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小报的女记者 许非是一个市级小报报社广告部的,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记者,她叫来的那个 女伴,也是跑广告的,是电视台下属一个公司的人,叫代真。本来董波就打算叫的 就是她们两个人。 但董波下楼的时候,遇见了报社经济部的苏纳,问他干什么去,董波借坡下驴 说请你吃饭去不去? 苏纳:开玩笑呢,咱俩不亲不近的,凭什么就请我吃饭呀? 董波:一大帮同行瞎凑热闹,走吧,没准有你认识的呢。 苏纳:我还以为单独请我呢,原来是一大帮呀。那我得考虑考虑,先说去哪呀? 董波:他们定的地,说是北郊一著名地,现在特火,叫桫椤吧,哪两个字估计 你不知道。 苏纳一听这名字,立刻来了神,大叫,桫椤吧?我知道我知道,我正想有机会 去见识见识呢。 转瞬间已经华灯初上,在桫椤吧,灯火辉煌的楼外,停车场上,董波开着辆跃 达起亚,车上是一起来的苏纳。对面开过来一辆红色的尼桑琪达,汇车时董波瞥见 车上,开车的女的不认识,但坐车的是许非和代真。 两辆车停在一起,几个人下了车,董波介绍双方互相认识的空档,回头看着自 己的破车和人家漂亮的新车停在一起,更显得自己的车不景气,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见眼前几个女人寒喧的还挺热闹,没什么人在意他的车不怎么强,就什么也没说 出口,随着众美女往桫椤吧里走。 一边往里走,董波跟在她们的身后,就有意无意地打量几个女人,他最注意的 是许非。 苏纳发现他的神情,朝许非背影看了一眼,冲董波那看着比较上劲的眼睛看了 看,说,不至于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多瘦呀,和你不般配。 董波认识许非的时间并不算长,虽然在一个城市工作,认识却是在省会的一个 会上。大概几个月前,他去开一个全省的新闻界知识产权研讨会,非常偶然,他看 会议的花名册上有和自己一个城市来的人,还以为是男的,等跟自己身边的女人顺 口搭讪,才知道跟自己说话的女人就叫许非。 当时没好意思多说话,随后,那女的出来进去,很自然地,他就多看了她几眼。 那女的,大面上看还行,脸上明确的聪明相,就是眼睛溜溜转那种,长得比一般人 稍微强一点,但却是董波喜欢的类型,许非的身架很好看,即使很普通的衣服穿在 她身上也很顺眼。吃饭的时候,他假装很随意其实是有心正好坐在她的旁边,大家 寒暄着,很简单的交流,他们也一样,并没怎么多说话,只是算认识了。会议结束 以后,他们俩一起坐火车回来,因为是夜车,也没过多的时间交流。但董波感觉许 非不烦他的殷勤,当然他的殷勤一点都没过分。回来以后,董波约她出来喝茶,她 就来了,董波有点兴奋,滔滔不绝地跟许非谈这谈那,正谈得上劲,好像是说到一 个国际问题,大概是说乌克兰留学的同学想往那里倒腾牛仔裤呢,突然,许非凑到 他面前,说,你别动! 看她往他脸边凑,董波吓一跳,心想,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要跟我练把式呀, 够猛的,可怜我一时也没办法逃脱,就等着接招吧。 接着,就是董波发出一声惨叫,原来,许非把他鼻子凹处一个冒出白尖的青春 蕾给挤了,看着他的惨相,许非哈哈大笑。 没有什么尴尬,挤过疙瘩后,两个人就算是有了不谋而合的肌肤之亲,关系走 近了一步。董波因此也了解到许非的性情,竟然还很顽皮,很快给他起了外号叫 “董屁”。 今天许非的妆扮很简单,脸上比较素,那个开车的女的,转过身来主动跟他自 我介绍,说是许非的朋友,叫杨阳,和代真都是电视台的。代真听见他们提到自己, 也走过来,跟董波互相介绍,说自己是拉广告的,人家杨阳是制片人。董波自己介 绍完自己,刚要把一旁的苏纳介绍给大伙,大伙说,我们自己已经介绍认识完了。 大家笑着奔已经定好的后院空场走去。 苏纳一直东张西望,打量桫椤吧的环境,不由地连连赞叹,觉得真的不错。 