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繁花落尽,我心中仍留有花落的声音,一朵,一朵。在无人的山间,轻轻飘 落。” 我独自走在那条通往海边的石子路,手软脚软,象踩着棉花般。 一条被无数人踩过无数次的石子路,漫长得不知何时才能走完。 淅淅沥沥的雨丝越来越密,无论我走到哪儿,头上总有一盆冷水对准了我浇下 来。 雨季还没有落,故事却已改写,仿佛还只是眼前的事,欧阳景还对我说:“简 嫃,等你毕业就结婚,好吗?” “那么快?” “我已等了你三年,还快?!”欧阳景已在一家公司见习,此时的他西服领带, 更有一种成熟的味道。 “欧阳,那么远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那时已隐隐觉得:我们之间不会 那么一帆风顺的。 “好吧!”他还想说什么,见我不太愿说,亦不再提。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无端地伤感。 也许真的是上天注定我得不到一份完整的爱,我的预感成了现实。 他的父亲因为牵涉到一宗贿赂案而被隔离。他的情绪受到极大的影响。 他仍是天天来,一下了班就过来。但是,很多时候,在一起,两个人也总是沉 默着,无话可说,我望着他,一筹莫展。 “你家有事,还是回去吧!” “也好!” 我有些淡淡地失落。 欧阳景仿佛从空气中消失了般,自那天后,他没再来过,连电话也没有。 林琳忽然之间对我客气起来,有事没事就往我床上坐。而且只是望着我怪怪地 笑“咦,欧阳怎么不来了啊,好久了吧?你们不会是吵了吧?” 我不太想说话,又不愿开罪她:“他家有事!” “有什么事?比你还重要吗?” 她越是关心我,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叶青拉我出去。 “我是好意!”林琳在身后愤愤地。 “别理她,猫哭耗子,假慈悲!” “怎么这么说?”我惊讶,叶青不喜欢她是事实,但是林琳也没有恶意啊! “你知道什么?!”叶青气急败坏地:“你知道欧阳那小子最近搞些什么吗?” “知道。”我反感叶青这么说他。 “你被别人卖了都不知!还要替人数钱!”她不知是错了什么药,赌着气: “那小子又跟林琳在一起了!” “是吗?”我淡淡地。 “你知道!”叶青搞糊涂了:“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了?” “是!”事实是这样,林琳的父亲是市里的领导。欧阳说林琳曾主动找过他, 说可以帮他,只是有个条件。欧阳问是什么?林琳说你知道!欧阳就不再找她了。 欧阳总算来了只电话,他的语气中有点疲惫,带来的总算是个好消息:他的父 亲问题不大。 我天真的以为事情真的很快会好起来,林琳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毕竟曾经都 是朋友。 欧阳的事放下了一半,叶青约我去看电影也欣然前往了。 我没想到会遇到他们,等我看到时,想避也来不及。 “嗨,简嫃,叶青!真巧啊!”她故意亲热地向欧阳景靠了靠。 “真是贱!”叶青不屑地撇一下嘴。 “叶青,你什么意思?”林琳尖声问。 “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 “叶青,你少管,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林琳一扬头:“欧阳现在也是我的!” “她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不就是有个好爸爸吗?!那是你运气!”叶青反讥。 “是!”林琳有些窘:“我是有个好爸爸,那又怎样?” “没怎样!”叶青不再理她。 身旁的欧阳景一脸的木然,只在除了刚看到我时有些意外,脸上再无任何表情。 也没有听到身边的对话。 我的心有些木木的痛:为了这场变故,他变得消沉了许多,他的棱角大概也在 此次中被磨平了吧?! 欧阳的父亲果然很快就没事了,听说他跟林琳就要订婚,还听说他们将去日本 留学,费用当然是欧阳的父亲出。 这些,都不关我事!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会哭,至少会有一丝失恋的伤心。但是我没有,我的平静让 所有人想要给予我的同情和安慰的话咽回了肚子。 林琳起先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只是失去了竞争对手,也就无趣起 来。 “简嫃,这是你留在欧阳那儿的东西!他让我还给你!”我走出寝室时,她追 了出来。 是他从我这儿“偷”去的照片。我仍是平静的接过,放入口袋:“没事了吧?” “你真行!”她盯着我:“如果是我,肯定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你是你,我是我!” “你真的一点也不心痛?我不相信,除非你不爱欧阳!” 我一眼瞥见了来找林琳的欧阳景。闻言,他只是望着我若有所待。 “随你怎么想!” 天色渐渐暗下来,没有人来,没有人肯告诉我那即将要来的盛放或是凋零。 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泣涕久之。我的伤只有在无人时才会慢慢地显露出它的痛。 凉风从海的另一边袭过来,侵入心脾。 “简嫃!”一声低低地轻唤,整个人都麻了。 隔着雨帘,隔着朦朦胧胧,就那么站着看他,更远了。 说不上是留恋还是怨恨? 他也隔着那层朦朦胧胧看着。 站着看着,破碎的雨便落成寂寞了。 站着看着,像夜雨中的一朵玫瑰,凋零在风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