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西内退成了茶楼女老板 北方山水小城。 晨雾散去,水面氤氲,远处山形逶迤,太阳升起,霞光映红天际。 秋天,沿着离宫城墙,地面洒满落叶。风有了一点寒,一个已到中年的女人正 匆忙走过,偶尔有一些外籍人装束的旅游者与她交错而过。 这个女人叫宁小西,曾经是这个城市一家主流报社的副总编。不过,她已经办 理了内退手续,理由是腰椎间盘突出。宁小西脸上着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身上的 装束乍看上去很随意,仔细看可以看出是比较入时的品牌,并且属于一般的人听到 价格就乍舌的那种。 这是一个有风韵知性干练的女人,眉宇间带着果断,神情并无沧桑却很怡然。 这是一个著名的北方旅游城市,有一座著名的皇家园林及周围寺庙,它们的历 史可以追溯到300 年前。这个城市因为它们的存在而存在,并因它们的久负盛名而 声名远播。 这条道路,一边是高而宽厚的深灰色离宫城墙,沿着城墙是一排高大的北方乔 木,树下是围着城墙的冬青,道路的另一面是沿河的人行道,河道很宽,水的另一 边是山,山势险峻。 宁小西直接去了报社,她在那里工作了24年,算上学龄界满超过了25年的年限, 可以因病办理内退,但因为新的人事制度又不允许办内退了,所以单位名义上的说 法是退居二线,身份是顾问。宁小西不是真顾问,要是真的顾问了,那可是报社几 十年里最最年轻的顾问了。 别人一般都会真的非常热忱地光顾和问讯原来的年轻部下一阵子,直到自己知 道这样做很讨人嫌才会罢了,有的虽然是只顾不问,但还是会戚戚然,但宁小西还 很不一般,她没这样,待遇不变,位置让开,自己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去,多好呀, 盼了多少年了。 临近办手续前,网上开始传国家要推迟退休年龄,可把小西吓坏了,赶紧退, 一分钟也别耽误了。 宁小西的丈夫是市里一家证券公司的老总,叫岳岩,原来单位是公家的,很不 忙,前年率先改制成功,公司成了几个人自己的,现在很忙。 改制真好,有空就分钱,名正言顺往家拎,个人收入所得税交两年了,还是明 的收入,暗的不表。 也正是因为家里有这个钱,宁小西潜在心底的愿望才可能成为现实。宁小西在 报社工作的这二十四年,从21岁进报社门当记者又做编辑,干到28岁提了个部门主 任,33岁成了年轻有为的女副总编,一直就延续了十多年。不是她不想继续提拔, 是因为有那么一天,她没有什么理由,就突然很厌倦再继续干下去,可能是提拔的 太早了继续提拔的希望也很小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该给自己彻底放松的机会,也是 给别人机会。 她想开个茶楼的愿望已久。上班的时候,一觉得眼前的工作或者人事纠纷很累 很烦,就想,什么时候,有个自己和谈得来的朋友一起聊天喝茶的地方,是自己的 地盘,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该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多好 呀。这么想过好多次以后,这个念头就在她的心里生根了。 所以今天因为是去报社办理转交手续,特意起了个大早。上午十点半,她还要 去为准备买下的商铺继续和开发商谈价。 走进报社,进了电梯,宁小西和几个熟悉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直接往自己 的办公室走。她收拾东西的空档,女属下苏纳敲过门之后,把脑袋探进来,眼睛满 屋看。 宁小西说,乱睃什么呢,进来呀。 苏纳笑说,我先看看有别人吗,有别人我们就不进来了。 她说的我们,是指还有跟在她身后的唐文淑,两个人形影不离,非常要好。 苏纳和唐文淑的年纪都在三十岁出头,比宁小西年轻十多岁,仍然还很漂亮, 唐纳的肤色是很难找的那种牙白色,身材高大*** ,衣着打扮很招眼,头发烫得很 醒目。而唐文淑和她反差很大,跟她的名字一样很文静贤淑的样子,脸颊瘦削,五 官紧凑,身材纤细,神态温和。给人的感觉就是,唐文淑更有亲和力,而苏纳却是 更能刺激人的眼神经。 两个人看着宁小西收拾书柜的书籍。 唐文淑一旁感叹,真就走了呀,我还以为你说着玩呢,好不容易熬成婆了,说 撂下就撂下了,要是我,坚决不走,别说自己主动放弃,就是他们撵我走,我也赖 着不走,凭什么付出那么多,什么便宜都没沾着,就给别人让道呀,横路进二呀。 宁小西:这么比喻不恰当呀,我怎么能和横路比呢,他是吃药的病人,我好着 呢,什么毛病都没有。 苏纳接茬,走就走呗,留着能占多大便宜呀,就是干死活呗,也没实权,叫你 帮忙调个人进来你都不管,啥用呀,要我说,也当不上正头了,没什么戏唱了,干 脆洗洗睡吧,我是没这资格,咱们不是也早晚有这么一天呀。 宁小西递给苏纳一本书:这个我永远也用不着了,评职称用的,我彻底解放了, 再也不用为评好新闻费心费力了,想起拼职称我就心力交瘁,是泯灭人伦呀。 唐文淑一听是评职称的书,立刻很感兴趣,走近前来,从苏纳手里把书拿过去, 翻看,说,我有用,我要了,我可还得拼呢。 苏纳:你看你这个人,一听跟利益着边就来劲,那书早就过时了,你要按照那 上边的观点答题,你,完了,反革命分子,漏网多年的,还跟我抢呢。 唐文淑一听书已经过时了,连忙又把书还给苏纳:那我不要了,过时的反革命, 你留着吧。 苏纳用手指点着唐文淑,嘴撇了撇,一副对她不满的样子。 