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 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谴,香烟,氤成一滩光圈,和他的照片就摆在手边,傻傻两个 人,笑得多甜。 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除了激情褪去后的, 那一点点倦。 也许象谁说过的贪得无厌,活该应了谁说过的不知检点,总之那几年,感性赢 了理性那一面。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爱恨情欲里的疑点盲点, 呼之欲出那么明显,女孩通通让到一边,这歌里的细微末节就算都体验,若想真明 白,真要好几年。 回想那一天,喧闹的喜宴,耳边响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结篇,感情不就是你情 我愿,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感情说穿了,一人挣脱的,一人去捡,男人大可不 必百口莫辩,女人实在无须楚楚可怜,总之那几年,你们两个没有缘。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 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谴,香烟,氤成一滩光圈,和他的照片就摆在手边,傻傻两个 人,笑得多甜。 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以前也听过柯玉敏唱这首莫文蔚的《阴天》,那时候她唱,大都以无精打彩的 神情,有气无力的怪声来唱,只觉得这首歌的词写得不错,能让人想点什么,不愧 为李宗盛的手笔,这世道能让人在黑夜里想点什么的歌可是越来越少了。 今夜一走入“怀念杰克逊”酒吧,便望见柯玉敏楚楚动人的站在吧台一角正唱 这首歌。她把头发高高束在头顶,穿一件深黄色的无袖圆领连衣皮裙,手臂上套着 银丝线闪闪发光的毛绒绒白长套,足蹬黑色短靴,脸上搽着浓重的眼影和口红,真 有点艳光四射的味道。我在角落找了一处坐下,静静的听她唱歌,我发现,她正正 经经的认真唱歌,嗓音竟也特别的柔美。大概还是歌好吧。 舞池中有几对男女在跳情人舞,小羊在忙着调酒,望见我,朝我扬了扬手,我 冲他点了点头。 我亲爱的小羊,似乎永远也无忧无虑,让人眼红,只可惜这不是功夫,想练想 学都是痴望。 柯玉敏也看见了我,朝我扮了个鬼脸。这女孩身上有种让人轻松的魔力,和她 在一起,我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从未有顾忌,即使你想骂骂她,教训她几句,她 也不会生你的气。只是,她头脑太简单,简单得你想对她认真说点什么,她却总不 得要领,结果你还得费很大的劲跟她解释,有时候你纵是解释得口干舌燥,她还是 不明白,最后你也糊涂了,自己也不知所云。 她简单得让你找不到爱她的理由,但你又打心底喜欢和她待在一块。 这种感觉常常让我搂着她时,总觉得在什么地方爱过这样的女孩,只是爱过, 现在不爱了也未可知,但爱的绝不会是她。 柯玉敏唱完歌,在一阵掌声中走到我面前,也不理我,径自在我对面坐下,取 了一支我放在桌上的烟,假模假样的吸着。 酒吧里放起超级男孩的舞曲,节奏强烈,让人蠢蠢欲动。 “怎么不说话?” 我问柯玉敏。 “不想理你了。” 柯玉敏口中呼出滚滚烟雾,她不是抽烟,是玩烟。 “为什么呢?” 我再问。 “你一点也不知道疼我。” 柯玉敏又吐烟,话音驾着烟雾向我扑来,张牙舞爪的向我示威。 “我还想找个人疼呢。” 我说着,也悠然自得的点了烟,和柯玉敏对吐,活象两只孤独的怪兽。 