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 验 人是最奇怪的动物:一年四季都有性欲的动物,因为身体里的荷尔蒙导致男女 的相互吸引,有时候就叫爱情;人在共处的时候怀念孤独,在孤独的时候向往共处, 如果排除性,男人与女人本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一个人的性取向有问题,那么男人 与男人、女人与女人也会发生爱情。爱情需要维系,需要一样东西来注入永久的动 力,那就是孩子。而同性之间就没有了这种可能,所以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的 神话,注定会是个悲剧。同时它也体现了更人性的东西,因为在任何其他动物身上, 你永远也找不到这样的特征。 我有时候也倍感孤独,即使宿舍的其他七个人都在,因为那是另外的一种共处。 我在一段时间里,倍感迷茫,因为忽然的失落感常常降临,哪怕是像我这样的混蛋, 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蛋。我那时就感觉有些东西一定要体验过才不至后悔,如 果说得干脆点,就是我那时很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女生,然后与她谈恋爱。 老大宋旦华的一个老乡是师范学院物理系的女生,名字叫做罗梅。有一次,她 和老大,还有几个老乡一起在我们学校旁边的大排挡吃饭,我从边上经过,和老大 打了声招呼,老大拉住我,很自豪地对他老乡介绍说:混蛋,我们宿舍的小弟,校 队主力前锋。(其实我也就是系队的后卫)。我当时只是傻呵呵地笑笑。 而就在那天晚上,老大醉猩猩地回到宿舍,语无伦次地对我们说:“师范学院 的一个女生宿舍准备与我们宿舍一起搞、搞……”到了关键的地方,他就说不上来 了,可把大家急坏了。大家都喊:“快别搞了,说正经的吧,到底怎么了?”我脑 筋转得快,说:“不会是要搞‘联谊宿舍’吧!”老大点点头。那一阵“联谊宿舍” 是个非常时髦的字眼,只要比较活络一点的宿舍都在搞这玩意。大家得到这个消息, 都欢呼雀跃,也包括我。我那时也正在“发骚”,正到处物色才色俱佳的女子,而 一直苦于机会太少。 有人问老大,这个宿舍的女生长得怎么样?老大说:“其他的我也没见过,不 过罗梅你们见过吧,就是她一个宿舍的。”说到罗梅,大家都若有所悟。这个女子 来过我们宿舍,长相还说得过去,身材蛮高的,其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以前 听老大说过,她的男友已经毕业,也是老大的老乡,毕业的时候曾经把罗梅郑重托 付给老大,要他好生照看。我们还以此经常嘲笑老大,说他是“朋友妻不客气”。 联谊宿舍这件事情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后,大家便开始了活动准备。中国人的 头等大事是吃,于是大家决定先请那帮女生吃饭,而且还要吃酒,“酒后乱性”正 是我们这帮流氓的最便宜打算。至于吃过饭了干什么,就再说吧!反正还不知道对 方貌美几何,到时候自由发展吧! 在一个周六的晚上,也正赶上重阳节,我们兄弟八人早早地等在约定的酒店包 间内,一个个油头粉面,骚首弄姿,春心萌动。那个房间内正好是两个桌子,我们 便四人一桌坐定,分别占据四个方位,只等她们来了以后挨个往里边插。俗话说: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本来说好是七点整会面的,可我们一直等到七点半,老大亲自出动才把她们接 来。罗梅第一个进来,对我们解释说:迟到是因为她们找不到这个地方。我当时想, 人还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呢,却好大的架子呀!随着那些女生一个一个地进入,我心 里的甜蜜泡沫便一个接一个地破碎,哎,这次的五十元花得实在冤枉。为了这次的 聚餐,我们兄弟几个每人投资五十,五十元啊,可以打多少小时的电脑游戏啊,就 这样白白打了水漂。我从那时才算知道,原来美女是比出来的,如果全世界的女人 都是恐龙,那么即便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也可称为仙女了,这个理论不幸在我 们联谊宿舍女生身上得到证实:罗梅成了我们眼中最亮丽的那道风景。怪不得联谊 宿舍的事这么快就拍板落定,原来都是赔钱货。 