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会飞,是因为把自己看得很轻 大约在认识姚敬之前之后有半年的时间,,许非和林晓芮基本没有了联系。许 非靠自己的努力终于叫挣扎苦痛的心情冷静下来。她不停地对自己说,你自己错了, 不要伤脑筋了,林晓芮,假如他真的不愿意理自己了,就放他自生自灭去吧。 接着,就到了清明,真恰巧,在陵园门口,许非和单位的人们下车的时候,看 见林晓芮和他的同事正从里面出来,他们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都很意外。一瞬间,四目相对,全都无语。愣神的空档双方都迅速反应过来, 两个人擦肩而过。 从陵园回来,许非感觉好像是感冒了,头非常痛,没有回报社直接回家了。还 是受到了影响,许非的心情及其低落,非常恶劣。躺在床上,心里一阵一阵掠过悲 伤,想起林晓芮,泪水淹没了双眼。 手机短信的声音传来。许非不想去看。再次响起短信的铃声,许非还是一动不 动。 直到手机想起来,许非仍然不愿意搭理。 突然,混杂着手机的铃声,好像是门铃的声音,许非以为自己的错觉,侧身起 来,门铃悦耳。 许非非常奇怪,会是什么人在她上班时间访问,应该是敲错门了。 但她打开门,知道这个人不会认错门的,是林晓芮。 许非扭身往屋里走,林晓芮跟在后面。许非也不跟他说什么,只管自己往屋里 走。林晓芮的脚步停在客厅,似乎在犹豫,但很快许非感觉他已经走进了卧室。 当然林晓芮明白许非在等他解释点什么。他把被子往里面推了推,坐下了,但 半晌,他没说话。 许非终于耐不住,扭身问他:你不在乎失去我,是吧。 林晓芮:我没有失去,对吧,我不想失去,才来找你,给你办公室打电话,她 们告诉我你病了,直接回家了。 林晓芮给许非倒了一杯水,问她吃药没有,许非用嘴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药,接 过水杯。 两个人对坐在桌前,互相对视着。林晓芮开始讲述他半年时间没见许非的原因。 林晓芮:去年年底有一天,你发的短信,我老婆看见了,吵架,吵了一个晚上。 半夜,她起来,拿刀片把自己划伤了,送她到医院,忙乎到天亮,打架的时候,手 机也摔坏了,心情不好,就几天也没有换手机。 单位也出了点事,治安大队一个被拘留的家伙,半夜逃跑,跳楼摔死了,他家 里人上告到省政法委了。 林晓芮讲述的时候,许非的脑海里几次出现那个叫姚敬的女人,几次,她想打 断林晓芮的叙述,问这个女人与他的关系,但直到林晓芮讲完,许非也没有把这个 名字吐出口。 因为脑海里萦绕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当林晓芮的叙述完成的时候,许非因为 没有听到她试图听到的内容,有些失望。她望着林晓芮,在他脸上,她看到从没有 看见过的落寞。这是年轻气盛的林晓芮从没有出现过的神情,这种陌生使许非心生 恻隐,没有勇气把心里真实的隐痛再向他倾吐。 其实许非对他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但不会追问他半句了。表面上看,这场风 波已经过去,但在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后面,许非遗憾地预感到两个人之间,将是一 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虽然他们仍然在一起。林晓芮和董波吃饭,许非也在场,但一般可能是董波提 议,叫她过来,林晓芮一副不置可否的笑容挂在脸上,并不特别的表态。等许非来 了,他竟然有时候还推说有事先走,或者,坚决不喝酒,说有任务或者因为纪律。 大家都觉得林晓芮莫名其妙。等他走了,当着许非的面,大家也不好意思肆无 忌惮地评说他什么。许非其实在大家面前也很觉得脸上挂不住,心里有火难发。 有一次,晚上12点了,林晓芮喝多了酒,直接来到许非的家,门铃按的生响。 已经进了梦乡的许非被猝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等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林晓芮,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打开门,浑身酒气的林晓芮一头栽在地上。 