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李叔同正在省日报社的办公楼楼道上扫地。楼梯上满是散落的传单,随便捡起 一张,上面就会有这样那样的毛主席语录,李叔同觉得好笑,毛泽东是神,而神说 的话最终还是要被扫进垃圾堆中,而且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李叔同觉得可惜的 是那些纸,中国的造纸术曾经是人类文明史上不可替代的四大发明之一,而现在中 国的造纸术却是世界上最落后的,不知道要砍伐多少林木,才能造出这些纸来呀? “叔同,叔同。” 一九七四年的春未,三十一岁的李叔同在午后的阳光下听到程燕梅天使般美丽 的声音,他满心的阴霾顿时神奇般的烟消云散,他觉得他才是神仙。 程燕梅虽然穿着那个年代千篇一律的单调绿军衣,但巴蕾舞演员的婀娜身姿, 和活泼俏丽的容貌却一点也没被掩盖住,二十四岁的她脸蛋红扑扑的跃到李叔同面 前,李叔同觉得她就是普罗科菲耶夫巴蕾音乐罗密欧和朱丽叶中的旋律,充满了人 性中最美妙的激情。 “叔同,又在做清洁工呀,呵呵,看你扫地的样子真滑稽。” 程燕梅头上扎着的马尾辫一歪,用揶揄的目光望着李叔同。 “怎么呢?” “象握着大毛笔在地上涂鸦呢,我的大作家。你这样扫要扫到什么时候呀,待 会你们工宣队的马队长又要找你谈话了,说你改造一点也不积极,一点革命热情也 没有。” “这叫慢工出细活,再说我一下全扫完了,又要去跳忠字舞去写揭发敌人的大 字报,多累? 傻丫头平常还夸你机灵,白夸了?“ “呵呵,李叔同呀李叔同,你就是这样积极改造的呀,我看非得再拉你去批斗 几次才行!” “你舍得?别又在台下偷偷抹眼泪,说眼睛进了虫子。” “臭美呀你,坏蛋,下来。” 李叔同满脸笑意的走下楼梯,程燕梅见四下无人,拉住他的手跑进一间荒废了 的资料室。 “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你家公鸡下蛋了?” “你家公鸡才下蛋呢?呵呵,告诉你,是我要下蛋了。” 程燕梅说着就一下投进李叔同的怀抱。 “你下蛋?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变成会下蛋的鸡了?” 李叔同捧住她红扑扑的脸蛋,他真想吻她呀,这个在他眼里无疑是全世界最可 爱的女孩。但他得先问清楚这件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事再说。 “你把耳朵伸过来,呆子!” 李叔同把瘦高的身子稍稍俯下,程燕梅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怀了我们的孩 子,快两个月了。” 李叔同那会儿如在做梦,真是喜从天降,转过身,面对着窗外的阳光,他在胸 前划了个十字,暗暗祈祷。 程燕梅在身后紧紧的搂住他,他转过身,又捧起她俏丽的脸蛋,深情的吻她。 “我们还没结婚呀,叔同,你说怎么办?” “是呀,况且你家里反对不说,按我眼下资本家狗崽子的身份,结婚证也难办, 怎么办呢?” “呵呵,叔同没事,没结婚,我照帮你生个野种下来,你父亲临终前的遗愿, 我会好好帮你完成的。” “呵呵,让我摸摸我的小宝贝。” “下流,我就知道你又想什么了,在这里我才不会让你摸呢。” “没人,没事的,就让我摸摸吧?” “不如去你家吧?” 程燕梅眼睛中充满了渴望,她恨不得立刻就在眼前这个她深爱的大才子眼中化 掉。 “我家给封了呀?” “不会爬窗户的呀,呆瓜,小时候我们又不是没爬过。” 在春末温暖的阳光中,李叔同和程燕梅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在城市中轻灵的 穿梭着,李叔同在心中默念着普希金的爱情诗,而程燕梅却在哼唱着那首她最喜欢 的哈萨克族民歌,可爱的一朵玫瑰花。 梧桐婆娑,云在他们头顶轻飘,在那个悲哀的年代,这动人的一刻,在这小街 的记忆中载入了永恒。 李叔同家的房子座落在上海东路的白云花园中,那是他纱厂老板的爷爷留下的 一栋法式洋楼。 他爷爷最崇敬的人是一代大才子弘一法师,所以一脉单传的李叔同被生下来后, 他父亲了了他爷爷的心愿,就给他取了个和弘一大师一样的名字。 