我的兄弟们见到这副架势,连站起来迎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个垂头丧气, 斜胳膊歪腿,仿佛在清晨的时候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大家打过招呼后,罗梅在两张 桌子之间转了个圈,居然在我的旁边坐下了,其他的女生也纷纷落座,不在话下。 大家话也不多,就是相互寒碜几句,场面十分尴尬。上菜以后,男生们只顾猛 吃,似乎都要把五十元给吃回来,而女生们则大多呆若木鸡,如老僧入定。只有一 个例外,他们女生当中也有一员胖子,简直与我们的胖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两 个人还正好坐在斜对面,筷子你来我往,嘴巴吭呲有声,好不热闹,我们仿佛到了 大吃比赛的现场。 我一向口无遮拦,看见这样的盛况,禁不住说:“哇靠,好匹配的一对啊,简 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大家本来都有些拘谨,自顾自地想着心事,听到我的话后,坠入云里雾里,只 是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了这一对活宝。立刻,所有的失落都抛到九霄云外, 笑意在我们中间播开。一个女生则把刚喝的茶水喷了老狗一身,那个女生忙对老狗 说:“对不起。” 老狗推了推眼镜说:“还好,不是从下面喷出来的。”说完,顿了一下,觉得 不妥,马上改口说:“我的意思是,还好不是从下面的胃里喷出来的。” 大家马上笑成一团,罗梅再也忍不住了,笑到歪在我的肩上。而那一对胖子正 吃得聚精会神,发现突然间热闹起来,放下筷子,愣怔得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两 个人瞪着小眼、张大嘴巴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胖子好奇地问:“你们在笑什么啊!” 我大声说:“大家都在议论你和你那个对桌,说你们两人有夫妻相。” 这时,其他人都笑晕了,罗梅却讨巧地用手打了我两下。我就很奇怪,我和她 已经熟到可以打来打去的程度了吗? 老大宋旦华见到气氛热烈起来,就说,“既然大家这么高兴,我们就一起喝点 酒吧?” 在大家的盛情邀请下,所有女生的杯子里都倒上了啤酒。 酒过三循,当然女生们都喝不到一杯,罗梅对我说,“听你的口音是北方人吧?” 我不以为然地说,“这你都能听出来,我的普通话有这么差吗?” 罗梅笑笑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说的话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我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有些得意地说,“是吗,我这个人说话一向就是这个 样子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罗梅说,“我也是有话直说的人,怎么说出来的就没有你这么搞笑?” 我说,“就因为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喽,女人吗,有幽默感的,真得很少。” 那天,我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与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基本上是她先主动挑起 话题,而我则轻描淡写作答。我当时觉得像这种主动贴上来的女人,还是要与她保 持距离,至于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反正那是我的直觉;或者说,我当时压根 儿一点也不喜欢她。 因为没有可口的人,所以聚餐的时候大家就没喝多少,只是讲了些无伤大雅的 笑话。等吃完饭,老大提议说,咱买些瓜子水果,上我们宿舍打牌去吧!看来老大 真不愧为校长,随时准备卖弄他的牌技。大家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就随老大到 我们宿舍打牌。 到了宿舍后,我腿快,占据了一个位置,而老大宋旦华则以一种舍我其谁的架 势在我身边重重坐下,剩下的两个位置就是女生的了。几个女生互相推委,让来让 去,最后还是罗梅和另外一个女生加入我们的行列。