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考试 勇自从那天和爸吵架起就很少和爸讲话,有的也是极为简短的诸如下面的对话: “放学了。” “唉!”然后勇就钻进自己的房间。 “我上学了。” “哦。”然后勇出门上学。 勇有时间也想着该和爸道个歉,自己不应该喝酒和顶嘴,但爸也不应该打他啊, 每次话到了嘴边又失去了勇气。他做班长的事也没有对父母讲,因为他知道父母肯 定不会答应的,说不准还会闹出点事来,还好补习班也的确没有什么事,替老师拿 点东西,传个通知什么的。看着那些幸运儿们高高兴兴的奔赴全国各地去上学,勇 着实不平衡了一阵子,但在班主任的开导下,也就释然了,现在他对张老师有了另 一层感情——崇拜。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形:中午碰见了阿林,想当初两个人 不分高下,可现在阿林高高兴兴的去上学,自己却还的在这破庙里受苦,全因为那 可恶的高考,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不对劲,抱着昨天的试卷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恰 巧碰上张老师。 “成勇,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张老师关切地问。 “没有啊。”勇不愿说得太多。 “成勇,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有时间我们聊聊,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思虑再三,勇终于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找了张老师,谈话是在张老师的宿舍里 进行的。 勇说了自己的高考莫名其妙的失常,说了自己的不平衡,最后甚至连和父亲的 吵架都说了。 张老师并没有摆出一副师长的样子,而是和勇谈人生,谈理想,谈生活的种种 无奈,他也谈到了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大学生活,谈到了自己又是如何站在这讲台 上的。 勇对有些话似懂非懂的,但他从老师的话语里面知道了世界是那么大,生活是 那么的复杂,不仅仅是参加高考只要学习就行了这样简单。 张老师说等他上了大学,就会发现高考只不过一生中重大考试中的一次而已, 生活中的各种考试将接踵而来,一次的失败算不了什么的,也许对将来的生活还很 有帮助,失败了并不可怕,重要的是站起来,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最后他告诉勇应该找个机会和爸道个歉。 那次谈话之后,勇开始静下心来,学习的更加投入,事实上,勇学起来真的很 轻松,那么好的基础,所以很快适应了这里的一切,融入到了学习的气氛中去了。 他还是那样的优秀,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而是刻意的锻炼自己的 应试能力,把每一次习题课都当作一场考试来认真对待。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走了,他的心态也逐渐平静下来,每天按时上课、放学回 家,父母也再一次统一战线,似乎忘了吵架的事,全家人的重心再次回到了勇身上。 但勇还是始终没有向爸张口道歉。 静和星子现在快行影不离了,上学也正好顺路,所以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在 校时一到课间就没完没了的穷聊,天南海北,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惹得阿利 天天说她们前世一定认识,她们在一起聊她们的童年的趣事,聊她们并不遥远的高 中生活。 她们有时间也在一起聊良子,可当静要星子承认他们的关系时,星子否认了。 可星子自己知道,嘴上否认也没用,面对良子的离去,她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心 痛,常常做梦梦见良子和她在一起的情形,想着那天良子拥着她的情形,她现在还 忍不住要脸红,可现在良子却在千里之外,还好有静天天和自己在一起,生活过的 并不太苦。望着父母希冀的目光,星子知道自己现在只有考大学一条路,一切都得 等到考上大学再说,但这也正好使星子更加专心于学习。静感觉到了,星子嘴里的 关于勇的话题越来越多,静有时间故意叉开,可一会儿星子又会转回来,这个星子, 不知安的什么心。