宁小西见这两个人掐架,就说,你们俩以后自己努力进步吧,我是管不着你们 啦。 唐文淑失落地说,没人罩着啦,以后怎么办呀。 苏纳听了,嘴却还硬,说,还能怎么办呀,本来咱们也不是靠拍马屁过日子的 人呀,自强不息继续拼搏奉献下去呗。 说过了话,又马上感觉话说的不对,马上又对瞪着她的宁小西讪笑着解释:我 不是那意思,没说拍你马屁。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又嘻嘻笑起来。 三个人都笑了。 唐文淑问起了宁小西想买商铺的事情,说,还是有钱好呀,想干什么干什么, 永远不发愁,我们可不行,连想都不敢想。 苏纳没说什么,陷入沉思的表情。 宁小西冲她哎了一声,说,10点半我去跟人家开发商继续谈价,你们俩谁没事? 唐文淑:我手里还有稿子等着呢。说完,准备转身走。 苏纳却对跟开发商见面感兴趣,说,我没事,我跟你去。 宁小西说,你先回去,上会儿班,我去办公室主任那里,半个小时后,我给你 打电话。 苏纳:还见他干吗?昨天不是已经和老大吃过散伙饭了吗? 宁小西:你看你,就是没觉悟,吃饭是吃饭,办手续是办手续,两码事不着边。 我得把好多资料转交给办公室主任,等着谁坐我这个位置好转交给谁。 苏纳:好好好,你这有觉悟的呆着,我这觉悟低的先走了,等你电话。说完, 开门走了。 宁小西望着她的背影,无言的无可奈何的咧了一下嘴角。 接了宁小西的电话,苏纳从办公室走出来,走到报社外,见宁小西在马路边等 出租车。就紧赶上前,问,你的车呢,今天怎么没开车呀?帕萨特呢,开着去见房 地产商,叫他们看看,咱们也有钱,吓死他们,我最烦有钱人的嘴脸了,等我有钱 了,哼。 宁小西笑,教训苏纳:怎么着,逼他们再对我们发狠吗?真叫二,你说,咱们 干什么去呀,糊涂了吧,去求人家给咱们降价,还是显摆咱们趁钱呀? 苏纳恍然大悟:是呀,我是有点二,对对对,又忘了,得装得咱们特穷,叫他 们几乎不忍心收咱们钱。 宁小西:那绝对不可能,幻想的有点邪乎,那他得把咱当谁了?章子怡范冰冰 行了。 苏纳:他盼着呢,可惜,人家姐俩不来,咱来。 她们坐上出租车。街上的人和车已经多起来,苏纳开始抱怨城市的街道窄,街 上的行人不给车让路。她朝着司机大声说,别老等行人,他们不等你,老给他们让 路,咱们什么时候到呀。 车子过了一座很漂亮的桥之后,道路开始拓宽了,车子也快起来,道路右边是 水,左边是倚山而建的高大的建筑物。 苏纳:这才叫路,真舒服,一看见这样的路,我的心就无比豁亮,就想买个车 开,不走这样的康庄道,我就想不起来。 宁小西任爱说的苏纳说她自己的话,她自己却只想着过一会儿和房地产商郄旻 的见面。说实话,苏纳那些个话她是没什么感觉的,她们的生活是有距离的。她已 经去看过那个商铺几次,岳岩也去看过,只说价格贵,别的没说什么,由她自己拿 主意。既然看好了这个地方,宁小西已经决定买下来,就剩下把价格再降下来这一 件事。宁小西多方打听,最终得到了一位认识郄旻的原来在开发区工作,现在已经 调到市里一个重要部门当了主要领导的崔达生主任给郄旻写的条子。 一直在看外面风景发表议论的苏纳见宁小西好半天也不说话,转过身来问,你 想什么呢?我说什么你也不搭腔。 宁小西:我哪顾得上有闲心看风景?我心里正嘀咕一会儿人家能不能给咱们降 价呢。 苏纳:你怎么不当总编了比当总编还累呀,这可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还以为 你退了休光剩下吃喝玩乐享清福了呢。 宁小西:有事做不比没事干强?我告诉你,什么都不干整天闲的难受更难受, 你还年轻呢,跟你说你也不懂,小毛孩。 苏纳:那过一会儿咱们去见那个房地产老板你认识不认识呀,咱们就这么去找 他有门吗? 宁小西:有门,门什么时候不都是朝着人开的吗,咱已经找了人了,写了条了, 就等着看这条管多少事了。 苏纳:你见过这个人吗? 宁小西:没有,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人,反正是个男的。 苏纳:那就好办了。说不定他一见我他就傻了。 宁小西:得了吧,这回可不是吹牛的时候了,是硬碰硬,闹着玩呢,是钱呀, 给咱们每平方降500 元,300 平方就是15万呀。 苏纳:哎呀妈呀,你也是真大款呀,一说拿出个几百万不成问题,小小意思呗。 宁小西:咱这几个钱跟人家造房子的大老板比,才真的是小小意思呢。 窗外的风景掠过。山,水。 百合春天房地产的老总郄旻,经常有人不认识他这个姓。这叫郄旻养成了个习 惯,跟初次见面的人总要先自报家门,我姓郄,哪个字,不认识吧,因此总给人以 谦和的好感。他的年龄大约在48-50 岁之间,戴着一副眼镜,肤色白净,神态斯文, 一看年轻时候就属于比较精神的那种,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偶像派的年纪了,却很喜 欢穿名牌。郄旻这个老小伙,是属于比较叫没成气候的年轻人来气的那种,又新实 力派,又老偶像派,无论他的身份和气势,都很叫年轻小伙气馁。 宁小西和苏纳跟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秘书走进郄旻的办公室,宁小西没什么表 情,跟在扭着走的美女身后的苏纳打量着美女的后身,忍不住用胳膊肘碰宁小西的 胳膊,拿下把往前支,示意给小西看,小西不理会,她自己脸上露出既嫉妒又羡慕 的表情。 郄旻正接一个电话,抬头见她们进来。摆手示意她们先坐下,美女给她们倒水, 郄总自顾自先把电话打完。 