没有想到,当许非正在用毛巾给酒醉的林晓芮擦脸的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 手机铃声的清脆如同锋利的刀,划破了温情和暧昧,把两个仿佛在梦里的人都惊醒 了。林晓芮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许非听到身边这个男人非常心虚的声音的同时,也听见了一个女人严厉的质问。 你叫她接电话!那个女人指的是自己。 林晓芮的声音:我身边没有人! 那你敢当着她的面对我说,你爱我吗?你敢说吗?那个女人带着哭泣的声音。 林晓芮:我怎么不敢!我说我爱你怎么啦! 从始至终,许非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像个局外人。那边听见林晓芮此地五 银的愚蠢告白后绝望地挂断了电话。林晓芮显得很慌,连忙在手机上发短信过去, 大概是在表达当着许非的面无法直接用语言表达的爱。等他发过去短信,许非懒洋 洋地劝他:发短信不管用,还是亲口告诉她管用。 林晓芮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脸上带着讥讽笑容的许非,不知道用什么话答复她。 董波经过竞聘当上了报社摄影部的副主任,非常高兴。说要请大家到市里刚刚 开业的光明渔港,每个人都准时接到了邀请。 许非下午去超越健身中心练了一个小时的高温瑜伽,洗了澡出来换衣服时,看 见董波的短信,她想先回家换衣服。这时候,林晓芮的电话打过来,问董波的短信 收到没有,问她去不去? 许非听他这样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坦诚地对他说,应该去,祝贺祝贺他。 林晓芮嘴上什么也没说,但似乎不是很高兴。许非就问:你怎么啦?你要自己有事 情,就自己办去,我自己去。 林晓芮说:你挺愿意去呀。 说完,电话啪的一声就挂断了。许非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的话他怎么就不愿 意听了,弄得自己的心也戚戚。因为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也不知道林晓芮怎么回事, 打电话说话也没好气,见了面也气哼哼的,许非不知道怎么缓解彼此之间关系的不 畅。 但到了晚上六点,林晓芮又打电话来,问她在哪?许非说在家,他就说,你等 我去接你。许非的嘴有点僵,林晓芮感觉出来了,马上问:怎么,不用我接?许非 连忙解释:不是,刚才你说不去了,正好董波来电话问我怎么去,说顺便捎上我。 林晓芮讪笑:他怎么捎你,他又不顺路,真可笑。 许非:那有什么可笑的,也许办别的事路过呢。 林晓芮就烦了:好好,他正好有事路过你家,那你就叫他捎你好了。 啪,电话挂断。 许非一下子生气了,有毛病呀,怎么得了呀,至于吗,怎么和幼儿园的一样, 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一会东,一会西,都得顺着你的心思,人人都得哄着你吗, 谁哄谁呀,多大人啦,爱咋地咋地吧。 许非底确完全没有想到,林晓芮还是来了,带着那天移动通讯新闻发布会见过 的姚敬来了。是大家都坐好,以为他不来的情况下,出现的。许非尴尬地窥见大家 一边给俩人让座一边流露出的诡愕表情,她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神情不至于太难看, 但许非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脸上肌肉的扭曲和难堪。 董波也很吃惊,但愣了几秒就恢复了。姚敬倒是很大方,热情而笑岑岑地,和 每一个人打招呼,流光溢彩的大眼睛在每个注视打量她的眼神里掠过。 董波很快反应:哎呀,美女,我们真是荣幸呀,真得感谢林晓芮同志,不然我 们可没机会和您见面。 说着话,董波的眼睛飞快地在一直保持镇静不动声色的许非的脸上划过。他以 为他的动作很轻,许非不会发觉,但许非完全感觉到了。 董波喊叫:哎,男的女的岔开,别男的是男的,女的是女的的。 贺钧:不男的是男的,还男的是女的呀。 