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歹人施暴,强奸未遂,一个留下心伤,一个啷当入狱;“情人”相会,万千心 语,风也显出温馨,雨也显出柔情…… 在这个城市里,陈锐是名人。陈锐的名来自他的非凡的经营才能,来自他的巨 大的财产。柳絮也是名人。柳絮的名当然与她是名人之妻有关,但她的美貌也是一 个重要的原因。 柳絮的美貌是不多见的。至少从董春龙看来,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春龙多年在 军营,见的女性少,但跑长途车那些年,路上、街上、店里见过的漂亮女子并不少, 拿其中最漂亮的跟柳絮比,则不是太高就是太矮,不是太胖就是太瘦,不是太妖就 是太呆,不是太艳就是太木。如果说秀秀以“秀”、莎莎以“辣”取胜的话,那么 柳絮的魅力就在于一个“雅”字。论体形,柳絮属于富态的美。企业家及其夫人们 的圈子里,人们给她起了个绰号叫“杨贵妃”。这种富态美显得高贵、显得成熟、 显得宽容。你看那脸形,虽总体上说可划归为“瓜子脸”一类,但这“瓜子”很饱 满,不是瘪瘪的西瓜子,而是鼓鼓的南瓜子。虽然是单眼皮,但眉毛长而弯,上眼 皮显得有些鼓胀似的,这就格外有特色。低头时,下巴上显出一圈浅浅的“双下巴” 线,也是别开生面的。再看她那胸脯,许多女子生育哺乳之后,乳房要么萎缩成两 个“核桃”,要么膨胀垂拉成两个“布袋”;而柳絮的乳房,却依然是少女时代那 样耸耸的、挺挺的、抖抖的,显出青春的活力。又看她那腰身、殿部,浑园丰满却 并不臃肿,而且行动举止依然那么灵活敏捷。 柳絮惊人的杨贵妃似的美爽心悦目,但也引起一些人的想入非非。还在陈锐没 走的时候,有些人就借各种机会接近她,讨好她,无奈两口子团结弥坚,柳絮言语 举止又无懈可击,才使他们不得不罢手。陈锐出走以后,这些人中有的由爱慕变为 同情,有的慑于她家还有一个强悍的保镖因而一个个泯灭了欲火邪念。 只有一个人的邪念愈积愈炽,以至于发生一起暴力强奸未遂事件。这人就是那 自以为是的“阎王”。 “阎王”早就认识柳絮。他第一次见到柳絮的时候是陈锐带她出来谈生意,那 时陈锐刚发迹,还是柳絮兼当秘书。见到了天仙般的柳絮,阎王立即自惭形秽,以 至于自卑到不敢正眼去看她。 那次交谈中,他几乎只与陈锐一个人接话,对柳絮的插言根本没听清说什么, 就一个劲地点头称“是、是。”生意很快就签了合同,做成了。可“阎王”就是不 付款。他认为陈锐是个儒商,一个谦谦君子,不能把他怎么样。他阎王也不是不想 付款,他异想天开地要柳絮一个人去取款。自卑不是导致自知之明,而是引导出非 份之想。他凭自己这一堆死肉式的丑态,要吸引柳絮是完全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 就是设陷井,让她落入陷井,乖乖地听自己受用。他甚至想象到那受用的细节。他 想到象柳絮那么丰满,就用不着软床了,她的身体就是一张极上等的“希梦思”。 他想,让她和自己作爱,她一定会不愿意。而她的不愿意就更富于剌激性,更富于 魅力。她还设想,得到她以后,不能马上就粗暴地占有她,那样就会象喝一杯白开 水似的寡味。他要慢慢地欣赏她,欣赏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然后按程序一步一步 深入,至少让她达到半推半就的境界。那样就会象喝了一杯高级名茶,慢慢品味, 过后回味无穷,以至终生难忘。他还想了很多很多,直想得欲火冲天,彻夜不眠。 别看读书时连高中都考不上,这方面的想象力却超乎寻常的丰富。他凭着手中的几 个臭钱已经玩弄了不少女性,但他不满足。他是把柳絮当作人生追求的珠穆朗玛峰 来攀登的。柳絮当然是一口回绝要她一人去取欠款的邀请。这使“阎王”的欲火一 直压抑了好几年。蓄之既久,其发必烈。“阎王”那邪恶的欲火就要燃烧了。 但是,有了那次交手之后,“阎王”畏春龙如虎。所以,他只有瞄着春龙和小 胖胖不在家时,才好下手。为此,他租了一辆装有茶色玻璃的轿车,躲在车里观察 了许多天。他就象一只守候在洞口捕捉老鼠的老猫那样富有耐心。终于让他等到了 下手的时机。 这天傍晚,“阎王”在车里看到春龙让小胖胖骑在脖子上出门去,他生怕柳絮 会出来,没有。等春龙走出好长一段路,“阎王”下车到电话亭打电话给柳絮。 “喂,是陈总经理家吗?”