对方的人已经到了,是位姓魏的处长,显然因为众多女士的陪应感到满意,除 了董波带来了四个美女之外,贺钧也把他公司外号叫“扳倒井”的女的带来了,算 上邱方圆贺钧董波,五女四男,场面很圆满。 董波看出魏处长在观察打量自己带来的几个女的,就顺眼看了贺钧的“扳倒井” 一眼,感觉不很好,那个女的,岁数不大,但脸上擦了太多的粉,都飘到皮肤外面 了,即暴露了原来皮肤质地的粗燥,也暴露了没有什么品味的生活质量。他对这样 的女人一点兴致都没有,转脸看跟自己进来的几位,别说,除了许非,代真和杨阳 都比较漂亮,代真身材颀长,一双美腿,杨阳小巧玲珑,精巧有致,自己的同事苏 纳也是报社著名的大美人,真的是每个女人都不逊色,他再次看了一眼许非,觉得 跟别的女人比,她的知性魅力更多一些。 但今天董波感觉到许非的兴致并不很高,虽然她带来了朋友,来这里也算帮衬 他,但好像她的心思有点散,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酒喝得不错,邱方圆的事情,魏处长当场表示明天邱方圆就去他办公室找他, 邱方圆乐坏了,连声说着感谢的话,猛邀请再去练歌房练练,因为那个魏处长酒席 间两次提到他的歌唱得很好。 于是,吃过饭,九个人从桫椤吧出来,去了晶木练歌房。许非一进去就先给魏 处长点了《当兵的人》和《小白杨》,果然,魏处长都很拿手。 趁着魏处长在那声情并茂抒发豪情,董波邀请许非跳舞,问许非,你怎么知道 他爱唱什么歌呀? 许非浅笑,看长相呗。 董波回头看魏处长,没觉得长得有什么特殊。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许非。 许非说,长得比较主旋律,你没发现呀。 董波笑,说,你很阴险。观察观察我的脸,属于哪一种旋律的? 许非说,估计是《无所谓》系列的。 董波一听,来劲了,说,你说的真准,我就是特能唱杨坤的歌,不行,我得给 你表现一下,弄首《月亮也能代表我的心》献给你怎么样? 董波开始唱,别说,跟有鼻窦炎似的,模仿的很像,许非带头鼓掌。大家的情 绪也高涨上来,贺钧假装玩美声,结果关键地方没能挑上去,很漏怯,“扳倒井” 跟蚊子叫差不多,没法恭维,男的唱得有像野狼嚎的,就是邱方圆,纯属是被火钩 子烫着脚心了,嚎声惨烈,但自己表现得如痴如醉,等报社电视台的美女这种场合 历练的多,表现自然非常不俗。 一伙人,直到午夜才算尽兴,贺钧和邱方圆肯定要负责送魏处长回家,等“扳 倒井”上了车,贺钧还回头张望,邱方圆问,还想捎着谁咋的,还望呀望的,人家 有车。” 杨阳已经把车倒出来,但这边贺钧却对代真喊,上我车吧,就当陪送领导回家, 然后我专车把你送回去。 杨阳见代真有点犹豫,就说,去吧去吧,我可不是非要跟他抢你,别人谁和我 顺路? 董波见还有苏纳和许非在车下,索性跟杨阳说,这么着吧,你谁也别管,我全 包了,你就自己安安全全回家,好不? 杨阳无所谓的一耸肩,关上车门已踩油门走了。 于是,许非和苏纳都上了董波的悦达起亚,董波抖擞精神,车子启动,而前面 贺钧的本田和杨阳的琪达已经不减了踪影。 许非和苏纳坐在董波的车上,董波问,说,先送谁? 苏纳故意,当然是先送我,还用问呀。 董波假装不明白,什么意思? 苏纳看着许非,由你回答,他问你什么意思? 许非也打岔,什么什么意思?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故意让我迷糊。 苏纳:得了,现在是当局者明白,旁观者迷。 正说着,苏纳突然叫,停停停,我到了,然后冲董波说,努力啊,明天向组织 汇报。说着,等董波把车停在路边,跟两个人告了别后下车走了。 车上就剩了董波和许非两个人,董波回头问许非,上前面来坐吧? 许非顺从地起身下车,一边换了前面副驾驶的座位,一边问,她和你很熟吗, 叫你汇报啥。 董波讪笑一下,脚下加速。 没有了热闹并且一路插科打诨的苏纳,车上的两个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象一下子空气变得很静寂。开车的董波心想,今天的许非似乎是真的不怎么开心, 难道是真的有什么心事?想关心一下,又觉得自己要说出来的话怪突然的。