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居的歌谣 -1 - 学校放假了。我没有回家。7 月8 日我收到了父亲寄来的300 元钱。我在电 话里告诉父亲,我准备利用暑假去计算机培训班学习。只要是我学习上的事情, 父亲再穷都会满足我的。这年暑假我姐姐正好大学毕业,姐姐读的华东师大外语 系,去上海一所中学实习时就被校长看中,姐姐毕业后就直接去了那所中学,这 样省去了诸如向各单位漫天抛散自荐信之类的麻烦事,当然,这些都得利于姐姐 的优秀。 姐姐是我的榜样。因此父亲也明白了只有优秀的人才有更多的工作机会的道 理,因此当我提出要钱学计算机,父亲满口赞成。父母过的也不容易,但如今姐 姐大学毕业了,省去了一笔书学费,父母对我的要求也就更加宽容了。 但我觉得,我手里拿着的钱是沉甸甸的,我对不起父母。 我在关新梅那个私人旅馆租下另一间房。关新梅在一家信息公司找了一份工 作,说是信息公司其实就是电话声询,她的工作就是在电话里陪那些无聊而寂寞 的男人聊天。关新梅的月工资底数只不过400 元钱,奖金什么的就靠提成,按一 个月接电话的多少而定。这份工作还比较轻松,主要是晚间工作,白天就睡大觉。 但关新梅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她计划写一部小说,她口气也大,要写长篇小 说,我是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的,我想只要她快乐就行。关新梅是想走文学这条 路,是想通过文学让自己光彩照人。 我把学校宿舍里我们合资买的那台电脑搬来了。我给关新梅整理的随笔散文 专集已全部整理完成,我给专集取了很酷的书名:《纯情火山》,作者名:梅梅。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为专集写了个简介,和作者简历,我说这个专集是一个纯情美 少女对爱情的认识成长历程。我相信我这个很酷的书名,很纯结的名字和很美的 文字简历一定能赢来编辑的眼光。我在网上查到了好几个图书交易网,我把关新 梅的《纯情火山》简介给每一位在网上约稿的编辑发过去,也在数家知名的论坛 上去贴。 果然不出所料,仅仅两天时间,我那个25M 的邮箱就被塞的满满的,编辑们 都来邮问《纯情火山》的详细情况,都希望能读到某些章节。我和新梅都欣喜若 狂,我们已向成功迈进了一步。我拥着新梅,我们坐在一起仔仔细细地读了每一 位编辑的来邮。我对关新梅的成功抱定了信心。 -2 - 几天后好几位编辑都回邮了,但令我们失望的是,这几家出版社都说出书可 以,但只能是自助出版,关新梅的专集12万字,要12000 多元的出版费用。我们 在哪里去弄这么多钱?我们高涨的情绪一下被冷却了。特别是关新梅她一直不说 话,傻傻地坐在床头双手抱着双腿什么也不说。 我安慰她说不着急,一定会有出版社要的,只要是正规的出版社他们就会给 你稿费,到时候你会获得一笔可观的稿费的。关新梅说,你又在骗我了,没有哪 个会帮我出版书的。她失望的竟呜呜咽咽地哭了。 我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安慰她了,我只好双眼紧盯着屏幕,在网上寻找 着。我又在港台的几家出版公司网上留言,推荐关新梅的文章专集。我深信关新 梅的文稿有人慧眼识珠。要不然我连续一个月来为她整理为她的劳动修改不就全 泡汤?我也不会甘心的。 夜里关新梅又上班去了,我独自呆在旅店里继续在网上毫无目的地搜索,希 望把全世界所有的出版公司都搜索到,把关新梅的文稿简介全贴上,关新梅的成 功比我更重要。 关新梅的事情暂时告了一个段落。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天天在网上寻找。我想 我们应该自己亲自跑跑出版社,毛遂自荐。我把这种想法告诉关新梅后,灰心丧 气的关新梅似乎又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这事还得由关新梅亲自跑,我在旅店里 反复为关新梅演练面对编辑时自我推荐时要说的话,我成了导演关新梅成了演员。 而且我还反复强调,进编辑部后一定要找男编辑,异性相吸的道理永远是真理, 况且,还是关新梅这样一个清纯漂亮的少女这种美女效应是一个坚不可破的真理。 但关新梅对此没有坚定的信心。我鼓励她说,不入虎穴,焉得虎仔,你没有 去试试以怎么能行。 也就是在这样的演练中,我突然生出一个妙计。