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对于阿目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忆忧新,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我都把 它收藏在我的脑海里,给我百无聊赖的生活增添了新的意义。 人的一生真正能记住多少事,或许当时我们热血沸腾,都希望把每一件琐事 多放进自己的记忆囊袋里。但我们真正记住的是利益和名誉,是权利和金钱,其 他一切无非是一些废物,是伴随我们达到真正目的基石,一座摩天大楼谁会去记 住它的路基呢? 阿目她很喜欢大山,她告诉我说,她是山的女儿。阿目的父亲以前是个上海 知青后来被下放到这里,如今她父亲是商务局的副局长。她母亲是交通事故处理 中心的主任,但她母亲是福建的一个小山城,那里有许多山,是我们这里看不到 的,阿目兴奋地对我说。 阿目小时候是在外婆家长大的,或许是这个原因吧,她才迷恋上了山。她说, 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只有在那幽静的山中,她就可以倾听到大山对她说话,可 以闻到那股令她精神振奋的山的气味。她说,她只要一看见山就像战士看见家一 样激动。 每次和阿目幽会,我们多会选择远离城市的小山巫或者是江边,公园。她讨 厌听到都市那令人厌烦躁动不堪的嘈杂声,记得那是刚和她约会的时候,我和她 坐在铁路边上的一个小草皮上,当时我和她说了什么,我以不太记的清楚,也许 是和她谈尼采,卡夫卡吧。阿目比较喜欢听我和她讲一些关于文学方面的事,每 一次和她谈到文坛上的某个人她多仔细倾听着,就好象一个学生在讲听老师讲一 门她喜欢的课程。 这时一列火车长鸣一声就仿佛是夜间的鬼魂来索命一般划开我和阿目的这份 宁静,我只看见阿目紧紧抱住头,全身不停颤抖,脸色苍白,那感觉就好象一个 隐君子的毒隐发作。我一下不知所措,我只有呆愣愣地看着她。 我傻傻地站在她面前,心里异常的紧张,许久之后,她才开始慢慢恢复原来 的样子,她站起来红润的嘴唇依然有点飞白,“良子下次我们不要来这里,我讨 厌这些声音,它们就像是一个炸弹在袭击我的心。我一听到这些声音我就会变成 刚才那样。” “可以。” “对不起,刚才让你担心了。” “下次我们不来这里,其实我也很讨厌这些的。”我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对 她说。 “我初3 才从我外婆家转学到这里,刚来这里,我几乎是不出家门,除了上 学,那时候我很害怕去学校,一放学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了。”阿目声音有些颤 抖地说,“所以现在我的朋友很少,其实我不是想封闭自己,我是讨厌这个城市, 这里所有的噪音和都市人的狡诈。” “我们生活在这个圈子里,有些时候我们是无法摆脱的。”我说“也许我会 慢慢适应。”阿目用那双有点惊恐的眼睛看着我,“我爸说,不是要社会适应我 们,而是我们如何去适宜这个社会。” “是这样的,我们只要一出世,就决定了我们的人生,就要去适应一些不喜 欢的东西,因为我们没得选择。” “但可以尽量去避免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当然可以。” “某种程度。”阿目疑惑的说,“那是指什么呢?生活的方式吗?还是生存 的方式?” “我不太清楚,或许是一些小的事吧!”我迷茫地看着她,“对于很多事情 我们是避免不了的,要活下去就要和社会接轨。其实你讨厌噪音只是一件很小很 小的事,但有时候你也是摆脱不了的,而人的狡诈那就更不可能了,这是社会存 在的本质,是人活下去的奠基石。” 从那次以后我和阿目都找比较幽静的地方,而每次在离城市较远的那个小山 坳,她总会抱着我情绪激动地对说,“你快听,这山在说话呢!他真的说了,他 说,他见到我很高兴,真的噢!我可没骗你的噢。”