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现在坐在我左边和右边的两个家伙都有了他们生活的新目标,小羊正寻找一个 跳街舞跳得出神入化的叫小桐的女孩,大鹏也将不懈的寻找一个下巴长了胎记的很 有女人味的神秘女人。正如一位日本小说家所说的,人因为寻找,生命才获得意义。 而我,也就是坐在他们中间那个象霜打焉茄子的家伙,依旧不知往后的日子该 如何打发。 三个人看上去都不甚快乐,坐在一家叫“雨林”的小菜馆喝酒,时间是正午, 秋日里阳光灿烂的正午。 这是发生在柯玉敏以其简单的头脑却设计了花样复杂的方式,渡过其一个热闹 痛快的生日秀后第三天的事。而此前的一天,我本不想交待,因为那不堪回首,但 发生在我生命中不堪回首的事简直太多太多,我找不到什么好理由独独隐去这一段。 而且隐去了这段,这个故事怎么小心缝补也有缺撼,就象往一个漂亮脸蛋上划上的 刀痕。 谁希望漂亮的脸蛋上好端端的要弄块刀疤呢?尤其象我这等不可救药的完美主 义者。 所以为了保持这个故事的完整性,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把这天发生的事交待一下。 回到家,果然,江子茵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一个所谓 的女歌唱家正在唱歌,是一首听得起耳茧的颂党民歌,那张老脸似乎永远的光鲜, 看上去她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唱到一百岁也不会肯罢休。 我的头疼胸闷还在延续,全身汗涔涔的很不舒服,却要耐着性子安抚我的未婚 妻。 “茵茵,昨晚一个朋友过生日,被灌醉了,结果睡在他家,睡得得太死,醒来 时已是十一点多了,误了大事,真对不起,我们下午去好了。” 我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江子茵解释道。 她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仍抱着双腿看她的电视。 “喂,又生闷气呀?这样可会老得快的哦。” 我坐到她身边,表示亲密的想搂她,却被她用手隔开,大有老死不再相往来之 势。 “唉,怪就怪小羊,把我往死里灌,我也是因为我们俩的事开心,才开怀畅饮 的。” 我进一步进行解释,可江子茵死盯着电视,一副独善其身的神态,我看我的独 角戏是决计再难往下演了,便起身道,“我先去冲个凉和。” 该死的女歌唱家,还在没完没了的伊伊呀呀。 还没挪开步子,江子茵终于肯说话了,“不打算结婚,明说好了,没必要玩猫 腻,陈灵,我已经二十八了,可玩不起了。” “茵茵,不说了是事出有因吗?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什么是有意思?我们同居也快一年了吧?你喝得再醉时,夜里两三点也要回 家的,从未夜不归宿过,可偏偏到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一夜不归,又让我在家了白 等你一上午,你这就叫有意思?” “可世上的事就是有这么凑巧,我也不想这样的,更不是存心。再说,我们下 午去,也不碍事呀,不就是多请半天假吗?” 我据理力争。 “下午去?你一个人去吧。” 江子茵冷笑,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冷笑,象一把寒光闪烁的毒刺朝你当胸射 来。 “茵茵,你真的很自私。” 我冷冷的说道。到关键时刻,男人还是应该有其尊严的。 “我自私?我问你,陈灵,你什么如此重要的朋友,让你喝酒喝得把终身大事 也可以忘掉,可想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想,是你的情人吧?” “你要是反对我喝酒,我以后大可不喝,就是把全世界的酒倒进太平洋我也不 反对,我夜不归宿,我是错,我耽误了我们结婚,我是错,或者从今以后把以前或 者以后犯过的或将要犯的错让我全揽上,我也没有去炸中国驻南使馆吧?没有学法 论功围功中南海吧?事态既然没有那么严重,你大可原谅我一回也不会觉得对党对 人民有愧吧?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扯上呢?别的女人再不顺你的心也跟我没关系, 一点也沾不上,就这么简单。” 江子茵楞了好半天的神,我以为刚才一番话达到了一定的教育意义,正想收兵, 未料到这回却是一点也不管用了,她声色厉恁说道,“你别头头是道的每次好象说 来说去,到最后你都没错了,错的反道是我,你要那么有道理,你可以跑到联合国 大会上去演讲,安南说不定封你个发言人什么的当当。我不吃你这套了,你说,你 过生日的朋友是男是女?你看你脸色发青眼睛红红的,怎么证明你不是和别的女人 鬼混过?能让你把终身大事都可忘在九霄云外的女人,不会是个简单的女人吧?