沉默了 几秒还是几分钟,董波打破沉寂,假装嗓子痒痒,自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样子,说, 刚才用力过猛了,嗓子给唱劈了。 许非笑,不是刚才才唱劈的吧。 董波:啥意思?你是说我早就在歌厅给练劈了咋的? 许非:没那么晚,我估计从生下来就劈了。 董波:天生劈呀,没那么天生,怎么也得哭两年以上,才能劈成我这个程度。 董波觉得许非说话的口气好像很古怪,不由地就问,许非,我怎么觉得今天你 不怎么高兴呀,能跟咱说说不,我好歹也比你大几岁,生活的阅历和坎坷多一些, 不行,我给你点人生指点。 许非听他说前几句,还很耐听,接下来就觉得有点玩世不恭的腔调了,她没打 定主意是说还是不说,就回答道,说什么,你想要我跟你说什么呀。 董波: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比如你今天晚上为什么不开心,说说。 许非:我挺开心的呀,谁说我不开心呀,你看我不开心吗,你觉得我有心事, 我很想听听你觉得我哪里不对劲,快,说说。 董波; 你不愿意说,我就替你说。 凡是女人的烦恼,无外乎那么点事。 许非等着他说下去,他却不说了,许非紧催着他,说呀,哪么点事呀。 董波接下去:你工作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小破报,地摊上摆的,也不是主流 媒体,都是些个卖个裤子买个袄啥的,能出什么政治问题呀,我今天趁你不注意, 特意偷摸观察了一下你的面相,我大胆地估测,你是犯了桃花了。 许非已经对董波的话感了兴趣,连声问,犯啥桃花呀,我不明白,说清楚。 董波故作深沉:就是感情没着落,爱情没寄托呀。 本来许非想笑,但却没有笑出来,虽然它仍然没说什么,但情绪却很好,停顿 了一会,两个人都觉得气氛变得很温馨,刚仿佛有了点什么感觉,许非却打断董波 的话,我到家了。 董波有点失落,假装生气地样子,说,怎么这么快呀,你们家怎么这么近呀, 我还故意绕了远呢。许非笑,下了车,绕到驾驶窗一边,示意董波不用动,董波觉 得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就等着她说。 许非说的话是:我结过婚,去年分手的。 董波假装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你今晚上那股子懊丧劲,还以为你今天才离婚呢。 说完,伸出手,握许非的手,许非真诚地,谢谢你。说完转身往楼里走。当许 非走到楼门口时,听见董波喊她,许非,我也是,前年。 许非听了,没回话,进了楼,站在电梯门前,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等刚 要进门,董波的电话又打进来,许非问,怎么啦,? 董波坐在车里,眼睛看着许非消失的楼道,说,以后我们继续来往,你看怎么 样,我还行吧。 许非:你挺好玩的,以后我们就常在一起吃吃喝喝得了,我看大家也很高兴, 朋友在一起,很开心。 董波:我更愿意你也开心。 许非:别拽了,我要休息了,你让我睡觉吧行不? 董波觉得许非真的又像他认识的时候一样了,自己也很高兴,觉得今天自己的 表现是比较让自己满意的,决心继续努力下去,下回争取拥抱,加快点进度,他愉 快地开车走了。 许非进屋以后,坐在床边,发了一个短信,是一个与男人分手的短信,她关了 机,呆坐了一会儿,开始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就是董波,她没觉得董波特别在意自 己的心事,觉得他的表白只是在耍机灵,在自我表现,觉得他很爱他自己这个角色, 别人的事情不是他所关心的。 她想的有道理。爱情是属于自己的感觉,别人什么感觉,无从体会,这是男人 们的普遍心理。而女人,不由自主就把爱情当做了参照物,用来思忖和度量自己的 心情。因此,当爱情都还在他们身体之外的时候,在同一事件发生之后,就给两人 带来不一样的感觉:董波沾沾自喜,为自己的才思智慧得意,对未来将要取得的成 果信心在握;而许非,就觉得应该更加观察细致入微,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红尘世界里,孤男寡女相遇,孤独的心被救起,想要试试擦出火花,哪那么容 易。 