宁小西和苏纳得空把他的办公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宁小 西很欣赏他的房间设计的风格,从几件办公家具的名贵以及墙上的几幅字画可以窥 见主人的品位。等郄旻从巨大的办公桌后走出来,宁小西看见了一个她比较欣赏的 中年男人,举止和衣着很得体,脸色神态安详自若。 如果不是来求人家给自己要买的商铺降价,宁小西,或者苏纳,都不会像此时 这么不知道说什么好,要知道她们都是很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的记者。张嘴求人家, 为别人的事情可以,为自己的事,却真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郄旻先开口,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我知道这回事,崔主任和我关系 不错,您两位都是报社的? 苏纳见状,站起来,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郄旻,我叫苏纳,这是我们报社的 宁总,宁总编。 宁小西赶忙也站起来,纠正苏纳的话,副总编。说完,就把崔主任的条子从包 里拿出来,脸上带着很恭敬的样子诚恳地望着郄旻。 郄旻接过条子,连声说是报社的,文化人,幸会幸会,荣幸荣幸,我净跟粗人 打交道了,愿意和你们这样的文化人交往,沾点仙气。 苏纳:郄总原来是干什么的呀,做房地产前? 郄旻:我呀,粗人,在一个钢铁企业,呆了15年,辞职了。 宁小西:钢铁公司?效益多好呀,怎么还辞职呀? 郄旻:是呀,人人都这么说,可是我就不想在那干了,呆腻了。 苏纳:那你是怎么到的钢铁公司呀?是部队转业还是? 郄旻:我是毕业分那去的。 宁小西:哪毕业的? 郄旻:北京钢铁学院。 宁小西:哪届的? 郄旻:78级的。 苏纳一旁哈哈大笑,钢铁学院毕业还说是粗人,真会说笑话,我们还没你学历 高呢,干脆说我们是粗人吧。 小西:你看你,说话太随意,郄总别介意,我们做记者的,大大咧咧惯了。 苏纳:我们真是改不了记者的毛病,不仅没有礼貌,还见谁采访谁,刨跟问底, 你烦没烦呀?其实我最崇拜78级的了。 郄旻:为什么? 苏纳: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我们已经不纯粹了。 宁小西:我们都是些口无遮拦的主,习惯了,没烦我们吧? 郄旻:不烦,挺愿意叫你们采访的。 苏纳:我们这叫采访呀。 郄旻:和记者说话,就等于接受采访。真的,什么时候我好好准备准备,你们 真的给我采访采访,我也借机宣传一下自己。 苏纳赶紧答应,没问题,您想什么时间接受采访,给我们来个电话就行。 郄旻一听,转身从桌上的名片盒里拿出名片,却发现多是别人的,他自己的就 只剩一个,郄旻:还剩一个了,你们俩给谁呀? 小西:给苏纳吧,找到她就找到我了。苏纳接过名片时看了郄旻一眼,但郄旻 没有抬头。 但郄旻又在抽屉里找到了另外一盒,找到了,我记得刚印的。 递给两人名片后,他说,行,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会先打电话给两位女士, 请两位吃饭还是喝茶,你们定。 说到这,郄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电话通了,大概是销售部的人, 郄旻说,你们来个人。 放下电话,郄旻坐回椅子,对宁小西说,过一会销售的刘主任来,你们跟他过 去,我跟他说好,每平方按7000元,每平方给你降500 元,就按崔主任给我交代的 价格走,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宁小西脸上是激动和欣喜的表情,苏纳坐在沙发上,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表现的 非常慷慨的郄旻。 回来的车上,宁小西因为愿望已经实现,如释重负,心情很好。苏纳却情绪不 高,默默无语。 宁小西见状,问她,怎么啦,来的时候我看你挺高兴的,怎么回来蔫了,不替 我省了一大笔钱高兴吗? 苏纳:高兴,你高兴,可是没我什么事呀,我又不买商铺,你可好,等于又大 赚了一笔。 宁小西:哎,你可有点没眼光,交个朋友吗,不一定就和他有什么直接的利益 关系呀,你不是想买商品房呢吗,郄总这没有,他肯定和搞这行的人熟,到时候难 保他不认识什么人。 苏纳:你是看他给你省钱,觉得他是好人了,顺了你心了。 宁小西:真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苏纳:看办事还行,不知道别的事怎么样,咱们又不了解他。 宁小西:我们找他就是买房,别的事关我们什么事呀,好了,管他是什么人呢, 和咱们的关系也不大了,钱一交,就不考虑买房子的问题,就只考虑装修的问题, 等再过俩月,咱的茶楼就要开业啦。 苏纳:起了名了吗?叫什么呀? 宁小西:早想好了,今年冬天开业明年春天热火,有一个老早以前广播里最常 出现的词,叫“今冬明春”,怎么样,这名字? 苏纳:好像跟农村农业有关的的吧,你太可笑了,做农村题材报道出毛病了吧, 什么都离不开广阔天地,开茶楼是多时髦多时尚的事呀,叫你给整土了。 宁小西笑,就是就是,行呀,感觉正确,没想到你这70后还能听懂文化大革命 时代的老词。 苏纳:甭夸我先,我估计一看这名字就弄懂的人不多。对了,那条街上还有别 的茶楼吗?我没怎么注意过。 