这次罗梅和老大成了对家,与 我对家的那个女生戴一副眼镜,短发,有两颗大兔牙,身量未足,看起来像个小孩。 我当时对她很不满意,觉得凭她那副长相就会影响到我们的整体成绩,但是我却忘 了人家是未来的物理教师,逻辑思维说不定比我棒得多。坐定以后,老大说,“怎 么个打法?” 我对面的大兔牙说,“那就打“八十分”吧?“ 老大嘴里嘟囔了一下,就不做声了,他可能也想到要求人家打“四扒”也实在 太强人所难了,毕竟人家远来是客。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要知道与老大打“四扒”,简直是与关公耍大刀——都不 知道怎么死的;而打“八十分”吧,还可能凭着牌势旺,与他斗上几个回合。 那天,也合当老大倒霉,重阳双日,而老大名字里偏有“旦”一字,于是命该 有此一冲,他是从头至尾都没摸过一把好牌。而我可谓是春风得意,大王小王常驻 我家不说,还时有“拖拉机”在手,把老大和罗梅打得屁滚尿流,叫苦连天。令我 感到意外的是,我的对家大兔牙居然也是牌场好手,牌风泼辣,刁钻狠毒,杀招迭 起。而相比起来,罗梅就逊色得多。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一个人总有可以叫人刮 目的地方,只是有可能他自己还未发觉而已。 不知是哪个作家所说,从牌场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老大宋旦华是无论牌面 如何,都不动声色,出牌严丝合缝,可叫人找不到一丁点破绽。我呢,牌面好时, 自吹自擂,嬉笑漫骂;牌面差时,表面气急败坏,暗里偷鸡摸狗。大兔牙则好像一 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毛躁,因为她的腿一直在抖。而罗梅是一直骂这 个骂那个,也不知道到底她在说什么,你如果问她刚才说什么,她早就忘得一干二 净了,这就是我整个晚上发现她的一点可爱之处。 打完两局,已经十点半,有五个女生已经先走了,还剩下三个当然需要我们负 责安全送回。这样的苦差只好由我和老大分担了,因为打牌的是我俩,而总不能让 其他兄弟给我俩擦屁股吧!老大自己有一辆自行车,不过已经很破了,两个轮子总 是左摇右摆;我则问隔壁的同学借了辆新车。到了楼下,我和老大商量说怎么个坐 法,老大说他只能带一个,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带两个了,谁让人家骑得是破车, 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老大骑上车后,大兔牙机灵,一个飞身就上了车。剩下罗梅和另外一个女生看 着我发呆,等我找到自行车,再摸索着解开车锁,老大已经快到校门口了。我对罗 梅说,“怎么办,你们还是都坐在后面,两个人挤一下吧!”我跨上车,用两只脚 支撑住,罗梅把住我的肩膀先跨了上来,还没坐稳,接着就下来了,说,“感觉不 对劲,不能这么坐。”我就联想到她们女生的生理结构与我们男生不一样。没办法 了,总得有一个坐到前面的横杠上。罗梅没说什么,推开我的一个胳膊,就挤到了 横杠上,我的两只手握住龙头后,感觉就是在抱着她。我蹬了几步,把车骑了起来, 后面的女生就跳上了后座。那些刚刚上完自习从教室出来的同学都用羡慕的表情目 送我骑出校门,他们其实不知道我有多苦,罗梅这家伙又苯又重又大,我一低头, 她的头发就灌进我的鼻孔和眼睛,我一抬腿便碰到她肉绵绵的屁股,我只要一拐弯, 一只手便碰到她挺得很高的胸部。于是我只好提臀,收腹,挺胸,抬头,屏气,几 乎把一身的份量全压在我的两个蛋子上。我那时想,以前给革命战士坐的老虎凳也 不过如此吧! 一路上无话,终于到了她们师范学院的门口,老大已在校门口等我,我用鞋底 刹住车,后边的女生马上跳了下来,而罗梅好像回味无穷,赖在上面不下来。我缓 过气来,说:“大姐,你还是饶了我吧,赶快下来吧,不然要出人命了。”罗梅从 车上缩了下来,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扭来扭去地跑了回去。我对她喊,“哎!就 这么完了,连个谢谢都不说一声。”她回过头给我一个飞眼,说,“你等着吧!” 老大宋旦华凑过来对我左看右看,欢喜得不得了。我说,“他妈的老大你有病 啊!”老大啧啧称赞说,“确实帅,连骂人都这么帅!”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翻 来覆去睡不着,老实说,我只要一停下来,马上,罗梅曲线凸致的身体便浮现在我 眼前。