邱方圆:人家的意思是,我挨着许非,你呢,别挨着我。 董波:看人家邱方圆真是越来越聪明,你真是越来越傻了,难怪人家即将当上 科级干部,而你发财越来越难。 贺钧:那是因为人们越来越恨拉广告的,和我精傻无关。 董波:人民的觉悟都上去了,你的智力就下来了呗,杨阳,赶快和代鸿飞开, 叫贺钧坐你们俩中间,对了,我必须紧紧挨着许非,林晓芮,你就挨着姚敬吧。 许非马上明白,他在保护自己的自尊心,心里有股难说的滋味。但此时,难道 自己不是正需要这样的保护吗。好,很好,林晓芮,你够狠。 这天的晚饭,起初人人都有点提心掉胆的,似乎会发生剑拔弩张的事态和气氛, 搞的大家都有点紧张,但第一杯酒端起来,林晓芮就宣布,他不能喝,因为最近身 体健康出现问题了。端着杯子准备热闹一下的大伙被浇了一碗凉水。董波没有强劝, 但酒宴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所以大家轮着劝了几轮,没有成功,很尴尬。该董波打 圈了,到林晓芮这,还是不喝,坚决的很,董波的杯子没法放了,就那么端着。忽 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姚敬接过话茬:我替他喝吧,他吃药我做证,我亲眼看见他车 里有药。说完,一仰脖,把酒喝了。 接下去,邱方圆和贺钧打圈,凡是该林晓芮喝的酒,全由姚敬代替。 姚敬的做法,说真的,男人服了,连贺钧都在心里骂林晓芮,这孙子真是够道, 糊弄女人的见过很多,能把既有钱又漂亮女人糊弄成这样的,没见过。佩服佩服, 几个女的,被姚敬的表现弄的很不自然,表扬也不是,批评也不是,没办法, 人家一能喝,二人家愿意喝,没法。 许非的劲,太难拿了,好几次,她甚至想走掉。可是,她不能。她走算怎么一 回事?这是董波的高兴酒,她要给董波面子,她要走,为什么走?不很怪吗?你嫉 妒了吗?你走,不是更丢脸吗。 董波拿起杯走到许非身边:我要特别感激许小姐,感谢你这么多年来狠狠的逼 我进步,使我在逆境里成长,以至于,当上了副主任。说完,一杯酒全干,大家起 哄。 贺钧:讲具体点,怎么逼你的,我们也需要进步和成长,等长大了,好去当无 产阶级的接班人。 董波:无产阶级要你接班呀?答应了吗? 邱方圆:想混成无产阶级,有房有车,你完完全全一个资产阶级,成长吧,成 长了也不叫你接班。 贺钧:在座的估计全不是无产阶级了吧,贷款买房的也不能算无产阶级,或者, 半个无产阶级,半个资产阶级,拿刀剁开。 邱方圆;别剁我,我就是无产阶级,我还没交首付呢,开发商就又涨价了,我 已经决定不买了。 姚敬突然插嘴:我有套房一直闲着,没用,不如原价卖给你吧。 邱方圆:真的吗,原价?房子在哪,多少钱? 董波截住他们的话题:买卖房子的事,你们私下聊去,现在马上喝酒! 一场酒下来,许非和林晓芮没说一句话。 散场了,不知道大家是真的兴高采烈吗,反正表面上看是这样。到了停车场, 大家嚷着去晶木唱歌。大家纷纷上车的时候,许非的动作却慢下来,她似乎在等待 一个另外的结局。但身后的董波已经把她推上车了,许非回头张望,没有看见林晓 芮和姚敬,她的心乱的一点也不想去唱歌了。 到了歌厅,许非已经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见董波在唱《女人花》,一把把话 筒抢过来,也不知道是醉还是心伤,许非觉得那歌声完全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太泣 血了,大家都被震慑了。 等下一个邱方圆唱《两只蝴蝶》的时候,许非的手机响了。也许她在等这个电 话,平常从来在歌厅听不见手机响的,今天却听见了。她奔出房间接这个电话。 等她出了房间,电话已经断了,接着,短信过来,林晓芮说他媳妇发烧了,在 医院输液呢,他就不过来了。 许非才不信呢,骗谁呀,当我小学三年纪呀,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特意 跟我编谎话。但同时,再没有心思回去唱歌,一扬手,打车回家了。 其实,林晓芮出饭店的时候,并不知道大家打算去唱歌。他出饭店的时候,远 远看见董波正往自己的车上推许非。他看着他们的热闹,身体没有移动。但看见所 有的人都上了车,并没有人等他或者打电话寻找他,他一下子恼火了。正想着怎么 办,一转身,姚敬出来,朝他脉脉含情的样子,似乎在等着他发落似的,他顿时很 觉得没劲。