宁小西:嘿,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有一家很大的,去年就开业的,那 名字更古怪,叫“桫椤吧”,你弄明白了吗? 苏纳:桫椤吧?哪两个字?我不知道,怎么好像还是越南柬埔寨老挝一带的地 名呀。 宁小西得意,所以,一定起名要古怪才引人注意,觉得神秘,因为好奇,就会 靠近。 苏纳:你去没去过桫椤吧呀,效益怎么样呀,对你开茶楼有影响吗? 宁小西:以前去过,当时没想到有今天,所以没怎么细观察。不过我考虑,一 个街上有两家不同风格的茶楼,而且相距不远,正好符合商业经营原则,不构成威 胁,又能招来市场的人气,这叫和谐竞争双方共赢。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宁小西的心里可不轻松。想到那个叫“桫椤吧”的茶楼的 红火,她的心里也有些急躁和忐忑。于是,她决定找个机会再到“桫椤吧”好好观 察一下,取取真经。 小西的茶楼装修速度很快,茶楼的牌匾是小西自己亲手做的。她在自己家里的 老书里翻出一本《鲁迅手迹》,在里面不知疲倦地找到了“今”“冬”“明”“春” 四个字,然后她叫人把这几个字做成字模,嵌进一块订制的矩形木板上,木板是老 榆木的,先刷过漆,等漆吃进木头里,木头完全干了,再打磨成旧的。里头的一些 家具也一样,叫客人猛一打眼还以为是祖上多少年传下来的呢。 在老榆木新做的家具里,有一对旧马槽改制的大靠背搭手的椅子,叫做马槽椅, 还有一张旧门扇改制的桌子,门扇足有10公分厚,上面布满了成行成竖的钉饰,不 仔细看还以为是北京紫禁城的大门,小西在上面铺了厚厚的玻璃,最有特点,宁小 西就把它们摆在茶楼门厅最显眼处。 所以,如果看到“今冬明春”这个古老笨拙字匾,然后走进这个茶楼的人,头 一眼就因为看到大厅里很厚重很结实的老榆木,就会因为这些摆设的古怪和历史感 让人犯点琢磨,觉得仿佛坐在这里喝茶闲聊和放松休息,心里会很踏实。宁小西希 望的就是这样。 茶楼这种地方,一般来讲,接纳的客人都是事业往上走的人,没听说走下坡路 的人还总有闲心舒舒服服上高档的地方去喝闲茶,没那个雅兴了。来这里的人,有 的,是和商业伙伴或者朋友谈谈业务扯扯闲篇什么的,或者多半是有闲心雅兴懂点 风情喜欢时尚的人,整天围着锅台围着孩子除了买菜和人说话,不开家长会不和外 人见面的家庭妇女们,不可能登这里的门。所以,宁小西装修时,尽量把每个房间 都搞的尽投客意,博古架多宝隔上的瓷器,有景德镇的粉彩瓷邯郸的青花瓷还有河 南的钧瓷。其实宁小西自己,更喜欢那些不怎么起眼的土陶,有几件非常脱俗,原 始的粘土颜色,陶身有的淋了一部分的釉,釉痕不做修饰,更给人自然淳朴的感觉, 小西将它们放在角落里,它们默默的,好像早进被人遗忘了,实际上在有心无意间 总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这种感觉很微妙,小西很喜欢。桌子上和书架上,随意摆 放着的一些书籍,多是时尚类的消遣消费读物,装桢精美纸张讲究颜色鲜艳夺目。 还有一些读本,很奇怪,似乎很不合现代生活的节拍,但小西坚持给它们一定的空 间,那是一些很老的书,列宁的《国家与革命》、《哥达纲领批判》和鲁迅的《伪 自由书》、《二心集》、《且介亭杂文》等,大概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出版的时髦 的读物,甚至有一本五十年代出版的字典,还是用偏旁部首阴阳上去来查字呢。不 知道宁小西确实是因为有点老土的怀念,还是因为时尚的更加超前。总之,绝无仅 有的另类风格是形成了。 事实上,做到像宁小西这么潇洒的人,像她这个岁数,这个职业,这个职务, 几乎没有。比如她周围的人,别说做到,就是想到或者认同,都难。我们许多人, 年轻力壮的时候,一遇见不太顺心顺意的事情,为了逃避现实总会发牢骚说些想不 干了早就想撂挑子走人之类的气话,那真的差不多都是气话,等到了快退休的年龄, 几乎全体成员,都会程度不同地患上退休恐惧症,不愿意走,怕走,谁提走跟谁急 眼。等真的回家了,心乱如麻茫然无错,有的竟然忘了已经退休了,情不自禁还往 单位跑,非得叫不厚道的年轻人呲哒几回才如梦方醒。也是,挺叫人同情,中国人, 一辈子混啥呢,不就是名誉地位吗,多少年的苦打硬拼呀,刚学会使用权利,刚学 会享受权利,很容易上瘾的美事,竟然叫撒手让给别人,简直是晴天里一个巨大霹 雳。就是没混上什么一官半职的,什么权利没有的,他也得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吃喝 上学就业买房呢,挣一天钱就是挣一个死,他也不能轻易放弃。 如此说来还是宁小西好命。丈夫为人本分又能赚钱,唯一的女儿赛琳非常省心 懂事成熟,几年前在加拿大读书如今已经毕业并且找到个工作,经济上早就不用父 母操心了,还相处了一个在那里认识的男朋友小雷,宁小西除了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几乎就没什么去挂念和多虑的事。这样的条件,也确实是难有。从这个角度来讲, 如果宁小西不内退,日子也没什么难过的,即便是不能够再升迁,也没什么损失。 即便是经常看着别人为了利益整日里急红了眼互相下拌挖坑,宁小西只要是看着不 心烦,就能继续下去,当然心理舒服不舒服是另外的问题。 也有这么劝宁小西的:你多大岁数了,又不是年轻人,不缺吃不少穿的,费那 心血去干吗呢,省省心比啥不强呀,等等。 