静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偷偷的观察勇,只是出于一种好奇,真的挺 优秀,特别是勇的作文,写的真叫好,听星子讲勇原来还经常写写画画,静没有看 过勇写的东西,星子说写的挺优美的,她真替勇抱屈,他应该到大学那片广阔的天 地里去发展自己,那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地方,可就因为高考的一次失误现在却在 这里受苦。想到这些,她就会联系上自己,想自己的当初的决定,想她的将来,有 时间她开始有点动摇了,她不敢肯定当初的选择到底对不对,想勇这样的人都会失 误,谁又会保证自己在将来的高考里会稳操胜卷呢?想到这些,她每次都在心里发 狠:我一定要打败你!不知她嘴里的你是自己还是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静 感觉生活的很快乐,复读生活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苦,白天有星子她们,晚上回到陈 老师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无拘无束,闲下来的时候,小妹总是有没完没了的问题 来烦她,逗她开心,而她学习时,又会有一个安静的空间给她。静知道,这一切来 之不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所以她学起来也绝不含糊,每天她房间 里的灯光都亮到很晚很晚,弄的师母每次都心疼的催她早一点睡觉,在生活上,照 顾的更加体贴周到,每天都会事前做好了饭留静学习完了吃第四餐,小妹每次都妒 忌的嚷着自己早一点长大,好参加高考,让爸妈也围着她转,其实她哪知道高考的 压力有多大,在她的眼里高考好象是一块蛋糕,一块挡剑牌,等她长大了,等她参 加高考了,她才会明白高考不仅仅是一块蛋糕、一块挡箭牌。 白天在学校,她和勇的接触越来越少,也许是她故意的,有什么问题她更愿意 和星子、阿利讨论,有时星子、阿利不在,她情愿把问题暂时放一下也不去问勇, 虽然她也知道从勇那里会得到比从星子、阿利她们那里更令人满意的答案,但她还 是不问。倒是勇经常主动和她谈论问题,但她总是言简意赅的讲解完毕,绝不废话 一句。 星子发现了这一切等无人的时候常会逗她:“怎么对勇那么冷?” “没有啊!”静每次都这样坚决否认,而且还会提醒自己下次友善点,可真到 了下次一切还是老样子。 他们中其他三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有勇一个人蒙在鼓里,每次还是傻乎 乎的照问不误。 星子很快就收到了良子从大学寄来的第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星子: 你还好吗?虽然离开你刚刚三天,虽然刚到大学满眼是全新的事物让自己眼花 缭乱,可自己还是抑制不住想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我觉得离开你有一个 世纪的感觉。爸今天上午回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整座校园里几乎没有人认识我, 我觉得象是突然被放逐在一个荒无人烟的荒岛上(虽然满校园的人,可我还是有这 样的感觉。)校园真大,我转了两次,像公园一样,但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 心里有点失望,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有点失望,就觉得和想象中的大学有点不 同,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 我们宿舍住了六个人,真是来自天南海北,一个四川的,一个山东的,一个北 京的,一个河南的,连我一共两个江苏人,挺好玩的,南腔北调,我们现在都讲普 通话,你能想象我讲普通话的情形吗?一开始说:真是别扭,反正大家都差不多, 只有来自北京的那个家伙比较讨巧,他们本来就讲普通话的,从前山东人总给我一 种山东大汉的概念,可我们宿舍的那个山东人一点都不高大,挺苗条的。第一次过 这种集体生活,不太习惯,爸叫我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相处,还好,我们现在挺好的, 吃饭、出去买东西都是一起去,我感觉像一个新家似的,南京挺大的,我们只是在 学校附近玩了玩。 到现在还没有正式上课,大概后天吧!课程表发下来了,大学的课程真的挺少, 连高中的一半都没有,一星期十一节大课(每节大课相当于高中时的两节课,许多 下午都没课,我还去我们学校的图书馆了,一座十二层高的大楼,有电梯,书真多, 自修教室里永远是满满的人在看书,我在那里坐了坐,挺不一样的感觉,学习气氛 真好,一点也没有高中时老师跟在你屁股后面催你的情形,在这里一切都是自觉的, 没有人要求你,但听说期末考试特严,不及格下学期要来补考,达到一定的门数将 来拿不到学位证书。