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雪姨推开书房门,看到里面的人撑着头仍在批阅文件,眉头一皱,“晶铃,很 晚了,睡觉吧。” “嗯,快好了。”台灯下的人抬起头,脸色苍白无血色,显得一双蓝眸下的黑 眼圈更明显。 “怎么了?又犯头痛了?”雪姨匆匆走过去,焦急地摸她的额。 霍晶铃往椅背一靠,疲倦地闭上眼。两鬓边就像有人拿针不断地刺呀刺似的, 疼得她想吐。 “都疼成这样子了,那还不赶快去休息?你呀,就是不听我的话,自己的身体 也不爱惜。还翻文件?马上给我回房间去!”雪姨厉声吆喝着,手上已用力把她拉 起,霍晶铃这才不得不软着身就着拉力回房间。 雪姨说得对,生孩子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体质。过去她身体健康,天天活蹦乱 跳难得病上一回,可是生完Andre 后,她就开始断断续续的犯头痛。这一发作伴着 还有视线模糊,四肢麻木,每回痛完就像死过一次似的。 “你躺好,我去给你拿热毛巾敷敷头。” “别……”霍晶铃拉住雪姨的手:“帮我拿止痛药来。” “不行,虽说Andre 已经断奶,但老是吃药对身体不好!你忍忍,能免则免!” 她超级怕痛,可是雪姨不顾她的哀求,转身进了浴室。 额头敷着热毛巾半小时,一点止痛作用也没有。霍晶铃扯掉已经冷透的毛巾, 挣扎着要起身。可是眼前白茫茫一片,她啥都看不清。 刚才雪姨怕Andre 会醒,所以走开了。她半哭着喊道:“雪姨……雪姨……” 期望隔壁的老人家能听到她的呼唤。 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接着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霍晶铃挥动双手,虚弱地叫 :“雪姨,帮我拿止痛药,我快要疼死了。”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床垫因那人的体重而下陷,她还想开口,一双手已摸上她 的两边太阳穴,轻轻地按摩。 已经被折磨得昏昏沉沉的她不禁发出轻轻的叹息,“雪姨,还是你最好。” 最近这年来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偏偏去做身体检查,医生还得不出具体的病 因。幸好每回她头疼,都是雪姨帮她按摩。 手指在她的太阳穴部位以顺时针和逆时针反复按压了几分钟后,那人走开了一 会,模模糊糊中,一条热毛巾铺在她的额上,然后她的头被稍微抬起,那只手伸到 后面继续按揉她的后颈肌肉。 这样舒服多了,她安心地合着眼,任意识慢慢飘离。 她又梦到他,不知为何,最近梦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或许这叫日有所思,夜 有所梦。曾经无数次,在面对工作的压力和对Andre 的歉疚下,她几番想扑进他怀 里寻求安慰。骄傲的她却忍下来,独自承受着离开他的苦果。 距离五年之约已过了大半,彼此只是在磨,等时间到了,他们就各散东西。有 了这个想法,她尽量避免与他踫面。这一年多来,二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已 形同陌路。她想,只要撑过五年期限,那大概就能解脱了。 他又不说话了,一如每次梦里那样,用那双黝黑的眼睛默默瞅着她,专注得叫 人心痛。 不知是否今晚感触特别多,还是看到他那落莫的神情,触动了最软弱的神经, 她终是不忍,伸手抚上他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如果大家交恶了,那分离就不用太痛苦了。 泪水一滴一滴地沿着眼角坠下,隔着迷朦的液体,她恣意地凝视着他。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地与他相对视。 他伸手拭走她的眼泪,却惹来更凶猛的泛滥。他附□,温热的唇擦过她的睫毛, 顺便把湿润啜干。 恃着是梦境,她抬手把他的脖子搂住,不太清醒的头脑就只能指挥着同一动作 ——哭。 “乖,不哭。” 听着温柔低沉的声音,她哭得更厉害。 “呜……”很想跟他说,她撑得好辛苦。她好想有人为自己顶下一切,好想天 天陪着Andre ,好想有人疼,有人给她支持,给她温暖。 “我可怜的宝贝……”他在她的耳畔呢喃,湿热的唇划过圆润的耳垂,沿着瘦 得削尖了的脸颊去到唇边。 她悲悲凄凄地低声啜泣,哭得他整颗心都碎掉。为了让她平静,他堵住她的唇。 柔软的触感带着熟悉的气味,她即时沦陷在那微醺的气息里,双手不禁把他搂 得更紧。 似是受到极大的鼓舞,他抱住她往身上挤,那股狠劲,就象想把这小小的躯体 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不原分离。 饥渴的双唇彼此探索,濡沫交织,不受控制地滋生。已经分隔太久,那是属于 他的温暖。他用大手托起她的臀瓣,舌尖在她嘴里拼命翻搅,辗转含弄。 衣服一件一件地被脱下,床上两个赤` 裸的身体紧紧交缠在一起。身体早就为 对方作好准备,他扣住她的腰,狠狠地沉下,抽离,再沉下,每一个动作都灌注着 爱和力量,似是要弥补分离已久的折磨。 