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你所知,读高中时W2不是住在家里也不是住在学校,而是象只蚕一样自缚于 茧(父亲厂里的小阁楼)中。这点并不奇怪,W2不想住校,怕患上神经衰落;而父 亲又不想他在家和学校之间的路上花掉太多的时间(父亲的原话是:鬼知道这小子 会在路上做些什么),所以W2搬进了印刷厂的小阁楼里。一开初,W2还挺满意—— 终于可以摆脱父亲和他的两点论了。而且小阁楼除了脏一点、破一点、灰尘重一点 外,其他都没得说。不过有关于灰尘的事需要补充几句。刚来的时候W2美滋滋的, 天天去抹窗子上两寸厚的污垢,后来渐渐的没了那份兴致——窗外正在建好多栋大 厦,打桩机、搅拌机、风炮机卷起的漫天尘埃让W2抹不胜抹,故而信心受挫。还需 要补充的一点是:如果你想一个人住不想让别人来打扰,那么小阁楼是你理想之地; 但如果你又不想得乙肝的话,那么敬请另谋高就。意思就是说,假如你在类似的小 房子里住了三年,然后因为某个原因(如高考前的体检)去做了次小肝功检查,结 果发现自己是个大三阳——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恭喜你,你中彩了。如你所能想象 到的那样,W2就曾中过此彩。 W2住进印刷厂时,该厂已呈破败相,渐渐地式微下去。开工就如一个懒散的渔 夫,真正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关于此,如果你的父亲是个国企工人,相信你一 定会有和W2类似的感慨。十多年前,他们(父亲们)以为有护身符在手,个个有恃 无恐;而今他们却大都成了下岗大叔,整天呆在家中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这情形 犹如现在我要讲到的印刷厂。该厂始建于文革前,辉煌于八十年代。据W2的父亲说, 鼎盛时期,厂里的业务部主任不敢去上班,怕被那些自凌晨一点钟排队等他签字点 头印东西的客户们给缠住,只要一缠住,其状比用凡士林沾住还可怕,不到深夜总 也脱不了身。如今因果轮回,等到印刷厂不行的时候,该业务部主任还是不在办公 室——跑去各个单位求爷爷告奶奶叫给一条生路,只要能赚钱,哪怕是印门神也成 (办公室主任语)!印刷厂的事儿就是这般。自从它不行后,父亲的脾气开始变的 相当古怪,总想找茬来见谁灭谁。有一天W2在家里没有扫地,他就指着W2的鼻子骂 道:古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你这副德性怎么去考大学(好象我很想考大 学似的),怎么去做大事业... ...一时间数列全来啦!我忙不迭地抓起扫 把,我扫我扫我扫扫扫! 大学的时候W2看《大话西游》。看到唐僧和观音姐姐和孙悟空三人在沙漠上谈 论唐僧罗嗦时,W2的心情无比舒畅,特别是孙悟空说要抓住那只苍蝇(唐僧)在他 肚子上捅一刀时,更是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快感。父亲就是那只苍蝇就是唐僧整天在 我耳边嗡嗡嗡,仿佛我是孙悟空——如果我是孙悟空的话我早带了紫霞仙子往盘丝 洞其乐融融去也! 我继续写道:我写上面的一大段,主要是想说明环境改变对人的影响有多么巨 大。 当父亲所在的印刷厂火红的时候,虽然他也会提两点论,但远没有那么刻薄那 么具有非游戏成分。而当该厂一焉掉,好家伙,一下子沉渣全上啦。所以W2只好逃 出家去小阁楼,哪怕是得肝炎也在所不惜。这个就是W2住小阁楼的真正原因。 angel 说:原来你有乙肝呀!我说是呀,你怕吗?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也不是 怕——对了,晚上回去听电台,有一挡栏目挺适合你听的。我说什么节目呀,你先 说说?她说你还是回去听听。于是在晚上没事时,我找了个破接收器调到angel 说 的那个频道听电台节目。那天晚上电台内容大体如下:九点到十点,一个有点鸭公 嗓子的男人故作深沉地(估计是个妻管严)讲了一个小时废话、屁话和令人恶心的 想把胃掏空的话;十点到十一点,一个女DJ的夜话节目,内容多是些少女(中学生) 失恋要投河,少男(也是中学生)被人甩了想杀人之类的老掉牙的东西。十一点到 十二点,一个男专家的讲座,只听他喋喋不休地讲什么前列腺炎、阴道瘙痒、白带 增多以及龟头糜烂等等(此时我以近昏昏入睡);十二点到一点,还是一个专家讲 座,只不过主角换成女的,内容也变成了推销某种藏药产品,据说该药治乙肝疗效 奇特云云(不过实在对不住angel 的是我已经睡着了)。第二天晚上angel 问我怎 么样?我说不怎么样,我还叫她别瞎操心,我说我身体好着呢!她说你不是有乙肝 吗?我就告诉她:那得看情况,我有时候有,有时候就没有。她就在她电脑前谴责 我:你这么个人怎么就这么坏呢,这么久了就没见你说过一句好话,面对着老师你 不觉得很该打吗?我说可以呀你现在就打我吧,被你打我心甘情愿! 在一片似真似假的调情后我们开始了我们的约定——讲故事:W2很怕父亲摆他 不是没有来由的。小时侯W2常常莫名其妙地挨巴掌,让大脑老要在语音记忆与数字 频率中频繁转换。众所周知,这很杀脑细胞而且搞不好还容易出错。但父亲如果仅 仅是这样摆他,W2还都可以受的了。自从他们爷俩由父子关系升格为条件反射关系 以来,W2就不会再去怕父亲的两点论——顶多就是说几句如呓语般的口误罢了。至 于巴掌,只要有所准备,最坏也就是脸肿肿,不会脑震荡,也不会出眼中分泌出含 NACL的溶液。 W2所做的准备是这样的:闲时,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感受到风声,就要 想到该风声空气流动八成是父亲巴掌与自己的脸相互挤压所产生的对流。做好了这 些,从理论上讲,W2就不会再害怕。但实际上,W2心中还是挺惴惴。他想,为了对 付我,父亲什么做不出来呢?——好似父亲生下来就是来对付他,在他出现在这个 世界前二十几年都白活了一般。然后W2就想,谁敢肯定OGF 不是父亲拿来摆我的新 手段呢?因为初中时的记忆(脸有菜色,胸部平坦)与高中的现实(乳房高耸,四 体修长)对比反差是如此之巨大,由不得W2不产生怀疑。幸好该怀疑没有对OGF 讲, 不然以后许多事就不会发生。不过也因为W2没有说,所以他只好利用与OGF 独处时 来不住打量她,希冀着从中看出点端倪来。而OGF 起先不以为意——W2一贯贼气兮 兮;后来又挺美滋滋,以为W2在为她着迷。他们就这样在误会下生活,生活在对对 方的梦幻中,觉着还挺满意。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