听老生讲:一开始班主任还问问,以后十天半个月可能见不到 班主任的影子,我不知道高中时有一个星期见不到班主任的影子不闹翻天才怪呢? 我们上一个月左右的课就要军训了,本来大家的情绪都特别高,可老生讲:教官严 着呢,有时间还打人,许多女生都被训的哭鼻子,整天也就是正步走之类的东西, 枪的内容好少,有一两天吧,但我还是盼望着军训的早一天到来。 你还好吗?学习还适应吧?我真不放心你!好好照顾自己哦,还好有勇和阿利 在一起,大家可以相互照顾一下,对了,以前听你说过一个叫静的女孩,怎么样? 不错吧?星子,学习一定要相信自己,认为自己行才会成功,你有时间就是不太自 信,什么事都等着别人来帮你解决,这不好,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不懂的可以问 勇和阿利,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以自己为主,说了这些,你不会生气吧? 星子,那天我——,你不会怪我吧?我不会辜负你的,我等你,等你也考来东 大。真的大学里谈恋爱的真多,校园里一对一对的真多,没有人见怪的。谈论的时 候也挺多,我们宿舍都讨论过几回了,要每个人都讲讲自己的初恋,他们有几个人 真有女朋友,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的,可又没有,怕你不高兴,我等你,永远等你! 现在说出这样的话,你不会怪我吧?我也知道我不该说出来,可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不说出来,心里就无法平静,我知道你现在的任务是高考,我也记得你说过:考 上大学前不会恋爱,我等你。下次我不会再说这些了。好了,不说了,眼看痛了吧,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信! 你就不要来信了,我会再写信给你的。 祝一切都好!(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 良子 97.9.14.晚 星子看信时,幸福是满满的,既高兴又羞涩看着良子的心里话,但看到良子问 她的情况的时候,她又难过的想掉眼泪,良子叫她不要回信了,可她忍不住,她看 完信就拿起笔回信了,告诉良子她有多想他,她有多害怕,她告诉良子她一定会努 力学习,她不会让父母,让良子失望的。她还告诉了良子这里的一切,她和静的关 系,父母对自己的殷切希望,告诉良子她挺好的…… 送完阿林,就没有人再来找阿利,阿利也正好一心一意的投入到学习中去,现 在他更加的投入了,因为再过几天他们就要举行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摸底考试。 不知不觉补习班开学一个月了,说真的念了十几年的书,大大小小的考试不知 经历过多少次,用他们的行话讲早就考糊了,特别是去年高三的一次又一次考试, 他们早就考麻木了,本该说这样的考试不该让他们紧张,可他们现在都多了个心眼, 明白到了一个新环境,就像新到了一个国度,因为战争的原因,使这里成了一片废 墟,家园必须重建,秩序必须重建,而这样的考试无疑就是重建这一切的必要手段 和唯有的方法,在第一次考试中能取得一个好成绩,无疑会在这个家园重建的过程 中处于有利的地位,对于提高他们的信心和在这里的地位都将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这是关键之战,所以他们都在暗暗使劲,为即将来到的第一场战役而废寝忘食的忙 碌着。 来到一个新环境,面孔是熟悉了,可他们对别人的水品到底如何知道的并不多, 甚至连他们对自己的水品也不太肯定了,经过一个暑假的忘却,现在还能考出个什 么样的成绩,心里并不是很有底,而这次考试的重要性就在于:通过这次考试将决 定他们在这个环境里的座次,虽然也许并没有正规的排名,但无疑这里的老师、同 学甚至连自己都会按照出来的成绩来对他们进行定位,考好了无疑会使他们以后学 起来的更有信心,考差了必然会对他们以后的学习产生一定的副面影响。 显然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都想让自己在这次考试中的名次尽量的朝前面靠, 所以他们自觉的进入了入学以来的第一次冲刺。他们房间的灯光亮的更持久了,早 晨起的越来越早了;课间吹牛的少了,上课认真听讲的多了。 阿利也毫不含糊投入到了这次迎考的队列中去,开始几乎彻夜不眠,开始早早 的起来晨读,在这一点上,阿利有他自己的优势,那就是他那引以自豪的身体,这 是平时踢足球的结果,现在虽然忙,但他还会时不时跑去原来的学校的足球场踢上 几脚。 他们也的确够累的,三天一小考,每周一中考,每月一大考,还不算那堆积如 山没完没了的习题,可他们又能怎么样?拒绝这样的教育,拒绝这样的考试?可这 样行吗?这样他们在将来的高考中会成功吗?今天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每年七月七、 八、九那三天吗?