这个妙计其实也很简单,在 往那些征稿编辑邮箱里发文稿简介时,把关新梅的照片也同时发去,让编辑们从 视觉上先看看美女,再去品味美女的心路历程,这样更会让编辑有足够的赖心读 关新梅的文章。 我陪着关新梅去影楼照了三张艺术照,很靓的那种,再去电脑城找朋友扫描 成电子图片。我花了4 个多小时将关新梅的文稿简介连同她的照片一起逐个发往 图书交易网上征稿的编辑邮箱。我坚信,这次会获得成功。 -3 - 为了不让关新梅伤心,我决定3 天后再开上网看邮箱,我想3 天后的邮箱里 一定塞满了邮件,我想一定会有出版社愿意为她出版。那天傍晚6 点多钟,关新 梅上班走后,我急忙上网看邮箱,正如我想象的那样,邮箱里有30多邮件,我逐 一看下去,编辑们大都是要关新梅将一部份文稿邮去,让他们先审。我以关新梅 的口吻给编辑回信,把全部的文稿都发去,我也没忘了告诉他们关新梅的QQ号。 我把这些有QQ号的编辑全加入了好友,在QQ上和他们聊天。有个网名叫“大 头编辑”的编辑表示他有信心为关新梅出版书稿。在QQ上我们谈判了有关出版事 宜和稿酬标准。一直坐在我身旁的新梅激动地抱住我脖子一个劲地亲我。在床上 跳跃着手舞足蹈,我说我们这叫山重水复凝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 关新梅说,你真行,你真有谈判天才,我爱死你了。 那时那刻,我心也很激动,关新梅的情绪对我的感染极大,关新梅的成功就 是我的成功,甚至于比我的成功更重要。我们高兴的忘乎所以,我们紧紧相拥着, 关新梅激动地不断亲我的脸,我心潮澎湃。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们提前 做了夫妻事。 一阵男欢女爱后,我们都都精疲力竭了。我搂着裸体的关新梅躺在床上,我 们憧憬,这一切仿佛来的太快太突然,我有点不相信。 下午我们又上网,大头编辑的邮件说,老板已决定把关新梅的书稿列入“女 人风采”丛书出版,要我们选择稿酬还版税,稿酬每千字70元,版税为7 %,这 是难题,我们都不知道选哪种才好了。千字70元的稿酬确实少的可怜,走版税那 头又有点不放心,谁知道到底印刷了多少册。 还是我作主选择了稿费,我提出千字80元钱。 最终我们争取了千字80元钱的稿酬,大头编辑说出版合同明天寄出,要我们 马上告诉他我们的通讯地址。 邮件发出去了。我和新梅相拥着激动而幸福地亲吻,我们再一次激情满怀地 造爱。 那天夜里我把我住的房间退掉了,我搬进了关新梅住的房间里。我又可节约 一笔房租费了。 -4 - 一周后关新梅的出书合同寄来了。关新梅欣喜若狂,她把出版合同书读了一 遍又一遍,她甚至怀疑这是真的,是不是那个大头编辑在骗她。我说签字吧,这 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吗?我看见关新梅签字的手在发抖。 关新梅又反复读着出版合同,她不止一遍地问我,我的书能走红吗?我说谁 知道呢?书出版后还要策划销售,还要靠媒体的报道。作者写文稿仅仅是万里长 征走出的第一步。 那些日子我们一直沉浸在幸福的憧憬里。我们像新婚的夫妻,我们难分难舍。 我们在热情地盼望着等待着两个月后出版的书和随后寄来的稿费。关新梅已把那 笔稿费的用处分配好了,首先是去购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用于她写作,其次是 买一件漂亮的风衣。 可这两个月的时间如两个世纪这么漫长,我们等得很焦渴了。 我建议关新梅继续写作,可她怎么也没有了灵感,她说我太幸福了,幸福的 人是没有写作激情的,只有痛苦的时候灵感才会光临自己。我说痛苦有痛苦的灵 感,幸福有幸福的灵感,痛苦和幸福不是相对的么? 沉浸在幸福里的少女是美丽的。关新梅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在她的爱的甜蜜 中醉生梦死了好几天。但这种醉生梦死的幸福却被经济的拮据打的粉身碎骨。爱 情那能离开物质,居家生活的日子那能离开油盐米醋。我决定出去找份工作,跑 了几家单位,有两家表示要用我,可人家都要先试用,试用期的工资仅有200 多 元钱,我不可能干这种低廉的工作,但收入高的工资几乎要有大学文凭有实际工 作经验,我的学历只能算着高中生。后来我又放低层次,跑餐饮食店做服务生。 一家饭庄接纳了我,我是服务先生,我的工作是跑前厅。老板看出我是在校大学 生,打短工的,也没有为难我,只是把我的工资降了50元,别的服务生每月600 元,我就只有550 元,老板说,我这里包吃包住,干的好有奖金。 