随后她久久地凝望着山中的 某一处,脸上露轻松的神态,不过有时候她又像一个赤诚的基督教徒在牧师面前 为某个心爱的人许愿似的。 她后来告诉我她是在和山说话,她说,和山说话不用恭维,不用附庸风雅, 不用说谎言欺骗自己,不用害怕自己说错话而惹山生气。因为山是知道你的心里 想什么,而且山不会生气,他是仁慈的就像上帝一样。而且他是会帮你实现愿望 的噢。 每个人总有个自己的精神的依托,基督教徒的依托是上帝,佛徒信的是菩萨, 他们在自己做违良心事的同时切可以在上帝与菩萨的面前厚颜无耻地忏悔,并且 要他们保佑自己能继续厚颜无耻地去满足自己贪婪的心。而上帝与菩萨本身也是 贪恋之辈,他们之所有被人类膜拜那是他们比人类更聪明更虚伪,因为他们的本 质只是一尊木头而以。而人类在他们面前那副畏怯废颓的样子简直让我恶心。 阿目相信自然,相信自己,相信我 我开始迈开脚步向老人告诉我的方向往阿目所在的地方走去,小路边上有一 条小水流,那里的水看起来很清,两边是菜地和以收割了农田,上面走动着一些 不知名的鸟,它们自由自在地为自己寻找事物。 从不远处传来呼唤某人吃饭的声音还有赶猪进猪圈的声音,两边不远的地方 时时有一簇人家。天色越来越暗,四周的小山弥散出一股股清新的味道,我走过 一座小桥,桥底下有一个村妇正在洗青菜边上瓦房子烟囱正向上不断冒烟。我心 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象被什么东西清洗了似的,有一种飞的欲望,许久 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那是以前和阿目在一起才有的。 一个老人正赶一头老黄牛回家,从我前面走来一群小学生,他们穿着青白相 格的校服,边走边打闹着,红领巾在他们胸前一颤一颤,随着他们走过一群鸟‘ 呼’的一声飞向不远处又停下来。 我拦住他们问了他们阿目信上的学校,他们调皮地看着我,其中一个指着前 面说,“你一直往前走,拐个弯就可以看到了,学校在山凹里,” 另一个急忙说,“我们就是那个学校的,你是老师吗?” “我不是老师,我和你们一样是学生噢。”我笑着说“我们带你去吧,”我 刚问他的那个学生说“不用了,怎么晚,你们回去吧,谢谢了,小朋友。” “不用谢。”他们异口同声地回到,然后他们又一蹦一跳地走了。 我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片小竹林,拐过竹林我看见不远的一座下山凹里一 面红旗在暮色中飘扬着,我心里异常的激动,我知道阿目就在那里。 我加快脚步,我恨不得现在自己能有一双翅膀,可以马上飞到她的身边。我 几乎是小跑着的,学校慢慢的近了,走一道大约有60度的斜坡学校赫然屹立在我 面前,这是一所有规模不大的小学,有一道小铁门敞开着,它好象是知道我要来, 特意欢迎我的。 学校的左边是一片菜地,右边大约有几十户人家。我走进校门,学校是一3 层楼的按90度角的建筑,各边有4 个教室。看起来好象建的不是很久,楼下是个 大致有200 平方米左右的操场,有几个学生围在哪里翻小人图。 我走过去问他们:“你们知道从城里来的老师住在哪里吗?” 他们停止翻小人图疑惑地看着我,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一大叠小人图的学生高 兴地说,我看他可能是今天的赢家,“我们这里有2 个从城里来的老师,一个是 教五年纪一个是教三年纪的。” “哦,是那个头发短短的,很漂亮的那个。”我尽量友善地说“噢,她的房 间就在2 楼的楼梯口转弯处。”她往大楼方向指了一指,“我带你去。”说完他 就往那边走去我跟在他后面,心里切‘喷嗵嗵’的跳动,有一种紧张的感觉,在 2 楼的拐口,我看见一扇小门他指另了指那门说,“杨老师就在里面噢。”然后 他又急匆匆的跑下楼去。 我看着那扇门,使劲吸了一口气,就好象一个运动员要上场领奖时的心情一 样,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兴奋,我开始敲响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