但董波进门以后,接了一个电话,他很兴奋,以为会使许非,但很意外,却是 苏纳,董波含糊地接着话,谢了苏纳的问候,就关了机。 第二天, 董波一进报社, 就遇见主任, 说正等他, 要派他下乡去三个月, 说是 拍新农村建设的专题. 。要是以往,董波会二话不说,现在,他却犹豫了一下。主 任看他犹豫的样子,掉头问,有什么问题吗? 董波立即爽快地回答,没问题。 回到办公室,董波琢磨着跟许非说一声,虽然爱情的事业还一点没着落,但谋 生的事业怎么说也得先行。但临走前,他想约许非再见一面,再交交心,近乎近乎。 晚上下班前,他给许非打电话,声音又温柔又深沉,问许非想吃什么? 许非觉得他怪可笑的,就开玩笑似的说,想吃大刀面。 董波觉得许非的回答很没情调,但听许非一提,他吃面的瘾上来了,就问,哪 有大刀面呀,亏你会找短。我准备给你弄点小情小调呢,瞧你这品味。 许非:没找你短,我知道去哪,槐安路有个饭店叫老槐树,特色就是山西大刀 面。 董波:你说咱们俩生不生熟不熟的,吃面条多不好意思呀,老夫老妻才不顾吃 相呢。 许非:那你的意思咱俩吃啥能保持吃相呀? 董波:烛光下的西餐呀,咱俩品着来自巴黎的窖藏红酒,旁边有菲律宾歌女动 情的歌声陪伴着,我们都泪盈盈地深情地望着对方,外面正下着雨。 许非:我倒是喜欢窗外正下着雨,可是我不喜欢不熟的牛扒,咬不动,每次我 不是吐到桌上,就是生往下咽,再说,我也吃不惯呀,什么墨西哥的什么酱,意大 利的什么汤,好难吃呀,还是先去吃大刀面得了。我跟你说,老槐树那特好,吃大 刀面,自己自助盛卤,愿意盛多少就盛多少。 董波:真的吗?那我可能要出事,你还不知道呢,其实我是一个见了打卤面不 要命的人,你不是诚心想出我的洋相吧。 许非:出事就出事,吃个面能出了人命呀。 于是,两个人就决定去吃面。 进了那个饭店,好家伙,场面真的非常感人,好像文革期间公社的大食堂,所 以吃客个个手里端着大碗,手里夹着筷子,穿梭一般忙着去盛卤,一开始,他俩还 假装不去,后来实在没法,也加入了盛卤的队伍,不是许非去,就是董波去,来来 回回共计离席若干次,再加上饭店嘈杂,几乎全都嚷着才能听见对方说话,所以, 两个人基本没怎么好好说话。出了饭店,董波就开始揉肚子,连声说好吃。 许非就很得意,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董波却还是装,合算什么呀,要知道这么个吃法,我绝对不该先吃那两串炸臭 豆腐,真应该扶着墙进来,再扶着墙出去。 许非:什么,你吃了炸臭豆腐?怎么不叫上我呀,那就真离你说的出事不远了, 你的胃经不住那样的大起大落,很可能当场胃穿孔。想不到你比我还爱吃打卤面呀, 其实我告诉你一个真事,我自己做的打卤面比这得好吃不知多少倍。 董波的手凝固在肚子上,真的,我什么时候有那口福呀? 许非:等你从村里回来,我请你吃我自产的打卤面。 董波激动极了,没想到,如此歪打正着,原来自己打算带许非去国际大厦绿竹 林西餐厅,估计得花五百元以上还可能打不住,现在,花了12块钱,人家女的就已 经决定往家里带他了,他幸福的有些发懵。或者,人家女的也来感觉啦,哈哈,只 要叫我进她们家门,就离被窝不远了,我可不能拒绝幸福,实在不行,我就装醉, 万一她想迷奸我,我就从了算了…..董波越想越美,差点唱起歌来。 第二天,董波就上路了,浑身上下披挂整齐,心情也格外的好,就等着完成好 公差好回来忙活自己的幸福私生活,所以心里格外充实。 董波走了以后,邱方圆因为上一回工作调动的事搞的很像样,调到新单位后工 作状态还不错,有次见着魏处长,人家还对上回邱方圆安排的事记忆犹新,看来对 此类活动很感兴趣,或者,对什么人感兴趣。 邱方圆很得意,就给董波打电话,等电话通了,才想起懂波去农村了。放下电 话,自己想,没有董波自己就不能有点感召力,把那几个人叫来一块玩会儿?但他 不想自己出钱,觉得应该宰贺钧,因为要不是自己上回张罗,他贺钧也没机会和电 视台那个叫代真的美女凑在一起。