看来,我比普通的好色青年也高明不了多少。 第二天一早,我还窝在床上做清秋大梦,突然间电话骤响。连响八声,还没有 停止的意思,我终于按捺不住,从床上跳将起来,操起电话就吼:“我草,是哪个 呆逼这么早?”电话那头片刻沉默之后,传来几个女生的爆笑声。一个女生说: “你是不是那个高个子,叫什么龙的那个?”只听后面一个女生补充说:“应该是 庄龙。”第一个女生说:“什么壮龙,细得跟虫一样,还壮呢?” 我听到这里哭笑不得,名字是我父母给的,身体也是我父母给的,却挨着我什 么事了,要这样联系起来作践我。我正了正声音说,“怎么啦,我就是庄龙,有什 么事?”那个女生对旁边的人说,“果然是他啊!”然后对我说:“罗梅和我们想 请你们宿舍一起上竹西公园野炊。” 我说,“什么时候?” 那个女生好像询问了一下别人,然后告诉我说:“下个星期六上午9 :00,在 竹西公园门口见面,不见不散。” 我说,“罗梅呢?” 那个女生忍住笑说,“你找她干吗?”我不假思索地说,“你替我告诉她,我 昨晚梦见她了?”那些女生都“哇”了一声,然后那边就好像抓贼一样闹腾起来, 有女人尖叫声,有桌子拖地声,有衣服拉扯声,有脸盆撞墙声,过了一会儿罗梅终 于抢过电话对我说,“你这个死人,你有神经啊!”然后挂上了电话。剩下电话这 头的我莫名其妙,死劲想也想不通,然后倒头继续睡。 到了野炊那一天,我们宿舍只去了五个人,原因不说大家也明白,但是我和老 大肯定是跑不了。到了公园门口的时候还不到九点,罗梅她们已等在那里了。我巍 颤颤地走到她们跟前说:“有神经病的死人来了,你们高兴了吧!”几个女生笑得 不知所措。罗梅开始还白了我一眼,转过身去便忍不住笑起来,好一会后又板起面 孔严肃地对我说:“以后不许胡说。”我挠了挠脑门,实在想不起来我曾经胡说过 了什么。这时老大喊我:“混蛋愣什么呢,还不帮忙拿东西。”原来女生们已经把 野炊用的饺子皮和馅准备好了,装在几个大袋子里,看样子还不轻。 到了野炊的地方,明白过来,说是野炊,其实就是租了公园的灶具来煮自己带 的饭。那里有个土坎,上面的一排土灶早已挖好,公园的经营部门把锅、碗、勺、 盆、饮用水甚至抹布都替我们准备好了。我们要做的事包括:把这些用具洗刷一遍, 找到合适的地方铺上油纸当作桌子,再铺上报纸当作凳子;男生上河边捡柴,然后 生火烧水;女生则包饺子,下饺子,并且不时地指挥男生干这干那。 因为前一天刚下过雨,所以我们拾的柴都不太干燥,点起来烟雾缭绕,就是不 起火苗。于是我们五个男生仿佛张衡地动仪上的蛤蟆,分着方位把灶台围成一圈, 趴在地上对烟柴吹气。这个画面不幸给其中一个女生用相机拍下,老大吹得最认真 也最买力,因此相片里他的脸也最黑,头发上还粘了几根柴毛。老大后来看见照片 说,等他当了大人物一定要把当时在场的人都杀了灭口。 我们几个捣鼓了半天,火苗终于窜起。以此看来,农民伯伯做一顿饭还真是不 容易,要是碰到连绵阴雨,这饭还做不做啊! 水烧开后,女生们就开始往锅里下饺子。一排看过去,罗梅的手最白净修长, 而包得饺子却好像全被狗刨过似的,皱巴巴,扁塌塌,趴在盘子上,一点精神头都 没有。我指着她包的饺子,张大嘴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罗梅拿眼睛瞪着我说, “你要是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这顿饭你就不用吃了?” 我笑嘻嘻地说:“我本来是想说,你包的饺子这么好看,简直可以当成艺术品 了,我们哪舍得吃,一定要带回去给没来的人展示一下才行,你看你这么着急干吗, 我又没得罪你?” 罗梅操起一把汤勺作势要打我说:“你丫给我闭嘴!” 我继续笑嘻嘻地说:“真的,你包得确实好看,还是带回去给他们参观一下吧!” 这回,罗梅终于明白我的真实意图,冷笑说:“好啊!你这个混蛋,你想不吃, 我偏要你吃,别人包的饺子你不准吃,只许吃我包的,不吃的话,硬塞也要塞下去。” 我说,“你就是塞也没有用,我肯定会吐出来的。” 等饺子出锅后,罗梅对大家说:“刚才包饺子的时候,我在我包的饺子里分开 放了三个一元硬币,谁要是运气好,吃到了就说一声。”我听到这里,便在捞饺子 吃的时候,尽捞一些长相难看的饺子,这一举动被罗梅发现,她掐住我的脖子说: “你给我交出来,吐出来。” 我挣脱后说:“注意影响,女人家怎么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清,你懂不懂, 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 我走开几步,吃了起来,还真被我吃到一枚,不过一大盘吃完,也就这一枚。 