在现行的高考制度下,谁也无法拒绝现今这种教育方式。就像运 动员一样,整日流血流汗,玩命的练习,还不是为了在赛场上创造那辉煌的一刻吗? 为了荣誉,为了成绩,可这合理吗?体育运动是为了什么?为了锻炼身体,可这样 锻炼下去还能好吗?你看哪个运动员退下来不是伤病累累,这还叫锻炼身体吗,可 不这样又行吗?不这样出不了成绩,出不了成绩就得不到别人的认可,也就没了一 切。复读是为了什么?为了学习知识吗?也许在这里更为准确的答案是:考大学。 他们对高考更多的是厌恶的情绪,特别是这群曾经的落榜生,可他们又能怎样 呢?在高考制度面前,他们只有服从,无条件的服从,然后心甘情愿的去自投罗网, 在找到一种更为合理的高考选拔制度之前,高考制度是不会消失的,这不是一个几 年或几十年能解决的问题,也许只有到了人人都可以上大学或人人都不需要上大学 的年代,这个问题才会得到彻底的解决,在目前的情况下,高考最多的是进行一些 小的手术,使它朝着更为合理的方向发展。 阿利也知道想这些对他毫无用处,因为他既无法废除高考制度,也不可能拒绝 参加高考,他在这一问题上别无选择,说的更为准确的应该是复读是阿利自己的选 择,使他自己愿意自投罗网的,但他仍会时常这样想,甚至还常会和同学一起恶狠 狠的骂上几句、发上几句牢骚。 我在这里不想评价这群落榜生的想法到底有几分道理可言,是否偏激了等等, 但考试还是按时来到了。 迎考的日子是难熬的,考试的日子却是个值得庆贺的,往日堆积如山的习题可 以暂时放一放,只要在考试的那两个小时里专心致志的答题就行了。另外还有一个 原因是考完试,他们将有一天的假期,阿利早就和勇、星子、静约好了去他的宿舍 玩的。考完试,他们一起来到阿利的小天地里准备好好放松一下。 “星子,考的怎么样?”勇好象还没有从考试中走出来。 “感觉还可以吧!当然了,肯定是不敢和你比了,我只和自己比,大班长——” 星子把“大班长”拖的很长很长。 “没劲,没劲,不许叫我班长。” “听到了——”星子还是拖了一个长音。 “王静,你呢?”勇调转矛头。 “一般化吧!”静还在想着考试时的一道题,只简短的应了一句。 “累死了,累死了,今天只许玩,谁也不许再提学习的事。”在为大家倒水的 阿利远远的抛过来一句。 “我同意!”星子首先发出响应,“要不大家玩牌,八十分。” “我随便。”看没人和自己谈考试,勇也表示同意。 “可我不大会的——”静无奈的说。 “没关系,一学就会,我教你。”阿利走过来。 于是四个人玩起了牌,阿利和静一伙,星子和勇一伙。 静也不是不会,只是不太熟练,以前玩过两次,但很长时间没玩了。 一开始大家相安无事,可一会儿勇就开始使坏了,他打出一对黑桃A,然后由随 手打出一对黑桃6,等大家都出完了,他才笑眯眯的说:这把打几?“6”,说完才 发现大家都上当了,把黑桃6当作黑桃对待了,大家都吃苍蝇了,勇不时的玩一把这 样的花招,大家都相继提高了注意力,用上了心眼,别人还没事,可坐在勇下家的 静因为在下家,所以经常还会不幸中弹,一会一个,静暗暗的小心防范,可因为本 来就不太熟练,也老不能集中注意力,还是时常被勇算计,静只好加倍的防范勇的 诡计,本来是想来轻松一下的,可现在打得这样费劲,真有点得不偿失,静不经意 的心情表现在脸上,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也许星子发现了静的脸色,频频向勇使眼 色,可不知勇是真没发现还是故意的,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依然如故的耍着自己 的小聪明,继续自得自乐。 没办法,星子只好说:“静,我们交换一下位置吧!” 静都有点不想玩了,可又不好提出来,只好答应。 问题又来了,勇和静配对,一下子由原来的对手变成了联手,勇是不敢再放苍 蝇了,可静也不和勇配合,当出的牌也不出,不当出的牌反而出了,这样打牌岂有 不输这理,一局很快就输掉了。 一局结束后,星子和静配对,勇和阿利一头,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勇的良心发现, 星子和静连赢了两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就这样半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静因 为赢牌的缘故心情也好了起来,但静并没有忘记的勇的“可恶”,在心中暗暗的发 狠:这个可恶的家伙,等着瞧吧,我一定要你好看! 到了吃晚饭时间,四个人约定:下次有机会再来玩牌。 静第二天回了一趟家,上学虽然只有一个月,可静还是很想家,女孩子都是很 恋家的,何况静现在有着一种更为复杂的心情,她当初选择复读家人是极力反对的, 现在满心的话不能讲还要极力掩饰自己装出一副一切都好的样子让父母宽心,从她 决定复读起,她的家人就没有安心过,连陈老师都不理解她的复读要求,何况是父 母,特别是妈妈老是担心女儿放着大学不上,将来要是考不上又怎么办。