如果买了房子转租出去,宁小西做当包租婆,每年就只等租子钱上来,甚至找 个穆仁智啥的打理,自己能够活活成黄世仁他妈。可是那不是宁小西想要的生活, 她担心自己整天上门逼债日久天长面目变得凶悍了,就是整天呆在屋里假装信佛装 心肠慈善也是早晚一脸横肉。要不就天天打麻将,黑天白夜地熬,俩眼瞪的跟灯似 的,俩手挠的跟鸡爪子似的,二条呀三饼呀的叫唤,也真没什么劲。 “今冬明春”开业了。楼下布置的自然厚重古朴,所有的包间定位于较持重的 有点身份讲究生活品位和质量的中年人,品最好的茶思量辉煌的人生一定双倍的蕴 味无穷。楼上大空间留给广大的年轻人和女人,空间设计明快亮丽时尚轻松,灯光 布艺都透着居家的温暖和亲切,使人流连忘返,但消费不高,咖啡、水果茶、奶昔、 冰激淋,无论喝多少呆多久,客人都不会破产。 开业这天晚上,宁小西的朋友们都来凑热闹,宁小西门里门外楼上楼下忙乎着, 打扮的很漂亮,而且非常高兴。 苏纳、唐文淑,刚刚毕业来报社才一年的美女倪晓帆,她们进了门没看到宁小 西,站在大厅东张西望。 倪晓帆非常好奇地来了。 因为工作部门的原因,她平常和苏纳接触的不很频繁,和唐文淑还可以,接触 过宁小西的次数也不多。做为她这样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女孩,确实不太相 信宁小西还没老呢就愿意离开报社自主择业,为什么呀,图什么呢,她怎么一点不 留恋这个单位呀。倪晓帆也听说过,别人对宁小西的一些评价,比如比较自我,比 较有个性什么的,但她仍然弄不明白一直在她心里算另类的宁小西这回又玩什么新 花样,她还以为她是另外兼职呢,路上才听苏纳说宁小西提前内退了,即使是已经 看见“今冬明春”了,她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茶楼和单位的副总编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苏纳问唐文淑和倪晓帆:咱们上楼上还是在楼下?小西肯定忙着呢,咱 们自己照顾自己吧。 唐文淑:小西不是说楼上热闹呀,楼下都是包间。 苏纳:咱们算嘉宾,算不,你们说? 倪晓帆:常来花钱的才算嘉宾呢,你会常来花钱呀? 苏纳:什么意思?你看我没有钱呀? 唐文淑:人家的意思是你的钱不会上这来花。 苏纳:那当然,我也花不起呀,说什么呢,你们,咱们不是因为是小西朋友才 来到吗,咱又不是有钱人。 唐文淑:咱们是和有钱人混闹的,都是人家买单,弄的咱们误以为生活的色彩 本来就该如此绚烂多彩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那拨人了,倪晓帆,你年轻,千万要 清醒,别跟我们似的,叫人家架墙上了,其实本来应该蹲墙角下。 苏纳:去你的吧,我们即使没钱,也不会蹲墙角下晒太阳捉虱子。 几个人大笑。 倪晓帆:那咱们就上楼上呗,咱们要什么包间呀,省省吧。 苏纳:是呀,都落到墙角下捉虱子的地步了,还上什么包间呀。说着,几个人 抬眼往楼上看,一边准备抬腿上楼。 倪晓帆一边一只手不停地弄着头发,一边嘴上说:哎呀讨厌死啦我这回弄的这 头发,还花了180 呢,我一点都不满意。 苏纳:180 呀,就这头,我可舍不得,我顶多在头发上花到100 元封顶。然后 问唐文淑:你那个估计也比我的贵。唐文淑只管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说话。 这时苏纳转身看唐文淑的头发,见是非常常见的短发,没什么特别的,就顺口 说,不过我这个怎么也比你那个贵点,你那个估计5 块就给剃。 苏纳听了有点反感,我说,这80后说话怎么这么损呀,唐文淑那个头发花了150 块呢,到你这就值5 块钱,我这个你看看,值10块不? 大伙笑。 这时候,他们看到有楼下的男客人走过去,有服务生走过来看见她们在楼口犹 豫,问他们愿意去包间还是楼上的大厅,苏纳就抬腿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你 没看见刚才去楼下的那些个男的,个个有头有脸的,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她们上了楼,正好见着宁小西从楼上往下走,她们拉住她,倪晓帆亲热地叫小 西姐。 她们环顾大厅,见到果然都是些年轻时尚的青年男女,而且还有好几个桌子是 成群的女子,没有男生。宁小西领着她们找个个位置,大家环坐下,小西自己忙着 去了。 唐文淑好奇地看着那些女子,她们有的神情淡然无聊地抽着烟,有的不知道在 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时而爆发出一阵笑声。 苏纳;看那几个抽烟的,没一个好看的,肯定是怨妇团的人,老公不知道跑哪 去了。找姐们倾诉呢。 唐文淑:好看的女人一抽烟也不好看了。 倪晓帆:谁说不好看呀,我没看出人家难看呀,挺好看的呀,抽烟怎么啦,正 常呀。 苏纳:我没说抽烟不正常,我的意思是,那几个抽烟的女的,正好长的不行。 唐文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是长的好看,一抽烟就完了。 倪晓帆:我不同意你们说的,第一,我觉得那几个女的,长的挺好看的,第二, 我没觉得一抽烟,她们就变难看了。 唐文淑:那是因为你们80后包容。 倪晓帆:包容不是优点吗? 唐文淑:那看包容什么。 倪晓帆:什么不被包容呀,抽烟不至于吧,太小事啦。 