我只在饭庄吃不在饭庄住。我每天天不见亮就要从旅店出发乘25分钟的车到 饭庄,晚上夜深人静时才回到旅店。我和关新梅一个夜里上班一个白天上班,我 们一周只能见上一两次,我们总是失之交臂。只是偶尔在电话里说说话。关新梅 说你不在家我好难受。我说我想你,想死你了。好在关新梅每周还有一两天的休 息,休息日的晚上我尽量早点回家,我们那能忍受生理和精神上的煎熬。 关新梅死死地挨着我,希望我能给她更多的激情更多的性爱。可我白天干活 已是疲惫不堪了,劳累的什么都不想去干什么也不去想。关新梅见我这样对她冷 谈,怀疑我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的女人。 我有口难辩,谁叫我不争气呢? -5 -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关新梅怀孕了。 我大惊失色,关新梅更是怕的哭了。因为做了人流关新梅没去信息公司上班 了。我白天上班夜里才能和她在一起,关新梅每次见我回来就要哭,她说我太寂 寞了,我好需要你。我只好求我们的女房东,请她帮忙去市场买鸡炖汤给新梅补 身子。没有钱,寸步难行。我们的钱马上就要花光了,离饭庄开工资的时间又差 十几天,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关新梅的身子需要营养补助,她又是一个娇生 惯养成天零食不离口的娇小姐。我更不好意思向父母伸手要钱,我想父母一定也 没有钱,说不定父母现在正发愁如何为凑齐下学期近2000元钱的书学费钱呢。 我去找房东老板借。房东老板是不太信任我的,找了一大堆理由搪塞我。人 家凭什么借钱给我。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靠父母供给的穷学生,都知道我与关新 梅是未婚同居的,我没有能力还帐,是的,我没有,至少是现在没有这个本事。 房东老板见我可怜巴巴的,他给我指了一条路,要我去医院献血。他给我介 绍的医院,每次可获得100 元钱的收入。看来,为了爱情,为爱情这个责任我真 的必须大出血。这事我可不能告诉关新梅,如果她知道了,她不嫌我无能才怪呢? 我是一个可怜虫,我常常这样说自己。我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可怜虫。我 只有悄悄地对自己说自己是可怜虫,在关新梅面前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 能帮助她的文稿出谋划策,一个能写文章,能给她爱情的男子汉,其实我心里在 流血,只有我自己最明白,我是可怜虫! 金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我们的爱情不能离开物质。好 不容易盼到发薪水的这一天,我领到了550 元钱,同时老板给了我一个红包,里 面装着200 元钱的奖金。我得到了750 元钱!我心里激动的怦怦直跳,我激动的 热泪盈眶。那天夜里我9 点钟就下班了。我把新梅叫出来,我们去了酒吧,我们 去了迪厅,我们肆意地狂欢了一夜。 -6 - 关新梅不再去信息公司上班了。她整天把自己关在旅店里做她的作家梦。但 她是一个不自信的女孩子,她写的文章没有得到我的肯定她无论如何是不敢定稿 投搞的。我工作后回家已累的只想睡了,可她还要我给她修改文章。为了她高兴 我只好强打精神为她改稿。 我那点收入除了房租就全给关新梅安排生活啦,不到半个月我们又开始闹经 济危机了。我想关新梅这样在旅店呆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天乘她高兴时我提出她 出去找份工作干,我建议她去我工作的饭庄做服务生,可她说宁愿在这里等死也 不愿意去做服务生,她从心眼里瞧不上服务行业。她常常以作家派头自居,总把 自己往高贵的人群里扔。我有些无可奈何。那天我们的谈话并不愉快,那天她说, 如果你嫌我拖累了你,你就明说吧。 我能说什么呢?怪去怪来还是怪我自己无能力。我只好四处借钱,我想这是 我的责任,爱一个人需要责任,我不但获得了新梅的爱情还获得了她的肉体,这 种责任是义不容辞的。 关新梅很任性,那天以后她对我开始冷漠起来。终于有一天关新梅走了。没 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突然间从我身边飞走了。 我开始四处寻找。寻找她也是我的一种责任,我常这样想,可关新梅去的哪 里?