父母脸上 露出的疲惫的样子和越来越多的皱纹,让静的心痛痛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 自己的孩子每个父母都尽其所能,任劳任怨,每次看到父母愁眉不展的样子,静都 好一阵伤心,再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错了,是否自己太自私了,可既走到了这 一步,静也回不了头,只好一直走下去。看着爸爸和陈老师差不多的年龄,看上去 却要老很多,静就暗暗发誓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父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静 尽力让自己做个百依百顺的乖女儿,回家尽量帮父母做点什么。 对于邻居们,静真的害怕见到他们,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她发现他 们的眼里飘来的是一种怪异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所以静回家一天几乎没有出门。 儿时的玩伴也越来越陌生了,她怕和她们在一起那种无话可说的尴尬,和她们不再 有公同的话题,不再有没完没了的相同的爱好,看着她们一个个匆匆嫁人、生子, 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和恐惧。 唯一能和她说上话的是她的小弟,弟弟今年初三,今年要参加中考,他现在在 静过去的初中读书,成绩挺不错的。看到姐姐坐着发呆,小弟总会靠在她旁边和她 说着姐弟之间的悄悄话,讲村上谁谁又辍学去打工了,谁谁又结婚了,有时间还一 本正经的对静讲:姐,放心读书,别胡思乱想,我常做梦梦见你走进了一座像花园 一样漂亮的大学,要是家里没钱,我就去打工赚钱给你上学。 小弟,你才多大啊!静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想哭,可她知道她一哭,小弟又 会取笑她,所以她极为认真地告诉小弟:小鬼,你才多大,还打工呢?工都要打你 了,听姐的话,好好念书,不要想这些歪主意,家中不挺好的吗?记住,好好学习, 将来你就会明白知识对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今年一定要考上县中。 小弟点点头,像个大人似的说:姐,我听你的。 静每次都挺感动,搂着弟弟给他讲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会讲一些名人成才的 故事。 这方面,父母对她们是满意的,姐弟两念书从来就没让他们操过心,家中贴满 了姐弟俩的奖状。 孩子是他们这辈子的骄傲,为了孩子的读书,他们任劳任怨,心满意足的操劳 着,爸爸常对他们讲:孩子,父母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们一定要争气,好好念 书,将来出人头地,只要你们争气,我们苦点累点没关系。虽然当初静提出复读的 时候,父母是反对的,可她也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在静的一再坚持下,最后他们 还是随了静的。 静真为有这样的父母和弟弟骄傲和自豪,虽然他们的学识并没有静高,但她照 样尊敬她们,崇拜他们。 勇是那天晚上才知道静对自己的反常表现的。 打完了牌,星子和静结伴回去了,勇还没走,再和阿利说话。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静身上,是阿利开的头。 “喂,你就没发现今天静生气了?” “大家不就是在一起闹着玩吗?我又没有针对她使坏?” “你就没发现别的?”阿利决定给勇交个底。 “别的?!什么?”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就没发现静对你的态度有点异样。 “什么意思?!”勇开始警觉起来。 “什么意思,你就没发现静总对你爱理不理的!” “我还以为她对谁都这样呢?” “对谁都这样,对我怎么不,对星子怎么总有没完没了的话要讲,这么长时间 了,你小子竟愣没发现,今天还竟放苍蝇让她吃,该有你好受的了,勇,说句大实 话,补习生活挺紧,挺重要,但静是个不错的女孩。” “这哪跟哪儿?” 勇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开始琢磨开了,回家的路上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一脸愁眉不展,妈妈关心的问:“考试没考好?” “没有的事,你还不相信儿子的实力。” 勇晚上躺在床上又开始琢磨起这个问题,是啊?静和星子有说有笑的,和阿利 也很谈的来,对我却总是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没得 罪她啊?