心想,走得了,你,戏也演完了,还有你啥事。但姚敬不知道他这么想 的,还期待他给点夸赞,还应该再说点什么,就上前问;咱们开一个车还是都开? 林晓芮没有表情:开一个怎么走呀,我和你又不顺路。说完,自己只顾自己上 车,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姚敬被扔在停车场,傻呆呆地愣住了,心想,这人怎么一点没变,明知道我喝 了那么多酒,一点都不过问一下,体谅一下,我还是,还是替他喝的酒,这副自私 任性的臭德性永远改不了,真他妈的没救了。 不知不觉地,许非和林晓芮,这俩人跟有仇了似的,没有任何正面的冲突,男 人女人成了冤家。 许非看着林晓芮有气,林晓芮也一样。看见董波和许非一唱一和的,他更有气。 还有董波,升个小破官至于吗,一个破副处级干部,算什么呀,拿个鸡毛当令箭, 真是祖坟冒烟了。还有许非,真叫势力,太把当官当成事了,我看将来这个董波的 官还能升的话,许非还得抱住人家的大腿不撒手。这种女人,最能顺风倒,那边风 硬往那边倒。 林晓芮心里骂着骂着,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许非和董波,该不是幽会去 了吧。这个念头一出,就刹不住地这么想,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林晓芮开车直奔许非家。果然不出所料!许非家亮着灯,窗帘里还有人影来回 晃动。但坐在车里的林晓芮在楼下没有看见董波的车,因为没有发现,就更加确信, 太小儿科了,都是我玩剩下的,把车停哪了?故意把车停超市了,好吧,看我把这 俩狗男女抓个现行。他下车走到楼前,按响了门铃。 许非疑惑地打*** 门,看着表情僵硬的林晓芮站在门外,许非竟然很陌生的口 吻:你有什么事吗? 林晓芮没有回答,上前推开许非就往屋里走。 他环看客厅,然后直奔卧室。 当然他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回转客厅,林晓芮仍然站在屋中央,不坐下,瞪 眼看着许非。 许非:你自己解释解释你现在的行为,是在执行任务还是在侵犯公民权利? 林晓芮并不回答许非的问话:他呢? 许非:我不知道你问谁。 林晓芮:腿跑得挺快呀,没想到董波还是个快枪手! 说完,恶狠狠瞪了许非一眼,抬腿开门就走。 许非怒骂:混蛋! 代真把自己经营的药店转包了,一年获利10万元。她自己注册成立了自己的盛 世惊鸿科技发展公司。 能够成立这家公司,得益于她与两个药厂的业务接触中,得到两家企业老总的 信任,得到了至少三种新上市药品的区域市场经销权的同时,把广告市场的推介权 一一拿下。获得经营的自主权的同时,代鸿与翟军分手,此前翟军因为投资转向华 东市场已经离开这个城市。 贺钧知道代真现在在医药界的地位和位置不错。因为业界的流传还有业务人员 的夸大其词,很快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起初不信,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能信的,很有可能。 他叫手下的业务经理把情况好好摸摸,确切知道了盛世惊鸿公司的确属于代真, 并且目前大张旗鼓在市场上强力推销的几种药品都是出自这家公司之手后,他有点 惊躁。他承认,他小用和小窥了代真。但贺钧是个商人,商人的最大特点都是唯利 是图。所以,很快贺钧就把思路扭转过来了。 他给代真打电话。 贺钧:美女呀,我想请你吃饭呢。 代真:谁呀,声音听着不熟悉,咱们以前认识吗。 贺钧:我,贺钧。 代真:贺钧,什么事呀,我马上要开董事会,你如果是个人的事,请找我的助 理,公司的事呢,写个方案先交到我们的市场策划部。 贺钧:行了,别演了,我知道你自己在办公室,而且还对着镜子在练口型,我 知道你现在很厉害,咱们合作合作,求你啦。 代真:不用求我,你一个大老板,又能做大事,小事也不耽误,心细的跟绣花 针一般大,咱们能合作吗? 贺钧:能呀,我那些毛病早改好了,你就放心吧,人不能没有进步呀,在你的 推进下,你说对不? 代真:好吧。 晚上,只有他们俩,来到今冬明春茶楼。 坐定。 代真:今天怎么就自己呀? 贺钧:正事,比较郑重,所以单枪匹马。 代真:没发展个陪酒的? 