我眼珠一转,马上想到我的口袋里正好还有几个硬币,乘别人没注意,挑出其中两 个,沾上饺子汤水,然后大声喧哗说:“三枚都被我吃到了,都吃到了,都在这里 呢?”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我,说我运气真好。只有老大宋旦华在旁边先是一愣, 然后就对我眨眨眼。我就知道其他的硬币都在老大那里,还好老大即使吃到了也不 动声色,不然就有得一翻诡辩了。 此时,一个女生推了罗梅一把,说,“哎,你发什么愣呢,怎么不吃了。”罗 梅回过神来,惯了我一眼,说:“吃,吃,大家一起吃。”然后她的耳根莫名其妙 地红了起来。 吃过了饭,大家一起照了几张相片,然后就开始分手了。老大把我拉到一边说, 今晚他们有个老乡联谊舞会,问我去不去。我说,“都是你们的老乡,我去干吗?” 老大厉声说,“混蛋你到底去不去。”我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你别那么大 声,好不好!”老大便偷偷塞给我一张工院舞厅的客票,我会意地点点头,然后放 入衣兜内。 晚上七点半,我把皮鞋擦亮,穿了一身我自认为最靓的衣服出发了。门房的老 大姐看见我便说:皮鞋擦擦亮,上街搞对象。 看来,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雪亮的,我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就叫她看出来了。 到达工院舞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老大正和一帮人在聊天,看样子他在 老乡里面很吃得开,因为他的口气很大,声音也很大,看见了我,就拍着我的肩膀 介绍说:“混蛋,我的铁哥么?”大家都说,“来得好,来得好,就要经常一起坐 坐吗!”其中一个人给我发了一支内部东渡。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一支 烟还没抽完,罗梅便出现在我面前。她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我一眼就 看出她是装的,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于是我礼貌地回答说:“是啊,我来是想给你 一个惊喜吗!你难道不欢迎我!”她对我做了鬼脸,然后很自然地在我对面坐了下 来。 一时两人无话,她盯着我的香烟燃点出神。不一会儿,老大拿来一些水果和瓜 子,说“你们先坐一会,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俩自己玩啊,我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了还对我眨眨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当时认为他这是在给我暗示,要我 大胆,再大胆一点,后来我还真上了他的当。 音乐响了起来,是首快歌,一个家伙拿着麦克在舞池中央喊:“舞会现在开始, 老乡们都动起来吧!”这个场景要是在南方,人家就骂他“呆逼”,如果在北方的 话,人家会骂他“标子”,都是一样的意思。于是我就对罗梅说,“那个人怎么标 乎乎的,跟标子一样,那是谁啊?”罗梅是南方人,没有听说过,问我标子是什么 意思。我就告诉她,那是傻逼的意思。可把她逗乐了。罗梅说,那是我们老乡会长, 人挺好的。我说,那什么叫人好呢?她想了想说,就是热情,真诚。我说,那你觉 得我怎么样,人好不好?罗梅不屑地说,你啊,简直是个流氓!我说,我是流氓, 你还和我坐在一起,你不怕我非礼你。说着还比画了一下。罗梅往后一缩,说,你 敢,看我的老乡们不把你打扁。我说,我好怕怕啊!不如这样吧,你来非礼我,我 保证不叫人扁你。罗梅说,你去死吧!然后问我有刀没有。我压低声音说:我屌也 有,刀也有,你到底要哪一样?罗梅说:你胡说什么。神色严肃起来。我见她好像 不高兴,就马上掏出了我那把三十八块钱邮购来的瑞士军刀。她拿起刀,冲我比画 了一下,然后聚精会神地削一只苹果。 我看着她削完那只苹果。她把它均匀地分成两半,然后给我一半。我接过来, 马上咬了一口,趁她不备,把另一半也抢了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中间就 是一口,然后再把它放到罗梅的嘴边。