他装作对这里很陌生,其实他到过陈锐家,也挂过 多次电话。 “是,你是谁?”电话里传出柳絮的话声,有点急促,好象他手上在做什么活。 妈呀,这女人的话声多好听!“阎王”立刻心潮澎湃起来。 但他克制住自己,揣测柳絮的善良心理,尽力改变腔调说:“我是董春龙的战 友。” “啊,好。可董先生不在家。他刚带我的孩子去看魔术去了。” 果然中计,善良的柳絮太粗心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他。” “你两个小时以后再来,要么,你先到我家来坐坐。” “那好,谢谢了。” 柳絮放下电话,忙摆水果沏茶,这女人知书达礼,对春龙的战友更是会热情招 待。 正当柳絮倒好茶抬起头来时,她发现“阎王”已走进了客厅。 柳絮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阎王”也不与她打招呼,一进门就回身将门扣死。然后将所有的门窗巡视了 一遍,一个个关牢,并拉上窗帘。这是一幢独特的平房小别墅,一个小院落。客观 上给了“阎王”一个作恶的好条件。他想了想,又将靠后院的一扇大窗门虚掩着, 不扣死,作情急时逃跑之用。 直到这时,惊愕的柳絮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愤怒地叫道:“你,你来干什么?” 但这是无效的叫唤——这房子隔音。 “阎王”依然不讲话,而且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几大步跨到柳絮跟前,双手把 她横抱起来。 忽然,“咝——”地一声,“阎王”感到手背灼痛,这才发现柳絮手上拿着烫 斗——原来她在烫衣服。柳絮只是本能地用烫斗抵抗了一下。 “阎王”痛得咬了一下牙齿,立即一手夺下烫斗,放回桌上。 他抱着柳絮,向卧室走去。 柳絮又叫又踢又咬,但没有力量。走进卧室,柳絮被扔到宽大的席梦思床上。 柳絮跳起来,又被轻轻地按倒了。忽然,“阎王”又将柳絮抱起来,走回客厅, 放平在地毯上。 柳絮又惊又吓又累,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小了。 “阎王”伸手要解她的衣服。柳絮双手死死地抓住。 “阎王”轻轻地瓣开她的手,然后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撕开剥去,裤子也是从裤 管口撕开,然后一片片扔掉。 不一会,柳絮就全身赤裸裸地躺在地毯上,象一只刚出母胎的小白鼠,全身颤 抖。 “阎王”这只老猫却不急于下手,他早就想好了要猫玩老鼠那样慢慢欣赏,象 喝名茶那样细细品尝,象看名画那样慢慢观赏。 他双眼瞪得象铜铃。他为柳絮洁白丰满柔软的体态而震惊,也为自己终于达到 目的而极度兴奋。 “阎王”干脆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柳絮要翻过身去,他又将她扳过来; 柳絮要坐起,他又将她按倒。他始终只让她保持着仰躺的姿势。这样,柳絮就象一 尊被推倒在地的石膏裸雕四肢八叉地仰卧在地,由他尽情地观赏品味。 然后,“阎王”从头发开始,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开始抚摸和亲吻。他计划把她 全身摸遍吻够后才“上马”。柳絮已经是象触了电似的半晕过去了。 “阎王”的手从柳絮的脖颈往下滑,正要到达乳房时,突然停电了,房里顿时 一片漆黑。 如痴如醉,又疯又狂的“阎王”粗鲁地骂了一声:“他妈的!” 站起来脱自己的衣服,他以为柳絮已经完完全全伏首贴耳了。 “阎王”穿的是筒式羊毛衫,正当他脱到羊毛衫箍住头时,被停电惊醒的柳絮 瞅准时机,迅速站起,用尽全身力气一头向他胸部撞去。猝不及防的“阎王”象一 堵墙似的沉重地仰面倒了下去。 柳絮也顾不得那破碎的衣衫,赤身裸体跑开。她对自己的家当然熟悉,尽管伸 手不见五指,跑起来仍然不会撞上家具什么的。 “阎王”则不然,两眼一抹黑,加上又跌昏了头,尽管他凭直觉追着柳絮跑, 但不时被椅、凳之类的杂物绊倒。那神态动作活象一头受伤的大狗熊。 “阎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摸索,怎么也找不到柳絮。 