贺钧:不搞那套了,进步了,不,改正了。 代真:咱们说正事吧。 代真:我和药厂谈成的前提是因为双方的信任,所以务必在一切操作领域诚信。 贺钧:我理解。 代真:药厂交给我们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前提,就是,我们承诺,一定不比 其它广告公司投入的广告成本高,但,市场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大。 贺钧:这我明白,忽悠住人家。 代真:不是忽悠,我谈判的时候,出具了一些比较著名的广告公司的资质材料, 还有类似的产品市场推介方案,我强调一下,其中不乏贵公司的一些资料。 贺钧愣了一下,面带苦笑,讪讪地点头。 代真:你不用耿耿于怀,谢谢你们公司垫底,成就我的事业,这些经验还是我 从你那学来的。 贺钧:对对,都是踩着前辈的尸体往前爬。 代真:你还不是尸体。 贺钧:是呀,不然我们俩怎么坐这呀。 代真:我承认,曾经的愉快合作,药厂把我当成了医药界的行内人,同时,我 的公司的规模和经营范围以及与媒体的良好关系都在使对方完全信任之前,我们公 司的业绩,多少借助了一些像你们这样的公司的成就,比如和一些著名产品厂家老 总的合影,是你领我混的时候,留下来的。 至于你的公司,曾经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充足的市场份额,作为非常成熟的广告 公司来与我合作共同操作医药品的大市场,我也放心。 贺钧:谢谢你的夸奖。 代真:实事求是,合作双赢。 改天,贺钧代真还有许非董波一起喝茶的时候,他们再次把协议方案交换,接 着,把合作协议签了,由贺钧公司接手,具体进行广告市场的实战操作。当然,代 真公司有绝对的监管权和控制权。贺钧怎么都愿意,满口答应,说从现在起,他就 是听代老板话的,叫爬绝对不站着,叫站直了绝不撅着。 代真:我不会叫你撅着,但你必须把一件事做了。 贺钧:吩咐吧,代老板。 代真:你马上和许非他们报社签约,把许非管的那个什么健康专版承包了。 贺钧:什么,怎么个承包法呀?她那个报纸,承包?掏多少钱赔多少钱呀。 代真:我不是也支持呀,怎么不把那点承包费赚回来呀,放心吧。 贺钧:我都快哭了,太难做呀,她那个报纸发行量不行,要想靠发行量肯定不 靠谱,只能骗人家客户。 代真:骗人不是你的长项吗。 贺钧:现实的社会,当个好人难,从良更难。 代真:得了,贺总,就当我又一次毁了你一个当好人的机会吧,你那么多的客 户,一人拔一根毛就够,不至于跟要你命似的,你发财,我们姐们也弄碗粥喝,你 损失不会太大,也就晚几年上福克斯排行榜的事。 贺钧:原来,你们大伙设计好的圈套叫我钻呀,敢情你们大伙联手祸害我自己 呀。 代真:快说乐意? 贺钧:董波,许非,你们看我可怜不,叫人家卡住脖子啦。 代真:再不同意,我可去祸害别人去了,等着叫我们毁害的人多着呢。 贺钧:别别,就尽着我一人毁害吧,叫别人都省省吧。 就这样,在贺钧的鼎力协助下,许非的健康专版经济效益开始发生改变。最开 始,贺钧比较狡猾,先拿轰轰烈烈的阵势把许非他们打蒙,代理的品牌电脑最先进 驻她们每个人的办公桌上,不用花一分钱,广告版面交换就行,这当然是因为人情, 如果没有贺钧的关系,许非她们是做不到的。之后,报社的所有办公设备比如打印 机扫描仪复印机之类的,全换了,直到贺钧把一辆旧长城开来了,许非才警惕起来。 许非告诉代真,代真问贺钧:听说你把她们报社当闲置物资消置中心了。 贺钧:他们那破小报,也不是什么正经报纸,不好办呀。 代真:怎么你也得给她们弄点钱呀。 贺钧:这种订报不归党办管的报纸,都需要这么炒作,假装很有读者的样子, 好骗厂家,你们设想的大广告大厂家自动找上门来,门也没有,永远不会发生那样 的奇迹,人家是找咨询公司做很详尽的市场覆盖率调查的,等我把报纸弄得很像广 告多的样子,瞅着好像广告多的都挤不上的样子,那时候,再登真广告业才说的过 去。 又过了一个月,贺钧代理的北京的医疗美容整形广告开始大批地刊登,终于, 钱也陆续地到帐了,紧接着,房产,汽车等重磅广告业顺利登陆。许非的心彻底放 到肚子里,她明白,贺钧帮自己把事做成了。 许非因此换了目光看贺钧这个人,怎么说他呢,想起以前自己对他的看法,是 不够全面的,认识到评价一个人可能要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才能有更准确的判断。 