那就是喜欢了?!勇看过这方面的书。勇有点想笑,多事的补习生活,一 开始就是什么破班长,现在又要冒出点事?勇是一个优秀的男孩,但从来没有为哪 个一个女孩动过心?静的确如阿利所言是个不错的女孩,可现在是什么时间,非常 时期,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任何事都不能分心的,谁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呢?可她又是什么意思呢?但无论如何后天上学向静道个歉,大家和平共处,勇是 带着疑问入睡的。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恋爱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女孩恋 爱了,女孩不是静,一张陌生的面孔。 第二天不上学,勇也没有出门,在家待了一天,看看书,看看电视,听听音乐, 刚考完试放松一下。上午接到了星子的一个电话,是向他请教问题的,勇详细的为 星子讲解了,最后他想问一下静的事,忍了半天还是没问,勇不是那种见风就是雨 的人,他不想把事情闹的满城风雨的。 晚上7:30多一点,爸走进勇的房间,勇知道爸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勇正在听 音乐,话题是从音乐谈起的。 “听音乐呢?” “嗯,爸,新闻看完了。” “完了!唉,真是时代不同了,爸年轻时只听一些《智取威虎山》之类的东西, 看看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尽是些港台流行歌,又什么情啊,什么爱啊,都尽是些 什么东西。” “爸,时代不同了吗?你总不能要我们也去听你们年代的那些东西吧?社会是 在不断进步的,你们的脑子该换一换了。” “换换了。”爸知道说下去也没结果,就不再说下去了,“昨天考得还行吧?” “感觉还可以,应该没问题。” “这一点我相信你,但还是要抓紧,在什么地方跌倒就要在什么的地方爬起来。 学校怎么样?从县中到那里还能适应吧?老师对你怎么样?特别是你们的那个班主 任,叫——,叫什么来着?” “张。” “对,张老师对你怎么样,报名那天我和他打过招呼,把你的情况对他讲了, 听倪校长讲,他是个蛮不错的老师。 “都还凑合。”有些话勇不想对爸讲。 “勇,那天爸打你,不会怪爸爸吧?我是一时气糊涂了。” “哪会呢?我早忘了,再说我也不应该喝酒,更不应该顶嘴。”勇看到爸主动 提起这件事,挺感动的。 “忘了就好,你一定要努力学习,替爸争口气,你看王××,今年儿子考上大 学在人面前那副神气劲,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明年考个名牌,替爸挣回这个脸。” 这哪个哪儿,中国人的面子,真让人受不了,勇心里想着这些,但嘴上没说出 来:“爸,你放心吧!” “这样就好,爸相信你的实力,儿子,好好学,将来干出点名堂出来。” 勇望着爸离开房间的背影,有点失望,总觉得有些问题横在他和上一代人之间。 妈在替星子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了枕头下良子的来信,和老头子嘀咕了半天, 最后决定由老头子出面和星子谈谈,时间定在晚饭后,老头子挺谨慎,他知道现在 的年轻人,弄不好会爆发一场世界大战,那样对星子的影响更大,他叫老伴把信按 原样放好。匆匆吃完饭,星子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被爸叫住了。 “爸,有事吗?我还有‘大大的’作业没有做呢?” “你坐下,我们‘小小的’聊聊,十分钟。”爸知道星子时间宝贵。 “说吧!”星子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支起耳朵对着爸爸。 “良子和你通信吧?” “爸,怎么了?”星子开始警觉起来。 “没事,随便问问。” “是通过几封。”星子知道在这方面还是老实点好。 “星子,你也大了?该懂事了,有些事是不用我们讲的,是吧?” “爸——,你都想哪去了,你的宝贝女儿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曹良也没怎么样, 他一直像大哥哥一样的关心照顾我。” “不要怪爸多嘴,这一年一定要专心读书,千万不要分心,咱们家就剩你一个 女儿了,你妈天天做梦都梦见你也像你哥哥一样考上大学,到那时我们就安心了。” “爸,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让你再失望了。”星子有点心酸,她 最看不得父母为自己愁眉不展的样子,一家人快快乐乐不好吗?全因为自己才使家 人不开心的。 “记住了,星子,爸不是反对你们通信,可那要分心的,我认为这一年你们不 要太频繁的通信,最好不要通信,爸只提个参考意见,决定由你来做。好了,回去 看书吧!” 