他父亲和爷爷都是文物学家。他父亲还是考古学家。 他一点也未辱没他的名字,他写的文章远近闻名,大学毕业后分在省日报社当 编辑。 他父母是打成走资派后在牛棚中先后病死的,给他的留下的,是这栋早已不再 属于他的房子和资本家狗崽子的身份。 程燕梅牵着李叔同的手经过长满荒草的院子,来到四层小洋楼的后门。在多棱 玻璃被打破的窗台前,程燕梅在李叔同的帮助下从窗口爬进了后厅,李叔同随后也 爬了进去。 他们立刻跑上二楼卧室,顾不得房间里的灰尘,兴奋的搂在一块,就再也无法 分开的狂吻起来。 热血在沸腾,爱欲如子夜盛开的玫瑰般娇艳。 李叔同狂乱的解开程燕梅上衣,亲吻她那雪白结实的小乳房,那丰腴的肩,那 光滑的脖子。 那一刻,他想死去,死在这迷人的爱情里。 程燕梅早已晕眩,情不自禁的流着幸福的眼泪,她想在他身体里溶化,永不再 和他在分开。 他们在灵欲中升腾,所有的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心灵之痛,在那时消散得无形。 他跪下,解开她的皮带,褪下她的裤子,亲吻她的腰她的小肚及她的大腿,他 在她的体香中迷醉,她开始呻吟,花瓣饱含着春潮向他招唤,向他如魔蚌般张开。 程燕梅已瘫软在地毯上,李叔同蓄张起全部的阳刚进入到她湿暖的下身。 他们的爱情升腾在那个黑暗年代的上空,在无数妖魔鬼怪的仰望中散发着青春 最自由炫烂的光华。 两具汗淋淋的身体躺在淡黄色地毯上,和伊甸园中的亚当和夏娃一般的美。 程燕梅在甜蜜中已睡去,李叔同想起了什么,爬起身来,尽量不发出声响的轻 轻套上裤子,轻轻走到楼下,想了想,就来到后厅的储藏室中。 这间二十多平方米的储藏室中早空无一物,这间曾经堆满古代砖瓦碎片的房间 曾是那么的神秘,父亲从不准他进去过,直至父亲临死前,才把一个极大的秘密告 诉了他。 李叔同走到对面砖墙前,推动了一块毫无破绽的墙砖,那墙砖轻易的就被推动, 转眼在一片磨擦声中,左墙出现了一个小门,李叔同在里面按了一个按钮,灯亮了, 这原来是一条通往地下室的路。 李叔同一刻钟后回到了程燕梅身边,他静静的坐在她身边,痴痴的看她,不一 会,她象知道他在看她一般,张开了闪亮的眼睛。 他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对她说,“梅,坐起来。” 她很乖的坐起身。 “闭上眼睛。” 她乖乖的闭上。 他把一块虎珀大小的血丝碧玉挂在了她勃子上。 “好了。” 她睁开眼,惊喜的看着胸前的美玉。 “这是我母亲留给她未来儿媳妇的。梅,嫁给我!” “真美呀,原来你有这么好的宝贝藏着不告诉我?好呀,哼!” “即是宝贝,当然要在最关键时刻才拿出来的嘛,你知道这是谁戴过的吗?” “谁?” “文成公主。” “不会吧?这么神?” “呵呵,你戴着也象一个公主了。” “本来就是!” 程燕梅说着站起了身,做出一个天鹅睡眠的舞蹈动作,她光洁的裸体在暗淡的 光线中显得象莫奈光和影交织的油画一般的美。 “哦,我的公主,嫁给我吧,我原做你一生卑微的仆人。” 李叔同单腿跪下,学着沙士比亚戏剧里的口吻大声说道。 “哦,我亲爱的小呆瓜,你要我怎么忍心拒绝你呢!” 程燕梅又作出一个忧伤状的舞蹈动作高声答道。 李叔同笑着站起身,把她抱住,说,“我们自己办喜事,好吗?” “好呀好呀,玩过家家。” “不是玩,是真的结婚哦。” “我知道,做你的妻子,我做梦也想呀。” 两个相爱的人又吻在了一块。 那晚,程燕梅满心幸福的回到家中,她母亲告诉她,高立文刚开着吉普车来找 过她。 “燕梅,你和立文的事也应该定下来了吧?” 程燕梅一听到母亲说起这件事,心里就烦透了。 “定什么定呀,妈,我和他一直都是普通朋友的嘛。” “你这孩子,你也不小了,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呀?还有比得上立文的吗?” “你不明白的,我去睡了。” 程燕梅说着就溜进了卧室。 她躺在床上,想起认识高立文,还是一年前在一次到军分区作慰问演出时。 她是省文工团的巴蕾舞演员。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