于是,就给贺钧打电话。 贺钧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里生气,因为城管的把他没到期的几个广告牌拆 了,接邱方圆的电话也没好气,但邱方圆挺倔,不撂电话。 贺钧就问,你到底想怎么着吧,烦人,我这正上着火呢,没空听你得得。 邱方圆只好说,小孟呢,叫她接电话,就是你管人家叫“扳倒井”的那个? 贺钧一听,脸上露出坏笑,我说你闲的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原来心思是这个。 又说,是你惦记还是你们魏处长,那天下车,我就是假装没看见得了,你们那位人 事处长玩那点小动作。不过,贺钧马上又表扬邱方圆:行呀,你进步真叫快,想拉 皮条咋的?还是成长环境好,自己没吃上猪肉,就能眼看着把猪赶着跟人家跑,觉 悟呀觉悟。我真要向你学习。 邱方圆问:跟我学习什么? 贺钧:别太自私呗,看见美妞光想霸占,要超越自己。不过,我很遗憾地告诉 你,扳倒井已经不在我这干了。 邱方圆不明白,问:跟人家跑了? 贺钧:谁知道跟谁跑了,嫌我上个月给她发的钱少,生气了。 邱方圆:为什么你扣人家钱呀? 贺钧:上个月她没完成任务,怎么着,跟我出去喝了点酒,就成我亲人了,甭 跟我凑近乎,都叫你们满意喽,我啥时候开上大奔呀。 邱方圆:心真黑呀,行了,我还打算宰你喝个小酒呢,快拉倒吧。 贺钧:想找我喝酒呀,拐弯抹角你扯什么扳倒井呀。 邱方圆:就咱们俩喝呀,多没劲呀。 贺钧:行,你上瘾了吧,喝酒必须有女的?行,成全你,愿意叫谁叫谁,除了 “扳倒井”。 邱方圆:那就叫代真,杨阳,还叫许非不,我怕董波回来把我脑袋揪掉。 贺钧:凭什么揪你脑袋,他自己和那个许非还八字没一撇呢。 邱方圆:要是八字早有一撇,也不至于就揪脑袋了。 贺钧:那倒也是。 于是,没叫许非,叫了代真和杨阳,四个人去吃饭,很美满。吃完饭,自然贺 钧要送代真,而杨阳有车,见邱方圆眼吧吧看着她,就矜持地说,我送你好啦。邱 方圆等的就是这句话,话音刚落,他人已经钻进了车。 而此时,许非和一个银行工作的女女张旋在一起。两个人正一起逛街,接到张 旋朋友电话,说要请她吃饭。 许非停住脚步,说,你去吧,我回报社。 张旋:别介,有好事怎么能落下姐们呢,走走,跟我去狠宰一下这男的。 许非:什么人呀,为什么要宰人家呀。 张旋;求我给帮忙办业务,理所应当的。不过,你也趁机开开眼,看看什么叫 有钱。 两个人去国际大厦的海鲜舫,等于阿明。 许非的手机短信一直在响,张旋就问,怎么,什么人追你呢,说说,什么来头, 有钱?官大? 许非:哪有呀,一个吃过一次饭的人,朋友的领导。 张旋;领导?多大的领导? 许非:你别瞎猜,什么关系都没有,是个什么局的处长吧。 张旋;一听就没戏,只要不是局长,副局长以下全是穷人,连请人吃饭都得找 人买单,不用理他,没用。 许非:你说,找个同行怎么样? 张旋:记者呀,有共同语言,职业不错,文化人,有层次。 许非;可是我不那么觉得,我在报社工作,没觉得他们有神秘感,不过,人家 那个报社比我这个强,人家是大报,主流媒体,到基层特受欢迎,我们这类小报, 走街串巷的,就是蹭人家商家点小钱呗。 张旋:你不受欢迎是因为你是拉广告的,你们记者还行吧。 许非:受那点欢迎还不是为了发稿,开业典礼发个红包,300 块,顶多1000块, 要不就是塞给记者点钱写个宣传稿,把给我们的广告费省了,跟人家大报记者编辑 没法比,你都不知道,现在他们有多黑,稿子发在一版要一万,发七版还要7000呢, 前两天我们同学跟我说,他想在文艺版发个评论,人家张口要4000,我们一个月还 挣不到这个数呢。 张旋:你也不好办了,什么都明白。 许非:真的是,有的时候,自己很崇高地想,金钱和地位都不重要,就找一个 爱自己的人。可是,等具体到了一个具体的人身上,才发现,什么都重要,哪一条 也不能少,比如我现在身边这个人,就是这个记者,其实我对他没那么满意,钱, 没多少,地位,基本上是虚构的,一天到晚好像有多大事一样,我可能是没在人家 正经报社呆过,反正不怎么喜欢他那个劲,觉得虚。