不 喜欢我了,玩厌了?对吗?你今天就给个说法吧!” 女人要钻牛角尖,就非钻个窟窿不可。 “你自从当了那个狗屁副科长,怎么满脑子浆糊?上边来个鸟官,你也不是急 得把我们事扔在一边?我怎么就没要向你讨个说法?” “我是工作,你是干什么?” “我是他妈的在外面胡搞,行了?满意了?” 我已忍耐到极点,尤其是她又说起她该死的工作。 “明白了,陈灵,这话可是你说的。” 江子茵眼泪夺眶而出,话音一落就甩门而去。 再也没有比这还糟的事了。 果然,她一夜不归,很显然,近一段日子也不大可能再出现了。而结婚的事, 就此泡汤。 找来小羊大鹏,打算饮它个一醉方休。但他们两个似乎对酒都不甚热心,所以 我也懒得再劝,三个人有心无心的慢慢喝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对面那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看上去挺孤单的呢。” 小羊说道。 果然,我看见了那个女孩,独自一人坐在菜馆一隅。她正在看一本杂志,杂志 旁放了一杯可口可乐,还有一个黑色背包。她的侧面对着我们,短发,一张算是清 秀的脸,穿时下流行的窄脚裤,黑色,上身是白色紧身衬衫,脚上的绿色凉鞋在不 住的晃。 “大概在等人。” 大鹏道。 “孤单?悠闲自在得很,大概还从不知道烦恼为何物。” 我说道。 “我敢说她有点古怪,跑到菜馆来不吃饭,却看什么杂志,而且这附近也没大 学,不一定是大学生。” 大鹏说道。自从遇上那个神秘的女人后,大鹏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总是用怀 疑的眼光看待一切问题。 “唔,是有点古怪,说不定是外星生物变的,来地球刺探情报。有必要向国家 安全局去报告一下,说不定成为英雄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 百无聊奈,我开起玩笑来。 “这个人一定是受了太大刺激。” 小羊说。 “没错,被未婚妻抛弃,成了这样,真可怜!” 大鹏立刻附和。 “你们两个,一个喜欢吃大肠,一个喜欢吃鸡屁股,说起话来难免不臭,我也 不怪你们。就眼前这个纯情女孩,既然大家这么感兴趣,不如把她绑架了,弄到某 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取其DNA ,可以从她祖上絮毛饮血的时代起慢慢研究,怎么 样?两位?” 我接着调侃。 “这个人算真是疯了。不过我想,为什么她偏偏会在我们三个眼前孤单单的出 现呢,而且她不是来吃饭的。这个女孩莫非是某千万富翁独女,说不定是上天对我 们的眷故,看我们活得幸苦,给我们一个和她产生爱情的机缘。所以,有必要上去 认识她一下。你看,她有意看一本杂志,就是给我们上去搭话的机会,也就是我们 三个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会让她动心的,只要问一句,小姐,请问你在看什么杂志? 她一定就会含笑而答,你想看看吗?我可以送给你。于是,这家伙从此就算鸿运当 头了。” 小羊也开始疯言疯语起来。 “要是她在看一本黄色杂志,岂不尴尬?” 我说道。这种担心并非多余,既然我们能把事情想象得那么美妙,也有必要作 作最坏的打算。 “难说,说不定包里装着避孕套,印度神油什么的,你一上去,她就把你拉到 廉价酒店去开房呢。” 小羊道。 我很佩服在他烧得这样厉害的时刻,他还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我正要夸他几 句,大鹏却抢先表扬道,“你们两个真是禽兽不如,人家招你惹你了?如此去损人 家。” “喂,真没想到,你大鹏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啊。” “既然你如此维护她,那第一个上去问她话的非你莫属,说不定中个头彩,也 不辜负了我们哥俩对你的一片期望。” “对,大鹏,上。” “我上?我儿子都快上小学了,你们两个光棍不上哪有我先上之理?” “那就小羊先上吧,是小羊的主意。” “灵子,我看还是把好机会先留给你,你刚刚深受打击,正需要有个女孩来抚 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一番推让之下,那个女孩已起身翩然离去。 街上传来过时的迪斯科舞曲,让人心底涌起一丝怀旧的心绪。 如此打发了一个无聊的中午,酒也没喝多少,各人的心情也没好多少,生活很 多时候就是如此枯燥。该做什么还得去做什么,即使日本人公然篡改教科书,巴勒 斯坦孩子坐在弹痕累累的教室上课,广西某煤矿困死井底八十余人,福建某县公安 局长的儿子轮奸少女竟判无罪,河北某乡教师拖欠的工资达一年半没着落却眼睁睁 看着乡长新购十几万豪华轿车等等难于赘述,我们无动于衷,我们却还不至于绝望。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