有多长时间没被人这么呵护了?她眯着眼,像只猫儿似的,默默地享受着他的 宠爱。当他累了,深埋在她身体里休息时,她淘气地把双臀一紧,惹得他轻呼出声。 “咬我?”低低沉沉的笑声在耳边掠过,他惩罚似的曲起她的两条腿,把自己 深深地往她的身体里推。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击下,她渐渐抵受不住那强大的力度, 弱弱地发出呜咽声。 时间过了一小时,仿佛是两小时,又甚至更久…… “铃,我的铃……”他的唇始终在她耳侧下喃喃细语,萦绕不去。 漫漫长夜,春` 色无边。 很久没睡得如此放松,而且累。当霍晶铃睁开眼时,意外地发现唇边带着微笑。 昨晚做好梦了? 她动动身子,才发现有人从身后抱着她,好像怕她会跑掉似的,抱得紧一紧。 有些残碎的梦景闪过脑海,她在书房工作,犯头疼,回房间,有人为她按摩,然后 …… 身体瞬间僵直,她往旁边一滚,拥着被子回头。晨光中,那个朝思梦想的人正 撑着头,看着她的眼内盛满了深情,仿佛她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怎会这样?昨晚明明……明明就是梦! 他伸手想抚她的发,被她反射性地用力拍开。“别踫我!” 她得冷静!冷静!“你怎会……在我床上?”而且还……做了? 她甩甩头,拼命地想把那些画面甩开。 “你这样会头疼的。” 他把她的头定住,霍晶铃瞪着他,不确定地问:“帮我按头的,是你?” 他没回答,只微微点头。 “一直都是?” “这个重要吗?”他反问。 “何阮东!”她怒吼!气他,也气自己。原以为已经跟他撇清关系,却发现彼 此间像浑水一样,越浑越浊!“不要!不要!” “昨晚是你先起的头。”他解释。 “你说谎!你说谎!”她把被子全部扯掉,跳下床在房间内团团转,完全摸不 着方向。半晌才指着门口咆哮:“滚出去!” 何阮东下床,毫不在意自己赤身露` 体,拾起地上她的衣服,走过去伤势要扯 掉她身上的被子。 “你敢?”她气急败坏地死守着自己的阵地,在看到他眼里的坚定时,才悻悻 地把衣服抢回冲进浴室。 他不急不缓地拾回衣衫,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开始穿戴。 换好衣服的她出来后,等了一会他才只穿好裤子,于是不耐烦地催促:“赶快 滚!” 他抬头睨了她一眼:“昨晚也不见你叫我滚。” “昨晚……我……只是意外!” “不能否认,这个意外让你非常欢愉。” “你!”他怎会变得如此无赖? “晶铃,承认吧,你需要我。”他扣完最后一颗钮扣,淡定地说。 “滚!” 他没再争持,起身走出房间,还顺手带上门。 霍晶铃气极,抓起梳妆台上的香水瓶用力摔在地上。“呯”一声,小小的玻璃 瓶迎声破碎。浓俗的香味让她反胃,她这才想起某些事情,匆匆换了衣服跑下楼。 “雪姨!雪姨!”雪姨没应声,大概带Andre 散步去了,她心急,跑进厨房找 出药箱。 里面怎么可能有她想要的东西?她沮丧地回楼上,拎起车匙便冲下来。 何阮东见她白着脸来去匆匆,连忙拦住她:“你要去哪?” 她用力甩他的手:“不用你管!” “说!”他命令。 霍晶铃一急,声音便带着哭腔:“混蛋!你竟然没有做防护措施!”印象中, 昨晚还不止一次。 听到她的话,何阮东神色一滞,松开手。“不用。” “不用你的大猪头!”万一又怀孕,她跟他又会多层扯不断的关系。她不要! 她不要自己的孩子又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降临! “晶铃,”何阮东叫得非常凝重。“你听我说,因为生Andre 的时候你难产, 所以……医生说你以后都不能再生育。” 她侧着头,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仿佛他说的是天方夜谈。“你……你说什么?” 何阮东按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有力地道:“这辈子,除了Andre ,你不可能 再有别的孩子。” 寒气从脚底直踹上头顶,她摇着头,还是不信:“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要接受现实!” “胡说!”她两手格开他的臂,节节后退:“我不要跟你说话!不要再看到你, 你这混蛋!”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他竟敢这样诅咒她。 “我知道你难过,但这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请你以后多花点时间在Andre 身上,因为你不可能再有下一个孩子!” “我不相信!你骗我!” “晶铃,是真的。”门口,推着婴儿车的雪姨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眼泪早已注了满脸,霍晶铃惊呆地来回看他们,在确定二人并非开玩笑时,终 于大叫了声“啊”,转身冲上楼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