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怀孕了 夜宿色拉乌孜山的那天晚上,我以为我爱上欧阳了,可是我没有。爱上一个 人是很难的,我也许从没爱过,也许一直在爱。 冬天很快过去了,拉萨的春天姗姗来迟。这个城市的春天像位羞涩的小姑娘, 犹抱琵琶半遮面,步履轻盈,躲躲闪闪,毕竟终究还是来了。 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弥漫着花香。树木也开始苏醒,抽出嫩黄的芽。几只 麻雀停驻在枝头,相互叫唤,窃窃私语,酝酿着新一轮的情欲。 经幡飘舞的地方是拉萨河。这个季节,河上游的冰雪慢慢解冻,河水逐渐淹 过干枯的河床,日夜不息地向雅鲁藏布江奔去。几位藏族妇女猫着腰在河边浣洗 衣物,孩子们则在岸边打闹、游戏,笑语声传了好远。 阳光很好,但我害怕阳光。在我看来,春回拉萨的四月是个残酷的季节,死 亡和腐烂在空气中扩散。 欧阳问我:“你爱过女人吗?” 我说:“没有。我很麻木,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我只有欲望和需求。” 她冷笑一声:“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我连自己是什么都不了解。” 我问欧阳:“你爱我吗?” 她说:“爱上了,爱得太深,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说:“我总是要离开的。” 欧阳的表情很绝望。 欧阳在来拉萨之前,在南方一个叫“深圳”的城市打工,先后干过文员、歌 手、推销员。 我问她:“为什么来拉萨?” 她说:“体验一下,一直都对拉萨很向往。” 我说:“拉萨也有坏人,我就是坏人。坏人无处不在。” 她说:“看出来了。明知是死路,还是要走一走。” 她说完,我依然表情麻木地躺在她床上。 她问我:“你想过我们的将来吗?” 我说:“将来?结婚?我害怕一辈子都看见同一张脸,那样太恐怖了。” 欧阳听我说完,跟我一样表情麻木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有一天晚上我醉酒跑到她家里,她那会儿正在烧饭,我不顾一切把她抱到床 上,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后来对我说我那一次很“猛”,我说我什么也不 知道啊,当时喝得烂醉如泥。她说,醉酒“爱爱”最容易怀孕了。 也就是这一次,我闯了祸,——她真的怀孕了。 用ph试纸检查出结果后,她对我说:“小强,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谁养啊?我们没钱没能力,我还有病。” “我不管那么多,我要这孩子。” “有了孩子能怎么样?我们又没有结果,这是孽种。” “你怎么那样说?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我不想结婚,结婚太可怕了。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什么叫合适?因为我比你大吗?因为我配不上你吗?” 我闷不做声。 “那你一直以来把我当做什么?” “性伴侣啊,情人关系。” “你不让我生,我偏要生。” “那你生吧,反正我说过不能生的,你生了自己养。” “你怎么这么自私?这孩子你没份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跟我好的时候跑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了。”我想到了 阿莲和西门,阿莲后来打掉的孩子至死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你滚。你这个狗日的!” “滚就滚。”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