跟他在一起,也没觉得他这个 人不行,但就是进不了那个状态,好像对方也关心自己,还故意逗自己开心,但就 是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什么。 张旋:你也是一个难伺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世故了。 许非;我还世故,那也是这个世道逼的。我刚离婚那会儿,浑身轻松,寻思满 街的人,想找谁找谁呢,等认真仔细四下观瞧,才发现至少500 里之内没有一个像 样的人,我才恍然大悟,好男人都在家圈着呢,老婆看的死死的,等在街上横晃的, 要不就是一个浪人,躲慢了就粘上,要不就是让自己媳妇揣出来不叫回去的,好不 容易有一个像样的,十有八九是早就有小三的。 张旋:那你说的这个记者,你弄明白了没有?是属于什么情况? 许非;没弄明白,所以还相互抻着劲呢。 张旋:你糊涂一点不行呀,全整明白了又漏网了。 那怎么办呀,已经活到这个份上了,楞装什么都不明白也装不成呀,这就叫 “水至清则无鱼”呀。 正说着,张旋的朋友于阿明到了。 于阿明是个浙江人,眼珠骨碌碌转,长相很丑但很精明那种南方生意人。三个 人坐定,阿明说去点菜,问两位女士想吃什么。张旋不客气,鲍鱼饭鱼翅汤再加几 个大闸蟹好了。阿明听了认真地点头起身去点菜。 许非很觉得过分,埋怨张旋,干什么这么整人家,有仇呀。 张旋:你对他有好感呀,替他省钱。 许非:才不是呢,正好相反,我对你身边的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你瞧瞧你 身边那几个男的,哪个不是心怀鬼胎呀,都是想在银行骗钱花的人,一时半会找不 着道只好围着银行女职员瞎胡乱探道呢,对了,这个南方人,怎么也围着北方银行 转呀,南方人不是都被招商引资来的吗? 张旋:啥招商引资呀,互相欺骗呗,领导先有了业绩,再返回来帮着南方骗子 从咱们银行往外套钱。 于阿明点了菜回来,两个女人打住刚才的话题,张旋为了调节气氛,故意问许 非阿明长得帅不帅? 许非本来没怎么仔细打量阿明,她这么一说,只好放下手里的螃蟹,假装认真 地看了一眼阿明,笑了一下。 张旋见她不说话,就讲,怎么不评价,是不是觉得长得丑?然后,不管两个人 什么想法,自顾自说下去。 我就喜欢男的长的丑,越丑越可爱,比如阿明。男的要是长的俊了,那就基本 上完了。 阿明不知道是被夸呢还是什么,样子很尴尬古怪。 吃完饭,阿明讨好地说,还想干什么,去喝茶还是唱歌? 张旋:真是老土,这年月都讲健康生活理念了,谁去那么污浊的地方去呀,我 们先去洗澡,然后做香熏养生精油按摩。 做按摩的时候,许非问张旋,今天晚上花了多少钱呀? 张旋:怎么啦,没你事,你就别操心了。 许非:我估计以后这男的再也不和咱们见面了。 张旋:管他呢。 许非:觉得有点内疚。 张旋:我得说说你,该叫男的花钱就得要他花,要不他觉得你不在意他,这就 叫给他男人的尊严,你记住,和男的出来,无论如何女的不能花钱,要不那男的一 定觉得你离他很远。 许非:我觉得没那么大的交情,有点过意不去。 张旋:没交情也要狠点,要不更看不出他们真诚来。 许非:我觉得没那个必要,男的买单虽然能说明男的比较绅士,但男女朋友相 处,女的钱包明明有钱,但就是不掏,也是不真诚的表现,甚至不厚道。 张旋:你还是和男人打交道少呀,你不了解他们想要什么,男人只要心里打定 的主意,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计代价的,记住,他们吃不了亏。 从养生馆出来,许非意外地发现阿明还等在大厅,许非知道阿明早就结完帐了, 以为他已经走了,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节目,真是花钱没花够。 原来,是阿明给张旋办了一个会员卡,要亲手交给她。 这个晚上,阿明给许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她不知道阿明想要张旋帮忙干什 么,只是对这个男人的执著算是佩服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