苏纳:唐文淑,你别和她辩论了,80后哪有大事呀,不过,你也太事事,女人 抽烟确实是个不大的事,再说,人家确实是生活可能遇见一些麻烦的人,你应该理 解,女人再不理解女人,谁还理解我们呀。 倪晓帆:越是女人才越不理解女人呢。 苏纳:那是因为不是一个层次的女人。 倪晓帆:不是一个层次的男人就理解女人吗? 唐文淑:怎么越说越深奥呀? 苏纳:别说层次那个词了,就是岁数,也造成理解的差异,我还行,估计,唐 文淑和倪晓帆之间,就有代沟。 这时,一边一直观察那几个女人的倪晓帆突然说,她们岁数不大呀,不会这么 快就被抛弃了吧。说完,起身去洗手间。 苏纳回身看倪晓帆远去,对唐文淑说,你看,她以年龄做为女人被抛弃的唯一 可能理由,什么意思? 唐文淑:你说什么意思,我没弄明白。 苏纳:傻呀,她的优势呀,咱们太老了呀,在她眼里。 倪晓帆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说话,她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突然叫起来:哎呀, 坏了,我的网上银行帐号钱怎么被扣了,我没记得买什么呀,不是有黑客发现我账 号密码了吧。 唐文淑:钱被人家划走啦?真的假的?赶快报案。 倪晓帆:可不真的呗,我给自己造这幸福谣干什么呀。 苏纳:该!让你们80后时髦,什么都玩网上支付,叫黑客套走了吧。 倪晓帆拿着手机,仔细回想最近都在网上支付什么了:交手机费200 ,在淘宝 网买了一条裤子一条围巾,还有。。。。。对对对,在泡泡网花400 块没了个mp4 , 我差点把这个忘了,整好少这个数。 唐文淑:怎么买裤子还要到网上买?不试试能不能穿就买呀,真新鲜,没听说 过。 倪晓帆笑:没事,不合适我立马卖给别人或者退货,全是名牌货,绝对比在商 场便宜好多。 苏纳:你别听她吹,我知道网购,她会算计着呢,早先跑到商场专柜去把型号 试好了,然后也不买,转身跑到淘宝网上,1000块的才卖300 ,是挺合算的,年轻 人都是看好型号大小然后统一到网上购物。 唐文淑一副顿悟的样子:那都是品牌的吧,我这身上的哪里都能找到,就没必 要上网上麻烦了。 苏纳:你真是,该接受点新鲜事物了,不然真的要老了,上网不仅仅是消费还 是消遣。 唐文淑:你们前卫时尚的人行,我上去就被骗,我可不去。 倪晓帆憋不住:唐姐,你可真是落伍了,我看你还不如小西姐呢,怎么说她的 年纪比你们俩大吧,她比你们俩还时髦呢,你们俩岁数差不多吧,我看苏姐的打扮 可比你时髦多了,显得多年轻呀,怎么你这么不入时,不消费,还勤俭持家过日子 怎么着?难道你不怕你老公因为你老了丑了另外找人呀? 唐文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说话这么直截了当,一下子语塞。 苏纳哈哈大笑,说的好,没批评我,这回。 唐文淑:你什么意思,小小年纪,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这样的老了的就会被抛弃 呗。 倪晓帆:我可没这么说呀,我的意思是讲究点生活质量吧,女人对自己要狠一 点吗,咱们报纸都这么说。 苏纳:被抛弃可不完全看岁数,你看那几个怨妇,也就二十多岁,被抛弃的次 数比五十多岁的还多好几次呢。 唐文淑:你们看那几个,高兴的够呛,看样子是抛弃别人的人。 苏纳:肯定是正合计怎么给哪个男的下套呢。你看那个穿红衣服的,一看就是 个经典的狐狸精。 倪晓帆:狐狸精不完全都算坏人呀,怎么在你们眼里都是坏人啦,再说了,坏 人也得恋爱呀。 唐文淑:当然也不能全一棒子全打死,找对象得找对了路,不能见着谁顺眼就 找谁,不过,感情这事难说清谁是谁非。 苏纳:反正什么婚外恋呀第三者呀,如果发生在她们这些人身上,我就觉得她 们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如果要是发生在你们身上,哈哈,我就会很理解的。 唐文淑:发生在我身上的可能性为零,发生在你们俩的身上的概率是80% 甚至 90% 。 倪晓帆好奇,快说说,为什么呀,我特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当第三者了。 苏纳:对呀,我什么情况下会婚外恋呀,说说。还有,你怎么就全排除了呢, 也必须说清楚。 正在这时,小西走过来,笑着问大家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倪小帆:她们正说婚外恋和第三者呢。 宁小西:研讨社会问题呢,正好,楼下来了几个朋友,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一起研讨好啦,走吧,别在这坐着,人家嫌这吵,在楼下包间等着呢。 唐文淑;大官呀,架子挺大呀。 苏纳:你平常可是一见官大的就理,官小的就不理。 唐文淑:我才没那么势力眼呢。 倪晓帆:小西姐,大官吗,多大的官呀? 宁小西:谁说的这话呀,哪来的大官呀,都是很好的朋友,人家还说有事要请 你们给帮忙呢。 倪晓帆:我们能帮什么忙呀,见大官还不如见帅哥呢。 宁小西:没错,是帅哥,老帅哥。 说着话,她们几个人一同从楼上走下来,朝一个包间走去。 一楼的雅间里坐着三个男人。他们分别是市里某局的副局长许智明、某贸易公 司的经理靳雨和市直某重要部门领导的秘书袁斌。 他们三个从中学就是同学,年纪都在48岁上下。 许智明外表粗旷,不善修饰,穿衣不很搭调,但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很有男人 气概的那种,随意休闲的衣服在他身上仍然也与众不同。