舞池中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在呼叫柯玉敏,招手示意要她加入到她们跳舞行 列。 “你的良心喂狗了。” 柯玉敏忿忿的冲我骂了一声,便跑到舞池中去疯了。 小羊端了一杯酒过来,对我道,“尝尝,我最新调配的一种鸡尾酒,不好喝不 要钱,好喝基本上也不收你的钱。” “你小子可别惹我,我今天烦着呢。” 我面带疑狐的对小羊道。 “哦,主呀,我发誓。” 小羊作虔诚状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我半信半疑的端起酒杯,闻了闻,除了酒精味,无它,便浅浅的尝了一口,顿 时口中一股浓烈的苦辣顺着我的味觉弥散,我咋着舌正要开骂,那苦辣转瞬变成了 一股奇妙的甘甜浸透全身。 我又尝了一口,真是一种绝妙的感觉。 “什么酒?他妈的真是太棒了。” “我可研究了两个月呢,就叫‘鸟人之歌’。” “鸟人之歌”是“怀念杰克逊”开张之日,我突发感想作诗一首送给小羊以作 贺礼的诗名。在一个半人高的礼盒中一盒套一盒的,最后就只一张小纸片。 本为捉弄小羊胡写的一首歪诗,小羊却如获至宝,大加夸我文采,一星期后, 他就谱上一曲,取名叫“鸟人之歌”,曲谱得古怪风趣又不失韵味,而且为合唱曲, 每逢有朋友过生日或遇什么开心的事,小羊就要拉上我作珠连碧合的演唱,很受一 班狐朋狗友的欢迎。 “怎么样,品了好酒再高歌一曲如何?” 小羊提议。 “走,好久没吼了,抄家伙上阵。” 我兴致博发,拉了小羊走到吧台里。 拿了麦克风,我对大家说道,“各位,现在由我,世界第一男高,及小羊,世 界第一女高,向大家奉献一首,‘鸟人之歌’,以祝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生日快 乐。” 小羊亲自钢琴伴奏,欢快的旋律响起,我们唱道, “偷偷地在岸上,扑棱着翅膀,顾盼左右,到处是飞翔的欲望。 遮天蔽日,像街上的人群和车流,不知道他们被什么迷了眼,那么地争先恐后。 不断地有青壮鸟人汇集过来,有的强悍,有的妩媚,我很自卑,汗水直冒。 有歌声响起:“我有一把火,大家都怕我,太阳也躲着我————‘ 歌声越来越响,深渊里一片火红,连岸上也像是要被烧灼,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怎么这么赤裸? 我往回看,还是有青山绿水,和大眼睛的凡人,张望着,暗地里,羽翼渐丰。 我想,五十步笑百步的优势,我还是具备。 血盆大口在热辣辣地呼吸,鸟人们在歌声中舞蹈。 展开的白色翅膀牙齿一样地排列 ,只是这牙齿并不用来撕咬. 它只管,吞噬一切。 我转身,大踏步,上了康桥, 这个世道,就他妈的这么好笑,这可爱鸟人,就这么朝你尿尿。“ 一曲歌毕,掌声雷动,我和小羊举手道谢,大有站在格来美颁奖台被封歌王歌 后之激动态。正在陶醉,未料到柯玉敏跑到我跟前来,拉了我就往外跑,我问, “去哪?这么急?” “新亚,303.” 她就是这么答的,我总算是领悟到了王朔小说名,《动物凶猛》的真正含意了。 让我感到蹊跷的是,到了新亚,也不用去服务台开房,柯玉敏就直接拉我上了 电梯,上到三楼,来到303 房外,柯玉敏掏出钥匙开门,我小声道,“哦,原来你 早有预谋的啊。” “少废话。” 她一把推我进房,房间里一片黑暗,我正想去开灯,柯玉敏就扑了上来,一把 搂住我,不顾一切的狂吻。 我几乎要窒息,欲火顿焚,抱起她轻巧的身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 直奔卧室,看来一场“烈火中永生”的大戏是在所难免要激情上演了。 “来吧,来吧,该死的家伙。” 柯玉敏滚到床上,叫着喊着,就帮我脱外衣,脱裤子,上身光了,牛仔裤脱了 一半,柯玉敏妖声妖气的叫了一声“姐妹们,好戏开场了!”