柳絮已躲进春龙住的房间,将门栓插上,打开应急灯,拨通了报警电话。 “阎王”听到电话声,立即跑到门口,用力撞开门冲了进来。 恰在这时,电灯亮了,全屋的灯都亮了。 柳絮吓得缩成一团,手上的应急灯跌落在地。 “阎王”已经象一头因受伤而发怒的狮子扑了过来。他没有打柳絮,但也没有 象先前那样将她双手抱起,而是双手提起柳絮的一只手和一只脚,重重地丢在了床 上。 “阎王”三下五除二,飞快地把自己剥光。 柳絮双手蒙住眼睛。 “阎王”将柳絮扳倒仰躺的姿式按住,重重朝她下身上坐了上去。 柳絮撕心裂肺般地惊叫连声。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门被“哐”地撞开。“阎王”还没有反应过来,春龙 已冲到床前,二话没说,一把将阎王曳到客厅。“阎王”见了春龙,魂先丢了大半, 待到了客厅时,已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春龙怒视着“阎王”的丑态,使出了惩敌拳中最绝的一功,抬起膝盖击中对方 的下身,从而飞快地结束了战斗。他是带胖胖看魔术表演中途停电而胖胖要求回家, 没料到却在关键时刻救了柳絮。 不一会,警察赶到,察看现场,取得证据之后,将“阎王”押走了。 柳絮胡乱地披上一件春龙的外衣,跑进自己的卧室,关死门,直到第二天上午 也没有出来。 一家三人重新见面是在第二天的午餐。第二天一早,为了让柳絮有充分的收拾 自己的时间,春龙带胖胖上街去买菜。买菜回来时,见柳絮已梳洗打扮停当,进了 屋,就让胖胖去陪他妈妈,自己烧饭做菜。 饭菜上了桌,春龙连唤了三声“嫂子“,柳絮才牵儿子出来。 柳絮形容憔悴,欲哭无泪。 小胖胖愁眉苦脸地望着妈妈。 三人坐到桌前。 春龙为她盛饭、夹菜,又把筷子塞到她手上。 柳絮眼圈红红的,哽咽着说:“要不是这孩子,我就不活了。” 春龙慌忙劝道:“不必,不必。嫂子,跟这种猪狗斗什么气? 我看他这次不判十年八年才怪呢。” 柳絮咬牙切齿:“他想玷污我清白之身,他死有余辜!” 春龙:“没有吃亏就好。就是吃了亏,也只当被蛇咬了一口,万不可往绝处想。 嫂子,吃饭吧。人生在世,都有危难。只要健康地活着,什么暗礁险滩也可以闯过。 吃吧。我烧的菜,不好吃,莫见怪。” “不,好吃。”柳絮含着泪说。其实,她的菜还在碗里,没有放到嘴里去。 小胖胖真乖,趁势把菜送到妈妈嘴里:“真的好吃,妈。你吃! 你吃!” 打这次风波过后,本来就谨慎的柳絮更加小心。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她变得更胆 小了。 第一个表现就是把胖胖要回去同她睡。 第二个表现是每晚都从她房里传出音响或电视机的声音,大都要到十二点钟以 后。 第三个表现是,再也不单身一人在房里了,特别是晚上。每逢春龙有事出去, 总是叮嘱他:“快去快回,啊!”然后将门窗关死,决不开门。 春龙对这嫂子,感情由尊敬到加上同情到如今还得加上怜惜了。男女之间的感 情彼此发展到了这一步,就显得有些复杂难以掌握了。 所以春龙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他有了和莎莎相处的教训,也就正如一句京剧 样板戏唱词说的:“有你这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我也能对付。”但他还是不放心 自己。想当初,对莎莎也不是防范森严吗?结果一趟暴风雨没能将他们打到一块, 一个果树林中的尴尬之夜在果农的枪口下他却亲近了莎莎…… 生活就是这样,没出事时好象什么事也没有,等有了事时都是突如其来、应接 不暇的了。 果然,他又碰上了一个暴风雨之夜。 这趟暴风雨是举世罕见的。春龙读过钱钢写的《唐山大地震》。 他觉得这趟暴风雨有点象唐山大地震发生之前的天象。吃完晚饭要看新闻联播 的时候,天突然一阵奇怪的静寂,然后呼啦啦刮起大风,关好了的门窗还嘶嘶作响。 紧接着,一连串的闪电,通天一片贼亮,忽闪了好一阵,然后是铺天盖地一阵阵巨 大的雷声,震得地动山摇。雨,就象开了闸的河水从天上倾泄下来。春龙注意到了 屋里的电灯,没有摆动,明白这不是地震,而是一趟奇特的暴风雨。雷声一响,就 停电了。雷声不断,教人心惊胆战颤。 这时,小胖胖钻进柳絮怀里面说:“妈,我怕!我怕!” 