贾少山同志顺利地被提拔为报社的副社长,主抓经营。老贾走时,心里很振奋 的,趁着高兴劲,想和许非说点什么。但那天在电梯口一群人正恭维他时,他突然 瞥见其中有许非的面庞,还觉得她故意拿眼角抹他,似乎不屑。老贾的心一下子被 抹痛。心想,算了吧,我和你不一般见识,你觉得你能干,不定用什么不光彩的招 数骗人弄成的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接着,许非所在部门招聘主任,但许非没有报名。董波知道后,特意给许非打 了个电话,劝她争取一下。但许非无意去竞争,打算依然如故的生活。 代真惋惜,说,把自己累死了,把别人成全了。 许非却不在意。她想起从前一位前辈说过的话,人生是许多个阶段的选择,也 许不是我们心甘情愿的选择,甚至是无奈和被迫的,但当你承担以后,可能也没有 你想要或不想要的那个结局等着你,也许这就是你一生中一定要走而且必须要走的 路程。你只要想,没有什么大不了,这只是我下一回填写人生履历表的时候,需要 书写的一行文字而已。 邱方圆参加了处级干部考核招聘,当上了他们单位一个新部门的副处长。他原 来的处长老高竞聘时落聘了,不愿意在原来自己手下人的眼皮底下受罪,想跟着邱 方圆到这个新处室来。邱方圆看着老高那被岁月摧残了的满头白发,想起他从前的 骄横跋扈狂妄自大毫无人性,想起从前自己在他面前的卑微和屈从,心突然变得平 衡和平静,感觉自己先是境界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然后人格也跟着就高大起来,接 着,眼前一切苍茫人生的各色人等都一下子渺小的如同沧海一粟。 人如果生存的境界变了,连人的面貌也能得到改善。上回提拔成科长,邱方圆 把头型改成了背头,这回,他决定让绝大多数的头发都倒向一个方向。毕竟,他还 年轻,头发稀疏但腰不弯曲,个子高高,整个一个人,看上去,平添了一些自信和 睿智的东西。许非见了他,非常惊讶,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好像也潇洒了。 张旋自从和董波脱离关系也远离了这个组织的其他成员。后来,许非还是从别 人那里知道张旋出国定居了。 许非和董波几乎很少见面,贺钧认为,当不成伴侣,连朋友也懒的做了。 董波想过,我和她,真的将成为擦肩而过的人了。他也试图劝自己做一些努力, 但缺乏了动力,因为许非和林晓芮也已经分道扬镳,所以,动力解除了。董波也曾 经怅然,觉得没有精神支柱,他警告自己,这可不值得呀。 但又一天,他又在酒后给许非打电话,竟然还问许非,林晓芮呢。 他虽然醉了,但清楚地听见许非说,我们好着呢,你还有什么事?、 董波痛苦地说:你真的有可能是活活气死我的那个人。 许非:你要是装死,我还是把你活活埋了的那个人呢。 董波狂喊:苍天,我有什么错,我不就是想弄碗炸酱面吃吗? 许非大学时睡在上铺的姐们阿兰发来伊妹儿说,新西兰可好了,天天放羊打鱼。 许非问:是天堂呀,我不信。 阿兰说:当然,刚来的时候,肯定要被抽几个耳光。 许非:为什么? 阿兰:刚来的移民肯定会在中餐馆打工,一般咱们在家里呆惯了的人,包饺子 的时候,馅都放得多,所以老板娘肯定会急眼的。 许非:一般被抽多长时间呀?我的意思是,多长时间我包饺子的馅小了呀? 阿兰:馅小和被抽多长时间不是我们追求的最终目标,抽别人才是,要有这个 决心和毅力,你才能在这块土上混下去。 许非:我好好想想。 阿兰:你还记得上大学咱们老师说过的话吗,他说马克思一生追求的其实就是 过这样的理想生活。 许非:老师说过吗? 阿兰:忘了?“早上钓鱼,下午种田,晚上看哲学”吗,没那么深奥,就是既 要有充满情趣悠闲的生活,又要有人生必需的身体劳作,还绝对不能少了深沉严肃 的精神探求。 许非:是马克思说的吗?是你说的吧。 阿兰:别废话了,赶快过来抽耳光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人生,就是那么回 事。 许非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想起代真信奉的一句话:天使之所以会飞,是因为 她们把自己看得很轻。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