。 涅磐乐队嘈杂的《年青的味道》刹时响起,灯光一亮,只见十几个女孩围在床 边,向我和柯玉敏身上一边洒着彩纸一边欢叫“生日快乐。” 柯玉敏望着惊愕的我笑成一团,我才明白着了道了,被这妖女给耍了。 狼狈的套上裤子,一把抓住笑得不成样子的柯玉敏,讪讪的问道,“你过生日?” 这时候你绝不能生气,面对这么多美女,你要拿出男人的气度来,再大的仇再 大的冤,你也得忍着。 柯玉敏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把我的手一甩,又满不在乎妖气冲天的叫道, “跳舞哪,喝酒哪!” 几箱啤酒被拉了出来,扑扑的开瓶声,酒沫乱喷,女孩们人手一瓶酒,在我面 前扭跳着,柯玉敏跳得最疯,头甩得就象搏浪鼓,那频率少说也达每秒八十转,真 有些不废勃子万古流的气概。我一口喝了半瓶酒,也手舞足蹈的跳起来。在众妖女 中,我真有些被众星捧月的优越感。 跳累了,又拉出一个三十八斤的大生日蛋糕,柯玉敏吹灭二十一支蜡烛,哄叫 尖叫声又起,蛋糕大战开始,我还未反应过来,头上脸上已被柯玉敏打成大花脸, 顾不得擦了,抓了两把奶油,追柯玉敏,没追上,望见旁边一妖女正扬蛋糕打别人, 就势抹了她一个大花脸,她气呼呼的瞪着我,我笑歪了,也许是笑得太猖獗了点, 引起了公愤,真他妈的叫惨,四面八方都是飞弹朝我袭来,这就叫羊落虎穴,活该 倒霉。 接下来是不停的斗酒,不停的啃烧鸡烤鹅,不停的骂人,被骂,全世界能用的 脏话都用上,不停的跳舞,唱歌,唱到声嘶力竭,跳到腿断。 醒过来时,窗外已是阳光明媚,女孩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各处还在死睡。我想象 她们在毕加索立体主义画风下的样子,重叠的各种乳房,支离破碎的白腿,一张一 张的嘴唇象眼睛一样窥探,分不清它们与阴唇的区别,阴毛象荒草般疯长一片。这 样想大概有点太色情了,那就浪漫主义点,这些器官都变成小鸟,从窗口飞出去, 消失在白云之中,象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去了,从此不再存在。 可惜我不是韦小宝,没有把各色女人都尽数揽入怀中的功力,但此刻在此有点 不可思议的情景中,我很想在每个女孩的脸上都吻一下,然后大哭一场,哭个天翻 地覆,然后再死去。如果一个人打算死去时,他真的就能死去,一定是全世界最美 妙不过的事情。 我头涨,眼痛,胸口发闷,想呕吐,怎么会不想死去呢?对了,我的腿还发麻, 怔怔的想了老半天,才搞清楚发麻的是右腿,因为我的左腿能活动自如。 我试着移动一下麻木的右腿,发现柯玉敏的头正枕在上面,已滚落下来,她于 是也醒了过来。 “头疼死了,我要喝水呀。” 我找到个杯子,穿过一片狼籍的客厅,在洗手间自己先对着龙头喝了个痛快, 又装了一杯,回到卧室,扶起躺在床上的柯玉敏,喂她喝光水。 她望着我,舔舔嘴唇,眨了眨眼睛,问道,“ 什么水?” “当然不是矿泉水,自来水。” “原来自来水的味道也是这么好的呀。要是你天天能喂我喝水该有多好啊。” “天天喝这么多自来水,你岂不也要变成了自来水,呵呵。” “去你的,从没有半句好听的话。” 她推开我,坐了起来,想了想,又道,“要是我嫁给顾国辉,你会伤心吗?” “伤心?你也太把我看得无情无意了吧?我立马跳河里喂鱼。” “你去死吧,你还笑!” 她起身重重的在我腿上踢了一脚,大概觉得很满意了,就伸了个懒腰,上洗手 间去了。 我被踢疼了,心里骂道,该死的柯小妖,你要会嫁人才怪呢。 “嫁人?” 我猛的想起今天上午还要和江子茵去民政局办结婚证的大事,连忙看墙头的时 钟。 糟了,已经是上午十一点过十分了。 圣母玛莉亚,求您赐我个月光宝盒,让时光倒流吧。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