虽然不衣冠楚楚,他给人 的感觉是不怒自威,有的女人会一见他就心生畏惧,不由得就敬而远之。他已经和 两年前到国外工作的妻子离婚,孩子也随母亲走了,他目前单身。 靳雨则大不同。长的很像新加坡的主持人曹启泰,戴着很精致的眼镜,头发总 是打理的跟刚做过一样,两手保养的很好,喜欢穿式样讲究颜色鲜艳的羊毛衫。他 是个做进出口生意的商人,夫人和孩子早年已经定居在海南三亚。 袁斌跟他们不同,妻子孩子以及父母都生活在一起,是个大家庭。他的神情跟 另外两个人比显的拘谨,衣着普通大众,一看就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认真工作的人。 实际上和宁小西认识的是袁斌,因为他是崔主任的秘书。而许智明和靳雨,从 前并不认识宁小西。他们是被袁斌叫来的,说是给一个刚开业的茶楼捧场,朋友开 的。许智明是听他说崔主任要来才过来的。靳雨的生意一直靠许智明照顾着。 许智明:袁斌,你可是说崔主任也来的,怎么没见人影,你可别糊弄我们,给 这么个茶楼捧场我可没什么兴趣。 袁斌:说好的,他认识这里的老板,他说要来,我还说跟他一起来,他没让, 晚上吃饭也没和他在一起,这个老板是崔主任的老朋友,跟我没什么关系。说完,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靳雨:给你们领导打个电话呀,问他还来不来,不来,咱们就走,我请你们换 个地方洗个澡去。 袁斌:给领导打电话问他几点到?你们行,胆子是比我大,我哪有那胆呀。 许智明:再等会,袁斌,老板呢,你也是把老板叫来叫我们认识一下呀,弄壶 好茶喝。 靳雨:说是女的?多大岁数? 袁斌:比咱们小点吧,小个四五岁吧。 靳雨,那也四十啦,老娘们啦,完啦。原来是干什么的? 袁斌:报社的副总编,不到退休年龄呢提前跑出来了。 靳雨:可以呀,很有魄力呀,长的怎么样? 许智明:长什么样也不重要了,岁数太大了。 靳雨:是,不合你口味,你就喜欢年轻的,这我知道。 许智明:以我的判断能力,肯定很狰狞,不然不会有这么大心劲都四十多了还 在撒癔症,一会等她来,你们可以验证一下我说的话,说错了管换。 袁斌;你们俩只要一提女人,肯定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靳雨:什么,牙长在嘴外头?这个女老板?她对社会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呀, 不怕别人做恶梦呀。 许智明:我刚才的话接着讲,不仅很狰狞,而且还自觉很美丽。 靳雨:那更完了,吓死人不偿命,你死了,白死,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太动人把 你给激动死的。 许智明:所以,好多女人我一见就烦,觉着自己是根葱呢,谁拿你炝锅呀,就 因为这个原因。 靳雨:对,就是一棵真葱,咱也不拿你炝锅,活活叫你蔫巴死。 袁斌:得了,我不揭露你还来劲了,不就是喜新厌旧呀,还整这么多理论。 靳雨:你真说错了,他是真厌旧,但不喜新。 袁斌:那是因为还没有遇见对手。 许智明:别讨论我,先告诉我,女老板来不来,是不是长的太难看,不敢见我。 袁斌:是,真是,我赶紧叫她来,你扶住墙,别把你们吓死了。 话音刚落,宁小西带着苏纳、唐文淑、倪晓帆走了进来。许智明靳雨看见走进 来的几个女人,连忙很热情的招呼她们坐下。 许智明:欢迎欢迎,美女们。 袁斌: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宁老板,曾经是咱们报社的副总编,文化人。其 他几个,宁总的朋友,我就不认识了。这两位我介绍,一个是许局长一个是靳老板, 我的大学同学。 宁小西:几位好,欢迎欢迎,我叫宁小西,这几位是我原来报社的朋友,这个 叫苏纳,这个叫唐文淑,这个叫倪晓帆,大家坐吧,我去叫服务生来。说完出去了。 许智明:全是美女呀。 靳雨:确实,有点出乎意外。 袁斌:刚才。。。。。 许智明打断袁斌,刚才我就估计都是美女,心一个劲乱跳。 靳雨:是,我也是,害怕女人,心灵撑不住了。 苏纳:为什么,见到美女不比见到丑女舒服一些,怎么还撑不住呀。 靳雨:老了呀,受刺激太大,受不了呀,快点,我这又要吃药了。 男人的调侃叫几个女人笑起来。 许智明见到倪晓帆,忍不住又问:你叫什么来着? 倪晓帆:我叫倪晓帆。 许智明:哪三个字? 倪晓帆:端倪的倪,晓帆就是早晨出航的意思。 许智明:欧,我叫许智明,言午许,智慧的智,明白的明。 大家哄笑。 袁斌:不用解释那么细,猜也能猜到。 苏纳: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还有她。她指着唐文淑说。 唐文淑:你看你,人家不问就算了,不能强迫。 许智明:不用问,我记住了,你叫苏纳,她叫唐文淑。 唐文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袁斌:报纸上经常出现,别以为他聪明,记性好。 许智明:是,是,倪晓帆肯定没工作多长时间,要不,我怎么不知道你名字呀, 你喜欢喝什么茶呀,吃点心不,水果? 袁斌:别忙乎了,见到美女就激动,人家宁总已经安排好了。 许智明:对对,我忘了,正说我们几个是走还是留呢,你们来了。 靳雨:哎呀,光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傻呆着,当然没劲。 袁斌见这两个男人装的挺好,也就不再说什么。 