——我父亲的无名冢游泳。我深信父亲会保 护我,就象我深信上帝会保护我一样。 “妈,别哭了,准备一下,我要去学校报名了。”坠入梦乡之前,我嘶哑的说。 “算了,祁红。世界上除了那个王八蛋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别为不值得 的事情伤心。”林桐不是很有安慰人的手段,但是让我很感动。 我微笑,笑的模样象天使,象死亡。 “听说杂志社又来信了。你干脆改行算了。”她一边收拾信件,一边叨咕给自 己听。 “我没有想不开,林桐。我说了多少遍了你还是不信。我只是潜泳时间太长了 而已。人说祸害遗千年。我还没到死的时候,起码还得作作孽,等够本了阎王主动 找我时才行。” “你啊,是妖精,阎王不收。”祁红笑着点点我的额头。 我走到窗边,外面阴阴的,快下雨了。 “今天你陪我睡吧,可能会下雨,我害怕。”我轻轻的说,象一缕幽魂。 “知道了,你还要看书?”她晃晃手里的《百年孤独》。 “不,帮我还给林吧。”林是我的大学导学班主任,过去是中文系毕业的,挺 有气质。 “喂,人家可是追了你这么久了,就是不答应也给个信啊!”这个林桐,准是 受了人家的钱财,替人家“消灾”的。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抓起黑色的呢大衣,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片漆黑和 山雨欲来的狂风。 “祁红,你疯拉?这么黑你一个人上哪儿去?” “出去走走,有我的影子陪着我就够了。” “你还在想他,对不对?”林桐追出来,问。 “我从未企求过上天让他回到我身边。”我转身走入了无边的黑暗。 是的,他不是太阳,他只是一颗流星。一次缘分的碰撞使他划过我头上的天空, 但他仍然是一颗流星。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