星子回房间以后有点想哭,她决定不再和良子通信了。 静一走进教室就发现一双眼睛在望着自己,她不抬头也知道那是谁?可她头都 没抬,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背后又传来“hi”的一声,她还是装着没听到, 拿出书看了起来,可不一会却有发现那个可恶的家伙在踢自己的凳子,一下一下的, 这个可恶的家伙,昨天的帐还没算呢?现在又挑衅自己,静真有点生气了,猛地站 了起来回头冲着勇嚷了一句:“你想干吗?”声音大的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我——”勇闹了个大红脸,不知该说什么。 全教室的人哗的一下子全朝这边看了过来,有人开始窃笑,有人开始小声的议 论着。阿利若无其事的读着书,声音似乎更大了,教室里好一会才又恢复常态。 晨读课快结束的时候,星子交给静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我只是想就前天的事 道个歉,干吗发那么大的火?!一个大大的“?!”号。 静嚷完就后悔了,想想自己也不对,就在纸的反面写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对 不起!一个大大的“!”号。 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可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星子又递过来一纸条:有点事 想和你聊,放学后,我在篮球场上等你。 一下课,静收拾起书包,第一个走出教室,想都没想回家去了。 勇在篮球场上的等了很久。 第二天,静走进教室,下意识的看了勇一眼,勇一脸漠然的样子,静有点心慌, 可不久就释然了,自找的,都什么时间还竟生事,静在心中说。 就这样,他们进入了冷战状态,一个在想: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在想:是你自 找的!大家本来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可一下子中间两个人水火不容了,弄得大家说 话都得小心翼翼的,怕冷着这边又怕晾着那边,大家在一起不再有了往日的融洽, 不尴不尬的。 考试成绩出来了,对静来讲,成绩是该令她满意的,班级第二名,在全校两个 理科班中排在第四位,唯一的遗憾是她明白了勇真的是那么的优秀,虽然只差了一 名,但却整整高出四十分,勇比理(2)班的第一名也高出将近30分。但她并没有放 弃比试一下的决心,决定迎难而上。 星子这次考的一般化,在班里大约十五名左右,阿利考了第五名,星子并没有 太多的失望,她知道一切都得慢慢一步一步的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但总的一口 一口的吃才能成为胖子而不是原地踏步,这次考试的结果也使她痛下决心和良子停 止通信,下这样的决心不知星子有多犹豫,良子几乎每周都会有信寄过来,每次收 到信总会使她高兴很久,虽然她很少回信,可情绪波动仍然很大,爸爸的话没有错, 恰好今天良子又来信了,说起他的军训就要结束了,的确挺苦的,但也挺新奇,他 第一次打枪,打的时候都不知怎么打的,下意识的扣动扳机,但成绩却是优。平时 也就练练队列正步走齐步走什么的,他们的教官也还可以,对他们挺好的,现在正 在为最后的军训大汇演做准备,生活过的挺紧张,但一个月下来也适应了,当然最 后免不了关心一下星子的学习情况,星子看得有点肃然无味,也许与星子现在的心 情不好有关吧! 星子提笔回信了,首先讲了自己的考试成绩,也讲了上次与爸爸的谈话内容, 顺便也谈到了他们四个人的情况、勇和静的冷战,星子最后挺坚决的提出他们不要 在通信了,她现在是没有资格去享受生活的,一切等考上大学再说吧。 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了良子的来信,信写的很长很长,从信中可以看出良子的心 情很不好,但还是同意了星子的提议,说不会再来信了,信中要星子保重身体,好 好学习等等写的挺长挺长的一大段。看得出良子写写停停写了不短时间,星子仿佛 看到了良子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星子伤心的流了一会泪,她真想立马写信给良子 告诉他她是多么的需要他,需要他的来信,需要他的鼓励,可她知道她现在只有忍 耐。良子又随信寄来了两本复习资料,星子早就叫他不要再替她买复习资料了,可 他还是寄来了,学校发的资料做都做不完,可星子仍然把良子寄来的资料小心的包 上书皮,小心的保管着。 星子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学习计划,一头钻进了书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