这时,宁小西带着服务生进来了。 宁小西热情地说,今天开业,一切费用全免,大家愿意喝什么,吃什么,玩什 么,随意点,只要大家高兴,不管老朋友新朋友今后全都是朋友。 几个男人因为几个女人的到来,很兴奋,脸上挂着笑,都连声说着逗女人高兴 的好听话。 苏纳唐文淑看出许智明对着倪晓帆的眼睛一直是亮的,但似乎看着她又不知道 说什么好。唐文淑有些尴尬,但苏纳却大方地说,我看,干脆座位变动一下,咱们 打牌吧。 靳雨支持,谁和谁一伙呀。 袁斌,我不会,我看着。 许智明:不会的一边呆着去,让道。 倪晓帆:我会,是玩什么,什么我都会,赶猪和黑幺我最厉害。 许智明一听,你什么都会,岁数不大,赌场经验挺丰富,跟大哥说说,谁带坏 你的。 唐文淑:什么大哥呀,大叔呀。 苏纳碰唐文淑一下,制止她说下去。 靳雨:这个叔叔也什么都会。 袁斌:最能带坏小孩了。 倪晓帆:我不是小孩,挺成熟的。 许智明:我喜欢成熟的女性。 倪晓帆:为什么? 苏纳:对呀,男人不是都喜欢不成熟的吗,喜欢傻的吗? 许智明:因为我不成熟呀,我傻呀,我需要她们带我进步呀。 靳雨:那好,你这个不成熟的,搭配一个成熟的,倪晓帆你们俩挨着,我不老 不嫩的,和唐记者苏记者挨着。 苏纳:你的话里的意思,我们俩都属于你这类呗,什么叫不老不嫩的呀。 唐文淑:真可怕,你的话。 靳雨:有什么可怕的,都半大老娘们了,啥不懂呀。 倪晓帆走过许智明身边,说,怎么不给我让座呀?靳雨跟在后面,许智明一见, 口气很硬地说,你跟着干啥?后退。 靳雨对倪晓帆:看见没有,见色就忘义,他是一看美女就花眼了,脑袋就迷糊 了,我不迷糊我给你上座。 这时,袁斌的电话响了,他连忙拿出手机看,然后走出门外去接听。许智明看 着他的背影。想站起来跟他出去,看满桌子的人,觉得不妥,就又坐下。等袁斌进 来,他忙问:是崔主任吧,怎么,不来啦? 袁斌小声地:说喝多了,不过来了。 许智明:那用不用我们去接他? 袁斌:他没说。 苏纳敏感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问:你们还有事情吧? 这时宁小西进来,袁斌对她说,崔主任不过来了,叫我跟你说一声,喝多了。 宁小西:我说怎么还没过来呢,说好了的,怎么,喝多了,在哪呢,你们都别 动,好好玩,我叫人去接他。然后冲着几个人,你们接着聊呀,刚才进屋不是挺热 闹的吗,怎么都不说话了? 倪晓帆:我见熟人是话痨,见生人没话。 苏纳:还没话,话够多的了。 唐文淑:多亏你在这,我更不知道和人家说什么好。 苏纳:好像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的。 倪晓帆:我可是跟着你们混呀,别打击我。 苏纳:这八0 后,太厉害,还是我们跟你混吧。 许智明显然还想着崔主任来不来的事,一边洗牌,一边问袁斌:那咱们就一边 玩一边等领导? 袁斌:别别别,咱们玩咱们的,他说不过来了,就别等他了,这是领导的规矩。 宁小西:离的远吗? 袁斌:就在斜对面的山上,桫椤吧。 宁小西苏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是不知究竟的眼神。 靳雨:领导不来了,更好,没人管了,自由,有美女就行了,打牌打牌,领导 不在更自在。 说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大家就跟刚明白似的连声说,对对对,打牌。 玩什么的,捉黑幺还是赶猪? 许智明:听美女的,倪晓帆喜欢玩什么咱们就跟着玩什么。 靳雨看许智明:完了,你,然后看看一旁不说话的苏纳和唐文淑,你们说他完 了吗? 苏纳意味深长:没完,还能挽救。 袁斌:你挽救挽救试试。 靳雨:她挽救,连她自己搭上。 宁小西走出茶楼,在楼门口朝不远处对面的山下灯光的辉煌所在之处看去,仿 佛听见了那里的喧哗。 山下的“桫椤吧”门外停着很多车,“桫椤吧”三个字,在夜风中的确显得扑 朔迷离。 几个人走出“今冬明春”,告别,许智明要送她们,靳雨说坐不下。 唐文淑: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和你们不是一路。 苏纳:我和倪晓帆和你们一道。 许智明:那就上车吧。苏纳拉着倪晓帆上车,唐文淑见她们都上车了,有些急, 我呢? 苏纳故意:你不说和我们不一路吗? 唐文淑:绕一下呗。 靳雨:怎么都上一个车呀,我车上没有老虎。 唐文淑一听赶紧挤上车,打了苏纳一下,讨厌。 靳雨:怎么都不上我车呀,行呀,老许,挺有魅力呀,一个都没给我留下,行, 走,袁斌,咱们俩走,洗澡去,正好,叫他自己忙乎去吧。 袁斌:这回老许又有事业了。 靳雨:没准这回找个媳妇呢。 袁斌:你看哪个行呀。 靳雨:还用问呀,那个倪晓帆呗,没看老许脑袋都乱了。 袁斌:那丫头岁数太小了,比咱们估计小小20岁,行吗? 靳雨:那就看老许的本事了。 袁斌:我看那个叫苏纳的其实挺好,和咱们这个岁数也合适。 靳雨:那是你合适,再说,肯定是结婚的人,咱们可不能破坏人家家庭,你等 着瞧,老许肯定就能看上的是那个倪晓帆。 袁斌:咳,原来我因为老许离婚,还挺不理解的。 靳雨:今天突然理解啦?咦,你今天受刺激不轻呀,道德观都改变啦? 袁斌:也是,走哪步说那步话,离婚也不赖,还有机会选择。 靳雨:可不是,你没看见,老许很抢手吗? 袁斌:他也够狠的,自己四十大几,,一下子就滑到二十多岁里头去了。 靳雨:要不三四十岁离婚女人没人要?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