而这次罗梅倒没说什么,只是白了一眼,然 后轻轻地对我的胳膊打了一下,就把苹果塞进了嘴里。 我吃完苹果站了起来,拉住罗梅的手进入了舞池。 此时,大家正在跳着迪斯高。拿我父亲的话说:这都是在抽风呢!我一直想着 他老人家的那一句,因此只摆了几个脚上的剖尸。没想到的是,罗梅很快就进入了 状态。她把她的长发甩到那边,又甩到这边,而随着音乐的节奏,双翘也扭来晃去。 我的双手马上就蠢蠢欲动起来,仿佛要脱离大脑的控制,我下意识地上下跳了两跳, 以缓解来自下半身的感觉。罗梅取笑我说,跳得这么难看。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 说,你等会儿就知道什么叫好看了。 随着慢歌的到来,有情人终于可以牵手相拥了。我毫不犹豫地拉起罗梅的手, 挽起她的腰,像我这样的流氓居然也有罗曼蒂克的时候,只是我的演技有点差。在 以前,像这样的情况,我通常当成一个游戏,一个与女孩子戏耍的游戏,而从来没 有像这次一样心急火燎的,居心不良,难道这就叫所谓的长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俩的身体无限地接近。如果谁的数学好,就可以算出时 间和我们身体之间距离的平方成反比;拿万有引力理论解释就是:两个物体随着距 离的接近,他们之间的引力就越大,同时引力加速度也就越大。这就可以很好地说 明,当我和罗梅贴在一起后,为什么没有反弹出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双手在她背后合拢,而她的双手则在我脑后合拢。此时, 她目不转睛地盯住我的眼睛,而我则把目光游离在她脸部的范围之内。她说,你的 眼睛真好看。我言不由衷地回答说:是吗?由于我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观察她的 面部,我几乎看见隐藏在她粉红脸色下的小小雀斑。 现在想来,那次对罗梅下手失败的原因就是:我还是太嫩了,我其实应该也是 直接盯住她的眼睛才好,我当时也不知是在心虚什么。我事后想想,我和罗梅的关 系到此其实就已经止步了。因为她也不是傻瓜,她毕竟还是个女人,对于感情,女 人总是比男人敏感的多,爱与不爱,就是最傻的女人也能从一个男人的表情中读出。 事情的成败往往就是一瞬间,可以说,这次在细节上的处理不慎,让我丧失了对这 个女人的征服。 后来的事情大概大家都已猜到了。跳完了舞以后,我约罗梅出去走走,罗梅答 应了,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一辆摩托车急驰而过,我本来就拉着她的手,就 顺势往我这边一拽,她的身体仿佛跳华尔兹似的转了个圈,转到我的怀里,我抱住 她说,我渴死了,给我点东西吃好吗?然后就径直地吻了下去。她的脑袋往后轻轻 的一缩,胳膊架住了我的胸口,于是我的嘴唇只碰到了她的下巴。我一横心,胳膊 使劲把她抱住,强吻了上去,这次她没有退缩,只是咬紧了牙关。我见没有得逞, 一只手在她的背后游走,一只手便放到前面来,抓住了她的乳房。她一个激灵,人 便从我身上弹开,气喘息息地瞪着我。我便再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和耐心,一 溜烟地跑了。 回到宿舍老大问我怎么样,我说,“什么怎么样?”老大摆起他的大手,作势 要打我,说,“你小子还装蒜。”我心情不好,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格开,说,“有 事明天再说吧,我困了。”然后倒头就睡。老大在那里怏怏地说,“真是个混蛋。” 和罗梅的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就连联谊宿舍的事也彻底拉倒了。她再也没 有主动找过我,而我为了报复,就连问也没问过老大关于她的事,更不用说去找她 了,一直到如今。我后来也是一次都没碰到过她,哪怕是在同一个城市里,看来我 们俩的缘分就算如此了,不过最起码,我还能记得她,而她不知道还能否记起我。 有时候,真像俗话说的那样:来得便宜的东西没好货,来得快也去得快,就是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珍惜吗!当然,第二天我就没事了,又是活蹦乱跳的,老大见了 后很不舒服,一个劲地骂我是混蛋。管他呢,天生就是这个命,没治了,权当是一 次教训吧,日子还长着呢?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