柳絮将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胖胖又说:“妈,我要睡觉。”柳絮知道,儿子说的睡觉,是要躲到被子里 去。他是怕雷,真是要睡觉的时候,是在那儿都可以睡的。而且也不需先说,趴在 那儿也就睡着了。 柳絮向春龙说了声“我们去睡了。”就进卧室关了门。 春龙一人在厅堂里没趣,也就回房休息了。 没电,什么也做不成。无线电收音机也因雷电干扰而听不清。 春龙和衣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风、雨、雷、电都没停,而且愈来愈烈。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惊雷,把迷糊半睡的春龙震醒了。 春龙睁开眼睛,闪电光中,忽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头发有些乱,手里抱着个 孩子。 春龙一见是柳絮,忙叫:“嫂子,怎么啦?” “我怕。春龙。让我进来好吗?我已经站了好久了。”春龙看出柳絮说话时腿 在打抖,舌头也在打颤。 春龙忙跳起身来,迎上前接过小胖胖说:“嫂子,快进来坐。” 小胖胖在春龙怀里还在叫:“叔叔,我怕!” 春龙抱紧小胖胖,鼓励地说:“别怕,我们是男子汉,大老虎也不怕!雷公公 也不怕!天老爷也不怕!” 春龙抱着小胖胖坐在床一头,柳絮坐在床的另一头。 没有言语,只有闪电光和风雨雷声。 风雨雷声慢慢小了,可电还没有来。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折腾累了,小胖胖呼呼睡着了。 春龙发现小胖胖入睡,忙说:“嫂子,胖胖睡着了。”他的意思是让柳絮抱孩 子回自己房里去。 “睡了,就放到床上吧,抱在手上挺累的。”柳絮是怕还有雷电,不愿回自己 房里去。 柳絮将小胖胖安放好,用衣物塞住耳朵两旁,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仍然没有言语。 风、雨、雷声却又加大了,一道道炫目的闪电过后,一阵剌耳惊心的雷声好象 从屋顶上劈了下来。 柳絮忽然挤到春龙身前,扑倒在他的怀里:“春龙——”借着电光,春龙看到 她脸容一片恐怖。 春龙手足无措。情急之中,他赶忙叫“胖胖!”胖胖却象小猪崽似的睡熟了。 柳絮喃喃地说:“胖胖睡着了,就吵不醒了。你让他睡吧。” 又是一声惊雷。 柳絮全身一震,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春龙的腰。 柳絮象个孩子似的:“春龙,你抱紧我。我确实好怕。” 春龙惶恐地:“嫂子,别这样,不用怕。”他心里叮嘱自己,千成别做对不起 陈锐大哥的事。 柳絮反倒安慰起春龙来,柔软温热的手在他的背上轻抚:“你别怕,春龙。你 也已经把我什么都看了。我是自愿的。陈锐不会知道的。就是知道,他也不会怪你 的。” 柳絮富有弹性的身子在春龙的腿上颤抖,特别是那突出生动的双乳贴在春龙的 腹部起伏隐动,搅得春龙心乱如麻。 春龙习惯性地攥紧双拳,按着一个个指关节发出“格格”的响声。他陷入深深 的思考之中。 稍顷,春龙咬了咬牙,定了定神,轻轻地掰开柳絮的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认 真地说:“嫂子,我从心里敬重你。你今天这心情,我也理解你。请你坐起来。你 靠我近一些。你是我嫂子,我应当保护你的。” 柳絮抽抽咽咽地哭了,但还是听话地坐直身子,靠近了春龙。 她伏在春龙的肓头上说:“你真是我的好弟弟。陈锐没有看错你,我也没有看 错你。” “嫂子,请你原谅我。不应当做的事,我不能做。”春龙的鼻子也酸了。 “好弟弟,我那会怪你呢?你不笑话嫂子就行了。春龙,你会看不起嫂子吧?” “不会。我一辈子敬重你。” “好弟弟,你别笑话嫂子。嫂子是女人。女人跟男人是不一样的。等你以后有 了女人,就知道了。” “我知道。嫂子。你是一个好女人。你是我的好嫂子。弟弟我也一定做个好男 人!” 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呆坐着,紧挨着身子,规规矩矩地坐着,直到风停雨住 雷声消,东方露出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